旅館一樓的盡頭。
大量的活蛆從屋內爬出,
爬向門外被完全砸成碎肉,每塊碎肉還生長著小型鐵柱的尸體,甚至連人型都不復存在,整顆頭顱都被砸得稀碎。
這些活蛆繼續啃食著碎肉,盡可能讓一點渣滓都不要剩下。
戴著金屬口罩的阿加莎,后背不斷從金屬活塞間噴涌蒸汽。
她正騎在這副碎裂的尸體上,哪怕已經滿是碎肉都還不放心,還在認真盯著每一塊肉。
不僅如此。
阿加莎的金屬左臂居然不知所蹤,從傷口狀況來看像是被活生生擰斷的,十分夸張。
手持瘟疫法杖,穿著商會長袍的卡萊恩則站在通道間十米開外。
他的胸口居然留有五個深淺不一孔洞,似乎是被手指貫穿。幸好被內部的硬化瘤晶擋了下來,差一點就要傷及膿瘤核心。
他當前并沒有去關注尸體。
而是借著自己的眼睛以及法杖的眼睛,360°無死角觀察周圍情況,尤其是身后的通道。
很奇怪,
明明目標已經被碾成碎肉,但卡萊恩卻露出了一種不安表情。算是他離開燈塔以來最不安的一次,甚至比遭遇祖先還要不適,因為眼前的情況他無法理解,是他第一次遇見。
旅館一樓的通道間就只剩下阿加莎的呼吸聲。
隨著這份呼吸聲的放緩,旅館一樓逐漸變得寂靜。
明明什么都沒有看到,明明環境內沒有任何物質的活動。
快門聲響起,一陣閃光出現在兩人眼前,強烈且刺激。
光暈結束。
阿加莎依舊保持著原樣,手臂依舊斷裂,但被她壓在身體下面的爛肉尸體卻全部消失不見。
而她本身并沒有太過驚訝,似乎這樣的事情已經發生過一次。
“卡萊恩!看到了嗎?”
阿加莎的提問卻沒有得到回答,她猛然轉過頭,瞳仁瞪大。
本應該被完全碾碎的男人居然站在卡萊恩的身后,并且已經將整顆腦袋都扯斷了下來,朝著阿加莎的位置揮手示意。
不過,
被擰斷腦袋的卡萊恩似乎早就預料到這一結局。
他提前在體內埋下了一段地獄咒文,當他受到重傷時立即激活,全身肉體變得不穩定起來。
無論是抓在男人手中的頭顱,還是他的身體全都迸發光亮,
以肉體為引,
小規模瘟疫爆炸,
產生的強大推力讓他體內的瘤晶如同破片手榴彈般向周圍射出。
距離最近的男人瞬間被這份爆炸所撕碎,身體也被飛散的瘤晶進一步切成肉塊,落在通道以及附近客房間。
其中一塊象征著卡萊恩核心的瘤晶則射向最遠處,剛好落在旅館的柜臺區域,與老板的尸體相接觸。
代表著地獄物的瘤晶迅速吮吸著老板的尸體殘骸,超快速增生,大量晶簇長出并構建出卡萊恩的本體。
那落在通道間的法杖與長袍也自行飛了過去。
只是這樣的自爆與完全再生讓他元氣大損,體內不少瘤晶已經丟掉了平日里的光澤。
即便身體還沒有完全成型,卡萊恩也第一時間構建出了嘴巴并給出重要信息。
“沒有任何拍攝者,沒有任何的光源……閃光似乎是強制出現在我們的視野間。”
阿加莎給出意見:“閉眼試試?”
卡萊恩搖了搖頭,“不會有用的,閉眼只不過是在眼球表面蓋上一層生物結構。既然閃光能直接出現在我們的視覺里,是否閉眼沒有任何意義。
只能這樣試一試……”
卡萊恩說罷便將他的手伸到眼眶下端,意圖已經很明顯了。
阿加莎這邊也沒有任何猶豫,
眼前的情況哪怕是一丁點的遲疑都可能招致死亡。
兩人同時伸手剜進眼眶,將球體以及內部連接的神經全部扯斷。
阿加莎倒是很自然完成,這種程度的疼痛不算什么,眼球等到事件結束她也能想辦法利用金屬來重構再生。
卡萊恩作為再生性最強的瘤民,自然也能輕松完成。
不過,他由于在燈塔工作,受到眼大人的栽培,最依賴的便是眼球視覺。隨著視覺神經的完全剝離,整個人陷入到一種很不適應的黑暗狀態。
兩人的視覺被徹底剝奪,分別用其它的方式來感知周圍情況。
接下來需要做的就是靜靜等待,等待著對方的完全死亡,期待著閃光不要來臨。
同時,
兩人也在黑暗間慢慢靠近,背靠背。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閃光遲遲未來,已經遠遠超過上一次的時間。
“那家伙這次真的死了嗎?”
就在阿加莎拋出疑問的瞬間,
快門聲在他們耳畔響起。
當在眼睛剝奪的情況下,再次聽到這份聲音時,一股強烈的原始情緒直接在思維間蔓延,內心的防線正在被逐步瓦解。
緊跟著,
閃光直接在思維間出現。
似乎從來都不是視覺的問題,而是更深層次的東西。閃光出現的瞬間,卡萊恩只喊出一個字,“逃!”
他迅速再生了眼球,恢復他最為依仗的視覺。
當前正好身處一樓柜臺,旅館大門就在正前方。
一個跨步躍出柜臺,推開大門,沖入雨夜。
而阿加莎并沒有逃,她將有著金屬質感的眼球塞回眼眶,依靠內部的金屬連接快速回復視覺。
她作為地獄修道士,作為鐵柱修女,代表著大修道院的對外力量,絕不可能在罪人面前逃脫,哪怕死也要死在這里。
可當她恢復視覺,觀察四周時。
雖然男人被炸碎的尸體已經消失,但并沒有看到對方的出現。
“去哪了?”
阿加莎借機從左臂傷口間長出金屬線條,再生著斷裂的金屬手臂……她的肉體很特殊,想要再生一條高純度的金屬手臂需要花費很多能源,速度也比較慢。
叮叮叮!
突然間,迎客鈴響起。
旅館大門向內推開,
一只粉色軟皮鞋踩了進來,
一位涂抹著口紅,戴著眼鏡的斯文男人走進旅店,笑盈盈地看著柜臺內的阿加莎。
“外面的雨真大,能給我一間溫暖的房間嗎?”
明明是那么普通的話語卻讓阿加莎徹底破防,強烈的恐懼正在侵占大腦,無法回應,甚至連揮動鐵棒的事情都忘記了。
緊跟著,
那男人在他那緊身的褲兜間摸來摸去,摸出一枚泛著灰色的瘤晶銀幣,壓在桌面。
或許是用力過大,一下將瘤晶壓得粉碎。
“哎喲,不好意思東西弄碎了,我可以先賒賬,明天再付款嗎?”
看著那碎裂的瘤晶,一股憤怒暫時沖破恐懼,阿加莎猛然揮動右臂,將鐵棒敲砸過去。
可是……
由于剛才被恐懼侵蝕帶來的停頓,男人已經取下脖頸上的相機給她正面拍了一張照片。
人物與照片同步,完全靜止。
“我在你身上已經浪費了太多時間,而且你現在身上的金屬實在讓我提不起興趣,讓原本柔軟細膩的皮膚變得硬質。真讓人失望……是時候去找我真正的目標了。
吳雯她應該在這里吧?費盡心思將我拉到這里來,本以為是什么陷阱,結果埋伏在這里的依舊是一群垃圾。”
男人踩著粉色皮鞋來到柜臺內部,站在阿加莎的身后。
挽起他的衣袖,放下下面,準備進行獨屬于他的特殊處決,一種能夠滿足他癖好的處決。
正要動手時,
沉重的腳步聲從樓梯間傳來,
巨大的聲響仿佛踩在男人心臟表面,使得他不得不中斷當前動作,將照片收好,側眼看向身旁的樓梯。
一雙四十五碼的巨大皮鞋踩在了視野間。
同時,
男人嗅到了一種不屬于這里的氣味,
“嗯?怎么有同僚和我一起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