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穗織附近的山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深山老林的關系,即便艾澤和朝武芳乃想找個暫時落腳的地方,也不可能輕易的找到洞窟之類的地方,更找不到護林員留在這里的小屋什么的。
所以,艾澤只是就近找了個能夠避風的地方而已,然后便讓有些脫力的朝武芳乃坐了下來。
“感覺怎么樣?還是很難受嗎?”
看著朝武芳乃那蒼白的俏臉,艾澤皺著眉頭,詢問了一聲。
“……不,已經好多了,謝謝關心。”
朝武芳乃這么說著,雙手卻是不自覺的抱住胳膊,一副冷得瑟瑟發抖的模樣。
沒辦法,現在雖不是冬季,可深夜里的山上還是挺冷的,尤其是夜風吹過的時候,對于已經渾身濕透的人來說,絕對不比在冬天的時候被雨淋濕要好。
連艾澤都多多少少感到有點冷了,更別說是朝武芳乃這么一個柔弱的少女。
“我倒是有辦法生火,但這里畢竟是山上,在山上點火什么的,一個不小心就會變成山火了,所以如果你想好受一點的話,最好把濕衣服都給脫下來。”
艾澤以仿佛旁觀者般的平靜語氣說出這番話,卻還是讓朝武芳乃產生了較大的反應。
“不,不用了。”朝武芳乃搖了搖頭,毫不猶豫的道:“我這樣就好,忍忍就過去了。”
在昨天才第一次見面的男生面前脫衣服……朝武芳乃怎么可能這么做?
“是嗎?”艾澤倒也不感到奇怪,道:“那就隨便你了。”
說著,艾澤竟是自顧自的脫起了衣服。
“什……?!”朝武芳乃頓時被嚇了一大跳,驚呼出聲道:“為、為什么要脫衣服?!”
對于朝武芳乃的大驚小怪,艾澤只是風輕云淡的回了一句。
“理由的話,我剛剛應該已經說過了吧?”艾澤一邊毫不猶豫的撇掉了上衣,一邊淡淡的道:“而且,我既不想明天起來以后感冒,亦不想待會遇到敵人的話還要負重戰斗,所以最起碼得將水給擰干。”
濕透的衣服穿在身上感覺還是挺重的,雖不是什么承受不了的負重,可考慮到節省體力的問題,還是能避免就避免得好。
于是,艾澤直接打了一個赤膊,將衣服用力的擰緊,瞬間擰出一大團的水。
褲子的話,他還不至于直接當著朝武芳乃的面脫下來,但他也盡量將水分擰去,減輕自身的負擔。
看著這一幕,朝武芳乃雖有些不知該將眼睛往哪放,卻也對艾澤的冷靜佩服不已。
“……你難道都不感到害怕的嗎?”朝武芳乃不自覺的說道:“明明都遇到那種怪物了。”
聞言,艾澤瞥了朝武芳乃一眼。
“倒也還好吧。”他沒有逞強的意思,實事求是的道:“看上去是挺嚇人的,但實際上也就那樣,除了觸手比較難纏以外,整體的棘手程度還不如一頭野豬。”
這是艾澤對那種名為祟神的怪物的評價。
除了外形比較駭人以外,對方整體的素質,包括但不限于兇暴性、血性、肉體的堅韌程度以及攻擊的烈度等,都和一頭陷入狂暴狀態的野豬差不太多。
也就是說,雖然是怪物,但那種名為祟神的污穢之物實際上并沒有強到哪去。
至少,艾澤小時候拿著鞍馬玄十郎家的真刀進山殺野豬時,可是費了不少的勁,才將刀刃砍進那頭野豬厚實的血肉皮毛里的,哪像現在,隨手一刀就能給對方造成致命的傷害。
當然,這是不計算祟神的觸手攻擊以及其那能夠再生的身軀的因素在內的。
如果將這兩大因素都計算在內的話,祟神可就比野豬棘手多了。
前者姑且不論,后者的話,要是沒有擁有神力的叢雨丸,艾澤就算再強也拿對方沒辦法。
所以,祟神的強度雖不高,想討伐的話難度還是不小的。
可若是有叢雨丸在手,那種程度的對手對艾澤來說,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東西了。
因此,艾澤才做出了這樣的評價。
當然……
“在進山前,我就做好了一定程度的心理準備,知道會在這里遇到一些不可思議的東西,所以雖然驚訝,卻不至于感到害怕。”艾澤淡淡的說道:“如果沒有這一出意外的話,我應該能夠順利的下山吧?”
聽到這話,朝武芳乃頓時低下了頭。
這是因為愧疚。
“對不起,連累了你。”
朝武芳乃神情變得沮喪了起來。
她是來救艾澤的,結果反倒連累了艾澤,害他陷入這般險境,這實在是說不太過去。
本來,朝武芳乃還想就艾澤擅自上山這件事進行問責,但事情變成這樣,她也不好意思再說什么了。
好在,艾澤根本沒有怪罪她的意思。
“是我害你在這個時候不顧一切的上山的,說起來也有我的責任。”艾澤見朝武芳乃低著頭在那里沮喪,還是說了一句,道:“反正事情都變成這樣了,再追究誰的責任也沒有意義,不如先想想接下來該怎么辦吧。”
話是這么說,但艾澤和朝武芳乃現在的狀況倒也不算嚴重。
“你認識這一帶嗎?知道下山的路嗎?”
艾澤姑且這么詢問。
“這是河流的附近吧?”朝武芳乃從小就在穗織長大,且因為祟神的關系經常上山,于是很快便調整好了情緒,道:“我們應該是被沖到河的下游了,這一帶雖然比較偏僻,但比我們剛剛在的地方更接近山下,所以應該很容易就能找到下山的路。”
“唯一的問題就是,不知道這附近有沒有祟神出沒。”
“如果有祟神出沒的話,隨便行動反而不太好。”
朝武芳乃表情嚴肅且認真,隱隱的還有些許憂慮的樣子。
“能對我們造成威脅的,大概也就是你口中的祟神了。”艾澤點了點頭,道:“附近一帶或許還有一些夜行性的野獸出沒,但那種程度的對手,即便沒有叢雨丸在手,我也能解決。”
隨便撿根樹枝,現在的艾澤都能將一頭狼給打跑了,所以還真沒必要害怕山里的野獸。
“不能隨便行動也無所謂,叢雨應該很快就能找過來。”艾澤這么道:“到時候,即便遇到那種怪物,我們都能順利下山了。”
叢雨能夠感應到艾澤的位置,應該不需要多久就能找過來了。
而叢雨一過來,叢雨丸應該也會回到艾澤的手中。
有了叢雨丸,艾澤就能對付祟神了。
“現在的話,我們還是先休息一下,等叢雨過來以后再下山吧。”
艾澤很快做出了判斷和決斷。
“好……”
朝武芳乃沒有反對艾澤的方針,聲音卻是變得越來越小,隱隱還能聽到牙齒打顫的聲音,顯然是冷得不行。
“你還是先把衣服脫下來擰干吧。”艾澤看著這樣的朝武芳乃,眉頭越皺越深,道:“不然,沒等到叢雨過來,你就得先倒下了。”
“還是你想等祟神過來以后,再拖著一身的水去和人家斗?”
“別到時候又要我救你。”
說著,艾澤背過身去,留給朝武芳乃一個精壯的背部。
朝武芳乃本想繼續拒絕,但一想到自己可能又要拖累對方,且穿著濕衣服確實冷得不行,她頓時猶豫了起來。
好一會以后,朝武芳乃才小聲的說了一句。
“那、那你不能轉過身來哦?”
朝武芳乃那有些顧慮的發言,讓艾澤撇了撇嘴。
“雖然只是暫時的,而且還只是名義上,但我再怎么說也是你的未婚夫,剛剛為了救你連人工呼吸都做了,還有什么好顧慮的?”
此話一出,朝武芳乃頓時驚愕了起來。
“你、你剛剛給我做人工呼吸了?!”
顯然,朝武芳乃并沒有這方面的記憶。
(我不僅給你做人工呼吸了,還給你壓了胸……)
艾澤很想這么說,但一想到這女人有可能鬧得不可開交,便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拋出一句。
“別在意那種小事。”
這不僅沒有讓朝武芳乃罷休,反而讓她更加激動了。
“怎么可能是小事啊?!那可是我的……我的初吻……!”
說著說著,朝武芳乃發白的臉一下子紅了。
“那只是急救措施而已,不算數的。”艾澤沒有回頭,頗為不耐煩的道:“再說了,那個時候的你冰冰涼涼的,跟具尸體似的,親那個狀態下的你和親一塊冷凍的豬肉根本沒什么區別,就別再糾結那種事了。”
這也是艾澤的真實感受,所以他完全不覺得害臊和不好意思。
“冰凍的豬肉……”
朝武芳乃卻是仿佛受到了什么巨大的打擊,在那里碎碎念了起來。
“你到底脫不脫?”艾澤直言不諱的道:“不脫的話我就回頭了。”
“……我脫。”
朝武芳乃雖然對艾澤的說法和做法都很有異議,可身上涼颼颼的感覺真的很不好,讓她感覺渾身的體溫都在迅速流失。
于是,朝武芳乃看了一眼背對著自己的艾澤,看著對方那精壯的后背,臉紅紅又扭扭捏捏的脫下身上的千早及巫女服。
“速度快點哦。”艾澤催促道:“山上蚊蟲還是挺多的,可能還有蛇什么的,最好別長時間的光著身子。”
“知、知道了啦。”朝武芳乃小聲的嘟噥了一句,手腳卻是加快了不少。
空氣頓時變得寂靜了下來,讓艾澤和朝武芳乃之間的氣氛又是變冷了不少。
就在朝武芳乃默默的將垮褲都給脫下來擰水時,艾澤忽然出聲了。
“那就是你竭力想要隱瞞的東西?”艾澤冷不伶仃的說道:“被詛咒的不祥之地,穗織之所以會傳出那種流言,就是因為這個?”
朝武芳乃的動作頓時一滯,神情亦是變得陰晴不定了起來。
“都到這個地步了,還是什么都不想說嗎?”艾澤沒有等來背后的回應,卻也不在意,這么道:“也罷,反正就算你不說,我也大概了解都發生什么了。”
朝武芳乃拿著濕衣服的手不自覺的用力。
“……你真的了解了嗎?”
朝武芳乃低聲說了這么一句。
“差不多吧。”艾澤面色平靜的說道:“既然叢雨丸是真正的御神刀,關于它的傳說都是真的,那流傳在穗織里的傳說,估計也是真的吧?”
“神賜叢雨丸于穗織,助穗織擊退遭妖怪蠱惑的侵略者,并討伐了妖言惑眾的妖物……如果這種傳說是真的的話,那那種所謂的祟神,也就不難理解是什么了。”
“或者是妖怪死前留下的詛咒,又或者是妖怪死后的怨魂在作祟。”
“無非就是這兩種可能罷了。”
聽到艾澤的話,朝武芳乃沉默不語。
“既然都叫被詛咒的不祥之地了,那應該是前者吧?”艾澤繼續說了下來,施施然的道:“為禍穗織的妖怪雖然被叢雨丸給討伐了,但祂卻在穗織里留下了詛咒,向這片土地的人施以報復,情況應該就是這樣。”
“但有一個問題。”
“既然有那種東西存在,那為什么穗織至今為止還相安無事?”
“難道詛咒只會在山上出現?而且只會在夜里變成那種怪物殘害他人?”
艾澤提出的問題,并沒有在第一時間里獲得朝武芳乃的回答。
就在艾澤以為朝武芳乃會一直保持沉默,一如既往的拒絕他涉入這些事情時,朝武芳乃的聲音幽幽的傳來了。
“過去,祟神也曾離開過山,到穗織里肆意殘害他人,造成過很大的災難。”朝武芳乃語氣極為壓抑的說道:“只是,那是在污穢累積到一定的程度以后才會發生的事情。”
“最開始的時候,祟神并不強大,的確如你所說的那般,只會在山上出現,也只會在夜里成形。”
“可若是一直沒有人消滅的話,祟神的數量就會越變越多,它們也會吸收穗織這片土地上累積的污穢,變得越來越強大。”
“到時候,祟神就會下山,在穗織內肆虐,這是過去曾切實的發生在穗織歷史上的事情。”
聽到這話,艾澤頓時懂了。
“所以,穗織之所以能夠一直相安無事,就是因為在污穢積攢起來之前,你們就先將祟神給祓除了吧?”
艾澤如此說著。
“你們朝武家,一直以來都在守護著這片土地,是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