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歌行第一百章·挖墳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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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挖墳


更新時間:2025年02月15日  作者:吳小五wu  分類: 言情 | 懸疑推理 | 懸疑探險 | 吳小五wu | 天歌行 
篝火點燃漆黑的夜,沉寂的周遭只有火焰炸起“噼啪“聲,星火飛濺,將最后一絲火熱燒向人間。

“村子里的人究竟犯了什么病?”方寧圍坐在熬藥的火爐邊,趁著負荊村民將瘋癲的那群人綁起來,各自四散時,問向邵夫子。

邵夫子不斷檢查著身前藥罐里的湯水是否熬好,邊攪邊道:“我為他們把過脈,脈搏時而弦緊,時而滑散,是釜沸脈。一路從腹腔蔓延到肝臟,最后再是攻擊人腦,所以他們中毒時會精神渙散,落入瘋癲之癥。但村長不肯罷休,見我會醫術,便趁我武功散去之時,將我押下,與我約定十日內必須要救活村民,否則讓我以命抵命。”

方寧聽罷,也算知道為何邵夫子會被村長追得滿村跑,細想之下,又覺他話中帶謊,一臉看穿道:“師叔,你的功力當真沒有恢復?”

邵夫子捻著多日未打理的胡須,樂呵道:“功力散去,如凡人一般,有時也挺好玩的。刺激!”說罷,他從袖兜掏出一顆藥丸,是他隨身攜帶,能治百病解百毒的萬能丹,順著酒壺咽下,“這下,功力是真恢復了。”

“老頑童。”方寧當真被邵夫子氣的不輕,品著邵夫子方才的話,想起在馬洧城里負荊村民聽到的詛咒之說,追問道:“是什么毒素能讓人如此瘋癲,恍若入了魔障?先前我從馬洧河渠救下李昶,他只說失足落水,是否也與中毒有關?”

“你倒是對那李昶分外關心。”邵夫子眼神透著幾分好奇,被方寧冷色警告,才收斂起來。

他將藥罐里的湯藥倒出,湊到鼻尖細聞,嘆息道:“這些藥治標不治本,我也將萬能丹給他們試過,一兩日情況確有緩解,但很快又會更糟。約莫是他們體內的丹砂貢毒,入了心、肝、腎三經。其性走竄,能透骨達髓,日子久了,不能對癥下藥,只能任由其渾身紅疹、抽搐、最后暴斃。”

沈昱通達藥理,心中漸起疑慮,道:“丹砂的毒性雖烈,但不至死,也不會出現瘋狀,那些失去控制的村民又作何解釋?《本草圖經》有載,水銀出于丹砂者,乃是山石中采粗次朱砂,作爐置砂于中,下承以水,上覆以盎器,外加火煅養則煙飛于上,常現南方山脈。負荊村雖四面環山,但不近水,干燥異常,他們從哪兒能中汞毒?”“

你小子,老夫也算后繼有人。”邵夫子略有欣慰地瞧著沈昱,手剛向腰帶的酒壺伸去,就感受到身邊方寧眼帶寒刃,一寸寸刮向自己,無奈收回手,撇撇嘴道,“說正事。我那日被人迷暈后,第二天醒來,出了萬春城,就發現被一群蒙面人喂了散去武功的藥湯,又被迫給他們破解了一張《步天歌》殘頁的下半闕,是趙王墓的所在地。我知你們定能憑借上半闕詩句找到這里,干脆將計就計,隨他們一同進了馬洧,再到負荊村中,尋找趙王墓入口,那里通著整座山脈的水徑,將墓穴里的汞毒一道連著山脈四通八達,回到這種大山里。久而久之,山里的水源都被污染,人也因此得了病。至于為何會有癔癥,我無從得知,許是長時間被汞毒侵蝕,上了腦經。”

方寧神色瞬間犀利起來,“師叔你進了趙王墓?父親曾說過趙王墓乃機關圣手李弗萇與趙王師弟伏旻一同修建而成,里面機關無數,兇險異常。那些與你一道進去的人呢?”

邵夫子談笑風生的臉上少有幾分正色,回憶道:“是啊。我帶著那群土夫子在負荊村繞了一圈,好不容易找到了入口。沒曾想,我們一隊人剛進入墓里,沒等打開第一道門,數重機關一齊被觸發,我那時腦袋也是一陣眩暈,強撐著理智,朝著入口躲去。等我出了洞穴,也暈死了過去,再醒來時,已經被帶進了村子,而隨我一道的土夫子都死了。李四看我會治病,便留下了我。據他們所說,負荊村的村民原是前朝扶金族的后人,最是擅長冶煉提煉金屬和制造金銀器,不過后來因為得罪了趙王而被流放。所以,扶金族后人極為憎恨趙王,發誓要撅了趙王墓盜寶,故而扎根在此處。然扶金族在此地建立村落百余年,沒有人能完全破了趙王墓。倒是一樁唏噓往事,舊愁換新怨,何時能了啊。”

沈昱細細聆聽,等邵夫子話音落下,皺眉道:“連師叔你都險些遇難,看來趙王墓還真應了師父當年所言,當年建造時,李弗萇曾預言,數百年里,不會有人活著從里面走出。”

方寧擰眉不語,《步天歌》指向便是那趙王墓,墓中到底存著什么,只有進去了才能知道。

一路以來,她夙興夜寐,靡有朝矣,為的就是真相二字。

就算兇險萬分又如何?哪怕沒有秘密,只有財,也斷不能讓遼國,讓操縱秘考隊的那幫人得到。

大宋江山之下萬千寶藏,只能屬于大宋。

想罷,方寧的手不斷撥著柴火,幾處火焰吸收了空氣,正猛烈的跳動著,卻被她一瞬壓下,氣定神閑道:“師兄,那都是師父十五年前說的話了,幾年前師父還同我說過終有一日你的造化,會凌駕于在李弗萇之上。”此言一出,沈昱原本沉俊無波的眼底,篝火化作星海中萬般波瀾,再抬頭時,一臉苦笑,但又帶著些許無畏,“承蒙師妹看得起我。既來之,則闖之。我們明日便出發。探一探趙王之墓!”

語罷,邵夫子低頭含笑,將手里的湯藥遞給沈昱,“師侄,麻煩你走一趟,喂給那些瘋癲的村民,切記得趁熱。”

沈昱此刻有了點豪情,干事兒也利索,毫無怨言的接過藥碗,又叫來其他幾個村民一起幫忙。

等支開沈昱,他打量著方寧妍姿艷質,卻狡黠如狐的臉,幽幽道:“我師兄當真說過這樣的話?”

方寧將被火燒干的枝椏一節節折斷,淺笑道:“師父為人比較低調,自然不會說。但師兄為人悶騷得很,最愛聽夸贊。信心暴漲,說不定真能掘開趙王墓呢。《步天歌》與各部勢力將我們帶到此處,那我們只能奮力一拼。”她聲色雖是平靜,但也蘊藏著擔憂,隱下剩余半句,“若當真不行,她也會拼死護住同門。”

語罷,她拍拍身上的塵土,起身往睡屋走去。

可走了沒兩步,又腳步一頓,頭一偏,側耳細聽之下,覺察西南十丈外,似有細微的聲音。

不是動物,是不下十人的隊伍。

方寧剛想去查,卻被邵夫子按下。

“他們不休息,我們要休息。且由他們去。”邵夫子邁著悠哉的步伐,吊兒郎當的遠去。

方寧猜到那些人恐怕也在等著趙王墓的開挖,今夜不會鬧起來,她也就不必大動干戈,當即,卸了警惕,打了個哈欠,見月色明朗,星海大敞,天梁、天相、文昌三星宿熠熠生爍,交相呼應,對明日探墓更添一分信心,“師父在天上保佑著我們呢,可不能讓渾天派與他老人家丟了人。”

負荊山里,四季落雨,總是云深霧重,蓋住旭日初陽,一時讓人分不清今夕何夕。

方寧與沈昱、邵夫子昨日商量后決定,輕裝上陣,盡可能不被村子里的人發現,避免多出事端。奈何,三人還未到墓穴入口,便見村子李四己帶著六七精壯男子與李昶,在山道盡頭等他們。

“方娘子,昨日見你們控制瘋魔的村民,我就知道你們絕非等閑,一定是高人。負荊村在此駐扎已有百年,百年來從無一人能活著離開趙王墓,但我輩使命絕不能忘,如若可以,我想懇求你帶我們一同進去。”村長好似川劇變臉般與昨日換了神色,姿態放得極低,操著一口粗糙的鄉音,但語氣虔誠,一時讓人不知如何拒絕。

“村長,你們也知道墓穴機關重重,我們是死是活也不敢保證,何況帶上村子里的人,說句實在的,我們自保也許可以,但保護你們確實增添了難度。生死絕非兒戲,希望你們慎重。倘若我等順利走出,會將關竅說與你們,你們再進入趙王墓做想做的事,不是更好?適時,村子的恩怨我全然不管。”方寧語氣威肅,帶著不容討還的堅決。誰

知,下一刻那村長便從袖中掏出把匕首,抵在脖間,“方娘子,有些事若不親力親為,我等就沒有存活于天地的必要了。還望您理解。”

隨后,身邊的男子紛紛效仿,一副不成功,便成仁的架勢。

方寧此生最恨被人威脅,一雙眼銳如寒冰,聲色無波,“我操控不了你們的生死,若你們在我面前就這么死了,那也是你們的選擇與命數。”

語罷,她提步一躍,借著山道兩旁的山壁,只一步就飛躍過那些村民筑起的人墻,再不去看他們。

身后一直未開口的李昶忽然跪地,朝著方寧磕了三個響頭,語氣極為虔誠認真的高聲喊著,“姐姐,我知道你們能從官府救下我,意味著你們并非普通人。我出生在負荊村,見多了村子里的老人因瘋病離世,也見多了新生兒帶著挖掘趙王墓的命數,我們這些人一出生,唯一活下去的信念就是挖墓。姐姐,我也不想挖,我也想活,我也受夠了山底下百姓對我的冷臉與苛待,想離開這村子,再也不回來,可我的爹娘就是因為我的離家出走才死的。姐姐,你知道那日我再回家,血泊中倒著我等爹娘,而他們是因我而死的時候,我多想隨他們一起去嗎?可他們臨終時候,給我的唯一遺言,就是挖趙王墓,一定要挖穿。天意如此,我認了。我說服不了老一輩的想法,可他們真的會因為這些付出生命的代價,即便今日不死,明日后日終會因趙王墓而死。姐姐,你是我們唯一的生機。我李昶三生有幸,能遇到你。望你再可憐可憐我吧。”

方寧一時語塞,身前的山風穿堂而過,將李昶的聲音無限回蕩在狹窄的山道里。

她仿佛一瞬間能看見這村子里的宿命,三世困境,就握在自己指縫之間。

“也罷。我可以帶你們進去,但生死有命,關鍵時候自己保護自己,出了事,死了人,可別怪我們三個沒提醒。”她閉目一瞬,說服了自己,決心幫他們一回。

“太好了。我就知道姐姐不會丟下我的。”李昶神采飛揚的跑到方寧身邊,挽住他的胳膊,語氣軟軟的。“你身上的傷好了?”方寧心頭微微一蕩,只覺得對這個男孩子實在沒轍。

李昶點點頭,蹦蹦跳跳的給方寧看,“長出肉來了,只要動作不大,不會再裂開了。而且姐姐,我小時候去過趙王墓,雖然沒成功進去,但聽老一輩的人說起過里面的結構,說不定我還能幫你們破解一二機關呢。”

方寧自是不指望,但也順勢作出歡喜的樣子,不忍打擊他,“這么厲害。”

身后的邵夫子見方寧如哄幼童般對著李昶,煽風點火地與沈昱道:“她是真瞧不出還是裝不知道?那小孩對她的感情可不簡單。你說你這小子也算貌比潘安的,怎么桃花運就是沒你師妹好呢。”

沈昱本就頭疼,趙王墓里機關危如累卵,如今還帶了這么多村民,更是火燒眉毛,聞言扶額嘆息道:“師叔,你可讓我清靜點吧。桃花運你以為是什么好事嗎?凈添亂。”

既已準備好了一切,眾人很快掠過最后一條逼仄山道,尋到了趙王墓入口。

趙王墓位于一座巍峨山丘底下。邵夫子先前與土夫子炸開過陵墓,辟出一條狹長的豁口,直通陵墓大門前。

方寧觀察著這座山丘尺度,與沈昱討論:“山長寬各有十里,若在此地建造陵墓,少說下面也有三里寬,是座大墓,里面應還有陪葬墓與闕樓。”

“嗯。自我們來此,近陵墓一寸,周圍的古樹就更密一分,你瞧那甬道盡頭,已是古木參天,遮天蔽日。”沈昱率先走進甬道,發現墓甬道的四壁全刻著紅漆而成、梵文所鑄的金剛經。

“應無所住而生其心。”沈昱低頭看著腳下磚瓦上刻著的其中一句經文,似感受到當初建筑者的莊重慈悲心,感懷道:“佛教強調空與舍,我猜想當時李弗萇是想以金剛文提醒我們,離開是唯一的生機。”

方寧的步子落在“一切皆有法”一句時,眼底全無恐懼,倒是帶著點興奮與無往不快的暢然,“若他真懂佛法,必會藏著生機在墓穴里。若他不懂,我又何必怕他的機關?”

“方師侄好氣魄。說得不錯。好心態決定好結果。”邵夫子贊揚的說罷,又指著墻壁道:“不過,你們不覺得很奇怪嗎?大多墓道都是或長、或正方形的糯米等用材澆筑的泥沙混合石磚,通常較為平整,而這個墓除了腳下,其他地方皆是用弧形瓦片形狀的磚塊砌成。這是哪門子的設計。”

“像魚鱗,像蛇鏈。”李昶接過的話茬。

方寧回頭看了眼,忽然覺得此時的李昶比進墓前成熟了不少,聲音也十分低沉穩重。

是錯覺么

不待她細細觀察,身后急不可耐的負荊村民已經率先推開青銅建造的墓門。

他被眼前的場景所震撼,未來得及細細觀察,急不可耐的負荊村民已經率先推開巨大的青銅墓門。

一聲沉重的聲響,將古墓的沉寂打亂。山風肆虐吹響,如無形無狀的靈蛇,狂妄地游蕩在方寧眾人身邊,又趁其不備地鉆進墓穴。

方寧耳邊回蕩著墓穴里因山風而響起的低吟,低沉陰郁,如古老喪鐘被敲響,讓她心頭發顫。

很快,洞里帶出一陣陰冷空氣,夾著一股與山中氣味不同的腥濕味道,仿若有千萬只無形微小的蟻蟲,鉆進他們每一個人的鼻腔,帶著無盡循環的腐朽與詭秘。

方寧觀察著大門前的甬道,地面上除了幾株雜草與濕地長出的蘑菇外,并無其他,這才安下心來。

她與沈昱并肩走在最前面,隨著深入,光色被迅速抽離,目力所及,已經不足五步距離。

他們點燃火把,分派給每一個村民。

“一切小心。前朝的墓穴,通常在南門建立大門,后是一條極其狹窄的墓道。我們剛才進的就是南門,現下應在南墓道中。約百步距離,我們就能到槨室與闕樓,通常機關會設在要坑與墓葬坑。但趙王墓是由機關圣手李弗萇所建,他最愛在墓道中動手腳,起到警戒與雙重防護的作用。你們與我們務必保持五步距離。”沈昱的神經繃得極緊,連帶著提醒的聲音也開始嘶啞起來。

方寧手里的隱星鏢自入穴后,就一直處于蓄勢待發之中,只因她能清晰地聽到,東西南北四個方向的墻壁里,都有輕微鐵器敲擊帶起的響動。

極輕微,極快。

好似在為一場惡戰作出預演。

邵夫子也收起閑事無波的神情,難得一見的肅然道:“快了,就在這附近,我與那群土夫子遭到了襲擊。”

沈昱的火把靠近墻壁,觀察著石塊與石塊之間的縫隙是否有松動,卻在同一時間,被方寧的大斥嚇得收回動作。

“小心!”方寧站在墓穴的另一側,視線似被什么晃到,一條銀白的細長光暈不知從何處射出,直戳向沈昱的后腦。

幾乎同時,她手里的隱星鏢咻的飛出,在貼近沈昱后腦半寸處與一東西碰撞,發出叮當脆響。

沈昱回頭,撿起掉落在地的那個東西一看,是一根鋒利的銀針,不禁長舒口氣,向方寧投去感謝的目光,“別人墓里的機關都是成群結隊,一批一批的出現,這里的極為散碎,但又更為隱蔽,似乎可以針對不同的人進行不同的攻擊。不愧是機關圣手。”

“啊!”忽然一聲慘叫,驚的眾人齊齊回頭看去。

走在隊伍最后的一個負荊村村民,正躺在地上抽搐,一雙眼死死的瞪著上方。

方寧等人趕忙跑到村民身旁救治。

“沒救了。”邵夫子站在原地,直接下了判決,“他的腦袋被一根半尺長的銀針直接射穿了。”

沈昱的手死死的攥住火把,環照著甬道四壁,想要發現其中的機關出口,但一無所獲。

他臉色陰沉,默然不語。這么快,就死了一個人。

方寧暗嘆一聲,“銀針的攻擊方向、位置皆無法預先判別,難以捉摸章法。從現在起大家萬分精神,小心應對。”

火色在狹長的甬道中搖曳。眾人的身后、前方皆是無盡的黑暗,詭秘之中又似有一個若隱若現的聲音,在向他們發出邀請:“有朋自人間來,不亦樂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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