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歌行第九十三章·迷情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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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迷情


更新時間:2025年02月15日  作者:吳小五wu  分類: 言情 | 懸疑推理 | 懸疑探險 | 吳小五wu | 天歌行 
方寧揉揉泛酸的眼,一股困意席卷全身。

“你可得挺住,挺大一人,在路上睡大覺,待會兒來個馬車碾過去,可沒人扶你。”沈昱見方寧眼睛半閉,昏昏欲睡,差點撞上路邊來往的馬車,急忙拉著她胳膊提醒。

方寧打了個極大的哈欠,朝沈昱的錢袋里掏了幾文錢買蜜餞,甜酸的滋味充斥口腔時,才重新有了精神,“案子破了,總算能睡上一覺。”

她抬腿往客棧走,卻聽見右側的暗巷里有女子戚戚的哭聲。

其實兩側的街道吵嚷聲不絕,若不是方寧天生耳力驚人,根本是聽不見的。

她本著女子不幫女子天打雷劈的道理,拐進暗巷,卻沒想褚鳳先她一步趕來。

褚鳳的聲音極溫柔,如春雨驅寒,讓人頃刻放松戒備,“小娘子,你是遭遇了何事?”

那哭泣的娘子抬頭見了眼褚鳳,下意識地信任,和盤托出,“我家道中落,被丈夫拋棄,帶著休書來尋兄長,誰知撞上了小賊搶劫,將我的休書一同掠走了。若我沒有休書,便是逃婚,給家族蒙羞,不如撞死。”

她越說越激動,干脆起了身就要往石柱上撞去。

褚鳳一把攔住,不多作解釋,只問一句,“他朝哪個方向去了?”

小娘子指了城西的方位,低聲道:“走了約莫半柱香。”

“那他跑不了,在此地等我。”褚鳳的話極其自信,話音落下,人已如游龍飛燕,輕巧地攀上墻檐,追了出去。

方寧就在拐角的暗處看著,朝著褚鳳的方向瞧去,心嘆道:“好功夫啊。之前還真是深藏不露。”

她似乎腦海中回憶起什么,吩咐沈昱照看好那小娘子,一同追了過去。

她到時,恰好看見褚鳳在與那小賊纏斗,說是搏斗,實則是褚鳳單方面的壓制他。

小賊的左手與右腳被褚鳳用行囊的布袋捆住,以一種極別扭的姿勢,扔在了無人的街巷里,嘴邊還塞著布帛,嗚嗚咽咽叫不出一句。

單憑褚鳳利落的動作,方寧心中猜想已然印證。

今日凌晨公堂之上,褚鳳口口聲聲說她趕到之時,譚智威已經烈火焚身,無法解救一言,純屬謊話。

憑借褚鳳的武功,但凡她想救,趕去火海里救下譚智威,將他扔進湖里,快速降溫,一來一回,都不會傷到自己分毫。

可她選擇不救,是積怨已久?還是刻意為之?

方寧按下心中猶疑,跟隨褚鳳回到暗巷,見那女子對褚鳳千恩萬謝,就差以身相許。

褚鳳似是也有些動容,主動提起,“你可在萬春城再找一日,若還是找不到兄長,去城中村的鴛葳樓,就說你被鳳凰所救,她們會來幫你的。”

方寧見褚鳳離得匆忙,不愿打草驚蛇,便也沒有跟上。

她反復品味著褚鳳的話,對那座鴛葳樓充滿好奇。

若她沒有猜錯,那應是先前沈昱與她說起的,褚鳳為寒門無家可歸的女子建學堂、謀活計的地方。

“你是回客棧,還是去那鴛葳樓?”沈昱揉了揉酸脹的眼,雖是疑問句,但瞧見方寧一改困色,如今滿目清新,就已經知曉答案了。

“鴛葳樓自然要去,但現在也太早了。”方寧抬頭瞧著驕陽似火,去了那里,怎么隱身都是問題。

恰是此時,原本暗巷里走出的小娘子見方寧以為是本地人,細聲問:“這位漂亮姐姐,我能否問一下萬春城的張叔揚您可曾聽過?”

方寧柳眉一挑,想起張叔揚確實有個妹妹,與這小娘子的姑娘完全對上,驚喜道:“你是張叔揚的妹妹?”

小娘子點頭,手里握著張叔揚給她的信件,地址那欄被賊人撕破,不見墨跡。

方寧瞧著手里原本就打算還給張叔揚的《山春躍鳥圖》,意味深長道:“我恰好尋張叔揚有事,我們一同啊。”

小娘子見方寧衣著不俗,且身后那位高遠清雅的男子身份約莫也不低,自也不會圖謀她什么,自然點頭應下。

方寧一回生二回熟,到了張叔揚的庭院里,卻打遠就瞧見張叔揚在畫人像,悄聲走到他身后,見那畫中女子正是自己,品鑒道:“你什么品味?我下巴哪有這么尖。”

張叔揚嚇了一跳,描眉的手一用力,畫成了鐘馗的眉毛,徹底把方寧惹惱。

她將《山春躍鳥圖》丟給張叔揚,“畫的很好,下次別畫了。”

張叔揚陷于深深的窘迫中,如被人戳穿心思的少年,遲遲沒看見在一旁的妹妹。

良久,他抬頭時才陡聲道:“家寧,你可回來了。”

那位叫家寧的女子也是淚眼婆娑,二人好一陣寒暄,才平靜下來。

“多謝娘子領路,你可是我的未來嫂嫂?”家寧看向畫中女子,欣喜的問向方寧。

方寧擺手,想起曾救下張叔揚兩回,正色道:“我是他再生父母。”

沈昱自是習慣方寧的毒舌,但張叔揚的面色顯然像是心碎的小狗,耷拉下了腦袋。

方寧沒空與張叔揚傷春悲秋,直說道:“譚家的事你今早應該也聽說了。我且細問你一句,那日你受邀去譚家,除開你的畫作被哄抬之外,還有何異常嗎?”張叔揚仔細回憶,將那夜的大致情況說了一遍,“那夜除開我以外,還有些外鄉口音的商人,他們說的大多都是鄉音,尋常人很難懂。但我曾鉆研過各地俚語,一知半解地聽懂了一些,好像是今夜出城,三十五里以西,那頭有寶藏。譚老爺還約他們一起去水里游泳,但這句應是我學藝不精,聽錯了。”

“寶藏?”方寧神色更加凌厲一分,自她來到萬春城,便沒有了《步天歌》的消息,也不知張叔揚口中的寶藏是否有聯系。

“三十五里以西?我就是從西面過來的。那里好像是一座衣冠冢,但是我路過時,已經被人挖開了。除了一具白骨,里面的財物都洗劫一空了。”方寧幽幽開口,回想起那日的遭遇,還打了個寒戰。

“那些外鄉人與譚智威極可能做的是盜墓的買賣。只可惜,天網恢恢,竟讓張叔揚聽懂了他們言下之意。”沈昱在方寧耳旁低語。

“哦,對了。褚夫人還在后面跟了一句,她去安排。而后就不見了。”張叔揚又想起什么,瞧了瞧方寧的臉色,一副赴死的表情,“我后半夜酒喝太多,就去醒酒了。我撞見褚夫人在后山花園里指揮一群女子,她們大多穿著單薄的里衣,空中還盤旋著一只比人高的巨鳥,我那時只以為自己做了春夢。如今想來,可能是真的。”

方寧捕捉到了最關鍵的信息,話趕話地問:“那只巨鳥,可是有極長的尾羽,且是七彩?你除了看見巨鳥,還瞧見其他嗎?”

傅云舟搖頭,復而又道:“確實有七彩尾羽,至于其他我真沒瞧見。但我聽見了笛聲,極其悠揚,這是我從沒聽過的樂譜,像是遠山的呼喚,飄渺,但很......很有吸引力,想讓人追隨而去。”

“褚鳳會喚鳥之術?”方寧腦海中思緒紛飛,突然想到傅云舟曾與她說起的初戀故事,算算時間,不禁倒吸口涼氣,低低一句,“說不定,他那句對不住說的不是譚雪,而是褚鳳啊。”

接著,她將張叔揚的信息重新梳理了一遍,又想起褚鳳的功夫,果決道:“鴛葳樓,是必須要走一趟了。”

她與沈昱已然露出真面目,只能拜托家寧裝作無家可歸的模樣,幫自己去一趟鴛葳樓。

家寧看出這些日子張叔揚多受方寧二人照顧,也沒有拒絕的理由。

她帶著方寧準備的凄慘故事,加之褚鳳給她的“鳳凰”二字,很快騙得了樓中姑娘的信任。

方寧在離鴛葳樓一條巷子隔開的樓闕乘涼,只等暮色漸現,街道的人煙逐散,夜幕低垂,家寧也適時造訪。

“她們今夜都出門了,就留我一個人在樓里。我趁她們離開,去她們閨房里走了圈,發現她們大多都是無父無母的孤兒,但根本沒有課本讀書,反倒是習武偏多。而且她們的身段都十分柔弱瘦小,我見這一整日,這些女子粒米未進。”家寧將所知所想悉數說出。

方寧細一想,又想起張叔揚口中那些女子穿著的單薄里衣,恐怕不是肚兜,是便于出行遁地的夜行服,道:“她們克制身材,就是為了去那些洞穴墳墓。看來褚鳳與譚智威原就是一丘之貉。”

想罷,她也不放心家寧一個不會武功的弱女子在鴛葳樓太久,先一步派沈昱將她送了回去。

二人臨走時,她不忘揶揄一句,“師兄,這家寧小姐,還是很貌美的。比她那長得像毛筆字成精的兄長好上千百倍。”

沈昱對方寧有些擔憂,一早便看出她決定再回一次譚家,尋褚鳳一探究竟,啪的一下拍上她后腦勺,無奈道:“再好看,也得有命看。你一切小心,打不過就跑。”

方寧皺眉,側頭問向沈昱,“可是師妹我很久未與你切磋,你以為我是好拿捏的軟包子了?”

沈昱趁方寧發威前,識趣離開,走遠也不忘回頭,囑咐:“她們人多勢眾。”

方寧抱臂不語,等沈昱離開,抬頭見夜風驅散濃云,今夜血月當空,赤烏之象籠罩在整座萬春城上空,陰測測道:“還真是不吉利啊。”

話畢,她已腳踏疾風,身形隱秘在黑夜中,偶爾照進那么猩紅夜色里,長袍一揮,遮住半月,“眼不見為凈。”

她回到譚家時,在高處往下瞧去,整座宅院都籠罩著一種凄涼詭異的氛圍中。

為譚智威撐起的靈幡在風中獵獵作響,十步一豎的龍鳳花燈如今燈芯竄動,火色微弱,似是一陣輕風就能吹熄。

黑夜并不靜謐,沉沉夜色里,方寧看到有群鳥正在空中狂躁的扇動翅膀。

她抬頭向上看,見不到身形,那些鳥與夜色溶在一起,只有一雙雙猩紅的眼睛,像熒惑守心的卦象,將她的吉與兇平鋪眼前。

“喲呵,好久沒打群架了,真是令人興奮。”方寧語調輕松,但神色卻絲毫不敢懈怠。

敵在暗,她在明。

而且,她隱約聞到空中有一股奇異的香氣,興許就是這股香味,才讓那些鳥兒如此瘋魔。

很快,有一只鳥從正上空墜下,身后緊跟著數十只鳥,排成金字塔的模樣,朝著方寧的左右方向,同時襲擊。方寧手中的隱星鏢只留了五枚護身,其余三十枚一同發射,朝著那些鳥兒最脆弱的脖頸攻去。

準頭之精,約莫是見血封口,來了個貫穿。

鳥兒全然來不及發出嘶吼與嗚咽,就落地死透。

正當方寧慶幸這場戰役贏得輕松時,忽聞正上空的巨鳥一聲吼怒,在暗夜中張開深淵巨口,眨眼間便朝著方寧俯沖而來。

原來,那些鳥真的是這只巨鳥的障眼法!

殺害巨鳥伙伴的行為,大大激怒了它。

方寧將隱星鏢收回的當下,視線被一扇巨大的羽翼籠罩,速度之快,讓她耳邊響起呼嘯風聲,巨翼之大,遮天蔽日。

糟了,現在出擊,可能傷敵不成,自損八百。

三十六計,逃!

老娘總不能被一只胖鳥扇死吧。

想罷,她穿過南角游廊,一路上巨鳥帶動的陰風怒號,黑夜中似乎有一只無形之手,就在她身后想要抓住她,捏碎她,令她寸步難停。

“你也太不把我當回事了。”方寧被追的有些不耐煩,干脆抬腳落在譚家庭院最高處,俯視著藏在假山后的褚鳳。

褚鳳手里的笛聲不斷,見方寧發現自己蹤跡,節奏越吹越急。

那巨鳥也受到主人號召,行動更加迅速,眼見左翼已經蓋在離方寧兩寸的上空,下一瞬就要將她拍下去。

電光火石間,方寧手里的三十一隱星鏢寒光映月,新發于硎,朝著那巨鳥的腕骨揮去,如削鐵如泥的利刃,旋出一團無形的驟風,勁氣之狠足以碎石破云。

下一瞬,隨著巨鳥尖銳的嘶吼,血跡自半空潑灑,幾滴落在方寧臉上。

若有個鏡子,她定會夸自己真像那暗夜中魅惑人心,吃人心肝的妖精。

旋即,她催動內力,揮臂一揮,數枚隱星鏢破開褚鳳藏身的假山,在離她頭顱一寸的位置,停落下來。

巨鳥的羽翼被割斷,但護主心切,生生擋住了大部分滾落的碎石,卻也難保有一兩粒從褚鳳頭頂重重的嗑下。

五芒星被方寧收回時,有一枚因那巨鳥的動作,恰好劃破褚鳳的左臂,血跡沿著臂彎留了下來。

方寧借著一輪紅月,看見褚鳳手里的龍紋刺青,眼中寒芒一閃而過。

那是遼國細作的刺青,她曾見過司宴手臂上有一摸一樣的。

這刺青應也是傅云舟口中說的他那位心上人的蟠龍紋印記吧。

此事不宜打草驚蛇。

方寧想罷,很快掩下心中謀算,淡淡問道:“火鳳一事,你才是幕后主使吧,褚夫人。”

褚鳳從假山走出,撫摸著巨鳥的翅膀,寬慰道:“你已經做的很好了。休息罷。”

聽罷,那巨鳥眼底的不甘與恐懼悉數蓋過,閉目休整。

她再轉頭看向方寧時,一直麻木冷靜的臉上,只剩淡然,外加一點戲謔,“你想知道什么?我偏不告訴你,我要帶著這些秘密到地底下,再殺一遍負心漢。”

說罷,她笑得凄厲,手里不知何時,握了把匕首,便是朝著自己的心口狠狠刺去。

“鳳沁,不要。求你了。”傅云舟的聲音幾乎是帶著嘶啞與懇求,盤旋在寂靜空曠的譚家。

他的聲音,同時截停了方寧手里制止與褚鳳自殺的動作。

褚鳳的眼里第一次有了情緒,循聲看去,見來人確實是傅云舟,手里的刀顫巍巍的落下。

沈昱帶著官府眾人,將譚家包圍了起來,卻只帶著傅云舟進了譚家。

“也許你臨死前,會想見他一眼。”沈昱退到二人遠處,打量了一圈方寧,見她安然無恙,才舒口氣。

方寧打從心底里欽佩沈昱,“師兄,要論攻心戰,世上沒人比你還會誆騙女子了。”

“從你嘴里說出的夸贊,總是變了味。”沈昱睨了眼方寧,轉而看向互訴衷腸的傅云舟與褚鳳二人。

褚鳳本是個極堅強的女子,許久未落淚,眼角濕潤時,竟還不自覺的笑了,“我只以為是我無情,原來是麻木了。這些年離開了你,一路奔波,認識了譚智威,只以為日子便也可以這么過。但原來云舟,我還是有血有肉的,真好啊。”

方寧見今夜冷霜覆體,給褚鳳蓋了件外裳,眼神落在褚鳳胳膊上的印跡時,再次確定下來,靜水平波道:“若你愿意說出事情,那些不曾參與犯罪的女子,我們查明真相后,會一一放了。你既是幫我們,也是幫她們。”

褚鳳倚在傅云舟懷里,享受片刻安寧,抬頭看今夜星辰閃爍,嘆息道:“也罷。我二人的故事娘子應該聽云舟提起過,我離開云舟后,在江湖闖蕩時,卻被騙光了錢財,最終被譚智威撿回去。起初,我以為譚智威只是見色起意,誰知他是看上了我作為瓦青族圣女的褚鳳有一手操縱鳥獸的能力,將我培養起來,用以替她覓得更多寶藏。譚雪非我親生,但我真心對她視如己出。久而久之,我二人成婚后,譚家也就接納了我。這些年,我替譚智威做了太多錯事,可我最初目的,只是想懲戒天下負心漢。方娘子,你衙門上那一番話,對我如遭雷擊。可譚智威作惡太多,甚至不惜迫害我身邊的女子,如煙與樓中那些,都是我拼命想護住的,我不得不這么做。”

褚鳳所言,字字泣血,扣進人心弦。

方寧自知是世道負了女子太多,才讓這些女子走向極端,可究其因果,又難免讓人心酸。

“褚夫人,不對。鳳娘子,世人都說人心易逝,但你見傅云舟如此的世家子弟,心悅你十年如一日,便能證明有些人的心亦如堅木,半分難折。是非對錯,莫急在一時分辨。”她寬慰完褚鳳,見湯記平已帶衙門中人闖進譚家,緝拿褚鳳,便轉身離去。

“你要去哪里?”沈昱好奇地問向方寧。

方寧望著庭院游廊之下,是波瀾漣漪的湖心,堅定道:“找譚智威真正的藏寶地,我想我也知道師叔究竟被關在何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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