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多小時之后。
收拾好棋子之后,俞邵緩緩站起身來,先向蘇以明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也沒去觀戰,收回視線,向裁判走去。
匯報完成績后,俞邵轉身離開對局室。
在三號桌一側,韓安卉滿臉黯然的望著面前的棋盤,仿佛棋盤之上還有棋子一般。
不久之后,另一邊。
楊施深深垂下了頭,誰都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仿佛遭受莫大的打擊,一言不發。
對面的蘇以明緩緩站起,然后徑直向裁判走去,匯報完成績之后,轉身離開。
又過了大約半個小時,二十一號桌前。
“不……不可能。”
楚雄鼎望著棋盤,嘴唇有些顫抖,話已經到了嘴邊,卻難以啟齒。
“這怎么可能?!”
楚雄鼎望著棋盤,內心天人交戰,根本無法接受現在這個事實。
自己本該占據優勢,卻下著下著發現有點難以落子,局勢竟然不知在何時發生了驚天變化,再之后,他唯一能做的只是苦撐!
最后,楚雄鼎還是低下了頭,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我輸了……”
二人行禮之后,徐子衿站起身來,匯報完成績,然后離開對局室,只留下楚雄鼎依舊望著棋盤,愣愣發呆,懷疑人生。
英驕杯第一次預選賽,結束了。
一般而言,無論是什么賽事,預選賽都不會引起關注,只有打進本賽后,進了手談之室,才會有網絡直播,也才會有記譜員。
一旦到了決賽,那就不僅僅只是網絡直播了,體育頻道也會直播,并且那時還會邀請職業棋手進行講解。
而某些重大賽事的決賽,甚至就連非體育頻道的各大地方臺,也會進行轉播。
但是,這次英驕杯預選賽第一輪,賽事結果公布出來了之后,就引起了不少關注,并且在網上有不少的熱議。
因為俞邵又贏了,目前戰績為四連勝!
據可靠小道消息透露,這一盤棋,俞邵依舊采用了布局階段點三三的下法!
說出那句“如果我點三三是錯的,那么用他的棋告訴我”的俞邵,起碼到目前為止,采用了點三三下法的棋局,一盤棋都沒輸過,依舊保持著連勝戰績!
所有人都很好奇,在點三三這一條路上,俞邵究竟能走多遠。
不過,對于俞邵的關注度,顯然遠遠不能與另外一件事情的關注度相提并論——碁圣頭銜爭奪戰,要開始了!
衛冕碁圣頭銜兩年的張東辰碁圣,迎來了蔣昌東國手這等強敵,今年能否再度衛冕碁圣頭銜?實現碁圣頭銜三連霸?
各大媒體已經開始紛紛造勢,究竟是蔣昌東國手雖老,尚能開三石之弓,渾身還有千斤之力?
還是張東辰碁圣雄姿英發,擊退蔣昌東國手,再度衛冕碁圣頭銜?
在碁圣頭銜戰挑戰賽的前一天,碁圣頭銜戰甚至一路沖上了各大熱搜第一名,引起了全網熱議!
到了碁圣頭銜戰當天,俞邵一大早就起了床,打車來到了南部棋院。
雖然今天沒有比賽,不過他要在今天的碁圣頭銜戰挑戰賽上,在手談之室,擔任碁圣戰第一盤棋的記譜員。
“俞邵?”
剛剛走進棋院,俞邵就聽到了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扭頭就看到了距離自己不遠處,表情有些驚訝的江夏華。
“我記得你是參加的國手戰吧?”
江夏華向俞邵走來,有些不解道:“你今天沒比賽,怎么來棋院了?”
“今天是碁圣頭銜挑戰賽,我當記譜員。”
俞邵解釋了一句,問道:“你今天有比賽?”
“對,今天名人戰預選賽第四場。”
江夏華點了點頭,有些羨慕的看了俞邵一眼,說道:“棋院方面果然很重視你,特意讓你去當頭銜戰的記譜員。”
“有這種說法?”
聽到這話,俞邵有些詫異。
他之前還在納悶,為什么他一個男子初段,會被選為當記譜員,這種記譜的工作,一般不是挑選女子棋手做嗎?
“那可是頭銜戰的記譜員,誰不愿意現場去看看兩大頂尖棋手的決戰?”
江夏華翻了個白眼,說道:“就算棋手主動申請去當記譜員,棋院方面都不一定答應,像這種重大賽事,棋院往往都是挑選幾個最優秀的低段棋手去記譜。”
“這我真不知道。”
俞邵搖了搖頭,問道:“你最近戰績怎么樣?”
“一共下了四盤棋,名人戰預選賽兩戰一勝,結果,反倒是初段爭霸賽第一盤棋就輸了。”
江夏華表情有些黯然,回答道:“不知道最后結果如何。”
初段爭霸賽是單循環賽,所有棋手之間都得下一盤,是公平性最強的賽制,因為所有人都能下滿全場,但缺點也就是場次太多,耗費的時間較長。
“新初段爭霸賽第一輪就輸了?”
俞邵有些好奇,忍不住問道:“輸給方昊新了?”
初段爭霸賽是單循環賽下完,選賽區前四名,然后再去中部棋院,和其他賽區的初段棋手進行最后的冠軍爭奪。
在定段賽上,幾個人已經比拼過一次了,俞邵本來以為江夏華成績應該會不錯的。
“不,輸給白靖川了。”
江夏華搖了搖頭,說道:“白靖川明顯變強了,我中盤形勢沒判斷好,棋差一招,收官后輸了一目半。”
“而且,不僅僅是白靖川。”
說完,江夏華深吸一口氣,感覺到了濃濃的緊迫感,繼續說道:“我看了方昊新的棋,他竟然也比定段賽時強了不少。”
“本來我以為,以我如今的棋力,哪怕和方昊新下也能五五開,但那是定段賽時的方昊新,現在我卻無法確定……我有很大可能會輸。”
“不只是我的棋藝在精進,他們也是。”
江夏華下意識的攥緊了拳頭,表情變的凝重了一分,說道:“如果我的棋藝無法繼續精進的話,遲早會被遠遠甩開。”
聽到這話,俞邵心情一時間有些復雜。
圍棋確實就是這樣。
兩個月的時間看似很短,但是,有些棋手兩個月就能產生蛻變,甚至別說兩個月了,有些人天天都在蛻變。
這是真正的士別三日,刮目相待。
可能一個月前還遠遠不如你的對手,一個月后你們就平分秋色,再過一個月,你就遠遠不是他的對手,這種情況太多太多,屢見不鮮。
所有棋手都在這片圍棋之海上,頂著驚濤駭浪,百舸爭流,所有人所能做的就是必須不斷向前,否則身后之人終將追上,甚至超越。
就像前世,俞邵曾經甚至一度真的發自內心的認為,如果棋道一百,那么他已經知道五十。
可當AI橫空出世,暴力轟開了圍棋殿堂的大門之后,所有人才終于發現……
圍棋的殿堂里,竟然空無一人。
“他們是在變強,但我也絕對沒有停下腳步,誰勝誰負還不好說呢。”
江夏華搖了搖頭,笑著說道:“好了,我要去對局室了,希望這一盤棋能贏下來。”
“好,加油。”
俞邵收起心中的思緒,和江夏華揮手作別。
目送江夏華的背影遠去之后,俞邵才輕吐一口濁氣,向手談之室走去。
圍棋越到后面,越難發生蛻變,越難有精進。
但是,他現在不破不立,正走在一條破而后立的蛻變之路之上。
沒過多久,俞邵變來到了舉辦比賽的手談之室前,然后推開門,走了進去。
此時,手談之室內,幾個攝像師正在忙碌,有人調整攝像頭角度,有人正在固定三腳支架,還有人正在調整著手上單反的光圈。
不過手談之室中央的棋桌兩側的椅子上全都空蕩蕩的,顯然這場比賽的兩個正主全都還有沒到。
看到俞邵走進手談之室,已經提前坐在記者席旁的丁歡有些驚訝,開口問道:“俞邵初段,你怎么來了?”
俞邵?
聽到俞邵這個名字,幾個攝像師一愣,隨即紛紛扭頭,向俞邵投去了好奇的視線,對于俞邵這個名字,他們這段時間基本天天都能聽到。
“我是今天這一盤棋的記譜員。”
看到丁歡,俞邵解釋了一句,徑直走到記譜員的座位上,問道:“您是今天的記者?”
“對,我是今天比賽的記者。”
丁歡點了點頭,聽到俞邵是今天的記譜員這個消息,倒也沒太意外,笑著說道:“今天這一盤棋,舉世矚目啊,恐怕待會兒又是一場腥風血雨。”
“對了,你知不知道,解說今天這一盤棋的是常燕九段和孔梓名人。”
丁歡忍不住笑道:“常燕九段以前拿過一年碁圣頭銜,待會兒解說這盤棋,心情肯定非常復雜。”
聽到這話,俞邵有些意外,他還真不知道解說這一盤棋的是哪兩個人。
這時,手談之室的門再次被推開,緊接著,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便大步走進了對局室。
他穿著淺灰色西裝,打著黑色領帶,鬢角的頭發已經發白,微微瞇著眼睛,雖然個子并不高,但卻有一種犀利的壓迫感。
“蔣昌東老師來啦?”
看到中年男人,丁歡眼睛一亮,連忙笑著打了一聲招呼。
蔣昌東向丁歡看去,點了點頭,含笑道:“來了。”
說完,蔣昌東正準備收回視線,突然看到坐在記譜員位置的俞邵,不禁微微一愣,臉上露出了一絲意外之色。
這段時間,俞邵這個名字在網上名聲大噪,他也有所耳聞。
看到蔣昌東向自己望過來,俞邵對著蔣昌東微微點頭,算是打了一聲招呼。
蔣昌東也點了點頭,這才從俞邵身上收回了視線,然后徑直向中央棋桌的一側走去,邊走邊問道:“張東辰碁圣來了嗎?”
“還沒呢,不過應該也快了,一般都會提前十五分鐘入場。”
丁歡笑著祝賀道:“恭喜您擊敗了李驄游七段,打進碁圣戰挑戰賽,這么多年了,您還是強的一如既往。”
“哈哈哈,你這話還是等我贏下碁圣頭銜再說吧。”
蔣昌東笑著搖了搖頭,說道:“張東辰碁圣雖然年輕,也不是那么好對付的,要是我輸了,那還怎么叫一如既往?”
聽到蔣昌東這話,丁歡干笑了兩聲,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回話。
雖然蔣昌東此前對上張東辰的戰績,總體是贏多輸少,但是蔣昌東在頭銜戰上輸給張東辰的可能性,確實也不小。
沒過多久,手談之室的大門再次被推開,緊接著,曾和俞邵有過一面之緣的張東辰就走進了手談之室。
張東辰今天同樣穿著西裝,看到已經坐在棋桌一側的蔣昌東之后,眉頭微皺,然后突然注意到了坐在記譜席的俞邵,不禁微微一怔。
見張東辰了望過來,俞邵也對張東辰微微點頭。
張東辰多看了俞邵一眼,然后收回視線,再度望向蔣昌東,然后徑直走到蔣昌東對面,拉開椅子坐了下去。
看到張東辰在自己對面坐下,蔣昌東臉上的笑意一點一點消失。
隨著二人全都在“坐而論道”的字帖下落座,整間手談之室的氣氛,也一下子變的莊重肅穆,眾人全都情不自禁的屏住了呼吸。
雖然二人都沒有說話,但所有人都感覺二人之間,已經劍拔弩張,甚至可以說是水火不容。
七大頭銜之一的碁圣,將靠這五番棋決定其歸屬,而這,將是第一盤棋,這一盤棋誰能率先贏下來,誰就能率先占得優勢。
因此,接下來這一盤棋局之中,雙方必將全力以赴,千方百計的致對方于死地,拼個你死我活,直至最終決出生死才肯罷休。
但這一盤棋,也將是真正的坐而論道。
論這黑與白、陰與陽、生與死、動與靜、厚與薄的道。
二人之間的這一場論道,也注定將吸引全世界的視線。
不久之后,馬正宇和另一名裁判,也終于來到了對局室,他們走到裁判席前坐下,同樣是一言不發,正襟危坐。
“時間到了!”
片刻之后,馬正宇深吸一口氣,沉聲說道:“對局時間,為每方三個半小時,讀秒一分半,第一盤棋,靠猜先決定先后手,之后雙方互先。”
所謂互先,便是雙方輪流執黑先行,比如第一盤棋執黑者,第二盤棋便要執白,避免可能一直都是一方執黑的情況。
雖然黑子有貼目存在,但還是有不少人喜歡下黑子,當然,樂意下白子的也大有人在,因此番棋之中互先會比較公平。
馬正宇頓了頓,才繼續說道:“可以開始猜先了。”
聽到這話,蔣昌東率先將手伸進棋盒,抓出一把白子,張東辰也將手伸進棋盒,拿出兩顆黑子,放在棋盤之上。
最后,猜先結果為蔣昌東執黑先行,張東辰執白后手。
“請多指教。”
“請多指教。”
二人相互行禮之后,這一場論道,也終于開始!
“開始了。”
俞邵望著不遠處棋盤,眼眸清亮,等待著張東辰落下第一手棋,對于這一盤棋局,他心中也抱以期待。
蔣昌東望著面前的棋盤,思索片刻,終于從棋盒之中夾出棋子,緩緩落下。
十六列四行,星。
“星么?”
俞邵從棋盤上收回視線,滑動鼠標,將鼠標挪到右上角小目的位置,鼠標輕點,黑子和張東辰同步落下。
張東辰也沒有立刻落子,微微皺眉,思索了十幾秒之后,才終于將手伸進棋盒,在咔噠聲中,夾出棋子,緩緩落下。
四列四行,星。
雖然僅僅只是開局,但雙方每一手棋都深思熟慮,不敢有一絲疏忽和大意,在場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雙方落子之時,每一手棋都仿佛伴有殺意。
噠、噠、噠……
所有人都聚精會神的望著棋局,大氣都不敢喘,生怕驚擾到對局之中的二人。
俞邵一邊看棋,一邊不斷滑動鼠標,在電腦上記譜。
雙方布局選擇星小目對星小目,隨后黑子在右下角小飛締無憂角,白子在上方飛掛……彼此都是爭鋒相對,見招拆招。
此時,再次輪到張東辰行棋。
張東辰在此長考了一會兒,才終于從棋盒之中夾出棋子,輕輕落下。
十六列十四行,擋!
俞邵立刻滑動鼠標,同步落下棋子。
看到這一手棋,蔣昌東很快就從棋盒之中夾出棋子,輕輕落下。
三列三行,靠!
“直接在角部靠?”
看到這一手棋,俞邵微微一怔,眉頭微微皺起,雖然這么下也說不上差,但總覺得黑子的行棋次序有些奇怪。
“沒有直接去上方逼住,而是靠在角部,如果直接去上方逼住,那么白子可能托退取地……”
就在俞邵思索之時,張東辰已經從棋盒之中夾出了棋子,輕輕落下。
三列十八行,扳!
另一邊,蔣昌東望著棋盤,也緊隨其后落下棋子。
八列四行,拆!
俞邵很快將雙方落子位置記下,雖然僅僅只是行棋次序的微妙差別,但他已經察覺到了這其中暗藏的鋒芒。
“黑子,已經給白子暗中設下了天羅地網!”
“如果白子還是按照原來的下法托過去,那么黑子并不會扳在上面,而是會直接頂在十七路的白子之上!”
“如此一來,白子可能不得不考慮棄子了!”
就在這時,張東辰望著棋盤,再次從棋盒之中夾出棋子,飛速落下!
十五列六行,跳!
“白子也察覺到了,所以選擇脫先不應!”
俞邵眼睛微亮,立刻滑動鼠標,將棋子同步落下。
一旁丁歡看到白子這一手棋,微微一愣,沒想到白子在這里會選擇脫先,頓時有些不解。
“百分之九十九的棋手,看到這一手棋都會毫不猶豫的托下去……”
丁歡仔細思索片刻之后,頓時倒吸一口冷氣。
“如果白子托,黑子或許不會扳,而是頂?”
“黑子頂之后,白子就將面臨選擇!”
“如果白子擋住,后續變化下完,外圍兩顆黑子將如鯁在喉!”
“如果白子選擇吃住四列兩顆黑子,白子要比黑子多花兩手棋才能吃死,且白子外圍并不厚,而且從實地上來看——”
“黑子,竟然也絲毫不遜色于白子!”
丁歡深吸一口氣,心中震撼,沒想到僅僅布局階段,雙方的一系列攻防就如此驚心動魄,雙方均是看到了很多手之后,于波瀾不驚之中暗藏殺機!
這一陣交鋒之后,手談之室的氣氛顯然變了,二人表情都變的冰冷起來,都知道彼此絕非好相與之輩,剛才的交鋒僅僅只是淺嘗輒止!
誰勝,誰負?!
噠、噠、噠!
落子之聲接連響起,棋子在棋盤之上不斷落下,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緊緊盯著棋盤,看著這場無聲的廝殺!
時間在不知不覺之中流逝,但所有人都已經幾乎忘記了時間,眼中只容得下這一盤棋局。
“精彩,雙方殺到現在,依舊是勢均力敵,平分秋色!”馬正宇目不轉睛的望著棋盤,判斷出了棋局的局勢。
“白子目數更多,以優勢進入中盤!”
丁歡啃著中性筆的筆帽,望著不遠處的棋局:“不過蔣昌東國手雖然形勢不太好,不過雙方應該均可一戰,勝負還是不可預料!”
“黑子有細微優勢。”
俞邵右手握著鼠標,默默望著棋盤,眉頭微微皺起。
“白子太薄了,黑子潛力很足,接下來如果黑子形成大勢,再發起猛攻,白子恐怕應對的會無比吃力。”
“在對方也如此強的情況下,白子現如今不能以正合,必須要考慮以奇勝了!”
俞邵忍不住扭頭望向張東辰,此時張東辰眉頭已經皺成了一團,注視著面前的棋局,已經陷入了長考。
張東辰對面,蔣昌東表情也并不輕松,望著棋盤,同樣也在思考著。
這一次長考,足足長達三十分鐘。
三十分鐘過后,張東辰才終于將手緩緩伸進棋盒,從棋盒之中夾出棋子,目光冰冷,棋子于指間飛速落下!
十四列八行,打!
“打!”
看到這一手棋,俞邵目光微微發生了變化,雖然只是旁觀,但看到這一手棋,卻也情不自禁的認真了起來。
“很好的一手……判斷很精準!”
“如此一來,白子要在這里和黑子一決勝負,糾纏住了黑子,黑子如今非得應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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