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棋定段賽,女子勝者組。
對局室內,落子之聲不斷回蕩。
一個十八歲左右,長相清秀的女生,望著面前的棋盤,咬著下唇,半晌后,又忍不住抬眼,看向對面靜坐的徐子衿。
“這……也太強了!”
“完全被她壓制,我根本毫無勝算。”
“為什么她會有這種棋力?以她的棋力,即便打男子組都綽綽有余了啊……”
她從徐子衿身上收回視線,望向棋盤。
許久之后,她最終還是長嘆了一口氣,無計可施的搖了搖頭,低下頭,心服口服的開口說道:“我輸了。”
徐子衿表情平靜,輕輕低頭,開口說道。
對面的女生也立刻回禮道。
兩個裁判全程目睹了這一盤對局,見此時棋局結束,二人不禁對視一眼,都能看到彼此臉上的驚色。
雖然這已經是勝者組最后一輪了,能保持三連勝到現在的,沒有一個弱者。
但是,徐子衿依然碾壓了對手,棋局結束的快的驚人,贏的可以說……不費吹灰之力!
徐子衿站起身來,然后看向身后兩名裁判,兩名裁判被徐子衿的視線盯著,居然都莫名感覺到了幾分壓力。
剛才那一盤棋,即便他們都看的有些心驚肉跳,難以相信那居然是一個女生下出來的棋。
很快,其中年歲稍長的裁判率先反應過來,向徐子衿輕輕點了點頭,示意自己已經知道比賽結果了。
見裁判點頭示意后,徐子衿這才轉身離開,向對局室外走去,很快來到了酒店大廳。
不過這次,徐子衿并未直接離開酒店,而是向男子勝者組所在的對局室走去。
很快,徐子衿就來到了男子勝者組所在的對局室。
她向對局室內掃視了一圈,立刻便注意到了蘇以明所在的五桌。
徐子衿又看向俞邵所在的方向,發現俞邵那邊的棋局同樣還未結束,便向十二桌走去,很快就來到了十二桌旁邊,向棋盤望去。
“白子右翼大龍被截斷,到處都是愚形,幾個角的實空也被黑子打入侵消,只有中腹還有點棋可下……”
復雜局勢的形勢判斷雖然很難,但是這盤棋的形勢判斷實在過于簡單,徐子衿只是一眼就有了結論。
“白子還能下,但是沒什么堅持的必要,其實已經可以投子了。”
雖然早有預料,但當看到本賽最后一輪的對手,被俞邵硬生生逼到這種地步,徐子衿還是心情有些復雜。
她雖然很快速的解決了對手,但是中盤也是經過了一番糾纏,最后抓住對手的薄味,一路猛攻,最后才贏下來的。
但這一盤棋,白子的形勢卻更為凄慘,根本沒有……任何和黑子抗衡的資本。
而在俞邵對面,沙鑫瑞的臉色慘白如紙,后背竟然已經被汗濕。
他愣愣望著棋盤,表情有些茫然,手放在棋盒之中,嘴唇微微有些顫抖著。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但沙鑫瑞卻遲遲沒有落子。
“咔噠。”
許久之后,棋子碰撞聲再次響起,但沙鑫瑞并非夾出棋子,而是從棋盒之中抓出兩顆白子,緩緩向棋盤上放去。
沙鑫瑞那放下棋子的手,此刻微微有些顫抖。
“噠噠。”
兩顆棋子最終還是落在了棋盤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隨后,沙鑫瑞便深深低下了頭,靜靜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
他,認輸了。
俞邵對著沙鑫瑞輕輕點了點頭,剛從椅子上站起,就看到了一旁的徐子衿,稍微有些錯愕。
男子組和女子組并不在一起,之前徐子衿可從來沒到男子組這邊來過。
徐子衿望著俞邵,猶豫了片刻,突然開口問道:“要去看看蘇以明那盤棋嗎?還是……”
徐子衿猶豫了一下,最后還是問道:“出去吃飯?我請你。”
出去吃飯?
俞邵驚詫的看了一眼徐子衿,瞥了一眼蘇以明那邊的方向,最后說道:“吃飯去吧。”
徐子衿點了點頭,沒說什么,等俞邵向裁判匯報完成績后,很快就和俞邵一起離開了對局室。
“你吃面條嗎?”
走出對局室,徐子衿突然開口問道:“我發現一家面館,挺好吃的。”
“我還以為你要帶我去吃什么法式西餐呢。”
俞邵忍不住笑道:“作為錦繡集團老總的女兒,就帶我去吃面條啊?”
聽到這話,徐子衿微微一怔,開口問道:“你要去吃嗎?”
“沒有沒有,就去吃面條吧。”
俞邵搖了搖頭,笑道:“我開玩笑的。”
二人離開酒店,俞邵在徐子衿的帶領下,很快就來到酒店附近,一條小巷子里開的一家街頭小面館,各點了一碗麻辣牛肉面。
“我還以為,你會去看蘇以明那盤棋。”
在二人等面條做好的時候,徐子衿突然開口說道。
“沒必要。”
聽到這話,俞邵搖了搖頭,笑著說道:“以他的水平,肯定能贏,而且你邀請我去吃飯,還是你請客,我要是拒絕了,讓學校那幫人知道了不得殺了我?”
聽到這話,徐子衿微微一愣,隨后臉上居然罕見的浮現出了一絲笑意。
“你笑起來挺好看的。”
俞邵忍不住笑道:“干嘛總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
聽到這話,徐子衿微微一愣。
她沉默了片刻,將額前的發絲攏到耳后,開口說道:“我只是覺得大多數事情,都很無聊而已,不過我現在找到有意思的事情了。”
“什么?”
俞邵有些好奇,忍不住問道。
“下棋。”
徐子衿望向俞邵,開口說道:“其實我本來只是覺得輸給你輸的太難看了,才想去下棋,但是在這一年,我突然發現……”
徐子衿頓了頓,說道:“雖然我還是不想輸給任何人,但是另一方面,即便輸了,如果我看到我能下出很好的棋來,還是會很開心。”
聽到這話,俞邵不由怔了怔。
“我……好像還沒有你的聯系方式。”
就在這時,徐子衿突然很生硬,又很突兀的開口說道。
聽到這話,俞邵有些錯愕,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這話題的跳躍度也太快了吧?
直到此刻他明白徐子衿為什么要喊自己出來吃飯,甚至他隱隱感覺徐子衿喊自己出來吃飯,兜兜轉轉說這么半天,就是為了這個事兒。
“對對對。”
俞邵當然不會問徐子衿喊自己出來吃飯是不是就是為了這事兒,立刻拿出了手機,說道:“你掃我吧。”
此時,男子勝者組,對局室內。
“我輸了。”
坐在莊飛對面的男生,望著棋盤,不甘心的開口說道。
莊飛一臉云淡風輕的點了點頭,開口說道。
對面的少年垂下頭,無比艱難的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多謝指教……”
這一盤棋,他已經全力以赴了。
布局階段雙方還算平分秋色,但中盤當莊飛發起進攻之時,雙方力量的差距便昭然若揭,他的白子幾乎頃刻間就被瓦解了,黑子瞬間傾覆棋盤!
完全……不是對手。
莊飛站起身來,突然注意到此時依舊在十二桌呆坐著的沙鑫瑞,稍微有些詫異,但也沒太在意,向第五桌投去了視線。
此時,五桌兩側已經空無一人。
“方昊新已經贏了?”
莊飛微微皺眉,心里不禁有些不舒服。
雖然棋局結束的快慢,并不意味著實力的高低,比如對手就是看不清楚局勢,要一直下,或者對手思考時間很久,即便一方遠強于另一方,也都會導致棋局結束的很慢。
但是,其他人贏的比他快還好,但方昊新贏的比他更快,他心里卻不太舒服。
莊飛吐出一口濁氣,向總裁判長馬正宇走去,正準備匯報成績,卻發現馬正宇卻仿佛失了魂似的,正在怔怔發呆。
“馬叔?”
莊飛有些疑惑,忍不住開口問道。
馬正宇作為南部棋院的副主席,他身為莊未生的兒子,自然是認識的,所以喊的也不是馬裁判,而是馬叔。
聽到莊飛的話,馬正宇才終于回過了神,看向莊飛,說道:“莊飛啊……贏了?”
“對,贏了。”
莊飛點了點頭,問道:“方昊新那盤棋馬叔您看了嗎?怎么樣?他怎么贏的比我還快?對手很弱?”
他剛才對局的時候就注意到了,馬正宇一直在關注著方昊新那一盤棋,連他的棋局都沒過來看一眼。
聽到這話,馬正宇一下子沉默了。
“馬叔?”
見馬正宇不說話,莊飛頓時有些不解,開口問道。
“方昊新……”
馬正宇目光有些復雜的看了一眼莊飛,又沉默了片刻,才終于開口說道:“輸了。”
“什么?”
聽到這話,莊飛瞬間瞪大了眼睛,甚至沒控制好聲音,忍不住失聲道:“方昊新輸了?!”
頓時,對局室里所有人都聽到了莊飛這句話,紛紛抬起頭,望向莊飛,表情錯愕無比。
即便剛剛還在棋盤上激戰,彼此都在千方百計致對方于死地的對手,此刻都不由面面相覷,都能看到彼此臉上的震撼之色。
什么?
方昊新輸了?!
這怎么可能?
除了莊飛以外,今年怎么可能還有人能贏方昊新?!
“比賽還在繼續,小點聲。”
另一個裁判臉上連忙制止道:“莊飛,你打擾到其他人了!”
聞言,莊飛才強行控制好自己的情緒,望著馬正宇,壓低聲音,開口問道:“馬叔,他……他那一盤棋,怎么會輸的?”
“那盤棋,棋子還沒收。”
馬正宇再度沉默片刻,才看向莊飛,開口說道:“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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