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猿公十分孤僻,頷首示意后便飛身離去。
他的輕功極為厲害,不單單是鄧肯眼饞,一旁的路山君也是眼饞的很。
這二人都是大力出奇跡。
論輕功,怕不是江湖三流高手的水平。
路山君看了一眼身旁神色好奇的少年,出聲道:“某踏上武道修行之路,便是有一日遇到猿公與人斗劍。”
“所以也算有幾分緣法。”
那一夜,疾風驟雨,猿公馭劍與人相斗,讓路山君對武道產生了極大的興趣。
他若是專心術法,必是先修倀鬼之術,畢竟有一個成語叫做‘為虎作倀’。
不過此方世界,術法并不是那么吃香,一方大妖哪個不是武藝驚人,內外兼修,若是沒有武藝在身,怕是連一棍都吃不住。
猿公。
這個可是大有來頭。
杜牧有詩云‘授符黃石老,學劍白猿翁’,李白更是多次提起,有詩‘少年學劍術,凌轢白猿公’、‘白猿慙劍術,黃石借兵符’。
這是真正的劍術大師,而且還不是人類。
猿公比路山君更強。
這六星銀灰色的標記,已經不亞于他方世界的半神了。
這老猿據說教了不少弟子。
路山君笑道:“猿公在峨眉山深處隱居,你將來若是經過那里可去拜訪他。”
“說不得能討一杯猴兒酒吃。”
說到這,路山君又滿是疑惑道:“猿公向來與世無爭,今日怎么來了碭山蛟池?”
“奇哉,怪哉。”
那大白蛇被引來了不奇怪,有蛇類化蛟,方圓千里的蛇妖都有感應,它過來肯定是想找機緣,但猿公這樣的存在,已經算是半個陸地神仙,不太可能因為蛟龍出世大動干戈。
這世上有名的劍術大宗師就那么幾個,猿公以異類的身份位居其中,實力是可想而知的。
兩人渡河,路山君以掌力助少年飛躍河面。
兩人都有一個大弊端,那就是輕功不佳,路山君真罡雄渾,再加上力道驚人,哪怕是輕功粗淺,也能以蠻力補之,他就算是什么輕功也不用,縱身一躍也有十余丈開外,可是那俊朗少年就不行了,內力尚淺,草上飛也不是什么高明輕功,根本很難施展開來。
“腿短還真不行,沒上乘輕功怎么混江湖?”
少年如今對江湖武學已經有不少了解,有幾個必帶的功法類別是必須準備的,一個是內功,一個是招式,一個是輕功,至于什么絕技秘法,只能算是錦上添花,這三大基石缺一個都不行,短板實在是太明顯了。
路山君似乎也覺察到了這一點。
此時兩人已經進入茫茫大山,這時風雨稍歇,但天空中依舊烏云滾滾,方圓千里的水汽都朝著此處匯聚,乃是蛟龍變化,影響了天時。
蛟龍出世,必有大水。
路山君眺望著遠方的山澗,小規模的山洪已經爆發過一次了,內功粗淺的人很難過去,他沉吟片刻后道:“你留在此處,我去山澗深處看看蛟池的動靜。”
“如何?”
那山澗有數十丈的懸崖,沒幾個人敢正面闖龍潭,但路山君是虎穴出來的,根本不怕。
此時來得人已經有不少了,都落在各個山頭,躲避山林匯聚的洪流。
少年點頭道:“好。”
他已經習得虎煞拳,又有釋迦擲象功,再加上原本的底子,尋常江湖二三流的高手都不是對手,不是什么特別厲害的人物,也根本不用擔心。再加上蛟龍出世,大家都十分克制,留著力氣想要渾水摸魚。
路山君縱身一躍跳入山澗,遠處有人看他動作,也施展身法跟了下去。
蛟龍盤踞之地,必有芝草奇物。
也不是所有人都奔著蛟龍本身來的,有些人就是想要找找龍潭附近有沒有什么異寶。
蛟池陰寒,煞氣極重,它一泡尿說不定都能長出碩大的芝草。
路山君離去后。
少年反而好似放開了束縛,四下打量著遠方的江湖人士,同時以上帝視角洞穿一些,好似在挑選人頭般,看看附近沒有合適的人頭摘下來。
來得江湖人士都實力不錯,至少也是三星標記以上,其中不乏身懷異術的人物。
風雨又起。
路山君選得小山頭不錯,沒過多久便有一人上來,身法并不高明,可是其他江湖人士卻幾分忌憚,因為那人好似長于白山黑水,一身打扮像是北方薩滿。
——出馬弟子(打竅)(傳香)(常家)(四星銀灰色)。
那人年級約莫三四十歲,目光冰冷陰狠,身后盤繞著一頭巨蟒的虛影,他們的修行方式跟常人不同,稱之為打竅,打竅之后,靈性大開,便可以跟仙家交流,也借此擁有了靈力。
武林人士打通穴位,拓穴為竅,本質上也差不多,但各自使用的方法都截然不同,而且武林人士也不修靈性靈力,以內力真氣橫行江湖。
那人看到前方英俊稚嫩的少年神色驚訝,卻也不敢輕視,好似在傾聽耳語,神色恭敬地抱拳示意。
這是仙家在‘指點’他。
那少年不好惹。
北方仙家也算是半個‘正統’,不能視作為常規的山精妖怪。
萬靈手下的馬仔。
少年的身份也算是他的半個先祖,微微頷首示意,便任由他找了一個地方避雨。
路山君兇悍。
他占了一個山頭,其他人根本不敢靠近,但看那少年一副好說話的樣子,其他人也不由蠢蠢欲動,在山腳下淋雨肯定不如上山找個好位置,還能俯覽附近的情況。
于是便有人朝著這邊摸來,也想找個空余的位置。
這時一聲長嘯響起。
風雨中只見一人掠空而過,輕功并不高明,但好在大力出奇跡,他的身形挺拔,長發隨意束起,仿佛浪子游俠,身后背著一柄平平無奇的鐵劍,腰間倒是掛著一個火紅色的酒葫蘆。
那人落地后朝著鄧肯抱拳示意,神色驚訝,忍不住贊道:“小兄弟好俊的相貌。”
俊大約是帥和美的綜合詞。
這人略微帶點陜北的口音,落地就夸人長得帥,鄧肯也不好意思不回應,頷首抱拳示意。
對方年級也就二十來歲,長相英朗,身上有股灑脫之氣,隨意找一處坐下喝酒,酒氣升騰,好似有烈毒,他渾然不在意,朗聲道:“在下傅劍寒。”
“小兄弟筋骨不錯,可要來一杯暖暖身子?”
少年搖頭。
那人話倒是不少,自顧自喝酒,眺望山澗,問道:“敢問兄臺尊姓大名。”
少年看他如此活絡,答道:“鄧鯤。”
名字對他來說意義不大,但人間體本名鄧昆,他改成鯤鵬的鯤正好,說起來這昆字拆開,倒是跟他有幾分相性契合。
將來若想隱居,可以考慮昆侖山。
——塞北浪子傅劍寒(劍心通明)(赤子之心)(酒神咒)(四星金色)。
這人標記都是金色的。
不同于他人,雖然實力尚且不算頂尖,可是身上的標記一個個都是十分驚世駭俗。
這怕不是遇到氣運之子了。
傅劍寒極為健談,他瞥了一眼遠處的出馬弟子,還是覺得這小兄弟順眼,從懷中摸出油紙包著的花生米,一邊喝酒,一邊嗑花生米,望著山澗深處道:“我剛從塞北歸來,聽聞此處有蛟龍出世,便連夜趕路八百里,星夜兼程,方才趕上。”
“小兄弟。”
“現在此處是什么情況?”
少年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剛爆發一道山洪,尚無動靜。”
那人點頭,隨意道:“我無意爭什么異寶,更對蛟龍無太大興趣,不過此等盛事,不來看看著實可惜。”
他像是純粹來看熱鬧的。
這人說話行事十分坦蕩,整個人如一柄劍,直來直去,倒是挺對少年的胃口,跟路山君也像是一路人。
真就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脾性相近的人,很容易發現同類。
風雨一陣一陣。
那俊朗少年不攔著外人,于是便有數批人上山,各占一處,井水不犯河水,三教九流皆有,很快山頭便有十多人。
少年來者不拒。
人頭都送到眼前了,萬一過會兒有不長眼的,正好摘下來練練手。
他的輕功慘不忍睹,送上門的干嘛拒絕。
那傅劍寒好似跟他混熟了一般,居然在少年的身邊打盹,他說星夜兼程趕路八百里看起來沒有假,這樣子確實像是好幾天沒有睡過覺了。
此人也是膽大!
就在這時,一陣奇異的香味在細雨中彌漫,四周的人好似聞到了什么,趕忙屏住呼吸,那出馬弟子更是手掐法決,巨蟒虛影將其環繞,瞬間整個人宛如蛇息。
此人實力應該最為特殊,在一群江湖人士中,混入了一個純粹的法師。
但這里是東方,法師都要會提劍砍人的地方。
“咯咯!”
“好俊俏的小郎君!”
“到姐姐這里來。”
一陣奇異香風襲來,細雨中浮現數道身影,輕功不凡,這些女子外貌妖媚,衣著略微暴露,被雨水打濕后更添魅惑,為首一人頭戴紗巾,身著月白色宮裝長裙,長袖飛舞,腳不著地,雨水好似被氣勁震開,于眾人中依舊保持著嫵媚仙姿。
她的身影輕飄飄站在一束野花上,此等輕功驚駭眾人,已經若御風而行,身后的妖媚女子神色各異,或做婦人打扮,或做少女打扮,更有一侍女宛若青樓的清倌人手持琵琶。
這嫵媚女子身著華麗宮裝,雙眸媚態流轉,桃花四溢,視線掃過眾人,落在那站在山巔的俊朗少年身上,瞬間眸光大亮,輕笑道:“好純的元陽熾火。”
“真是讓人饞得緊。”
“本宮座下正好缺一護法童子,少年郎可有興趣隨我修行?”
少年聞言微微瞇起雙眸。
不過還未等他開口,旁邊打盹的傅劍寒便站了起來,懶洋洋伸腰道:“哪來的老母雞,咯咯浪笑,還一身狐貍精的騷味。”
“咦?”
“原來是玉面娘娘啊!……我說這騷狐貍味道,怎么這么熏人!……”
此話一處,四周頓時傳來悶笑聲。
那身著月白色宮裝的嫵媚女子臉色微變,浮現惱怒之色,恨恨轉頭道:“我道是誰,原來是小乞兒傅劍寒,你不是去塞北浪跡天涯了嗎?”
傅劍寒悄無聲息挪動半步,恰好擋在那俊秀少年面前,他傳音入密道:“這玉面娘娘極為厲害。”
“半人半妖。”
“一會兒多加小心。”
他昂首向前,神色好似漫不經心,但背后鐵劍已經落入掌心,雙手抱胸,灑脫道:“我傅劍寒吃百家飯長大。”
“學百家拳,練百家劍。”
“浪跡天涯,四海為家,走到哪算哪。”
“要你管?!”
乞兒出身。
江湖游俠,無門無派。
這英朗游俠的話,讓不少人神色震驚,上下打量對方,震驚于此人的武道天賦。
玉面娘娘氣得臉色發白,身上那股飄然仙姿也不見了,冷哼一聲,斥道:“本宮問得是那少年郎,要你插什么嘴!”
“聒噪!”
一道無形氣勁襲來,傅劍寒臉色凝重,劍未出鞘,以劍鞘直刺,破了氣勁,震得四周草木翻飛。
他的臉色一青,似乎內力不佳,跟玉面娘娘一碰,瞬間落入下風。
此時,那俊朗的少年上前,伸手扶住站立不穩的傅劍寒,身影往前半步,目光至上而下俯視著那站在野花上的妖媚女子。這少年極為俊美,尚且稚嫩,年紀十五六歲,宛如童子,一身黑色勁裝,雙目如淵,氣度不凡,如入世公子,被他直視時,那玉面娘娘不知為何氣勢居然弱了幾分。
好重的煞氣!
莫不是遇到魔教妖人了?
純陽血童?
少年的聲音古井無波,淡淡道:“吾身邊正好缺一侍奉的女奴。”
“我看玉面娘娘長得妖媚浪蕩,媚功不凡,想必吹拉彈唱樣樣精通。”
“不如在我座下當個吹簫侍女如何?”
這味太沖了!
此子必是魔教中人。
聽到那少年郎的話,不遠處一個打扮奇特的中年男子對身旁人道:“那少年是誰?可是魔教六支中的哪一派?”
旁邊一人低聲道:“光明使大人。”
“不知是哪一支魔教,但應該不是我圣教門人。”
他們入東土不久,跟其他魔教關系一般。
但卻不知道為何,看到那俊朗的少年,中年男子居然感覺懷中的圣火令稍微一絲炙熱,好似冥冥中跟他產生了某種聯系般。
要知道圣教中的許多奇物,都是從波斯傳過來的。
許是因為那少年氣血極盛,純陽如火。
玉面娘娘氣得粉臉含煞,胸前飽滿起伏不定,足尖下一葉花瓣落地,卻是氣息不穩,震碎了殘花。
四周人觀之,卻是覺得那少年郎說得不錯,此女媚功著實了得,想必吹拉彈唱樣樣精通。
“小郎君真是牙尖嘴利,待本宮拿下你,再好好調教一番。”
若是尋常人等,玉面娘娘大概率已經怒斥一句‘找死’,然后痛下殺手了。
奈何此少年確實俊秀非凡,再加上一身元陽之氣,著實讓她歡喜異常,情難自禁,根本舍不得痛下殺手,只想著擄走調教,作為她將來破境的上等爐鼎。
她本為蛟龍純陽之血而來,如今見得這俊朗少年,連蛟龍都拋之腦后了。
——巫山云雨式。
玉面娘娘精于拳掌指法,在音律上同樣造詣不凡,她身邊香風環繞,惑人心智,用毒使瘴,一樣是高手,更有媚音媚法媚功,十足一個狐貍精,算是近幾年異軍突起的邪道高手。
傳聞中,她乃是白狐之女,半人半妖,一身所學盡傳于某只千年白狐。
便是魔教高手遇到她,也得稍微忌憚幾分。
少年瞬間出手,兩人對掌間,氣勁迸射,玉面娘娘居然臉色一白,身影倒退半步,一股血煞之力涌入心脈,讓她瞬間內息紊亂,那少年內功極差,但是一身怪力十分驚人,再加上筋骨強健,氣血充盈,正面硬碰居然不落下風。
黑虎掏心。
少年化掌為爪,抓向了玉面娘娘胸前,對方不敢硬接,十分忌憚那血煞之氣,身影掠空后撤,險之又險,擦著發絲避開,若是再慢半步,就算不被掏心掏肺,那月白色宮裝怕不是要被撕出一個爪印來。
這是什么邪門武功?
煉煞為罡?
這不是妖怪的行氣法門嗎?為什么魔教中人會學妖怪直接沖擊十二正經?
人身脆弱,都得從任督起始。
只有強悍的妖獸化人,可以無視這一切,直接沖擊大動脈,以十二正經為口,改造全身的五臟六腑,定陰陽五行。
順煉為人,逆煉為仙。
妖獸化人修行,最重要的便是先定陰陽五行,穩定人身。
陰陽為男女,五行為根基,許多動物能變態發育,還能改變性別,黃鱔就是雌雄轉換,所以妖獸化人必須先定陰陽。
陰陽五行就是他們化形的錨,以此為根基演化人身。
但常人這么練很容易走火入魔。
好純的金剛之力!
玉面娘娘驚駭之余,心中越發歡喜,對那俊朗少年垂涎欲滴,金水相生,再加上元陽熾火,這已經不是上等的爐鼎了,這是天大的補藥!
取他元陽就等于取了世間大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