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中國文化娛樂歷史上最猛最瘋的一次大規模炮擊。
不再精確點名，告部分國民，何等猖狂！
但是……
“主任？我真的很克制了。”
“好好好，你做得很……對。”
北電導演系謝主任用力揉著太陽穴，長嘆息，淚滿襟。
“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你都回國了，什么時候到學校報到？多少媒體盯著你的學業呢，你是一點不在意啊……”
“您給我掛科留級不就得了。”
方星河張口就是虎狼之詞，可把老謝嚇完了。
“別別別，不至于不至于，你過來上幾堂課意思意思，考試該怎么考怎么考，怎么就扯到留級了呢？”
方大爹想了想，最近好像是沒什么事哈？
那，去待兩天也行。
“行吧，我回校參加期末考試，您可別搞那些虛頭巴腦的浮夸東西。”
方星河跟小伙伴們小聚了一下，叮囑他們高考好好考，拎著行李踏上飛機。
頭等艙里，空姐們瘋了。
一個接一個摸過來找他簽名合影，方星河開了面板一掃，好家伙，最差的都是藍色，還有冒著紅光的，全員鐵粉啊
心情大好，方哥挨個給她們簽名，一群大姐姐又蹦又跳的附贈暖心鼓勵。
“方方加油！”
“不要搭理那些詆毀你的人，我們永遠支持你！”
“永遠愛你！這是我的聯系方式……”
沒有理會想吃狗肉的蜘蛛精，方星河跟乘務長聊了一會兒。
“我在你們空乘群體中，很有人氣？”
“是的，我們都很崇拜你。”
“謝謝，但我有點想不通，咱們其實不太挨得著吧？”
“怎么挨不著呢？”
乘務長蹲在方哥腳邊耐心解釋：“像我們這些輪飛國際航班的空乘，不管排到的是去哪里的航線，都很容易因為您而受到優待的。”
“哦？”王查理興致大漲，“比如呢？”
“比如飛港臺的航班，我們帶兩本生當狂歌，很容易就能通過那邊的滿天星轉售出去，不帶簽名的也有溢價，帶機簽的能賺一倍，帶親簽的更夸張……但是親簽一般沒有人會賣。”
乘務長掰著手指頭，一條一條的解釋著。
“比如飛美國的航班，在那邊的滿天星手里收一雙女款Nike星河一代，帶回國內，幾乎能賺一個月工資。”
“比如去日韓的航班，到滿天星的店里去買化妝品，不但招待特別熱情，還能打折。”
“在很多時候，我們的滿天星官咖等級就好像通行證一樣，經常能夠和國際滿天星交上朋友，結伴游玩。”
“像我們這些有機會飛國際航班的空乘，體會是最清晰的，自從方方在國際上出名，我們受到的刁難和歧視都少了很多，怎么可能不喜歡他呢？”
“或者不那么功利現實，親眼見過方神本身已經是一件很榮耀的事了，現實里我們的很多姐妹親戚，都會羨慕我們啊！”
乘務長笑容甜美，面對著王查理，但卻崇拜地看著方星河，那眼神簡直叫人迷醉。
王查理哈哈大笑，拍著方星河的肩膀道：“師弟，快，再簽兩個！”
方星河想了想，從手提包里掏出來一本英文版的《少年的我》，問清楚了姐姐的姓名，簽了個TO簽。
他不知道這位乘務長有沒有夸張，如果沒有的話，那么很顯然，他在國際上的聲譽，對于全體國人而言，并不是沒有具體作用。
這也是他沒有把《告部分國民書》寫得更加刻薄尖利的原因之一。
下飛機時，自然走的是VIP通道。
但是根本沒用，首都的記者神通廣大，早已堵在他的座駕前面。
“方星河，我是……”
一片嘈雜喧鬧，根本聽不清任何問題。
幸好保安團隊足夠用，三組十二人，前前后后把他保護得嚴嚴實實，車隊艱難駛出人群。
到了學校，方星河到底還是看到了深惡痛絕但躲不開的條幅——
熱烈慶祝我校導演系新生方星河率隊奪得NBA總冠軍并榮膺雙料MVP
方哥實在忍不住，指著那玩意跟謝主任吐槽。
“咱們一所電影學院，連個正經體育課都沒有，跟著湊什么熱鬧？”
謝主任一句話就把他懟沒電了。
“你是一個在校生，惹禍了我們幫著扛，得獎了我們不能蹭蹭？沒這個道理吧！”
真的，方星河少有這種啞口無言的時候。
果然姜還得是老干姜帶勁啊……
“行行行，你們愛掛多久掛多久。”
方星河擺手服輸：“但有一點，可別指望我跟你們開什么會，省里的我都躲掉了。”
謝主任頓時大感好奇：“省里什么會？”
“什么精神文明建設大會，省里非得讓我在委員會里掛個總顧問，還要上臺發表心得，我腦瓜子嗡嗡的。”
“哈哈哈哈哈！”
謝主任暢快大笑：“那你可算回來對了，體總那邊點名喊你參會，好像是個級別超高的座談會，公函都發到學校了！”
“美死他們了快。”
方哥不屑撇嘴。
“我要是愿意聽他們擺弄，何苦寫這篇文章？”
提到《告部分國民書》，謝小京的臉頓時揪揪成苦瓜。
“給你當系主任，我可真是倒了血霉了，從昨兒開始，好多部門向學校發質詢。”
“那我肘？”
方星河眼睛一斜，老謝頓時慌了。
“別！我在北電專業背鍋20年，怕過誰來著？你放心待著，我熬不死他們！”
牛逼吹到這里就打住了，因為進了辦公樓。
不知道誰喊了一嗓子“方星河來了”，于是砰砰砰砰，各間辦公室的大門一個接一個的掀開，有人探頭探腦，有人直接上前。
那叫一個熱烈圍觀。
一路上，謝主任跟方星河介紹了系里的主要講師。
教什么的都有，暫且略過不提。
王紅衛第一時間湊過來，腆著臉找他要好處。
“小方，你贈我一個簽名籃球，曠我那么多節課的事兒就結了，平時分我給你酌情滿分！”
謝小京頓時一瞪眼睛：“誰曠課了？小方的假條是我親筆批的，有你什么事？”
頓了頓，他下意識轉頭瞄向方星河的包。
“你真帶比賽用球了？我姓謝，感謝的謝，小京是大小的小，京城的京……”
辦公室里響起歡快的笑聲。
方星河搖搖頭，從背包里掏出一套套隊服。
“比賽用球實在不方便帶，沒幾個，但是隊服管夠，您想簽什么？”
謝小京被重擔壓彎的腰，瞬間直了起來。
“就簽這句話——我來這里，不是為了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我降臨NBA，只為征服！”
方星河表情一滯，差點沒hold住。
“好家伙，您還挺中二的？”
中二是方星河親自創造的流行詞，在場眾人自然耳熟能詳，發出一片哄笑。
謝主任紅著臉辯解：“什么啊？我給我兒子要的，我要你的簽名干什么？什么時候等你拿了歐洲三大，你再說給我簽名的事。”
霎時間，好幾位老師捂住嘴，趕緊扭頭。
方哥心里頓時有數了。
“您也不早說，早點告訴我，總決賽我給咱弟弟留張前場票多好，又不費事。”
“那可不行。”
謝小京堅定擺手：“甭說你還沒有正式入學呢，就算入學了，我也不能這么厚臉皮啊！”
還挺有原則的……那行吧，就這樣。
方星河簽出去二十多套隊服的時候，表演系主任和表演系老師也到了。
接下來這頓熱鬧，跟追星現場沒啥區別。
方星河確實罵得夠狠，可這幫老師不往里面對號入座，照樣把他當籃球偶像追。
真要是拿三大獎，反而不會有這種牌面——電影學院稀罕一個大導演么？
還真就是方星河這種學生新鮮帶勁。
不過等到關上辦公室房門，現場只剩謝小京和王紅衛、楊琳兩位主任教員，氣氛頓時沉重下來。
“小方啊……”
楊琳非常溫和的勸道：“最近幾天就在學校里好好待著，別出去跑了，也別再接受采訪了，我知道你怕，但是沒必要搭理他們，對不對？”
“剛好補補課。”王紅衛補充道，“娛樂圈里那點反應，學校還是能扛住的。”
言外之意是，娛樂圈外面的風波，學校也扛不動了。
方星河未置可否，坐下來翻了翻報紙。
“我看看到底怎么個事。”
也沒怎么，鋪天蓋地的應激反應唄。
謝小京跟他通報了一部分官方的私下態度。
一部分的意思是，只涉及到能管到北電的口子。
私下態度的意思是，明面上沒動作，通過不同途經轉達了關切。
“廣總的部分領導對你意見很大……”
“嘿，巧了。”
方星河一樂，隨后舉了下手機。
“軼大姐之前給我打電話，意思差不多——文化口的部分領導，對我意見很大。”
“你居然還笑得出來！”
謝小京沒轍沒轍的。
“廣總、體委、文化、宣傳、外交、港臺辦……你自己算算，一篇文章，惹翻了多少部門？”
“不是文章的事兒。”
方星河搖搖頭，仍然那么冷靜。
“我把大門對籃管關死了，體委吃不到紅利，不恨我才怪。
文化戰線更不用提，被我襯托得像一群尸位素餐的混子，惱羞成怒也正常。
外交工作因為我變得不太好做，我也理解。
港臺深度合作受阻，官帽子岌岌可危，情緒最激烈。
倒是廣總沒什么事兒，他們巴不得我別打籃球了，趕緊去好萊塢拍戲。
您瞧，我寫不寫文章，不都已經這樣了嗎？”
謝小京更氣了。
“你瞧瞧！你什么都知道，怎么就非得那么軸呢？”
“我不軸不行啊！”
方星河一攤手，那種憊懶勁兒頓時拉滿。
“我不軸，誰來喚醒這群腦子有坑的國民呢？”
謝小京沉默了好一陣兒，氣笑了。
“好好好，我不攔你，明兒開始你多出去轉轉，看看你現在到底是什么名聲待遇！”
壓根都不用出校園，當天下午，方星河就感受到了。
按理來講，以咱方哥的咖位，在校園里出現，怎么也受得起萬人追捧吧？
可實際上，導演、攝影、文學、配音等等幕后專業的學生，有一大半對他展現出來敬而遠之的態度。
表演系倒是親近，但也不是所有人。
女生基本不管那些，看到了就嗷嗷叫著往前沖，男生們的態度則比較復雜——有親的，有怕的，有躲的，更有不忿的。
甚至有個男生沖著他喊：“方星河，你自私自利，沒有責任感和榮譽感，純粹一個文化流氓！”
盡管如此沖動激憤的只有這么一個，但其實很能代表一種風向。
而校園外，那更炸裂。
多家官媒批評他“行事過激”，人日和新華社干脆就裝出沒有這件事兒的樣子，不夸不貶不提。
資媒幾乎全體出動，罵翻了天。
他們這回賊有底氣，原因也很簡單——幾乎全部的報社，都收到了大量讀者來信和致電，斥責方星河。
現在啊，批評你們小方，是TM政治正確。
如果再算上扇陰風點陰火的港媒臺媒，那真是不得了，全員跳腳。
方星河這幫媒體界文化界的朋友，全都急壞了。
主要是反擊陣地所剩無幾。
還愿意、還敢于發聲支持他的紙媒，就剩下四家——吉報、北青、新民、中青。
電視臺甚至只剩三家——黑吉遼。
想為他發聲的朋友有很多，但是沒有渠道。
媒體想折騰誰還不簡單？
你為他講好話，一剪沒。
你庫庫罵他，加雞腿。
現在真就是這么一個情況，到處都是純粹的情緒發泄。
歸根結底，如今不像30年之后，超過半數的網友具備相當程度的獨立思考能力，任何想帶節奏的人都只能煽動一小部分傻嗶。
現在的中青年干活是一把好手，但思想純純的二極管，沒比烏克蘭人強到哪里去。
所以，被方星河徹底激怒之后，就不管不顧了，先罵了再說。
方星河對此倒是早有預料。
想靠一篇文章就讓他們幡然醒悟，改變多年頑固，那怎么可能？
寫這玩意，真就只為圖一個爽，念頭通達，心里痛快。
順便……提純點粉絲。
你瞧瞧，滿天星在網上跟黑子撕逼，快撕到瘋魔了，這不就是收獲？
至于整件事的破爛場面怎么收拾……
方哥早有定計。
但不急，再讓他們破防一會兒，再讓少爺開心幾天。
方星河悠哉悠哉的給吉報打了個電話，于是，第二天，吉報用一整個版面刊登了方哥的最新回應。
其實就幾個字，粗粗的，黑黑的，直溜溜一條……
“就這？！這就全員破防了？！⊙o⊙”
對，沒錯，方哥指揮，吉報加班，還弄出來一個顏文字表情。
這是全世界出版歷史上，第一次出現顏文字。
根本不用加以任何解釋，在看到這個表情的一瞬間，所有讀者都理解了那是什么意思。
“就這”的殺傷力原本就已經足夠強悍，久經驗證，再加上這個注定會載入史冊，超越了當下傳播學極限的顏文字……嘖嘖！
大眾傷口被瞬間撕碎，原本還只是破防，現在可好，徹底變成了噩夢。
區區13丑算得了什么？
整個傳媒界，所有公知專家，乃至于義憤填膺的黑子們……全都給爺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