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小姨確實是缺月山莊的高徒,林紫蘇的眼神,逐漸從最初的不可思議,慢慢變成了亮晶晶!
畢竟她自幼就有個江湖夢,只是習武天賦不忍直視,才未能如愿,被迫繼承家業學醫。
自幼出身官宦世家,她從未想過能和江湖扯上關系,結果不曾想只精通婦科雜癥的小姨,竟然是蠱毒派三巨頭的少主!
小姨是少主,那她自然就是小少主!
以她毒手藥娘的制毒工藝,還不得是內定下代蠱毒派掌教?
紫蘇老魔……
念及此處,林紫蘇都有點迫不及待了,先給師祖姐姐行了個禮,快步來到門前:
“前輩是南宮仙子吧?晚輩久仰大名,今日一見,果真不輸小姨……”
南宮燁雖然在林紫蘇手上吃了不少虧,但這條命也都是紫蘇大仙所救,對這小姑娘遠比妖女重視,微笑道:
“紫蘇姑娘客氣了。謝盡歡還在南朝,急需那個‘正得發邪丹’,這是鳴金砂,不知煉丹要多久?”
林紫蘇站在跟前,才發現南宮仙子名不虛傳,個頭比小姨都高一點,胸脯都快到她臉上了,還比她臉大。
不過如今已經是江湖兒女,她可不能再沒大沒小了,把包裹接過來,規規矩矩道:
“鳴金砂不太好入藥,藥材齊全的話,煉丹要七天。”
“七天……”
謝盡歡如今動手就有可能情緒不穩,而洛京的情況難以捉摸,隨時可能產生劇變,她們還得盡快趕回去以防不測。
回來時已經用了幾天時間,如果煉丹要七天,那等丹煉好再出發,來回都快半個月了。
南宮燁出身丹鼎派,其實也會煉丹,但也不敢親自操刀煉紫蘇大仙的方子,想了想:
“我和步莊主搭手,能不能快些?”
“這和搭手沒關系,讓鳴金砂完全入藥就得這么久。不過也不用怕!”
林紫蘇轉身把隨身小丹爐提起來:
“當當當我可以路上邊走邊煉丹,兩頭不耽擱!”
南宮燁覺得趕路時煉丹,控制爐溫、凝丹等等,難度恐怕得上天。
但紫蘇的本事她領教過,大不了她們再辛苦些,弄個轎子把丹爐抬著保持平穩和密閉,回去慢點,總好過在這干等七天;而到了紫徽山,祖上傳下來的高品煉丹爐,也能大幅度提高煉丹效率。
“那行,謝盡歡還在等著,你把所需藥材告訴我,我馬上籌備,收拾好咱們就一起出發。”
“好嘞”
林紫蘇混到了闖蕩江湖的機會,連忙在小姨屁股上拍了下:
“快點快點,別耽擱時間……”
“嘿?你這死丫頭,有客人在沒看見?”
南宮燁目送一大一小回房后,并未立即出去,而是眼神微瞇,瞄向旁邊的妖女,欲言又止。
步月華神情平淡,檢查著房間里的藥材:
“怎么?想告密?”
南宮燁輕輕吸了口氣,回應道:
“你倒是看得開,這是你的私事,我管不著。南朝變數很大,到時候肯定需要你出力,你得盡快恢復,辟谷丹在吃沒有?”
步月華見這騷道姑明白輕重,也沒再爭鋒相對:
“吃著呢,此丹確實不錯,感覺內外無垢身子都輕了幾分,謝了。”
哼……
南宮燁輕輕點頭,也沒畫蛇添足多說,轉身就出了門……
紫徽山,書劍閣。
張觀為紫徽山監院,職位可以理解為大長老,掌門不在之時代行掌門之職。
時過中午,張觀站在成排書架之間,翻閱著近幾十年來各地的江湖動向,神色頗為凝重:
“沈金玉處世向來中立,也可以說只認銀子不認人,能跑去西戎暗殺謝公子,必然是冥神教許以重利雇傭,和妖道暗中勾結的可能性不大。
“至于禪定派,陸掌教擔任監正這些年,幾乎把禪定派驅逐出中原,無心禪師也沒爭搶的意思,如今出了法塵這種叛徒,禪定派聲譽受損,頂風作案不大合理……”
謝盡歡和令狐青墨站在旁邊,也在翻閱堆積如山的卷宗。
紫徽山并非衙門,但作為修行大派,總不能兩耳不聞窗外事,宗內記載有詳細的江湖動向,比如高手生死、掌門更替、門派興衰等等。
謝盡歡自幼看雜書,雖然也了解一些,但記得都是名人大事,肯定沒宗派記錄的那般詳細。
雖然彼此交談的,是禪定派有沒有可能叛教,但他此時翻的都是雪鷹嶺有關的記載。
按照記錄所示,雪鷹嶺是在魏無異四十余歲時建宗,而后其在西戎參與奪寶,拿到了監兵神賜,成為了大乾江湖盟主。
等位列江湖第一人后,魏無異就開始沖擊監正席位。
欽天監監正,就是正道魁首,也是修行道和俗世朝堂之間的樞紐,參與兩者律令的修訂及管轄,對修行道來說權利比皇帝還大。
魏無異努力打拼半輩子,顯然想坐上正道魁首的位置,向朝堂提議過‘話事人輪換制度’‘雙話事人制度’等等,但無一例外都被朝堂擱置。
如此孜孜不倦爭取幾十年,魏無異始終未能如愿,以為皇帝對他有意見,上書次數逐漸減少,直到二十年前的建安之變。
建安之變時,二皇子勾結江湖草莽作亂京城,刺殺太子逼宮政變,陸無真雖然不該參與皇儲之爭,但應該監察太叔丹等入關作亂的邪道,事前沒預防,導致二皇子搞出這么大陣仗,顯然得背鍋。
魏無異當時看到了機會,在先帝趙謹繼位后,連忙在三江口弄了個英雄會,廣邀天下豪杰參與,也就是鮑嘯林年輕時參加的那一場。
其目的顯然是希望趙謹繼位后,能考慮換個話事人,哪怕給他個機會一起監察也行。
但當時丹鼎派如日中天,對此肯定加以阻止,而且先帝趙謹在朝中沒根基,急需丹鼎派的誓死效忠,不敢大動干戈大換血,為此非但沒用魏無異,還加重了丹鼎派的職權。
魏無異碰了一鼻子灰,就此偃旗息鼓,在雪鷹嶺深居簡出,再未提過接任監正之事,直到這次的三江口英雄會!
謝盡歡認真查看各種事件,單從各種動作,其實看不出魏無異有什么大問題,只是心向正道卻懷才不遇。
不過對照時間的話,就有點說法了。
魏寅的年齡,恰好在二十歲左右,和魏鷺差不多大,也就是建安之變前后出現的。
魏無異郁郁不得志又年事已高,死心后找關門弟子傳授衣缽也算正常。
但當時魏繼禮都快四十歲了,天賦不算差,魏鷺也出生了,雖然對師娘師姐的大白屁股念念不忘,但資質也不低。
魏無異想傳衣缽,手握天大資源不給親兒子親孫子,卻砸在了一個和魏鷺同齡的嬰兒身上,這就很不合常理。
畢竟修行中人,天賦、心性、悟性都重要,正道宗派更是把心性比其他兩者更重,但心性、悟性在幼年是看不出來的。
魏無異當時能直接梭哈,只能說魏寅還處于襁褓中時,他就知道了此子的不同凡響,甚至可能不在乎魏寅會不會心術不正。
聯系在金母陵看到的那封遺書,以及魏寅交手時的特殊表現,謝盡歡心頭做出了一個推測:
魏無異確實是天生半妖之軀,后被高人治好,但因為出身問題,被生來就是名門正派的陸無真排斥,終身郁郁不得志。
建安之亂碰了一鼻子灰后,冥神教乘虛而入,找上了魏無異,讓其產生了叛逆之心。
而后會身體改造的冥神教,給魏無異送去了一個改造好的半妖嬰兒。
何氏三兄弟,應該是時間更早的試驗品,何參屬于廢品,魏寅則是打磨完美的極品。
魏無異自己就是半妖,顯然知道這種體魄的特性,加之彼此出身相同,對于魏寅的親近感,很可能要強過身體沒有任何特殊的兒子孫子,為此著手打造出了魏寅這個人間兵器。
要說唯一的意外,就是他跳出來,搶走了魏寅所有風頭,不然魏寅絕對是無敵之姿、下代監正之選,魏無異也能師憑徒貴。
不過即便如此,道佛一起出事兒,還是讓魏無異爭取到了求了一輩子都沒求來的監正席位……
謝盡歡想到這里,覺得這個推理有點說法,要證實也簡單:
找到魏寅,想辦法把半妖之軀揍出來!
只要確定魏寅和何氏三兄弟是同類,魏無異就絕對干凈不了。
念及此處,謝盡歡先放下卷宗,想了想道:
“此事牽連過大,任何高品修士都值得懷疑。這幾天還望張師伯,能查清京城所有一品往上高手的動向,還有和太子、圣上接觸的修士,以及圣上太子近日行程等等,但切記別打草驚蛇。”
張觀點了點頭:“這個簡單,我親自去辦……”
不久后。
謝盡歡和張觀溝通完些許安排,就離開書劍閣,來到了后山的小院。
令狐青墨回到幼年居住的院子,給師祖白毛仙子上了一炷香,心頭還在暗暗懺悔,希望師祖不要介意師徒啵一個男人的事兒,這些都是意外……
等到上完香后,令狐青墨來到崖邊的桂花樹下,詢問道:
“接下來做什么?去見陸掌教?”
謝盡歡當前唯一能信的山巔老輩,只有一個陸無真,丹陽距離京城也就兩三百里地,他眨眼就過去了。
但無心和尚、魏無異全蹲在那兒,暗地里還不知道有沒有其他老怪蹲著,他沒摸清情況就往過跑,鬼知道會先撞見誰。
此時謝盡歡站在崖邊,望著山外綿延無盡的山野:
“等張師伯打探到消息再動身。”
“哦”
令狐青墨站在身側,一起望向七百里紫徽山,片刻后又疑惑道:
“你在看什么?”
謝盡歡只是在看夢開始的地方,有點想檢查下白毛仙子有沒有回來睡覺。
如果棲霞真人在的話,這事兒會輕松許多,不過以小白毛那‘哇咔咔’的性格,老實回鎮妖陵的可能性幾乎沒有。
鎮妖陵位置也不算遠,謝盡歡略微斟酌,還是決定去看一下,見墨墨好奇,扭頭就在嘴上啵了一口。
令狐青墨肩膀一縮,連忙后仰躲閃,示意正屋的畫像:
“你放肆!師祖畫像前面,你也敢……”
“棲霞祖師活蹦亂跳,又不是已經成仙了,看不見。”
“看不見也不能在這里亂來……”
“那去別的地方行吧?”
“你……我不去……”
令狐青墨被抱著飛身而起,發現這廝手不老實往懷里鉆,連忙扭來扭去躲閃,但她不會御風,根本沒地方跑,最終也只能聽之任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