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
夜色漸深,偌大宅院已經安靜下來。
后宅閨房中,林婉儀戴著金絲眼鏡坐在圓桌旁,面前放著個小食盒,里面是各種零食。
烏漆嘛黑的煤球,看在零食的面子上,表演著曾經在海島上要飯的各種絕活,比如踩著筆筒轉來轉去、翅膀張開跳極樂凈土、練習兩年半的跨步鐵山靠:
“咕嘰咕嘰……”
林婉儀也看不懂煤球在跳啥大神,當然目前也沒心思,只是暗暗擔憂男人安危,同時害怕自己被盯上,也被那些不知名的綁匪抓走了。
為防出現意外,林婉儀幾乎把閨房布置成了‘萬毒陣’,房門、窗戶、房頂全是陷阱。
但常言怕什么來什么,就在她提心吊膽等男人回來的時候,房間外傳來了細微動靜:
細微破風聲中,一道影子出現在了窗前。
“咕?”
煤球察覺不對,當即轉頭。
林婉儀還以為謝盡歡來了,心頭驚喜,但轉眼打量,卻發現窗外人影,披著斗篷、頭戴兜帽,明顯邪道宵小的打扮,臉頰不由一白,不動聲色摸出袖中毒器蠱針:
“什么人?”
“我。”
“你誰呀?我警告你,我男人可厲害了,我也不是泛泛之輩,只是不想在家里動手……”
踏踏踏……
正說話間,腳步聲來到門口:
房門推開,身披黑色斗篷的身影隨之映入眼簾,細微粉塵自房門上方散落,灑了來人一身,但來人并不在意:
“門上放軟骨散有何用?等藥效發作……發作得真快……”
話沒說完,斗篷人身形就搖晃了兩下,軟倒在地,兜帽滑開,露出了一張戴著黑絲眼鏡、面遮黑紗的臉頰,以及斗篷下的細長腰刀、飛刀、藥夾子……
“咕嘰?”
煤球滿眼震驚,先是攤開翅膀‘就這?’,而后望向金絲眼鏡娘,又望向倒地的黑絲眼鏡娘,來回對比。
因為兩人都戴著眼鏡,還都比較艷麗,看起來很像姐妹倆。
林婉儀瞧見這裝束,也是愣了下!
這不家師嗎?!
媽耶,兩年不見這么水了……
小姨我呀,難不成也能欺師滅祖……
林婉儀抱著煤球,半信半疑走到跟前檢驗,還捏了下細嫩如脂的臉皮,確定來人是師尊大人,才取出解藥,湊到高挺鼻梁之前。
“呼……”
面遮黑紗的女子眉峰輕鎖,繼而緩緩睜開眼眸,桃花眸給人一種優雅與鋒芒并存的輕熟感,眼神非但不尷尬,還帶著三分贊許:
“婉儀,兩年不見,你也算出師了,見面就給了為師一個謝師禮。”
聲音柔婉,好似知書達禮的師娘。
林婉儀滿心意外,連忙把人扶起來:
“我也不知道師父會過來,您怎么一碰就倒?”
步月華被七星釘鎖住氣脈,隨著時間太久,如今氣脈已經細若游絲,連婉儀都不一定能打過,不過在徒弟面前,還是得維持師尊氣態:
“這兩天在丹陽那邊奔走,聽說京城出了事,過來看看。步寒英已經回逍遙洞了,不用擔心。”
步月華說話間起身,摘下斗篷,露出的白皙皓腕,戴著手串銀鈴,發髻則盤在腦后,以紫藍花瓣的蝴蝶發夾固定,氣質性感輕熟,斗篷下的身段也是嬌柔多汁。
但配上斗篷面紗的扮相,又給了人一種巫教妖女的神秘感,掛在腰帶上的細長腰刀,宛若若隱若現的蛇牙。
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身手不凡的掌門夫人,雖然端莊優雅,但戰場浪的起來、閨房也浪的起來……
林婉儀師承步月華,但只練了巫教功法,為此只能在閨房浪。
瞧見這英姿颯爽又不失知性柔雅的扮相,心里還羨慕,如同平日里拉著騷姐姐,在圓桌旁坐下沏茶,噓寒問暖:
“師父,你在丹陽謀劃什么?現在風頭緊,朝廷到處都在抓邪魔外道,您可是正兒八經的巫教妖女……”
步月華跑去丹陽,是在紫徽山堵門,找南宮燁談判,當下隨口解釋:
“人往高處走,老在南疆混跡沒出路,準備在中原物色一塊風水寶地開分舵……”
“啊?師父準備私通正道?”
“怎么能說私通,我缺月山莊本就是正道,被螭龍洞連累,才流落南疆……”
步月華說話間摘下面紗,露出柔艷紅唇,臉頰看起來半點不妖氣,甚至頗有幾分正道師娘該有的端莊親和,配上邊框纖細的眼鏡,又增添了三分知性,說話也是慢條斯理,少婦感十足……
林婉儀作為大夫,經常接待豪門夫人,其實光看師父這風嬌水媚的面相,就知道是那種對外剛烈忠貞,在屋里賢良淑德的小女人。
但人是逼出來的。
蠱毒派在人吃人的南疆混跡本就不容易,還被正邪兩道當成軟柿子,師父要是和她一樣軟軟糯糯,那早被人抓去當爐鼎了,必須心狠手辣才能當家。
缺月山莊一門心思想當蠱毒派老大、入中原成為正道名門,也是因為當老二被欺壓太久了,根基不夠硬,再大委屈也只能受著。
林婉儀好久不見師父,心頭也有很多問題,此時詢問道:
“師父,您和南宮掌門,到底是怎么回事?步師叔說話九假一真,我實在摸不清門道……”
步月華摸了摸歪頭打量她眼睛的大煤球,搖頭道:
“就是修行中人爭材寶,沒江湖傳的那般邪乎,但也確實沒解決,我此行過來,就是了結恩怨。聽說你能打聽到七星釘的解法,結果如何?”
林婉儀瞧見以前高來高去的大師父,進門倒頭就睡,已經猜出了大概,想了想道:
“我確實能打聽到,不過……不過人家需要甲子蓮……”
步月華從腰間取下一個黑色布袋:
“甲子蓮換解法,為師賠了多少,你應當清楚,若非形勢所迫,你男人又是我女婿,不會這么大方。
“我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做這一單生意,往后你可得記為師的好,別胳膊肘盡往外拐。”
“那是自然。”
林婉儀打量布袋,可見里面是封存好的長條木匣,連忙收起來:
“七星釘的解法,是依次解開中府、曲池、太沖……”
步月華見此起身,來到繡床跟前褪去鞋子,美臀枕在軟和床鋪上盤坐,按照婉儀的指示,暗暗以氣機刺激穴位。
隨著一道道封死關口,便如同洪流般開啟,氣勢肉眼可見節節攀升,心底也如釋重負。
林婉儀兩年沒見厲害師父,也有點想念,坐在跟前好奇詢問:
“師父接下來準備做什么?”
步月華閉著眸子暗暗運功,略微思索回應:
“魏無異召開英雄會,比武奪魁者,給一株虎骨藤,接下來準備去三江口看看。”
林婉儀把歪頭打量的煤球摁住:
“師父是南疆人,去參加大乾的武林大會搶材寶?不怕被群起而攻之嗎?”
“改個名字就行了,嗯……青冥劍莊花如月,你覺得如何?”
“青冥劍莊……”
林婉儀聽說過這門派——南方小劍種,一代三五人,極為低調,算得上半隱仙了,只要不當場撞上劍莊的人,那估摸也不會露餡。
“名字還好,但青冥劍莊,怎么也該用劍吧?師父是刀客……”
“為師又不是不會用劍,到時候肯定沒有超品下場,以為師的武道功底,拿雙筷子都能大殺四方……”
“也是……”
師徒如此敘舊。
步月華解開七星釘后,因為天色太晚,便準備在徒弟這休息一夜。
但剛把紫藍蝴蝶發夾取下,就發現了放在床頭的潤膚露,以及墊腰軟枕……
步月華眨了眨眼睛,想到婉儀的男人,有些狐疑看向坐下床榻:
“你和男人,在這里恩愛過?”
林婉儀神色一僵:“師父,你說什么呀,我怎么會……”
步月華暗暗搖頭,把頭發盤起來:
“我出去逛逛,你早點睡。”
林婉儀見師父看出來了,臉頰滾燙:
“床單我換過,師父在這睡也沒事……”
“睡一半你男人進來,摸錯人怎么辦?你性子我又不是不知道,到時候肯定幫著男人說話,我都不好收拾人家。”
“呃……呵呵,要不我把客房收拾一下?”
“不必。”
步月華把兜帽戴上,又以黑紗遮面,揉了揉搖頭晃腦的煤球:
“早點休息,過些天我再過來。”
“好吧,師父慢走。”
京郊,楊林寺。
慘淡星光透過屋頂,灑在布滿青苔的地磚上。
一個白發蒼蒼的老毒師,自破洞飛入佛堂,掃視一圈確定沒人后,來到倒塌佛像后方,在地磚上敲擊:
咚咚咚……
嘩啦——
很快,石磚下限滑開,露出了一個地底通道。
身著斗篷的黑衣教徒,先是對了下暗號,而后連忙拱手:
“血老,您可算回來了。”
血老三體魄被轟的外焦里嫩,此刻是蠱惑了一個毒耗子借殼行走,實力羸弱如螻蟻,直到回到洛京總壇,才松了口氣:
“松鶴灣那邊什么情況?”
黑衣教徒恭敬稟報:“何公子殉教,下面人全軍覆沒,抓來的毒師全跑了。”
血老三眉頭一皺:“老夫在上面拖那么久,下面人不知道把人轉移?”
黑衣教徒尋思血老也沒拖兩招,不過不敢明說,只是尷尬道:
“咱們壇主聞訊趕去救援,但慢了一步,別院里已經什么都不剩下了。何參張褚也不知是殉教,還是尚在隱匿,沒找到人。”
“那倆貨跑的比兔子都快,不可能殉教,我待會去把人抓回來。”
血老三說話間快步往里走去,不過片刻就來到了洛京總壇的中心。
中心大殿由八根石柱支撐,穹頂畫著三頭六臂羅剎像,正前方是‘功德祠’,上面擺著近百個靈位,太叔丹、葉世榮、何岫、何亥等人皆在其中。
再往前,還有何家二叔、三叔及妻子,皆在建安之變中,為保護何氏嫡系殞命。
此時功德祠前方,一道身著文袍的人影,望著刻有‘何瞞’二字的靈位,滿頭長發無風自動,頭上還戴著鬼臉面具,面具頭生雙角、青面獠牙,宛若青面修羅,。
旁邊,身罩黑色斗篷的人影,手里轉著佛珠念誦往生咒。
血老三見狀,連忙上前拱手:
“屬下罪該萬死,還請兩位壇主責罰。”
文袍人影回頭掃了眼,也沒說什么緬懷之語,只是道:
“妖道本就是刀口舔血,血老能回來就好。”
黑衣人是西北分壇的掌舵,此時停下了念珠:
“貧僧趕到之時,何瞞已經瀕死,想出手救下,但謝盡歡此子太過狠辣,命懸一線都先滅口再謀退路,且機緣深厚,硬抗了貧僧一拳。此子若不處理,往后的事兒可能還會出紕漏。”
文袍人影搖了搖頭:“能接你一拳而不死,少說得是掌教往上的仙道中人施加金光咒,謝盡歡身邊必然有護道之人。如今京城就這幾個人手,不能再損兵折將,當前以教派大計為重。”
血老三詢問:“尸祖陵的位置找到了?”
文袍人影從袖中取出一封冊子:
“位置挺偏僻,得按照星圖指引方能尋得位置,人皇鼎用來鎮壓尸祖,也在其中。
“雖然此次只是嘗試破陵,主要為摸清正道的防護,但真把尸祖放出來,總得讓其有個容身之所、恢復些許實力,為此五行偏陰的修士還是得抓。
“另外,立冬那天,魏無異開英雄會,京城周邊的正道高人,會離開一部分,欽天監、護國寺,注意力也會放在三江口,防止江湖人作亂,這是個好時機,動作要快。”
血老三接過冊子看了看,微微頷首:
“屬下這就去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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