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當當……”
節奏輕快的大乾電音,在閣樓內回蕩。
長寧郡主身著彩裙,跳著已經非常熟練的蝴蝶步,胖頭孔雀搖頭晃腦,彰顯出了盛世大乾應有的豐碩。
朵朵坐在春凳上奏樂,騙吃騙喝一晚上的煤球,則蹲在小案上陪著跳大神,亮晶晶的眸子里,全是吃飽喝足后的樂不思歡。
不過偌大府邸,也不是每個人都能嗨起來。
西宅湖畔,令狐青墨趴在美人靠上,望著湖中錦鯉,清冷雙眸愣愣出神,回想著昨晚挑釁林大夫的一幕幕。
啵啵啵
你男人真潤……
你只會睡覺嗎?
我也能給你溫柔呵護……
當著人家紅顏知己面跳臉,這不武威閣那群瘋批綠茶嗎?
完了完了,道心崩了……
如此胡思亂想間,一道白衣人影飛躍圍墻,落在廊道還踉蹌了下,繼而就是單手撐著廊柱,手扶額頭,痛苦幾乎寫在臉上!
“嗯?謝盡歡?”
令狐青墨瞧見這幅疲憊不堪的模樣,頓時緊張起來,連忙起身跑到跟前攙扶:
“你怎么啦?林大夫是不是打你了?誒?”
話音未落,面前的白衣公子,就猛然抬手捧住了冷艷臉頰,那雙眸子望眼欲穿,就如同——久旱逢甘霖、八輩子沒見過女人……
令狐青墨渾身一震,抬手想要電這登徒子,但發現謝盡歡不太對勁,又把手頓了頓:
“你到底怎么了?林大夫是不是把你吊起來打了?”
說著還拉開袍子,查看身上有沒有鞭子印,結果脖頸附近果然有抓出來的紅痕,和貓撓似得……
這個只會睡覺吃醋打男人的大花瓶!
謝盡歡看了一路侯大管家艷舞,人都是麻的,此時只覺冷艷動人的墨墨,整個人化為了散發白光的救贖女神,怎么看都看不夠……
發現墨墨目露兇光,望向林家的方向,謝盡歡連忙把臉蛋兒轉回來,低頭就嘗了下胭脂:
“我沒事,只是有點累累累累……”
刺啦啦——
令狐青墨措不及防,當即摁著肩膀電了下:
“你……你先說你別生氣!不然我新仇舊賬一起算,林大夫打你一頓,我也得再打你一頓!”
謝盡歡現在只覺被墨墨電療,都比看侯大管家好受,面不改色柔聲道:
“昨天才互吐心扉,我知道你委屈了,揍我兩下應該的……”
“誰和你互吐心扉?!”令狐青墨臉色漲紅:“你昨天給我吃那破藥,亂人神志,說的都是鬼使神差違心之語,我乃道門子弟,一心匡扶正道,豈會被兒女情長牽絆……”
但你昨天說了,以昨天的話為準……
謝盡歡見墨墨滿眼都是沒臉見人,也沒戳破,扶著肩膀安慰:
“明白,都是我辦事不周,下不為例。”
令狐青墨覺得已經回不去了,但表面上搪塞過去,總能有點心理安慰不是,當下冷冷哼了聲:
“你先說安全詞,不然這事咱們沒完……”
謝盡歡就一次機會,豈能浪費,顧左右而言他,結果就看到了閣樓里蹦跶的房東太太,那胖頭孔雀晃的,都擔心從胸衣里蹦出來……
而奶朵坐在窗口,早就發現他來了,只是看到他偷親墨墨才沒吱聲,此時才連忙挺起腰身,示意胸前的大白琵琶,估摸是叫他進去玩一下……
此情此景,可謂賞心悅目,連剛才被侯大管家污染的招子,都洗干凈了幾分……
令狐青墨神態猶如冰山師尊,等著臭哥哥賠禮道歉,結果面前的冷峻公子,雙眸如鷹盯著側面,她不由疑惑,回頭望了眼……閨蜜牌抖奈!
廊道之中,頓時殺氣沖霄!
謝盡歡瞬間反應過來,扶著肩膀柔聲道:
“剛才走神神神了,郡郡郡主殿下等著,我們過去吧。”
令狐青墨感覺她心中正氣凜然的少俠,已經死豬不怕開水燙了,深深吸了口氣,改為質樸的踩腳尖,而后轉身扭頭就走,看模樣是真生氣,不想搭理這登徒子了……
不久后,娛樂廳內。
鐺鐺
咚咚咚
鼓瑟齊鳴,帶出節奏感十足的韻律。
謝盡歡摟著墨墨小腰,前后踏步,白色裙擺帶起動人韻律:
“一一、二二、三三、四四……轉圈兒對……”
令狐青墨眸子瞪得像煤球,拘謹跟著來回動作,眼神滿是震驚,意思目光是——你還真會跳呀?你有本事再浪一點?
奶朵早已習慣,在旁伴奏,眸子亮晶晶,明顯是想親自試試這‘妻離子散舞’。
長寧郡主身著艷麗宮裙,拉著煤球翅膀在桌子上轉圈兒,也是親自試下這極品舞男,不過閨蜜在,她也不好當面玩,此時只是含笑起哄:
“手往下挪,放屁股上,這么斯文作甚,青墨又不是外人……”
“翎兒!”
令狐青墨面紅耳赤,或許是怕謝盡歡真遵命往后挪,還眼神微冷,不過彼此半抱著,四目相對近在咫尺,有點扛不住那雙寒泉美眸,只能把目光移向別處。
踏踏踏……
謝盡歡和墨墨眉來眼去的同時,為了緩解小女友壓力,閑暇也在聊著些公事:
“昨天鐵棘嶺具體什么情況,欽天監查清沒有?”
長寧郡主認真欣賞墨墨的扭捏:
“從紅樟縣廣場布局來看,冥神教本來是想等何家大開糧倉,給采石場苦役賞賜酒肉時動手,不過你挖出葉世榮,逼得他們提前了。
“鬼修應該就是趕過去動手,只是你動作太快,隔天也往過跑,還都抄近道,意外撞上了,并非刻意伏殺……
“礦場遺留有些許證據,指出冥神教可能在鎮安、藍河兩縣下手,大批仙官一路追了過去,目前尚未找對人……”
令狐青墨比較工作狂,聽到這也不冷冰冰了,抬起眼眸:
“你身子如何?要不要我們也過去看看?”
謝盡歡已經和冥神教把梁子結死了,有線索肯定得殺干凈,但今天得找大冰坨子取貨,還得找步寒英取錢,出差幾天不大合適,想了想道:
“仙官正在查,我們跑過去若是查完了,豈不白跑一趟,明天看看情況再說,”
“哦。”
令狐青墨也沒多說,被迫學著眉來眼去舞,心頭還暗暗嘀咕:
林大夫要是看到我和他這么跳舞,不會氣哭吧?
氣哭就對了,讓你當面拿鞋子砸我,回去還撓謝盡歡……
都被迫挑明關系了,你抱得我抱不得……
在如此鬧騰不知多久后,長寧郡主興致未消,外面廊道里,倒是傳來丫鬟稟報:
“郡主殿下,楊尉使過來啦,說有急事找謝公子。”
令狐青墨驚得連忙退開,整理衣襟,變回冰山小道姑的模樣。
謝盡歡則向三個沒陪好的恩客致歉,快步走入了游廊,待到轉過拐角,就發現賊眉鼠眼的侯大管家,又出現了在了眼前。
“嘶……”
謝盡歡如見鬼神,當即遮住眼睛,想要向鬼媳婦求饒。
而廊道里,侯管家正搖著扇子敲打楊大彪:
“天大的事兒,也沒郡主的酒局大,郡主正在讓謝小子伺候,你把人叫出來,郡主讓誰伺候去?”
“對對對……”
聽到拐角傳來的倒抽涼氣聲,侯管家高低眉一皺:
“喲呵謝小子,你喝大了不成?”
謝盡歡遮眼動作一僵,發現是真侯管家,不由殺心四起!
但房東太太的狗腿子,他實在不能打,當下還是強壓雜念來到跟前:
“楊大哥怎么過來了?有急事?”
楊大彪還穿著病號服,此時把謝盡歡拉到一邊:
“濟悲和尚說,李府門客杜慕山從外面折返,千里加急,提著個貴重鳥籠,濟悲和尚還在附近盯著,讓我回來報訊,我也不知道啥意思……”
謝盡歡眉頭一皺,知道李公浦按捺不住,已經開始謀后路了。
李公浦已經上了‘阿歡必殺榜’,機會來了肯定得搞死,但李公浦該怎么巴結太子尚不清楚,當前只能先搞清太子動向,看李公浦什么時候有私下接觸的機會。
這事兒得問下房東太太……
念及此處,謝盡歡又回到了廳堂內……
四方館。
皇后大壽,洛京來了不少番邦使節,太子代圣上接見使臣,這幾天都帶著遣乾使參觀軍器監、織造坊、御藥監等地,說是讓番邦小國學習借鑒,但實際就是彰顯國力。
晚上朝廷則會賜宴,在四方館招待番邦使臣,東道主也是太子。
時間剛過入夜,四方館內已經開始準備酒宴,北周使臣郭子宴,和副手站在廊橋之上,眺望一眼難見邊際的龐大城池,眼神如同欣賞太后娘娘未來的后花園。
而大乾皇宮,就好似太后娘娘后花園中那一朵最引人垂涎的美艷秋菊……
四方館后方一間廳堂內,太子趙景桓身著明黃袍子,在棋案旁就坐,指尖把玩黑子,觀察著當前棋局。
世子趙德坐在對面,吊兒郎當搖著折扇,不停吹捧:
“哥當真是大乾棋圣,這棋下的,那真是騷寡婦進光棍村……”
趙景桓指尖微頓,疑惑抬眸:“嗯?”
“步步為營!”
趙德抬起折扇點了點:“太子哥你真是,一點都不風趣。”
趙景桓略微琢磨,才明白是‘步步為淫’,若有所思點頭:
“受教了。你今天過來,不單是下棋吧?”
趙德搖了搖頭:“主要是怕太子哥無聊,其次是用度拮據,嗯……”
趙景桓忍住拿棋盤給堂弟開瓢的沖動,蹙眉道:
“前兩天,我才支了八千兩現銀……”
趙德無奈道:“翎兒入了京,姑娘家總得置辦點物件,我這當老弟的,又不忍姐姐受了委屈,那八千兩銀子……”
“都輸給了鎮國公兒子?”
趙德一愣,左右看了看:
“太子哥,你也不想暗中監視朝臣的事兒,被……”
趙景桓出了名的待人和善,有仁君之相,但此時此刻,也深吸了口氣:
“鎮國公嫡子,是太子伴讀!”
“哦……”
趙德恍然大悟:“我就說嘛,我都把這茬忘了……太子哥,你知道翎兒的脾氣,我說好了置辦家業,這要是空著手回去,我父王可能就得生個精明能干的兒子上位了!自古藩王謀逆之事屢見不鮮,太子哥往后繼承大統……”
啪——
趙景桓一拍棋案,把棋子都震的抖了一下,打斷了這無法無天的混賬言語,而后抬手道:
“何瞞,讓人去國丈府支八千兩銀子,給世子送去。”
“哎呦!你真是我親哥,不勞太子哥送了,我自己去國丈府取。告辭。”
趙德說完,扭頭就走。
趙景桓看著布局良久、即將爽起來的殘局,良久無言,顯然被氣自閉了。
太子詹事何瞞,是皇后娘家人,在把趙德送走后沒多久,忽然又來到近前,在耳邊低語。
趙景桓眉頭一皺,轉眼看向外面,眼底頗為意外:
“李公浦……他既然敢登門,就讓他進來吧,伺候父皇這么多年,我還真想看看,此人有多大本事。”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