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張得寶到了約定的茶樓。
帶了兩個最親近的小廝,一個留在一樓看門,帶了一個上去……
上樓時,他感覺腳步都有些沉重,心緒煩亂……
找到包間,敲敲門。
門一開,秋月站在門里,通過她的肩膀,張得寶看到墨媛坐在圓桌旁邊。
秋月讓路出來,出去,回身關上了門。同他的小廝一起,站在門外。
張得寶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上前行禮,并沒說話。
墨媛起身還禮,“張公子……請坐。”
這種相處模式,與以往不同,各有各的路,終究是生分了……
張得寶坐下,看著墨媛:如今的她,退卻了少女時的稚嫩和輕飄,臉上表情也沒過去豐富了。眼神沉靜……
衣料和首飾都很名貴,但款式卻很簡捷,周身散發著高貴的香氣……
“出了什么事?”張得寶輕聲問。
墨媛沉默不語。
“說吧,我能幫上的,肯定會幫的。”他身上還揣著兩張大額銀票呢……
墨媛突然起了身,直接下跪。
“你?”張得寶嚇了一跳,伸手想去扶,但又一想,現在哪能和她身體接觸啊。
又收回手,急著汗都出來了,“有話好好說,你這是做什么?”
“張公子,墨媛對不住您……”墨媛的眼淚流了下來。
張得寶聽了,迅速想著有可能的事。西郊營后,兩個人就再沒聯系了,能有什么事?
“是墨媛有眼無珠,貪慕虛榮,人又糊涂。對您的照顧和付出視而不見,只想著一呼百應的權利。以致于……落到今天的地步,求張公子救命……”
“到底怎么了嘛?怎么就說到救命的地步了?快起來,慢慢說……”
要說,世間的巧事,就是這樣……
張得寶給了墨媛銀子,送了物件兒,安排了下人,把墨媛妥帖的送進了東宮。
然后,他的心病,也讓他的身體撐不住,病了一場。
緩過來,就埋頭在公事里了。
他和墨媛已經沒了可能,從他得到的消息來看,墨媛雖有過曲折,但過得還不錯。
所以,他的心,慢慢的也就放下了。
專注在公事里,取得了一定的成就。別人的贊賞,讓他很滿足。
那段往事,就更淡了些。
再加上父母……
看著病弱的父親和勞累的母親,為他著急,心中不忍。
當母親再次讓他成親時,他就點了頭。
人家提的幾個姑娘里,母親最欣賞其中一個:幼年喪母,在外家長大。人干凈利索。非常能干,性情穩定。
“不是個拈酸吃醋的!”他母親說。他母親打算再讓他納幾房妾,多生孩子。
“只有這樣的姑娘,才能照顧好你,打理好家中產業。母親年紀大了,你爹身子不好,你又要專心公事,總得有個特別能干的妻子協助你。這個姑娘處處都非常好!”
他看過后,也感覺母親說的有道理。
反正這輩子,他有過深入骨髓喜歡的人了。
往后,就是過尋常人的日子。
于是,答應了,母親在跟女方家合八字……
卻正在這個關節點上,墨媛找來了……而且一上來,就是下跪、哭泣、懺悔。
張得寶的心呀,一下子就亂了套。
“你快起來,非讓我陪著你跪嗎?”他終于伸出胳膊,扶起了墨媛。
墨媛坐下,可眼淚還止不住的流。
“到底是怎么了?欺負過你的張側妃已經不在了,你升為側妃,這不都是好事嗎?怎么哭成這樣?”
“因為……我偷聽到,太子讓我進府,就是為了惡心和對付齊王殿下。他說……他說等將來事成,就會殺了我的。”
張得寶聽了,既感意外,又覺在情理當中。
皇家爭斗,哪有那么簡單?
也就是自己家:無兵無權,只靠著祖輩的蒙陰過日子。父親的身子不好,很多東西都失去了。所以,才靠不到權利的中心去。
但現在,他剛出息一點,就有人找上門了呢……
“可是……這樣的事,怎么能讓你能聽到?”張得寶不信。
“我救了那個看門的家人,他放我進去。我在門外,偷聽太子和九王聊天,他們說的。”
張得寶不知道該說什么。太子非納她,肯定是有原因的……
但是……做為儲君,這樣也未免太低級,太兒戲了吧?
果然,他比自己想的還不堪!
“那,那你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我很害怕……”墨媛跟掉陷阱里的小獸似的。“墨伊可能知道了些什么事,所以她跟我說,以后相互不來往了……她說了,就真的不理我了。我家……公子想也知道,就是普通百姓。一點主意也沒有的。”
“那……”張得寶迅速的思考著,“你既然能出門……要不……你就跑吧?我給你弄個新的身份,你出了京城,就回我老家去,我能找人照顧你。”
墨媛眨眨眼,她怎么肯走?
張得寶看她的樣子,也明白……“媛媛,你要知道,我與他身份懸殊,幾乎什么都做不了。而你,進了東宮,就不可能平白放出來。”墨媛點頭:“這個我知道。”
“那,你想讓我為你做什么?”
墨媛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問:“如果我問你,上回你所說的……那種看不出死因的藥,還有沒有呢?”
“你!”張得寶腦子嗡的一聲,氣都喘不過來了。直接上手去捂她的嘴。
然后又迅速起身,走到門邊,開了條縫向外看。
只見秋月和他的小廝,站在樓梯口向下看著,聊天呢……
心下稍安,回過身,給墨媛連連作揖:“我的姑奶奶……您怎么說什么都敢說啊!這要是讓別人聽到,誅九族的知道嗎?!”
“我知道,你先坐嘛……”
張得寶腿一軟,屁股砸椅子上了。
墨媛湊近了,身上的香味,張得寶聞在鼻子里,卻沒產生任何的漣漪,他真給嚇壞了。
“我是在想各種有可能的辦法嘛,也不能傻傻等死啊。真到了不是他死就是我亡的地步,我當然不能饒了他!”
張得寶苦笑著搖頭:“這個念頭,你想都不能想。你以為那是鬧著玩的?就算是殺手,訓練多少年的,第一次出手殺人,也會嚇傻的。想像的,跟真的動手,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而且,那藥到底怎么樣,咱們也不知道啊!又沒試過,誰知道會不會被發現?況且,儲君之死和尋常人能一樣?不知道多少高手來查的。一旦查出,就全完了,這可真是抄家滅族,凌遲處死的大罪。你可千萬不能亂來。”
墨媛,又服又不服:“我知道。但這世上的事,誰說得好?先太子的死,到現在也沒人知道呢。張側妃還想害太子妃呢?
況且,他一死……齊王最有可能被立為太子,他到底是我妹夫。我替他鏟除了大敵,說不得……”
張得寶又去捂她的嘴,我怎么認識這么個瘋婆娘的?
他一身一身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