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她走得果決→、、、、、、、、、、、、、、、、、、、、、、、、、
初冬的京師,寒風凜冽,似能滲透程勉的薄襖刺入肌理,霎時間血液凝固,寒意蔓延四肢百駭。
他的唇忍不住顫抖,極力穩住聲線,直視前方:“京師貴女,百媚千嬌,過往是程三狹隘,如今……如今方知心中所求,并非三娘子這般女娘子。”
商名姝轉過身,目光寒涼而又審視,垂下的眼落在他隱藏在寬袖之中用力緊握的手臂,因為用力過度,他整個人身子似拉滿的弓繃得很緊,哪怕厚實的冬衣都遮不住他胳膊的輕顫。
“程三爺是告知我,你移情別戀,心系旁人?”商名姝格外平靜,聲音依舊有江南的輕軟。
卻字字刺入程勉的心,他閉上眼,于齒間擠出一個字:“是。”
商名姝屈膝對程勉正式一禮:“多謝程三爺告知,告辭。”
她轉身果決,背脊挺直,面無悲色,步伐平緩。
沒有怨懟,沒有譴責,甚至沒有追根究底,仿佛千里而來只為一個答案,無論這個答案是好是歹,都不重要。
她只要一個有始有終而已……
程勉余光追著迎風而去倩影,直到她走遠,程勉才轉身深深凝視,看著她一點點走遠,她的身影消失在轉角時,他下意識想追,邁出去的腳步卻慢慢收回,心口一陣絞痛,他捂著胸膛,忽然感覺喉頭涌上腥甜。
“二爺,三爺吐血昏厥。”程赦在院子里焦急等待,最終等來下人這般稟報。
程赦迅速往程勉院落走,忍不住問:“商三娘子呢?”
“三娘子已離開。”下人跟上程赦匆忙的步伐,“小人見著商三娘子并無異色。”
程赦沒有接話,他清楚商名姝是怎樣的人,她的喜怒怎會輕易示于人前?
程勉郁結于心,又寒風入體,整個都迷迷糊糊,樸郎中跟著程赦而來,守在程勉病床前,一刻不敢懈怠。
“二爺,三爺的病……心病為重。”樸郎中沉沉嘆口氣。
程赦看著躺在榻上清瘦痛苦的程勉,不知是否入了噩夢之中,眉頭深鎖,汗漬密集,口中胡話。
他深吸一口氣,坐在榻沿:“三弟,你若抗不過這一劫,你虧欠三娘子的你將一生難償,她若知曉你因此而有個三長兩短,必會余生自責……”
程赦編不下去,他認知里的商名姝,絕不會是個被私情束縛之人。程勉不知與她說了什么,她能神色從容離開,意味著她放下,這不代表商名姝不介懷。
哪怕程勉今日死了,她知曉前因后果,亦不會因此自責。
她沒有對不起程勉的地方,對程勉也不到至死不渝的深情。
程赦卻知道程勉愛聽什么,在程勉眼里的商名姝顯然與他眼里不一樣。
果然程勉反應更為激烈,樸郎中立刻搭上程勉的脈門,抬頭對程赦道:“二爺不妨再說些。”
“三弟,將你與她拆散之人,你就此放過?”程赦實在編不下商名姝這一邊,只能換個方向,“親者痛,仇者快,是你所愿見到?大哥大嫂能受得了你英年早逝?他們若知曉因果,勢必要與害你之人同歸于盡……”
程赦在刺激著弟弟,商名姝已經回到客棧。
香茗齋還未曾涉獵京師,商家在京師也未曾購宅,商名姝住了最好的客棧。
“讓禾木去準備準備,后日啟程歸家。”商名姝回去對正在歸置的禾穗吩咐。
他們輕裝簡行,禾穗趁著商名姝外出,親自去購置衣物和商名姝日常愛用的脂粉釵環和衣裙,以為商名姝要在京師留上一段時日。
沒想到只休整一日,就要啟程往回趕。
禾穗察覺商名姝的異樣,不敢忤逆,先去吩咐哥哥準備,回到屋子里才道:“娘子,哥哥說打聽到程三爺的事兒……”
商名姝雖去問程勉,自己也沒有放棄核實,金錢開路,禾木打聽起來很容易。
“不必。”商名姝打斷禾穗的話,“日后我與程三爺,再無瓜葛。”
“娘子!”禾穗驚詫,同時眼底涌現心疼。
她幼時跟著商名姝,是商名姝從幾十名家生子里選出,經過商名姝一手栽培,她最了解商名姝。
娘子性子內斂,對自己格外珍愛,先愛己再愛人,她很吝惜給與旁人真情,除非似老爺夫人和兩位姐姐這等天生親緣羈絆。
這么多年,程三爺是她家娘子這么多年唯一非親非故,用心對待的人。
禾穗不知商名姝對程勉用了多少心,但她知道商名姝是愿意對程勉敞開心扉的,這對于商名姝這樣吝惜付出感情的人太難得……
“娘子。”禾穗跪在商名姝的面前,“容奴婢放肆一回,娘子心中不愉,與奴婢說說可好?”
商名姝轉頭,親自將禾穗扶起來:“我知你憂心我,我沒事。”
她心里難過嗎?
自是有,只不過她由始至終將自己保護得很好,對程勉有過喜歡,喜歡過的人,突然說他移情別戀,商名姝怎么都會心有不甘。
哪怕她一眼看出程勉另有隱情。
這一點不甘只是身為人的自尊心作祟,程勉顯然已經下了決斷,她又何苦糾纏?
去深挖程勉隱瞞的真相?去報復讓程勉棄她而去的源頭?
但凡程勉還愿意說出口,她都有立場。
恐怕程勉知曉與她說后,以她的性子絕不會善罷甘休,又怕因此連累她,所以閉口不言,只道是自己過錯。
她不是承情程勉一片良苦用心,是成全他的良苦用心。
就這樣吧。
她與程勉或許原就不是一路人,程勉太自以為是的為她好,從未信過她的能力,或許這就是程勉對她的愛。
程勉很好,只是和她無緣……
連日趕路,商名姝以為她會被程勉的事情弄得寢食難安,但她天生涼薄,竟一夜到天明,她不愿外出,只等禾穗兄妹打點妥帖,不想迎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三娘子,程二爺求見。”
禾穗的通報聲將商名姝從書籍里拉回神思。
她有一瞬間的猶豫,最后還是道:“你去要一間雅間,讓東家備上酒菜。”
她不可能與程家老死不相往來,程勉所作所為也不至于讓她記恨程家,日后在商還是要打交道。
她果然是天生的商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