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頭墻映世清徽第079章 一炷清香為誰祈 半盞燈燭念何詞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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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9章 一炷清香為誰祈 半盞燈燭念何詞


更新時間:2025年04月14日  作者:慈蓮笙  分類: 言情 | 古代言情 | 古典架空 | 慈蓮笙 | 馬頭墻映世清徽 
大指和食指并在一起插上了最后一根香,直起了彎著的腰,看見面朝自己站著的師兄,劉玉芝的目光多藏進幾分坦然。

青山遮不住長云,劉玉芝的愁情也遮不住她內心里該有的通透。

香煙兀自畫出篆字一樣的流線,與天上無拘無束的云纏繞在一起,鉆到青山深處。

“有些事還要他們自己去做,求也無益。”注意到劉玉芝投過來的目光,師兄有些無奈,“不然你就回去劉家陪著她,總好過只在這里想著。”

劉玉芝因著師兄的話嘆氣,想起自己那個性子剛強,內心里卻又無比渴望依靠的表侄女姣安,每一個字都帶著愁思:“那到底是她的父親,我又該如何摻在其間?”

“那你到底是為了什么?”

“為了什么?”劉玉芝一時理解不了師兄的意思,嘴里喃喃的重復著師兄的話。“到底是為了什么?”

“為了什么?”

再通透的道人也不是神仙,神仙尚且會因為可能做錯事而守著天律的規定,更何況是人——劉玉芝勸得了世人的事,卻勸不了自己。

所以,分明可以看透的事情,到了此時甚至連師兄的問題都聽不懂。劉玉芝聽不懂的,實際是自己的心。

“你若是為了你表侄女往后的歲月安穩,那你便勸她從這父父子子的綱常倫理,若是為了真相與她心中的快樂,就該由著她去做自己心里愿意的事。”

置身事外,師兄自然是通透的,也沒有因此指責劉玉芝迷茫的心緒:“無論往后是怎樣的結果,好歹也是不枉此生。”

“做親人的,當然都不希望自己愛著的人受到傷害。”

“可你也要想清楚,你到底是為了幫你的表侄女,還是為了幫她做成她們心里想的?”

師兄說的有道理,劉玉芝沉默著,并未開口剖白自身。

就在劉玉芝想著自己該如何用自己的迷茫回應師兄的話時,后者卻話鋒一轉,忽然提起管殷來:“同她一道來呃那個姑娘通透得很,有些想法絕不是尋常人家能夠教出來的。”

騰起的青煙裊裊然然,撲向了正說著話的二人,湊著熱鬧,想要從二者這里聽來些故事。

可劉玉芝和師兄倒不說話了,前者的目光愣愣的盯著后者,后者也回望回去……劉玉芝終于動身,朝著不遠處的祖師殿走去。

祖師殿里供著的是真武大帝,平日里香客不少,多數是來這里求簽的——殿里的真武簽異常靈驗,無論是求財、求學還是求子之人,都少不得光顧。

這還是劉玉芝除卻值殿之外,頭一次觸碰殿中的簽筒,卻不是為了自己。

“為了自己你都不曾求過簽。”師兄就跟在后面,知道劉玉芝接下來甚至要自己來解簽,不然自是靜不下來的,趁后者將簽搖落在地之時,做師兄的就已經站起身來,先一步把目光投在眼前的簽文上。

“師兄,這……”

簽文不算好,甚至是大兇之象,家中必然要有人丁傷亡。劉玉芝是第一次搖簽,卻早就給人解過幾千遍。

地面上這支簽談不上常見,可她卻還記得有錦衣華服之人求到過,也有一身零落之人討到過。所以,當劉玉芝看到上面的簽數時,渾身就是一震。

甚至,不敢讓師兄開口為自己解簽了。

“任何簽文都有好有壞,若是命定在這一根小小的竹簽上,那求簽還有什么意義?”

方才還在開玩笑的師兄看見劉玉芝此時此刻的頹廢模樣,心中難免帶上些許怒氣。也正是如此,說出來的話不再同剛剛那樣溫柔:“若是你連這都看不清,同來來往往那些香客又有什么不同?又求什么長生,修什么成仙得道?”

“師兄,生死攸關,若是我自己也就罷了,我那表侄女……分明去找的不是仇人,而是她的親生父親。”劉玉芝沒想到會有這樣的簽文。

無論是坎坷也好,又或是陷在出不去的圈子里也罷,終究不應該是“人丁傷亡”。難道說姣安和她的父親要鬧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結果上么?

“你從什么角度上看這件事,你又希望得到的是真相還是所謂的兩相安好?”

劉玉芝明白師兄的話有理,甚至自己對著自己的表侄女也是如是說的,可放到自己心里,又走不出這道坎了……

“你自己靜下來想想罷,‘執著之者,不明道德’,你要想清楚自己到底執著的是什么,也好過這樣不明不白的愁著。”

師兄的話成功讓原本就不知該如何表達自己的劉玉芝更沉默了,后者點點頭,恭敬的將竹簽和簽桶都放回原處,對著真武大帝的像拜了三拜,轉過身走出大殿。

是夜里,燈燭影昏,劉玉芝依舊難眠。坐起身來翻著眼前的經書,《太上老君說常清凈經》——一部很早很早就熟刻在心的經文,此時此刻卻依舊未能按捺下胸中的郁郁。

“若是能……”同樣昏黃的燈光下,管殷同樣念念有詞的思索著。

晨起兩個學生的交談被她聽在耳朵里,依舊沒有任何人懷疑自己的身份。可雖然沒有什么能夠威脅到管殷的消息,兩個學生口中的“姐姐”也好“讀書”也把,終于還是讓管殷心念里藏滿了愁。

若是自己的身份被發現,管殷覺得總也還能有千千萬萬種正面、側面的解法,唯獨是這社會的環境,是管殷想要做,也明知對抗不過的。

明明做兄弟的都知道自家姊妹更適合讀書。

明明這些兄弟自己無心讀書,更愿意去繼承家業,做個商人。

結果……事與愿違,那些姑娘就算是想要學習,就算是她們呃父母還算是開明,也只能請一位先生去家中……幾乎算得上一輩子走出這道門,就要走去下一道門里。

“為什么不能教教她們?”

教了她們又能怎么樣?有了想法,卻還是得從這里走進那里,讀了書還要被教導“嫁人”的意義。讀了書也做不了自己想做的事情……

管殷是個做老師的,看不慣這樣的情境。每每在新聞里看見這樣的信息時,總要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可是真的到了這樣的環境里,管殷才意識到自己能做的實在是太少,她們即便是爭了,也不過是粉身碎骨。

昏暗的光照在身上,管殷蹙眉,不知道自己能夠做什么、說什么,更何談改變什么。

“倒不如我自己去科舉,即便最后無緣入仕,也總能夠讓一群姑娘家看見希望。”

口中是這樣勸著自己的,管殷心里卻無比明白——歷史上那些“站起來”了的女性,終于還是一次次被撰寫史書的人口誅筆伐。

管殷也明白:這并不是男女之間的對立,只是利益的取舍和博弈。

“又該怎么樣?”

“又能怎么樣?”手下的墨將宣紙滴上了濃濃的一滴,管殷這才回過神來,目光落在學生被污了的課業上,忽然想起網上曾經有過的一個趣事。

年輕的老師把辣條的油落在了學生的卷子上,想盡了一切的辦法,又是印章,又是圖畫,勉強把卷子上的污跡掩蓋下來。

程衡想不到辦法的時候,還能在夢里遇見管殷,向后者尋求一個慰藉。

可此時此刻的管殷,只有一個人,孤零零的呆在不算小的屋子里,在這間屋子里沉默的面對著昏暗的光,想著那些自己明知不可能的事情。

改變不了一個時代,所以管殷不想改變歷史同樣是給自己一個逃避的借口。

管殷當然不可能承認這是自己的借口。于是這樣的光,這樣的孤單,很難不會影響人的情緒——管殷甚至擔心起,自己會不會有一天還沒有找到回去呃辦法,就已經被這樣的環境逼瘋。

“管殷,你到底為了什么?”

“你是為了我么?”

一個并不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的時候,管殷便知道自己這是在夢里了。

又是在山上,周圍都是云霧。云霧里往下看,管殷看到了那個熟悉的道觀,目光里也是那個熟悉的身影——劉姣安的姑姑。

于是管殷自然而然的放下心來。

“為了……”

到底是為了回去,還是為了一個真相?

“你不知道怎樣回去,那你為什么不只去思考這個真相?”那個聲音還在管殷耳邊回響。

“你是彤彤?是……”

“不,我不是彤彤。”對方的聲音平穩而坦蕩,顯然沒有戲耍管殷的意思。

于是管殷決定好好的聽下去。她知道:回去是個虛無縹緲又遠大的目標,而真相似乎才是那個能夠讓自己和身邊這些人過好的基礎。

“管殷,你當然想回去。”

“是。”這簡直就是廢話,管殷再好的脾氣也不想在自己原本就愁的時候再聽見這些擺明了的事實。

管殷實在是忍不下去,張口對這個不肯露面的人如是喊到:“所以呢?所以你到底是誰?”

“我是你。”

“你是我?”管殷覺得自己大概是瘋了,竟然在夢里自己和自己對上話了。

甚至夢里的自己還在自我嫌棄,甚至自己還控制不了另一個所謂的“自己”說什么想什么。

“新時代成長起來的,你竟然這么迷信么?”

“誰迷信?”管殷下意識的反駁,“我什么時候成了迷信?只是這些夢……”

“我當然就是你,你的潛意識。”

管殷很想知道自己的潛意識難道是什么反駁型人格么?無論自己說了什么,對方都能第一時間的回懟回來——這也不是自己的性格,怎么就成了自己的潛意識。

“你已經想通了,就好好睡吧。”

果然管殷沒有再做夢,等到醒來的時候,只覺得頭懵懵的,有些隱隱作痛。

抬起頭來一看,對面的窗子沒有關,昨晚里的夜風就這樣對著管殷自己吹了一夜。

“先生的嗓子是……”

感冒害的管殷想要模仿出原本程見微的聲音變得異常困難,所幸只被學生們當做了尋常的感冒,并沒有向其他方面多想——畢竟先生講出來的甚至比既往還要更有內涵幾分。

不一樣呃角度,讓學生們看到了自己生活和未來更多的可能。

“無事,有些感冒。”管殷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努力避免自己一次次的會想起昨晚的夢。

昨晚的夢讓自己更恍惚了。

所謂的“潛意識其實什么也沒有講,可是卻喚起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到底是為了什么?

“我為的不只是我表侄女,更應該是為了往昔的一個真相……我還記得那個時候的中元節,還記得那些老百姓。”經過一晚,劉玉芝忽然就找到師兄,說出來的第一句話還帶著些許凌亂,像是沒有理清楚自己的思緒。

“有了一次自然而然就有了第二次。”

“若是真的要清官白白蒙冤,若是真的讓那些貪官污吏逍遙法外,豈不是這樣的事情以后還會有。”

“那些人得不到懲戒,自然會認為這些事沒有成本,也就會一次次的去做。”

“他們不會想這次落不到頭上,下次會不會落到自己頭上……又或者是子孫后代遇見這樣的事,卻無處申冤,甚至是同樣喪命。”

“嗯。”

師兄知道劉玉芝想明白了。

“我想明白了。”

是經書里那些“清靜”,是“無”,是“心”,是“欲”,最后發現終于是“無形、無情、無名”的大道,才成了萬事萬物之母。

“我想,這些事原本就應該為了一個答案去做,而不是為了誰。”

“那你要下山去找她么?”師兄并沒有順著劉玉芝的話說下去,轉而是把自己的問題拋給了后者,“你若是想下山去,我為你多備些錢。”

“你若是想去,師兄和師父都不會攔著你的。”

周遭的云和煙都因為劉玉芝沉默而停滯,只是這樣的停滯并沒有持續很久,片刻之后做師兄的就看見眼前人搖了搖頭。

“你想做什么,我們都會支持,你其實……”

“不,我不下山去。”

“就在山上,任她去做。”劉玉芝如是說著。“若是她來尋我,我自會去幫她。我相信她為了真相和清白做事,絕對不會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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