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按照他們的說法,在句容鎮出現了大量怪物,并且還有人看到了身穿重甲的戰士的蹤跡?”
站在季星對面,陳劍皺眉問道:
“什么意思?怪物我可以理解,重甲戰士,難道是機械神教的近衛旅士兵?”
“他們在跟怪物作戰,波及到了句容鎮,導致句容鎮覆滅?”
“也許沒那么簡單。”
季星眉頭緊皺,仔細回憶片刻后說道:
“他們提到了幾個細節。”
“那些重甲戰士是出現在怪物后方的,并且似乎沒有跟怪物直接作戰。”
“怪物首先進入了句容鎮,造成大量人員傷亡之后自行離開。”
“而后,重甲戰士才在外圍出現,但也僅僅是簡單查看了句容的情況后就撤離,并且是追蹤怪物所在的方向。”
“相比起‘作戰’,那些重甲戰士的行動更像是某種意義上的‘圍獵’。”
“他們似乎是想把怪物趕到某個特定的地點去,但他們的目的.不清楚。”
“明白。”
陳劍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隨后繼續問道:
“你以前見過這樣的作戰方法嗎?驅趕,然后獵殺?”
“.說實話,這種戰術并不罕見。”
季星下意識地摸了摸掛在胸前的191步槍,緊接著回答道:
“但無論是圣血者還是機械神教,在做這種事之前都是會做好偵察、盡可能避開平民的。”
“如果造成了大量平民損失,我們也是要負責任的。”
“現在這種情況不說從未出現,但確實也相當罕見真的很難猜他們到底在干什么。”
“確實。”
陳劍長長吐出一口氣,隨后說道:
“不管怎么樣,先把流民安置好吧。”
“我們本來就缺人口,有人來投奔是好事。”
“但是,不要讓他們進入011核心區——每天給他們提供一頓餐食,讓他們利用伏羲砍伐下來的樹木自行在外圍空地上搭建庇護所。”
“后續他們需要自己解決生存問題,或者用勞動來換取報酬。”
“我們只為他們提供最基礎的安全庇護,就像機械神教和圣血大殿做的一樣。”
“明白。”
季星立刻點頭領命,緊接著向仍然在原地等待的流民傳達了陳劍的命令。
11人感激涕零地跪了下來,這一次,說出“站起來不準跪”這句話的,變成了季星。
很快,流民小隊吃上了伏羲烹煮的簡易食物。
當加了肉干、熱氣騰騰的粥被擺到他們面前時,那些流民接過碗的手甚至都在顫抖。
“吃吧。”
季星語氣略顯冷漠地說道:
“你們可以留下了,但我們不會養活你們。”
“想要活下來,想要吃東西,就得干活。”
“干活!我們能干活!”
為首的男人顧不上放涼滾燙的熱粥,幾口吞下去,吸了好幾口涼氣之后,才繼續說道:
“我們有5個女人兩個孩子,可以全部獻給大人們!”
“女人全部都可以生育,也還可以干活!”
“我們只求能留下來,如果不這里不歡迎我們,等休息好了之后,我們也可以走.”
“沒有比這里更好的地方了。”
季星譏諷地笑道:
“你們不會還想去金陵城投奔機械神教吧?”
“別做夢了,他們可不會養活你們。”
這幾句話說得領頭的男人一愣,這時候的他才終于從震驚中緩過神來,開始仔細觀察周圍的一切。
他并不能理解眼前看到的東西,也并不知道這些東西意味著什么。
甚至于,他都感覺不出這些的“好”來。
他只是下意識地覺得,這或許就是真正的“大勢力”應該有的樣子。
可現在,這個動作快得驚人、顯然是圣血者的女人居然說,讓自己不要想著去投奔機械神教?
那你們.不是機械神教?
“大人.”
男人略有些猶豫地開了口,隨后問道:
“這里是圣血大殿嗎?”
“不,這里是華夏軍。”
季星簡單回答,隨即轉身離去,不再做過多解釋。
而男人則是兩口喝完了最后的肉粥,緊接著又用兇狠的眼神瞪著隊伍里的女人,從他們手里奪過了剩下的半碗粥。
本就虛弱的女人似乎已經對此習以為常,并沒有反抗。
看到這一幕的謝柳正想上前阻止,但陳劍和季星卻是同時攔住了她。
“別。”
陳劍低聲開口說道:
“他們還不是我們自己人,他們需要按照自己的規則形式。”
“我們可不能什么時候都冒充青天大老爺,那只會讓我們徒增負擔。”
“但他們這樣不公平。”
謝柳略有些疑惑地問道:
“我們不是一直都在講公平嗎?”
“公平是斗爭出來的,不是從上而下賜予的。”
陳劍解釋道:
“黃石城能從我們這里得到公平,是因為他們已經經過了篩選,在戰斗中證明了自己。”
“你們這些圣血者能得到公平,是因為你們在最開始就做出了正確的選擇。”
“他們呢?他們做了什么?”
“想要公平,難道要指望我們的‘恩賜’嗎?”
“明白了”
謝柳長舒了一口氣,隨后說道:
“我只是擔心,他們這樣的規則會給我們帶來不好的影響。”
“放心,不會的。”
陳劍神秘一笑,隨后說道:
“之所以現在流民中的男性有特權,那是因為他們有強烈的安全需求,而體力充沛的男性是最能保護他們的人。”
“但現在,安全需求已經得到滿足了。”
“接下來的日子里,他們有很多活兒要干。”
“誰干得多,誰干得好,誰就能吃到更多的飯。”
“這就是最大的公平。”
“放心,這些‘統治階級’對這支流民小隊的特權統治很快就會崩潰、轉而進入更公平的‘競爭統治’中。”
“最多三天。”
“等著看吧。”
“明白!”
謝柳鄭重回復,將“主持正義”的沖動壓了回去。
而當她再次看向那支流民小隊時,她敏銳地發現,有一個女人悄悄把碗里的肉干撈了出來,藏在了自己的懷里。
在幾名男性沒有注意到時,她又把肉干塞進了孩童的嘴里。
謝柳的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她知道,團長的判斷,已經開始應驗了
而在安置完流民之后,陳劍沒有過多耽誤,簡單組織眾人吃完晚飯、安排好晚上的活動和休息計劃后,立刻召集了核心成員進入作戰指揮室,開始討論這支流民帶來的有關句容鎮的線索。
一架天穹S巡飛偵察無人機已經在半小時前起飛,此刻正在句容鎮上空盤旋。
通過無人機傳回的畫面,陳劍等人清晰地看到了句容鎮的情況。
鮮血遍地,尸橫遍野。
大量簡易房屋被摧毀,小部分建筑還有過火的痕跡。
但是,整個小鎮中并沒有發現大規模爆炸、或者是自動武器射擊形成的痕跡。
很明顯,流民小隊提供的信息是真實的,這確實是怪物的手筆。
甚至從破壞程度來看,這還有可能是一頭四級怪物。
它為什么會主動襲擊人類聚落?
真的是因為機械神教的“圍獵驅趕”?
又或者說,機械神教也只是在追擊,句容鎮的慘劇,只是個意外?
陳劍眉頭緊皺,隨后問道:
“伏羲,能找到機械神教近衛旅、或者怪物的蹤跡嗎?”
“從句容鎮遇襲到現在不超過48小時,他們應該是走不遠的。”
“抱歉,未發現相關蹤跡。”
伏羲的聲音在作戰指揮室內響起:
“對方有可能利用河流、水上載具機動,速度未知,方向未知,搜索范圍過大,暫時沒有結果。”
“如需要,我會使用天穹無人機繼續以句容鎮為圓心搜索,預計需要20小時左右完成整片區域篩查。”
“.算了,太浪費了航時了。”
陳劍搖搖頭,放下了手里的激光筆。
隨后,他開口說道:
“這件事情很反常,我希望大家要重視起來。”
話音落下,眾人的表情立刻一肅。
“首先,金陵城的危機才剛剛解除,而按照張濤的說法、結合無人機偵察情況可以判定,在此之前,所有附近的圣堂近衛旅都是向金陵城調動的。”
“即使他們放棄進入金陵,也應該盡快范圍其他防守空虛的城鎮,而不應該在外圍逗留、作戰。”
“第二,按照流民的描述,這支近衛旅的作戰方式是清晰的,目標是明確的,從已有線索推測,無非就是追蹤、圍獵兩種可能。”
“也就是說,這是一次有計劃、有預謀的作戰行動。”
“而很顯然,這次作戰行動,是由原本計劃要進入金陵城的近衛旅執行的。”
“這就很可疑了。”
“到底是什么樣的作戰行動,重要到能讓近衛旅放棄拱衛金陵、能讓那個所謂的‘圣人’改變他的態度、放棄施壓計劃?”
“我認為,句容鎮發生的事情只不過是一次極為表面化的‘意外’。”
“他們真正在做的事情,或許遠遠比我們看到的還要多得多。”
話音落下,會議室內的眾人全部皺起了眉頭。
片刻沉默之后,季星突然開口問道:
“有沒有可能,他們正在做的事情.與所謂的獸潮有關?”
“獸潮?”
陳劍愣了一愣,隨即說道:
“從邏輯上來看.應該沒有關聯才對。”
“按照王立字的說法,獸潮是怪物之間自發交流后形成的一種群體性行為。”
“機械神教或許能預測到獸潮即將到來,但他們不太可能主動引發獸潮吧?”
“他們的科技樹是朝著機械的方向點的,難道還能跟怪物溝通嗎?”
“這算什么,廢土靈獸宗?”
“那也不一定。”
雷杰長舒了一口氣,隨后說道:
“黃州遺跡的那頭怪物,已經能說明很多問題了。”
“機械神教確實嘗試過馴服怪物,既然他們敢這么做,那我懷疑,他們必然有某種與怪物溝通的手段。”
“否則,如果僅僅依靠最原始的方法,馴服的效率也太低了。”
“在這個方面,我們要引起注意。”
“至少,我們要做好防范。”
“有道理。”
這番話說完,作戰指揮室內眾人的表情變得更加凝重。
主動引發獸潮?
那他們所針對的目的是誰,還用多說嗎??
難怪金城的態度會轉變得那么快,難怪他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就答應了華夏軍這邊的資源需求。
也難怪他會特意提出,將交付時間改為“月度”。
這套路,陳劍實在是有點太熟悉了。
上供幾個回合求和,等到時機成熟了,直接發動突襲戰爭??
什么文明六老玩家?!
敢這么耍我們?
他們不怕自己的意圖暴露,引來華夏軍的提前報復嗎?
不對。
哪怕是現在,己方也沒有足夠的證據證明他們是在嘗試引起獸潮。
他們可以將這次行動解釋為意外。
甚至這真的有可能是意外。
因為一切都只不過是猜測而已。
唯一讓陳劍深信不疑的,就是自己的直覺。
事出反常必有鬼,在這樣激烈的斗爭中,無論用多么惡劣的方式去揣測自己的敵人,都是不過分的。
想到這里,他開口說道:
“留在金陵城里的釘子要發揮作用了。”
“向何朔、曾義同步信息,通知他們,想辦法探明機械神教意圖。”
“如果他們確實是在引導獸潮試圖對我們發起攻擊”
“那不管獸潮什么時候來。”
“我們得先把這個所謂的教皇干掉!”
“明白!”
幾分鐘后,金陵城內。
何朔查看完從011工事發來的情報,轉頭對一旁的曾義問道:
“怎么樣,你怎么看?”
“你覺得,機械神教有能力主動引導獸潮嗎?”
“不好說。”
曾義搖搖頭,回答道:
“他們此前提供給我們的有關機械神教的各類信息基本是經過大量篡改、美化的,真實信息有限,核心機密更是完全沒有。”
“但是,這樣一個底蘊深厚的組織,你說他們沒藏著什么手段,我是一點都不相信。”
“我認為,團長的考慮是正確的。”
“不管有沒有,我們都要慎重對待。”
“想辦法先探探底吧。”
“要不然我們試著聯系一下那個旅長?”
“張濤還是金忠?”
何朔問道。
“金忠!”
曾義果斷說道:
“張濤是個投機者,他不一定會在這種時候就把情報分享給我們,因為機械神教才剛剛開始動作。”
“即便他要跟我們交易,也一定會等到情況無法收拾的時候再同意。”
“反倒是金忠他欠我們兩條命。”
“在不背叛機械神教的前提下,我覺得,他或許會提供有用的信息。”
“同意。”
何朔站起身,隨后說道:
“聯系金忠,讓他到我們這里來。”
“告訴他,我們有重要的事情,需要跟他討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