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對剛剛從黃石城趕來的黃魚等人,還是對結束了一場大戰的陳劍一行來說,這一個夜晚,都是寶貴的休息。
按照老傳統,陳劍在莊園里點起了篝火,撬開了伏羲用全地形貨運車從011運來的豐盛的罐頭。
圍繞著篝火,在30A龐大的身影下,煮開的罐頭散發出濃烈的肉香和隱隱的焦糊味,讓早已疲憊不堪的眾人感受到了久違的滿足。
當溫暖的油脂混合著湯汁進入口腔時,整支隊伍里的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發出了此起彼伏的嘆息聲。
不得不說,對常年生活在廢土上的人來說,這些罐頭還是太超模了。
營養價值拋開不論,光是里面放的味精所提供的鮮味,就是大部分所謂“高超”的烹飪技法不能碰瓷的。
這一刻,食物帶來的美好體驗瞬間便轉化為了隊伍的凝聚力。
最開始還對未來有所擔憂的黃石城眾人,在吃下這一口罐頭之后,心里的自信也開始如同漲潮一般蓬勃上涌。
陳劍滿意地看著眾人的反應,心里也是忍不住感嘆。
要不怎么說一個好炊事班能頂一個政委呢?
這就是實實在在的例子啊!
陳劍端著自己的那一份罐頭在人群中四處穿梭,給每一個好奇的人講述著剛剛結束的那一場場戰斗。
被航彈炸飛的恐魔、被電磁炮釘死在地上的二級怪物、被無人作戰集群碾壓而過的花都軍隊.
這些如同神跡一般的故事生動地呈現在所有人面前,而當他們伸手觸摸到那些戰痕累累的無人作戰機器人時,觸手冰冷的質感更是無比真切地提醒著他們,這一切都是真的。
也就在十幾個小時之前,這些機器還在戰場上沖殺。
此刻,滾燙的槍管已經冷卻,他們的敵人,也是徹底涼了。
可黃石城眾人的心,卻是史無前例地滾燙起來。
當陳劍再次回到自己的座位、跟黃魚、季星、沈越、外加幾名黃石城來的他還不算熟悉的居民坐在一起時,莊園里的氣氛已經徹底熱烈起來。
有人自發地唱起了歌。
那是陳劍從來沒聽過的一首歌,曲調陌生,連歌詞也聽不太明白。
來來回回地,他只能聽懂幾個詞。
什么“天宮”,什么“玉盤”,什么“攬月”,什么“三尺三”.
他能感受到歌詞中那種氣魄,卻實在無法在短時間內完全理解。
陳劍忍不住齜了齜牙,隨后沖著遠處的何朔喊道:
“何老師!教他們唱點通俗點的!”
伴隨著幾聲笑聲,何朔也是毫不扭捏地站了起來。
他的嗓音本來就不錯,難得的是音準上佳,一貫都是拉歌活動的王炸。
而當“這是一個晴朗的早晨”的歌聲響起時,談笑著的眾人漸漸靜了下去。
當他唱到“年輕士兵渴望建立功勛”,已經有許多人在輕聲跟唱。
嘈雜的聲音漸漸變得整齊,一曲結束之后,緊跟而來的就是“聽吧新征程號角吹響”。
而最后,就是“向前向前向前”。
跟陳劍聽不懂他們的歌詞一樣,他們或許也并不能理解何朔教他們唱的那些歌詞的全部含義。
但是,有些東西,確實已經順著何朔極富魅力的嗓音,流入了他們的內心深處。
什么廢土塞壬!
陳劍好笑地回頭,扯著嗓子喝完彩的沈越也終于安靜了幾分。
喝下一口用罐頭煮出來的熱水后,他呸了一聲道:
“靠,機械神教送來的這什么狗屁茶葉,一股子霉味!”
“有的讓你喝就不錯了咋的,對這里的生活不滿意,思想有波動了?”
“不是,你真要過一把政委癮是吧?”
沈越瞪大眼睛說道:
“你可悠著點啊,這活兒可不是誰都能干的,小心別給自己整抑郁了。”
“我不干誰干?你來?”
“.我來不了這個。”
沈越連連搖頭,隨后說道:
“玩笑歸玩笑,你是最合適這個位置的。”
“我們這也沒別人了,就你了。”
“軍事主官、政治主官一把抓吧,這也不是沒有先例的事情,彭總不就兼過嗎?”
“現在咱們的狀況比那時候也強不到哪里去了,你頂一頂,我覺得沒多大問題。”
“不。”
陳劍看著沈越,鄭重其事地說道:
“這活兒我打算讓你來干。”
“.靠,你早給我挖好坑了是吧?”
沈越目瞪口呆。
“因為啥啊?你看我像當政委的料嗎?”
“政委那一套我也不會啊,我這嘴皮子插科打諢還湊合,你讓我搞宣傳搞思想建設,我”
“你不用想那么多。”
陳劍擺手道:
“我們現在不需要什么專業的政工干部,我們需要的只是一個政工干部的形式。”
“我們需要有人去做這件事情,不管專業度如何,只要做了,就足夠好了。”
“.明白了。”
沈越沒有再多推辭,而是略有些調侃地說道:
“那我就臨危受命吧。”
“不過我倒是真好奇,你這個彎兒是怎么拐過來的?”
“剛還問我思想有沒有波動,我都以為你要掏個護劍查我了,一扭頭就盯上我了?”
“.011里沒有護劍那玩意兒。”
陳劍無語地說道:
“其實我一開始確實打算自己干的,但突然想起伏羲之前給我的履歷。”
“然后我就突然覺得,你比我更合適。”
“為啥?”
沈越好奇追問,陳劍則是輕輕嘆了口氣,隨后說道:
“你啊.大多數時候,公子哥一個。”
“家境好,學歷好,技術也好。”
“如果按照正常的發展路線,像你說的,比起雷杰,其實你更應該是混上教授那一個。”
“但是偏偏是你,死在了戰場上。”
“——我的意思是,‘那個時間線上’死在了戰場上。”
“所以我覺得你的心態,跟我是不一樣的。”
“這里的人,需要一個更鮮活的人去做他們的政委。”
“他們需要更多地去看到我們那個時代的光。”
“你嘛,光芒最盛。”
“肉麻了啊。”
沈越齜牙咧嘴,隨后說道:
“那就來吧。”
“反正當年上學的時候,團支書我帶干不干也干了兩三年。”
“這擔子我挑了!”
一邊說著,沈越一邊站起身。
深吸一口氣,他咧嘴笑了起來。
隨后,他向著何朔的方向走去,跟著眾人拍手的節奏,高聲喊道:
“向前向前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