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隊離開漕河鎮時，這個小鎮里的所有居民都跑了出來，跪在地上如同跪拜神明一樣送別幾人。
或許對陳劍來說，這只是與自己領地內的聚落的一次簡單交易。
但對他們來說，卻是起死回生。
幾堆塑料算什么呢？
如果是機械神教來做同樣的事情，他們甚至有可能要帶走漕河鎮一半以上的人口作為代價。
相比之下，黃石城華夏軍的做法已經不能叫仁慈了。
簡直就是.恩賜！
陳劍沒有理會跪拜的眾人，而是在簡單整理裝備之后，坐上貓車揚長而去。
他們的下一個目標是60公里之外的宿松鎮，計劃是在宿松鎮休整一晚后繼續前進。
路線上有相當一段已經損毀的道路，行進速度快不起來。
為了在天黑前趕到，他們必須抓緊時間。
貓車疾馳，季星和曾義換了位置，陳劍一邊操作PDA，一邊開口對曾義說道：
“謝柳在恐魔的營地里發現了一些特殊的東西，我沒有讓她帶過來，但無人機拍了照片。”
“你看看這個。”
陳劍把PDA遞到曾義手里，隨后說道：
“這是一截風干的人類手臂，被恐魔制成了裝飾品。”
“手臂上有清晰的紋身圖案，按照謝柳的說法，這應該是花都女妖身上特有的紋身式樣。”
“怎么樣，你看著像嗎？”
“不用像，這就是。”
曾義肯定地點頭，隨后說道：
“花都女妖的紋身很特殊，雖然每一個都不一樣，但風格是很明顯的。”
“只有她們才會做這樣的紋身——但是為什么恐魔手里會有花都女妖的手臂？”
“他們敢襲擊花都？不可能吧？”
“這個一會兒再說。”
陳劍滑動PDA，切換到下一張圖片，隨后繼續說道：
“這是一個用人類脊柱制成的發箍，你注意到有什么不同嗎？”
“.沒什么不同，但似乎.制作得還挺精致的？”
曾義若有所思地回答道。
“是的，就是過于精致了。這段脊柱發箍明顯有精細加工的痕跡，可不是那些笨手笨腳的恐魔能制造出來的。”
“再加上之前我們看到那個高智慧的恐魔群體，我現在懷疑，要么是花都把他們找到的高智慧恐魔聚集到了一起，要么就是，他們找到了某種提高恐魔智慧的方法。”
“不過，前者的可能性更大。”
“來，再看第三張。”
“這是一把單發步槍，上面刻有銘文，顯示它來自安慶城防隊某個人手中。”
“這把槍應該是在恐魔在與安慶城防隊的沖突中搶到的，不過問題就在于，它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漕河鎮距離安慶城有近兩百公里，如果恐魔能把東西帶到這里來，就說明它們的勢力已經膨脹到極限，甚至開始向外分裂擴張了。”
“這恐怕不是一個好兆頭。”
聽到陳劍的話，曾義緩緩點頭，隨后說道：
“也不一定。”
“血骷髏的遷徙本來就是隨機的，它們的本能會促使他們去追求新鮮的血液和更多的殺戮。”
“如果安慶遺跡附近的人類聚落沒辦法滿足他們的殺戮需求，向其他區域遷徙也是正常的。”
“這把槍出現在這里并不能簡單地斷定為‘不好的兆頭’，甚至也有可能是好兆頭。”
“或許它說明，安慶城已經遏制住了恐魔的勢力擴張，將它們逼到了其他區域。”
“合理。”
陳劍點點頭，隨即說道：
“但不管怎么樣，我們可以確定這里的恐魔與安慶有關，也就可以確定，它們正在大范圍遷移。”
“那有可能，接下來我們要去的地方，會有更多恐魔的蹤跡。”
“越靠近安慶城，問題可能越嚴重。”
“我們得做好準備了。”
“小股的恐魔好對付，但我們還沒有真正與大規模的恐魔戰斗過——必須提高警惕。”
曾義下意識地握緊了手里的槍，而一旁的謝柳則插話道：
“恐魔的整體數量是不如水鬼多的，按照我們之前的估計，整個大陸南部，能有10萬左右的恐魔就是極限了。”
“而這些恐魔大多又是分散于各個區域，所以每個恐魔營地的規模都不會太大。”
“如果最后我們發現，安慶城附近的恐魔營地規模超過某個閾值的話，那就是有問題的。”
“我不知道花都到底是在做什么，但我總覺得，或許他們跟血骷髏的交易，跟兩方共同的生育崇拜有關？”
“有可能。”
陳劍收回了PDA，沉吟片刻后說道：
“按照你們的說法，恐魔是一個超高生育率、超高死亡率平衡下的物種，那花都確實有可能以他們為研究對象。”
“不過.這些問題，等到了安慶再說吧。”
幾人不再多說，貓車一路向前，曾義、和李石用他們攜帶的冷兵器清理掉了幾頭不知名的小型怪物，此后的道路便暢通無阻。
傍晚五點時，車隊已經接近了宿松鎮，幾人仍舊是在宿松鎮外圍停留，由曾義進入內部溝通。
這同樣也是一個人口僅僅數百人的小型聚落，但由于地處龍感湖邊，漁業資源發達，這里的生活顯然要比漕河鎮富足得多。
大量高聳入云的風力發電裝置聳立在湖岸邊，雖然絕大部分都完全銹蝕，坍塌的坍塌、扭曲的扭曲，早已不再轉動，但一眼看去，高度現代化的裝置與極為原始的城鎮村落相比，卻仍然給了陳劍一種強烈的反差感。
陳劍突然有點能理解，為什么機械神教會把“三一”當做他們崇拜的意象了。
別說他們了，就連陳劍自己，當站在巨大的風力發電扇葉下方時，心里也是忍不住震撼。
在外圍等待時，陳劍看到幾個居民走向了保存還算完好、尚在勉強轉動的那臺風力發電機下，點燃了篝火，跳起了詭異的舞蹈。
舞者全身都涂滿了白色的顏料，手臂伸直不斷旋轉，像是在模仿扇葉轉動的動作。
而他身邊的人，則是舉起還在燃燒的木棍，在空中敲出火星。
每當大風刮來，頭頂的扇葉跟隨著轉動時，尖利的摩擦聲便會伴隨著興奮的歡呼聲響起。
這場面甚至讓陳劍有些毛骨悚然。
人，模仿物？
到底是什么樣的環境，造就了這樣的信仰？
片刻之后，這場簡單的“祭祀”宣告完成。
幾人收拾起散落的火把走回宿松鎮里，而此時，溝通完的曾義也回到了小隊中。
“沒什么問題，我們以商人的身份在這里借宿一晚。”
“宿松鎮偶爾也會有商人過來，與他們交易金屬材料，他們對商人并不陌生。”
“這里有專門為商人準備的住處，我剛剛去看了，還算干凈。”
“怎么樣，現在就進去嗎？”
“走吧——這里的人，有什么異常嗎？”
“暫時沒發現。”
曾義搖頭回答道：
“他們崇拜‘風輪’，崇拜電力，但可笑的是，這里根本就沒有用電的痕跡。”
“大概很久之前，這里所有跟電有關的東西，都已經被機械神教帶走了。”
“包括蓄電池、電線之類的”
“總之，這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聚落，也就是信仰比較奇怪罷了。”
陳劍點點頭，帶隊向宿松鎮內開去。
當貓車的車燈亮起時，這里的居民全都好奇地看向了他們，眼神中帶著幾分羨慕。
他們崇拜電力，可他們卻沒有電。
大概他們也只能從外來者那里，看到電流創造的“神跡”了吧。
也是諷刺。
走進宿松鎮準備房間里，雷杰突然開口說道：
“你說，這里那么多風力發電機，主體部分顯然是沒有被拆走的，我們能不能把這些玩意兒全給破拆了，然后把發電機改成水輪式的帶回黃石？”
“.幾百年的機組了，真的還能用嗎？”
陳劍略有些懷疑地問道。
“至少里面的永磁體不會輕易消磁，那可是好東西。”
“可以考慮，先更新到PDA上作為線索吧。”
陳劍把手里的201班機放到房間內的桌上，話鋒一轉說道：
“什么發電機的問題先別管——你們真的沒發現，這個城鎮有點不太正常嗎？”
“我發現了。”
何朔摘下頭盔，隨后說道：
“這里的孕婦太多了。”
“沒錯。”
陳劍話音落下，眾人這才反應過來。
季星恍然道：
“確實.好像我們見到的每一個成年女性都在懷孕，而且都已經顯懷了.”
“按道理說不應該那么集中才對，這里的人體質那么特殊嗎？”
“.特殊個鬼啊。”
陳劍對著季星翻了個白眼，隨后說道：
“或許是巧合，或許是某些我們暫時不知道的因素影響。”
“不管怎么樣，這跟我們沒有太大的關系。”
“現在時間太晚了，明天一早在鎮子里轉轉，看看有沒有什么可交易的物資。”
“有的話就交易，沒有的話，我們就直接走。”
“只要到過這里，把路探通了就好。”
“后續的計劃，暫時不”
“啊！！！”
陳劍的話沒說完，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嚎叫聲。
所有人下意識地抓起了武器，陳劍靠向床邊，仔細聽了幾秒后，開口說道：
“女人的聲音。”
“謝柳，出去看看。”
“其他人原地待命！”
謝柳順著窗戶直接翻了出去，季星也緊隨其后。
陳劍想要阻止，但對方的身影卻已經直接消失。
他不滿地皺了皺眉頭，但也只能留在原地等待。
片刻之后，兩人從正門返回。
她開口說道：
“是在分娩。”
“但是.情況好像有點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