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極其寬廣,一片竹林處。
趙蒼生站在了竹林外,雙手負于背后,老神在在的看著眼前六人。
“趙前輩,您這般做,破壞規矩了。”
“趙前輩,林晨人呢?”
“趙前輩,您未免太過霸道了,還是讓林晨出來,再由他來抉擇選誰當教習。”
六位中年男子身影一落地,便是忍不住開口,趙蒼生面色不變,等到六人說完,突然脫下了身上的上衣。
枯瘦的上身,上面有著數道猙獰的疤痕。
“這一刀,是老夫在和雨國之戰中留下的。”
“這一道傷痕,是老夫和那鄭國妖獸一戰留下的。”
“還有這一道傷疤,是老夫沖入冰原,斬殺了三十頭妖獸留下的。”
趙蒼生指著自己身上的傷痕:“老夫為國征戰,一生傷痕累累,晚年想要找一個衣缽傳人怎么就不行了?”
“趙前輩,您……您要找一個衣缽自然是可以的,只是……”
“莫要讓我大梁英雄流血又流淚,你們難道忘記了太祖皇帝當年的圣喻了?”趙蒼生直接打斷了對方的話,一臉的悲愴。
閔幻波六人對視了一眼,來了,到了趙前輩經典的莫要讓英雄流血又流淚環節了。
“趙前輩,您為我大梁的犧牲和貢獻,我等豈敢不敬,只是林晨的情況特殊,他……他經不起您的折騰。”
閔幻波無奈開口,另外一位穿著灰袍的中年男子也是立馬跟上:“趙前輩,林晨走的是極限武道之路,當年我老師也是走的這條路,讓林晨跟我,我有經驗能夠教導他。”
只是沒等趙蒼生開口,邊上蓄著山羊胡子的男子便是毫不留情揭穿道:“老金你有個屁的經驗,你老師走的極限武道之路,你卻沒走這條路,你連你自家老師的衣缽都給丟了,還好意思在這里提。”
“蔡師兄說的沒錯,金師兄你不適合教導林晨,我雖沒有走極限武道之路,且我老師也不是走的極限武道之路,但我修煉的是腿上功法,論腿上功法,在場誰能勝過我?”
在場身高最高的中年男子一臉傲然:“林晨既然掌法和橫練功法已經達到圓滿,現在就差一門腿法了,讓林晨跟著我最為合適。”
“跟你學腿法?你那腿法除了跑的快些,還能有何用?”
聽著六人爭吵起來,趙蒼生沒好氣道:“要吵別在我這吵,反正林晨在這里的三個月歸我了,不是我要找林晨,是林晨主動來找的我,薛云那小子是見證者。”
閔幻波六人內心無語,雖然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從紀峰的話語就能夠判斷的出來,必然是趙前輩從中搗鬼了。
看著趙前輩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這是鐵了心要當滾刀肉,六人便是明白林晨進了這片竹林,肯定是要不回來的。
如此好的苗子啊!
閔幻波心中一嘆,都怪那山風,若不是那山風微寒,讓自己想著回去換套衣物,再等一會或者如趙前輩一樣直接入千步霧中,現在滾刀肉的豈不就是自己了。
六人不是埋怨趙前輩滾刀肉,而是郁悶能夠這般滾刀肉的為何不是自己。
“這一屆好苗子不少,足夠你們分了,就不要再打林晨的主意。”
趙蒼生不理會爭吵的六人,轉身朝著竹林走去。
閔幻波幾人苦笑,人到了趙前輩的手上,怕是奪不回來了。
“不行,趙前輩這行為破壞規矩,要是人人都這么來,豈不是亂套了,此事要告知學臺大人,請學臺大人主持公道。”
其中一人憤憤開口,不等其他人回應,身影在原地留下殘影,朝著山谷深處而去。
“陳師兄怕是要失望,趙前輩身份畢竟特殊,即便是學臺大人,也是無可奈何。”
“我倒是覺得陳師弟此舉是應該的,趙前輩身份再特殊,也不能亂了規矩,我去和陳師弟結伴。”
又有一人離去,剩下的閔幻波四人互相對視了一眼,這兩位什么時候這么硬氣了?
敢如此硬剛趙前輩?
“不好,上當了!”
幾息后,閔幻波好像想到了什么:“咱們上當了,陳師兄他們哪里是去找學臺大人告狀,是想效仿趙前輩!”
到目前為止,能夠在千霧步中堅持到千步的學員已經有四位了,只是按照規矩,最后要等所有學員全都到齊,他們這些教習才能挑選學員進行特訓。
現在趙前輩破了這規矩,而剛剛趙前輩的這句話點醒了陳師兄兩人。
這一屆確實是有幾個好苗子。
趙前輩壞得,他們就壞不得?
另外三人經過閔幻波這么一點醒,也是反應過來,臉上帶著勃然大怒之色,陳師兄他們太狡詐了。
虧他們還真以為兩人是去找學臺大人告狀去。
“不能讓他們陰謀得逞!”
“快快去阻止!”
閔幻波六人,來的快,去的也快。
竹林之中,趙蒼生看著離去的六人,不屑的哼了一聲,兵不厭詐,有些人就是不懂手快有手慢無這個道理。
竹林內空曠區域,林晨靜靜站在一間竹屋前,到現在,他也是回過神來了。
自己上當了!
上了那位老前輩的當了!
那位老前輩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他和狂風武館有什么關系,那位老前輩只說看在狂風武館的面子上……
至于為什么給狂風武館的面子,那理由就太多了,只要想扯就有的掰扯。
怪不得那位老前輩不讓自己問出口,自己要是刨根問底,這位老前輩總不能對自己說謊。
而現在,一切都是自己想偏差了,說白了就是自己腦補過頭了。
姜還是老的辣啊!
“怎么,看你模樣,是覺得被老夫騙了,心中后悔了?”
趙蒼生的身影出現在了林晨跟前,一開口便是承認了他先前欺騙之舉。
“老夫騙你,是因為你的武道悟性確實不錯,讓老夫動了愛才之心,老夫問你,若你和老夫這般年紀,行將就木,但一生所學卻還沒有衣缽傳人,現在遇到一個極其適合繼承衣缽的少年,你會用何手段讓其拜你為師?”
林晨沉吟片刻,答道:“晚輩會展示自己實力,讓這少年折服,主動拜我為師。”
趙蒼生很是滿意的點點頭:“說的在理,用盡一切手段,讓這少年拜自己為師,先將生米煮成熟飯。”
林晨:……
不是,自己好像說的不是這個意思吧。
這都已經不是曲解,這屬于拿著答案亂套題目了。
“前輩,你確定咱倆說的是一個意思?”
“你的意思老夫明白,但拜師儀式就不必了,老夫不在意這些儀式,你可以喊我趙教習,亦或者喊我老趙也可。”
已讀亂回?
林晨徹底沉默住了。
“這間竹屋,是老夫給你準備的,你們這一屆學員正式特訓還有兩日,這兩日時間,老夫在里面所留的一本書籍,你要給我全部看完且記下來。”
趙蒼生看著林晨:“你可有什么意見?”
林晨搖搖頭,他沒有什么意見,他都沒看到屋子里的書籍寫的是什么,更重要的是,即便自己提出了意見,憑著這位趙前輩已讀亂回的手段,那也是沒有意見。
“很好,既然沒意見就進去吧,跟著老夫,這三個月你要做好吃苦的準備,老夫教導學員極其嚴苛。”
趙蒼生很滿意林晨的態度,負著雙手邁著小八字步,自顧離開了竹林。
看著這位趙前輩離去的身影,林晨臉上倒是沒有什么埋怨之色。
既來之則安之。
且這位趙前輩這般強行要指點自己修煉,應當是不符規矩的,但能夠把不符合規矩的事情給做成了,足以說明這位趙前輩的特殊了。
能夠破壞規矩且成功的,只有兩種人,一種是有背景來歷的,一種是有實力的,讓這位趙前輩指點自己修煉,自己并不虧。
推開木屋的門,林晨鼻子嗅了一下,他聞到了一股濃郁的中藥味,屋子里擺放著幾個木架,上面擺滿了各種曬干的藥材。
不過最吸引林晨注意的,卻是屋子中間的一個人形木雕。
木雕身形和他差不多,身上卻是畫滿了密密麻麻的紅線。
“經脈穴位圖?不對,是氣血運轉圖!”
林晨仔細盯著木雕打量了一會,回想起他在那云霧之中,感受到的自己體內氣血流動的軌跡,與這木雕身上的幾條紅線極其吻合。
很快林晨就發現,這樣的木雕不僅是一個,在一側角落還有十幾個木雕,只不過體型略微少些。
“經脈,竅穴、這個是五臟?”
這些木雕都有一個共同點,上面都畫有一些紅線,如果不是確定自己是在異世界,林晨都要懷疑自己推開門走進了前世某個中醫館了。
除了木雕之外,林晨也發現趙前輩所說的那本書籍了。
“趙前輩還真是看得起我,兩天內把這書的內容全部看完給記下來。”
看著這本有一個指節厚的書籍,林晨嘴角抽了一下,等到翻開書籍后,只是看了幾眼,便是被吸引住了。
這本書沒有書名,但卻是記載著人體竅穴包括各處經脈的書籍。
但若只是這樣,充其量就相當是一本幫人認知人體內竅穴經脈的書籍,還不至于讓林晨看的入神。
這本書里,詳細介紹了每一處竅穴的名稱還有其功效,甚至還包括不同的運氣之法導致氣血流向該竅穴時候的細微變化所帶來的影響。
差之毫厘謬以千里。
“這本書,解了我當務之急。”
林晨眼睛越看越亮,他之所以不能融合清風掌和水云掌,便是在改變氣血運轉方式時候,有些拿不準,最后出現了氣血在體內胡亂沖撞的情況。
這本書籍,對于武者的修煉境界提升不會有任何幫助,但在林晨心中,這書籍的價值不在千錘圖之下。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修煉到現在,林晨對于武者氣血包括竅穴方面也只是有個懵懂的概念。
但偏偏武道之路就是一條對自己身體的鍛造之路。
如果連自己身體都不了解,如何能夠走的長遠?
他問過曾館主和邰館主,可即便是修煉橫練功法的鐵骨武館,也沒有這方面的書籍。
整個鄱陽縣的武者,都只知道竅穴開啟的越多,氣血就越旺盛,實力就越強。
知其所以然,而不知其為何所以然。
“人之竅穴,共有二十四處大竅穴,七十二處小竅穴,二十四處大竅穴乃生機之根,氣血之源,另七十二處小竅穴,寄生于二十四處大竅穴之中,固武者開二十四竅,便足以。”
林晨手上拿著一個木雕,上面標示了二十四處竅穴所在位置,同時還標注了七十二處小竅穴的位置。
“人從胎出,竅穴閉塞,此后吸后天之氣,竅穴自開,偶有天生癡傻、聾啞之人,便是竅穴于胎中受損……”
坐在木屋的小板凳上,林晨一邊看書中內容,一邊對照著手上的木雕,津津有味。
“上身八穴,下身八穴,橫練八穴,之所以如此劃分,乃與氣血經竅穴運轉之變化有關。”
“上身之氣血,運轉緩慢,下身之氣血,運轉快速,故普通人出腿速度遠快于出掌速度。”
“然吾又有一疑問,出掌速度不如出腿,為何出拳速度卻又不遜色于出腿,其中之玄妙在哪?”
“此問,老師難以回答,書中亦無答案。”
“為此,吾耗費六十年,潛心鉆研人體之竅穴,深耕氣血運轉之妙,終在天命之年,洞察真諦,撰寫此書,留與后人。”
“此書,吾將其命名為《二十四竅穴真解》”
看到書名,林晨微微停頓了一下,這書名很貼切。
對于這位書籍的作者,林晨心中也是有著欽佩,這是一個好鉆研的前輩。
因為一個問題得不到答案,便終生研究此道。
竹林之外,趙蒼生此刻背負雙手,仰望蒼穹。
屋子里的那本書,是他一位故人所留,只是里面所著之言,太過驚世駭俗了,且無法驗證正確與否。
但他卻是覺得,那位故人的研究沒問題,這些年他之所以待在這里,就是想要尋找一個苗子,來驗證這條路可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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