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衛東本來是堅定的無神論者。
但現在嘛。
對吧。
主要是這個場景，太像86版西游記那種預算不太足，但營造出了陰森恐怖氣息的妖怪園子了。
程朗又極瘦，整張臉現在瘦得都像骷髏了。
讓衛東有點肝兒顫。
本來出發時候有想過帶上毛兒，看能不能順給程朗當個徒弟。
反正都喜歡研究這些神叨叨的命理運數之類玄學。
但又怕程朗是個坑，更擔心自己走后沈老三在HK沒弟弟照顧就沒帶。
現在還是習慣有個幫手，哪怕是倆小屁孩，也沒少幫自己忙。
能咋辦，還不是提提褲腰，把皮帶上的扣套挪得順手些，邁步踏進高高門檻。
程朗在他經過的時候，抬手給塞了什么。
讓衛東還沒來得及看清是什么，居然聽見他在身后嘎吱一聲又關上了門。
哎哎哎，不要關門打狗啊。
前面大殿里面已經開始鼓樂齊奏。
不是那種鑼鼓喧天的熱鬧，就很有節奏感的前搖后，充滿韻味的RAP……哦，是念經就開始了。
讓衛東心里反而放松點。
有奏樂，有說唱，就沒那么壞。
來都來了，就當是參加說唱綜藝節目，讓衛東還是下意識的用手肘捧著腰間硬火，壯膽走進去。
但恰恰是他這個動作，就顯著好像是端著右手物件。
于是走近遇到的道士們，全都不由自主的把目光集中到讓衛東手上。
他也低頭看見，是塊溫潤古樸的葫蘆狀黃玉！
上面還墜著一團舊紅發黑的紅須。
至于黃玉上鬼畫桃符的什么文字圖案，就不是他這個高中畢業生能看懂的事。
也不需要他看懂。
凡是看清這黃玉的道士，莫不笑逐顏開，喜笑連連，躬身抱拳。
還是看了些網絡小說的老保安頓時在心頭哎喲，不是吧，不是吧，這難道是什么圣門至寶！
讓衛東還是能忍住這時候不要回頭傻乎乎的討主意。
大搖大擺的順著走進去，面對被簇擁著扎了發髻的中年道士，看對方所有人的眼光都盯在黃玉上。
索性把東西遞過去，隨便看。
甚至有種對程朗的惡作劇，你敢給我，我就敢給人。
然后在一大片驚嘆歡喜的接捧觀賞中，找旁邊太師椅坐下。
也方便回身看見程朗邁進大殿，拉長雙臂高高舉起對臺上神像敬拜。
這邊眾人立刻收起姿態，也跟他一起高舉敬拜，更加大了奏樂說唱的音量，搞得整個大殿都好像進入了什么迷信活動的高潮。
唯有讓衛東坐在旁邊太師椅上，看戲。
還有小道士給他斟茶，舒坦。
他都不知道自己這重生，屬于哪個系統出了BUG，就別瞎摻和了。
沒想到法事活動很快結束，所有活動參與者都來排隊欣賞了已經供奉在臺上的葫蘆狀黃玉。
程朗則過來坐在讓衛東旁邊。
“我從小就在這里修行，當時局勢危急，說法很多，也出現不少爭斗傷亡，我負責帶了道觀的掌門信物出去躲避，現在的掌門低我兩輩了。”
讓衛東的理解是世紀初的那段混亂局面中，蜀川內跟外面軍閥混戰不太一樣。
這邊沒那么多殺來殺去，基本就是幾大軍閥控制局面，和各地豪紳們聯手當太上皇。
所以川軍也基本都跟土匪似的被稱作丘八，老百姓不用承受戰火連綿之苦，但也沒啥好日子。
無論金卓群拍的那位烈士，還是夔州城門上掛過的頭顱，都是倒在了不允許改變這種局面的軍閥刀下。
直到抗戰，川軍上陣才頗有血性的做出了貢獻。
所以后來網上很多為川軍招魂吶喊的出發點是什么，也可想而知。
于是現在只笑而不語，看老家伙省親省出什么來。
等各種參拜的道士們退出大殿后，對面坐著兩位道觀頭面人物，背后站了幾人。
讓衛東才陡然發現，自己好像是坐在了更靠近神像的上首？
他哪里坐過這種地方，從來沒這概念。
但程朗就是擺出理所當然的主從姿態：“我現在跟隨讓先生在HK開宗立派，讓先生在江州、滬海、平京、粵州也有自己的生意和人馬，這次回來就是看看赤陽宮有沒有傳承正統，可以跟我們出去弘揚。”
結果對方恭敬回應：“托祖師爺的福，這邊前些年也沒那么嚴重，所以各方面傳承還不錯，赤陽秘法皆有傳承，請師叔祖查驗……”
就那什么拂塵擺了擺，背后站著中間出來兩個青壯年。
抱拳敬禮后甩開道袍，光了膀子扎馬步打太極拳。
這個不稀罕，稅務大院有段時間也很流行這，讓衛東還能跟著勉強比劃下。
可人家這仿佛有哪里不同，動作古樸圓潤，好像幾個動作后氣勢有變化，旁邊立刻有人拿出刀棍劈砍！
肉眼可見那沉重寬大的刀身銹跡斑斑，厚脊上甚至還帶著粗糙的鋸齒，正砍、反拉，居然都沒把血肉之軀開膛破肚，只留下點白印子！
讓衛東只想喊沈老三，快點來看這是什么戲法！
肯定是作假的什么障眼法。
可刀劈棍打后，這倆仿佛更加神功附體，直接助跑騰身踩著大殿圓柱上了房梁！
這個做不得假吧。
有點像后來龍哥在電影里那種借助門框、圍墻翻越的靈活，并不是武俠小說里吹得神乎其神的輕功水上漂，但普通人無論如何攀爬不上去的房梁，他們愣是可以不用手就蹬踏飛躍。
最后落地更是來了個雙手二指撐住緩沖！
恰恰是這最后個動作，讓衛東陡然想起個事兒：“你們這邊……是跟那個海燈法師一脈的么？”
八十年代隨著少林寺電影熱映，全國上下可能都聽說過這位蜀川老法師，大江南北的少兒都以練他的二指禪為樂，這特么可是上過磚兒臺專題節目，新聞電影制片廠拍過記錄片，甚至給總隊當武術教頭的牛逼人物。
后來爆出各種弄虛作假的自媒體消息。
總之在上面都鼓吹氣功、人體科學的年代，這種神功真的很多很多。
程朗肯定沒聽說過。
但這邊數人全都變色不屑：“那就是個旁邊縣里的野和尚學了些皮毛而已，怎么能跟我們道門正統相提并論。”
程朗這才介紹：“青城傳承分為三支，正傳專修符箓作法之事，因作法時常用鐵扇法器，故稱鐵扇宗，此支斷絕于南北宋之交，法術道儀散見于道教諸門，在今日之喪葬、喬居、堪輿、問卜、取名中仍有運用，我乃隨天師秘傳續接此脈。”
讓衛東內心也在哦哦哦，尼瑪后來那些大富豪動不動就會遇見這種江湖奇人，我這也是信進去了嗎。
必然不能信啊。
所以他的防備心還是蠻重。
但不妨礙聽故事：“青城前山是為正教，以洗練筋骨為能，這里是后山秘門專習修真養性、龍虎之術，世代相傳。”
讓衛東的理解就是前山廣招門徒，跟本科、專科差不多，真挑到不錯的弟子才到后山學真功夫當碩士博士，類似個達摩院。
于是等第二天，走的時候他倆就帶了六位博士生。
四男兩女，其中有兩對兒是夫妻。
用程朗給山主的解釋就是：“那龍虎之術，不光有橫練功夫的搏殺戰力，也有雙修道門，您也該練起來了。”
瑪德，讓衛東一直防備著這老家伙，這下終于忍不住躍躍欲試了。
沈老三一直調侃該跟她練這門功夫了，讓衛東還不太敢信。
原來這是真有博士班啊。
特么連古時候的皇上都敵不過道士們拿這些東西蠱惑。
全靠臉皮薄，道德包袱重，現在還能撐住了不搭理。
哪怕是改進的212，這也坐不下八個人，所以這六位還得讓衛東跑兩趟把他們載到鎮上汽車站，自己坐車到蓉都去候命。
程朗這護教長老還要陪山主去前山拜祭露臉。
不過這邊簡單，乾坤真元葫都拿回來得到后山認證，讓衛東僅僅是去認個門，他這山主也就約等于俗世紅塵里的長老。
級別沒掌門掌教高，但掌門掌教的師叔祖都要追隨的老板，就問份量重不重。
還給他發了個古色古香的竹刻葫蘆，就當是民俗表演吧，讓衛東準備拿回去給女兒玩。
可剛走進前山，讓衛東就準備發揮山主的作用：“這地方應該修個索道吧？”
和后山其實藏在公路附近沒多遠不同，前山反而要擺出那種名山大川的氣勢。
所有游客抵達景區，都要步行上山，山主和護教長老肯定有滑竿可坐。
讓衛東身強力壯的怎么可能去坐在兩個下力人身上，未來老得要爬上去都做不出來這種事。
所以程朗也只好下來跟著爬山。
剛走完第一段兒一兩公里到山間湖邊，身嬌體弱的老頭已經走不動了。
看著剩下陡峭的攀山路，還有旁邊游人如織的蹣跚，讓衛東就決定要在這修條索道。
不然自家索道廠開業以來，沒活兒怎么行。
而且按照他的慣熟套路，肯定是索道建設我掏錢，但獨立運營公司收費，適當分給景區以及前山門派點。
你們主要賺門票錢和更多人上山以后的消費收益。
本來很可能要三方博弈算計的項目，現在秒簽合同。
山主就是有這個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