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下午去市里面談電腦工廠投資項目的時候，所有人都瞠目結舌的看幾千萬美元的投資商，居然坐著烏龜車抵達！
這尼瑪是不是太裝了點。
讓衛東你現在有車了呀！
沒錯，那家外貿公司的固定資產里面，除了套證上三百多平米的老洋房，還停著兩部滬牌轎車呢。
讓衛東談判前，好奇的循著地址去看了看，有鑰匙說是已經連夜騰空搬遷了。
這地兒離真空食品機械廠就兩三公里的一條馬路直達。
怪不得當時石頭靠小身板跑著也能找到這里來。
可讓衛東只看了看，這特么是我能住的地兒？
真以為是戰利品就可以盡情享用了嗎。
伍曦可以笑罵這呀那的小子，不等于別人就能戲謔調侃。
這哪里是慷慨體面的奉上。
不得不失敗退出，挽尊罷了。
多少人等著看笑話，等著煽風點火呢。
光草坪院子就三四百平米，車庫里更擺著藍鳥和本田轎車各一部。
拿這個來考驗主公？
要不要去看看老子江州的車庫里面擺著什么車，港商的考驗老子都巍然不動。
這算個雞毛啊。
所以讓衛東只是好奇的進去院子轉了轉，甚至連兩三層的老洋房都沒進去，舉起相機拍了幾張照。
心頭已經有了主意，出來先去郵局打了個電話給江州市那位聯絡的秘書，詢問江州有沒有興趣在滬海設個辦事處，費用可以由江州市商業銷售聯合會來贊助承擔并協助管理。
報上地址，如果需要的話可以派人來查看調研。
讓衛東很篤定，江州連駐京辦都是剛成立，駐滬辦肯定是空白。
后來連商州都有駐滬辦。
那就是肯定有這需求。
市里的秘書還是很沉穩，驚喜但不輕易拍板：“我先匯報，衛東你回來再給市里面都詳細講講，把工作搞好才是最根本的核心，聽說經開區的新工程已經開始了，港商又發起了新的投資申請，銷聯會肩負著探索新局面、建立新規范，發展新產業的重任啊。”
這一連串的排比句，肯定有什么含義。
讓衛東卻沒法翻譯出來。
只記得五月就在說港商要過來，已經開始拉扯了嗎。
連聲說好，處理完手里的活兒就回。
收了這份禮，總得去跟滬海市里面敲定局面。
結果一見面就算把事情和盤托出：“我是接收了五機部外遷出來的幾個計算機研究所，才決定要推動電腦產業的研發制造，力爭在三年內讓初級電腦普及全國。”
哪有什么談判，讓衛東直接讓老章陪老外跟什么滬海外事辦、經貿辦的簽署建廠協議。
重點在自己面對市里幾位，談出到底能有多大局面。
所以這個開場白，怎么會不讓各位興致盎然：“哦？說說你的思路，現在國家劃撥的科研資金都在緊縮，你準備怎么辦？用民營企業來承擔研發嗎？”
讓衛東的回應也果然別出心裁：“中老年到青年，這個時候再學電腦已經晚了，我們的經濟情況跟實際應用環境也跟發達國家有差距，不可能短期完全追上，那就應該把重心放到青少年進入電腦時代的門檻經營上。”
對方聽得很細致：“繼續，青少年電腦？這是個什么具體產品？”
讓衛東驚喜：“誒！青少年電腦，就是這個概念！只不過我們考慮的是取名叫學習機，這個思路是從東瀛現在最流行的游戲機說起，目前在東京電子市場零售價大約一百七十元的紅白游戲機，和這次暢銷全球的蘋果電腦，約一萬元出頭售價，用的是同一種CPU主芯片……”
滬海的強項就在于哪怕說到這種高精尖科技內容，在場幾位都能跟得住思維：“為什么相差這么大？”
讓衛東細細道來：“花旗人還是覺得自己掌握了高端科技，那就該全世界收割財富，貴不貴你都得買，但東瀛產品更貼近于生活實用化，就像他們的電子表、汽車、家電，走的都是薄利多銷占領市場的路子，實際上花旗在這幾塊已經輸給東瀛了，我更傾向于學東瀛這個路數，譬如我們現在用牛仔褲返銷到東瀛跟花旗市場……”
好嘛，他這跟說評書似的，一掛還沒說完，又扯到另一掛。
但又環環相扣：“紡織品出口是我們現在的外貿的主打，可都是賺點最微薄的加工費，我的合作伙伴里恰恰有七十年代就開創了HK品牌，返銷歐美的牛仔褲大王，但他破產把這部分生意輾轉給我們接手，好了，利用這種品牌體系，我們可以把江州12塊錢的牛仔褲，運到東瀛和北美賣二十美元，這依舊低于歐美品牌動輒上百美元價位，我想把這個套路轉移到其他各類工業品外貿。”
華東地區就是全國紡織品外貿的重點。
在粵東沿海被港商帶動起服裝外貿之前，從清明朝這邊就是靠著做紡織品外貿富甲天下。
所以在座各位必然很清楚這邊的紡織品外貿現狀。
一條褲子能賺一毛錢就不錯了！
百分之一的利潤都不到。
這里翻個四五倍！
震驚，萬分驚訝到有點說不出話來。
滬海不是沒有高價紡織品，全國最好的繡品都在這里，五六十年代其實都在朝著歐美做頂級服飾加工定制，六十年代賀蘭女王的登基禮服就是這邊做的。
但賺的依舊是被層層盤剝之后的手工費。
讓衛東只求把來龍去脈講清楚，就像他跟江州市里面溝通清楚以后，才能齊心協力的推動生產力。
“我參加過不少會議了，更是以三線工廠副廠長的身份在努力推動改革，經常聽到這個時候爭論買還是造，我有個小小的建議算是折中，重點應該放在代工生產……既保留了我們的生產制造能力，又推動了貿易收益，反哺科研發展，這比單純的買，或者單純的自研發造，更好操作。”
實際上“造不如買，買不如租”，是這階段從上而下的思路。
因為科技實力差距太大，車船電腦各種機械設備、化工產品，造出來又貴又不好用。
最開始是集中萬噸巨輪這類工業明珠上，確實趕不上就只有放棄自己造。
可遵循那個給一尺放一丈的人間真理，慢慢品類就擴散到幾乎所有。
買起來多輕松好用，反正花錢的部門又不是賺錢的苦逼。
這兩年銀根緊縮的根本原因，就是買得太狠，入不敷出了。
在場有人欲言又止：“你在平京提出過嗎？”
讓衛東搖頭：“平京又沒啥工業規模，我提這個干嘛，江州正在嘗試，但滬海我想是更好實施這種局面的存在。”
有人就馬上問：“這不就是三來一補嗎？”
讓衛東還得詢問，這是沿海地區改開后外貿的主力模式，來料加工、來樣加工、來件裝配和補償貿易。
前三樣很好理解，就是代工廠的模式，補償貿易則是由外方提供設備、技術，國內用產品跟勞力補償。
說白了就是空手套白狼，還沒什么技術含量，只能處于整個產業鏈的最底層。
哪怕過了二三十年好像很多外貿廠都依舊處于這個水平。
反而是貿易戰打起來，才逐漸產業升級。
讓衛東很快聽出來：“這里面缺了最重要的環節，只收取加工費，不負銷售盈虧責任啊，這就是把最肥的部分給了別人，只能苦哈哈的賺這點，怪不得……”
在場也有人咂摸出來：“你們賣牛仔褲就是自己負責了銷售盈虧，所以利潤猛然上升，這準備在國內加工生產的電腦也是這樣？”
讓衛東重重點頭：“為什么我能獲得蘋果電腦的支持，他們也有自己的市場對手，花旗有IBM，東瀛有東芝、嗦尼、松下、富士通等一系列品牌，今年第一季度虧損三千萬美元，但我們參與到他們的銷售工作中，四月開始到現在不到六十天，銷售額比去年全年翻倍，我們是具備銷售能力的合作方，不是只會三來一補的勞動力，只要給予我們到國際市場去拼殺的機會，我們可以有十倍、百倍的效率去賺取外匯！”
聽懂了。
這下徹底聽懂了。
掌聲也響起來，怪不得蘋果公司會全力支持這么個中國小伙兒。
八十萬臺電腦、二十億的銷售額，資本家當然愿意跟這樣的盈利高手合作。
有人的眼里已經開始深思。
只有一位饒有興趣的側身詢問：“那能具體說說，你們是如何協助蘋果公司銷售的嗎？”
讓衛東張口就來：“我本來是到東瀛考察機電產品，就是真空機械廠的相關設備，但現在不是世博會在東京舉行么，跑去參觀各種電腦產品，因為關于學習機的思路已經很明確，要的就是各個環節補充，然后在蘋果公司的展臺遇見了據說是在公司內斗中失敗流放的首席執行官……”
后面就順理成章了：“我不會買他們的電腦，因為這么貴的電腦，實際上還很初級，他們也在摸索前進，耗費巨額外資引進這個不劃算，但我們可以幫他們生產，并且在生產中提出些改進建議，那就不是拿點勞務費了，譬如這次我們把外匯用于順著蘋果公司的采購渠道，非常低廉的價格購進芯片，回來生產售價大概會在兩三百元的學習機，一種初級電腦，爭取在最短時間內普及到中小學跟高校，并且帶動一系列的軟硬件企業發展。”
滬海各位這下是完全明白了：“江州這次改革探索確實有股生力軍啊！”
然后那位深思的終于開口：“你這個思路非常有意思，那有沒有可能由你的隊伍，組織下來直接在海外賣更多我們的產品呢？”
還補充了下：“既然能賣牛仔褲，你在國內也擅長賣各種東西，為什么不索性全都帶著朝全世界賣呢？”
讓衛東也有點懵了，外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