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碼到這會兒，讓衛東都還沒看出來這種HK富豪超級示好的背后邏輯。
吳生云卻感受到了。
沈翠月都要慢點。
她學那么多理論知識也沒實踐過啊。
從早餐就開始。
就這么嬉鬧拍幾張照的時間，兩部勞斯萊斯已經抵達高級酒店大廈門口。
戴著小圓筒帽的門童來恭敬開門。
同樣心有大志，卻沒舍得花錢體驗這些東西的池世明還看了眼讓衛東，看見對面那看似左擁右抱的兄長，趁著彎腰起身伸手敲了敲沙發坐墊下的紅絨地毯居然是不屑：“這都是什么玩意兒啊，不倫不類的面子貨還做得不到位。”
語氣就如當初在天鵝賓館，剛踏進房間的嫌棄。
當時的章蘭芝根本沒注意到這句話。
現在這轎廂里四個幫手都個頂個聰明。
哪怕都是第一次體驗這種豪華尊崇，卻瞬間都被讓衛東戳出了那件裝模作樣、沐猴而冠的皇帝新衣。
池世明甚至馬上從容的跳下去，搶在門童前面做作的彎腰：“老大請下車……哈哈哈！”
就無比的歡暢。
他是在江州長大，而且是在江州最好的中學，接受了十多年內地紅領巾教育的海外僑胞。
結果陡然看到富麗堂皇的資本主義社會，怎么轉過這道彎，平穩落地的心態，只有他自己才明白。
現在居然有個人無比理解他那種既看不起這種場面，又不得不捏鼻子賺錢的復雜不屑。
讓衛東真是理所當然，他連這部車都沒瞧上！
什么勞斯萊斯，什么超級豪華的手工打造，別跟我說什么大嚶皇家血統，我商州稅務大院的保安不認這老幫菜。
就七八十年的豪車漆水都不是后來習慣了的那種全自動機器人噴涂，內飾結構更透著非電子時代的“簡陋”，尤其那金絲絨紅地毯，間過3D剪裁的圈絨地墊嗎。
真就是他說那個道理，習慣了電子表的人，再看機械表會覺得都不是個時代的東西。
完全不受那套所謂奢侈品文化影響的老保安大搖大擺的走進去。
徹底讓四個年輕人都充滿底氣，跟著他滿不在乎。
反而是前面那車上下來的唐主任都有點邁不開腳步了，極其局促發抖。
只覺得昨天還挺嘚瑟的豬腰子包，這會兒多上不得臺面。
多次來HK的外事辦老高和張經理反而好得多。
讓衛東還一路走一路點評：“看見沒，這個比天鵝酒店好點也差不多，真正有水平的還是平京那家酒店，品位強得多，老張，你看那墻面，拍個照嘛，我們那樓已經在修三階，后面進門大堂就應該有點這樣感覺，公司大樓的大堂像個高級酒店的味兒？”
他也不知道，但大概在小視頻看過，還給沈翠月做眼色。
就不知不覺間，昨晚那個對話，讓他對江湖妹的言談舉止都親近了些。
沈老三懂，還挑眉毛賊笑：“搞幾個漂亮姑娘也做前臺接待，來我們公司的人都會哇，好高級！”
讓衛東猛點頭：“對對對，好像是這樣。”
就根本不受這里裝修氣派的壓制，你敢開店就是讓我們消費，讓我看了抄襲回去那也是你活該。
什么不許拍照之類，我反正先拍了，你拽我膠卷試試看。
人家絕對把對貴賓的態度拿捏到位了，含了些海鮮、壽司的高級早餐，還以為這邊多少會有點拘束。
讓衛東和沈翠月在平京涉外酒店都吃了多少回還是自助餐，嫻熟的分別指點其他人，跟著我學就是，沒什么復雜規矩。
最主要是：“沒有什么可丟臉的，我沒吃過沒經歷過，做什么都不叫丟臉，只要自己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記住這個門檻，只要翻過去就會毫無壓力。”
池世明樂得不行，也低聲給旁邊吳生云介紹交流。
讓衛東甚至因為艾佳依帶著去吃那回西餐，還對這方面的禮儀徹底解鎖，比手劃腳的給大家講解。
張經理和老高都跟著變得從容，唐主任佩服又小心。
管家式的接待經理站在旁邊，指揮流水般的服務員奉上美食、沙拉、水果，然后咖啡、雪茄，一本正經的用英語和粵語介紹今天的行程。
讓衛東猛吃，英語聽小姨子的，粵語聽池世明的，很隨意的點頭：“阿明，問他關于酒店的餐廳、后勤、辦公室啥的我們也能都參觀下嗎，未來也不排除一起合作在內地開酒店嘛。”
說這話的時候卻看著吳生云眨眨眼。
之前都還有心想躋身江州飯店控制權的小白臉馬上理解，這是看看港方酒店運營形態的好機會。
企業管理當然不會看看就學到手，但人多，都是聰明人七嘴八舌的跟著看，回去怎么都能似是而非的湊個局面。
果然對方這時候對讓衛東百依百順。
吃過早餐讓衛東還灌輸光盤行動的理念：“別看我們都是內地西部地區來的，論禮儀文明也是不缺，只要讓我們生活富足個幾十年，絕對表現比他們好。”
所以大家都學著他，把面前碗碟盡量吃干凈，餐巾、刀叉、杯子飲料都順手收拾干凈整齊才起身走人。
于是等他們消失在電梯間那邊后。
坐在餐廳另一邊角落的幾個中老年走過來靜靜看著這場面，竊竊交流幾句，有人立刻依言而去。
這一看就是兩三個小時。
從大堂到餐廳、酒吧、咖啡廳、甚至還有夜總會，讓衛東都帶著仔細看，還盡量在腦海里形成建筑分布的方位感，用江州話毫不掩飾的相互交流。
酒店管理的辦公區、文員工位、經理主管的區域，總經理、行政總廚這些高級管理人的領地，跟洗衣房、后勤垃圾廚余處理，啥都事無巨細的看。
還拍照。
對方肯定有過想阻止的，但忍了。
結果發現董雪晴拍照沒問題，吳生云、老張、唐主任和沈翠月都從兜里摸出個廉價相機，咔咔的拍。
張經理還神奇的帶了一堆沒包裝的膠卷在身上。
反而客房只簡單的看看，外面走廊公共區域都停留得更多。
讓衛東心里大概其實也有個評估，這八十年代初期的港方五星級酒店，可能也就等于后來的三星半左右。
裝修還談不上那種充滿設計感的個性化、高級品位，更主要是堆砌豪華感。
甚至比粵州新建的幾座酒店還略微差一丟丟，因為這里也是幾年前落成，反不如新建的用了最好技術跟理念。
但管理模式絕對遙遙領先的吊打。
尤其來之前他們幾個還去江州飯店交流，也這樣參觀接觸過。
這種對比的感覺就太清晰了。
然后沒想到的是看完這些大約十點過，那位管家居然帶著直接上樓頂，用直升機飛赴荃灣那邊的工業區參觀。
讓衛東站在完全可以拍港片的大廈頂部停機坪，看著那架八人座的直升機卻僅僅只看看。
就笑著推薦大家去試試：“我跟小沈坐車，我們實在是感受過兩回飛機顛簸，有心理障礙。”
沈翠月本來看見直升機就變臉色，聽了還以為讓衛東終于心疼體貼自己了，難掩喜色！
所以說男人還是得戳，不激他下不知道老娘寶貴！
結果董雪晴看見，立馬決定坐什么直升機呀，我也要坐車絕不給狐媚子機會。
其他幾人抵擋不住上天的誘惑，還是去了。
結果下來坐車的時候，讓衛東才吐槽：“老子這輩子，比那什么直升機金貴多了，保命才是福。”
特么經歷過四十年的屌絲生涯，老天爺給了這么珍貴的重生機會，讓他為了試試直升機就冒險？
開什么玩笑。
反正在小視頻上形成的刻板印象就是那玩意兒極不安全，尤其是NBA巨星都命喪其中。
晦氣。
沈老三都是那種行行行，你怎么掩飾都行的寵溺，上了車抱胳膊倚著，董雪晴就抱那邊。
讓衛東無語，虎軀一震：“沒骨頭嘛，坐對面去！”
這加長勞斯萊斯對坐席，其實明擺著后面倆座才是老板位，這邊三聯席都是助手、高管匯報工作的座位。
倆姑娘都樂淘淘的抱住說不。
讓衛東不得不自己挪對面，還拿相機說你們別動，我給你們拍照。
不然這倆又能挪過來。
不過本來讓衛東在拍窗外的建筑時，沈翠月還是溜到旁邊座位：“昨晚我已經給花旗打過電話了，把情況說了下。”
讓衛東拍照的手凝固下：“怎么說？”
沈翠月很平靜：“能聯系上的是七爺，老人家在電話里還哭了，說早知道把大爺大娘他們都接出去，我說這就是他們的命，為了守住院子，這幾年松動點又開始做營生，最后都是命。”
讓衛東靠到老板座椅上，閉目養神：“然后呢？”
沈翠月知道他想什么：“的確說要把我接出去，搞餐廳的時候，大概就搞懂了這個手腳，老的和孩子要出去還是不難，其他人沒聯系過他們，但搞個探親手續啥的出國然后黑下來也不難，我說不用，我已經有人家了，而且是很了不起的人家，以后有機會我們自己過去拜訪。”
讓衛東說嗯。
盡量想隨意點，結果沒掌握好力度，昂了聲像豬打鼾。
董雪晴坐在對面靜靜看著。
明明沒有任何身體接觸，怎么就有種讓她很不舒服的感覺呢。
沈老三就舒服極了：“所以如果要安排誰出國的話，我現在就能打電話請七爺那邊辦手續發函件，隨便編個祖上有什么親戚，絕對沒問題，先到檀香山呆兩年就能拿到綠卡。”
結果這死男人想了想居然說：“你們那親戚也不是正經人吧，我覺得不安全，能花錢走留學生渠道，就寧愿花錢。”
很不在乎當小老婆的江湖妹這會兒都有點牙癢癢了。
什么白月光白蓮花金鑲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