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還有個特殊情況。
這三百多人里面有近三分之一都是鋼院學生。
因為當初讓衛東是到鋼院做報告認識的全真七子，這里面有四人都是鋼院學生。
韓國斌、何月梅更是挺有實力的帶頭影響。
所以上回奧運來百把人的外圍銷售里，就有四五十個鋼院學生，拖拉機手算是代表。
結果在場的這百來位里面也有三分之一都是鋼院出身。
他們作為第一批國產大學生，恰好又是舉國工業化重中之重的幾十年里，必然又偶然的成了各省市主力。
后來鋼院有個別號是市長大學就這么來的。
頻頻發現這些傳遞的手寫報告是用的鋼院信箋。
親切得很。
一問就有點按捺不住，紛紛投入進去跟師弟師妹直接交流。
氣氛頓時好到無以復加。
就算不知道這些中年大叔是什么身份，師兄們看著就非同尋常。
弟弟妹妹們跟著讓衛東這幫人，現在諂媚熟練得讓人心疼。
各種詢問您在哪工作，您那省份需要照相機、衛生巾嗎，我這可便宜了……
兄長們紛紛吼衛東你還是合適點，工資給這么高嗎？
哈哈哈的笑聲此起彼伏。
他們可能也是平時嚴肅慣了，難得有個這種場面能如此放松的單純交流工作。
最后得出的結論就是商業活動不可能完全自由，肯定需要管理。
但交給行政部門管理肯定又會走老路，那么按照常見的工作方法，由民營企業間內部來倡導自我管理就成了最佳思路。
只是現在各地都沒啥民營企業，連江州這開路先鋒都要“自籌”民營企業，其他各地就更不用說了。
除了滬海有傳統，粵東有現狀，江浙閩偷偷摸摸的不少，其他全都幾乎空白。
一家成型的都沒有，所以才會有種無處抓拿的茫然。
那就由這些年輕人擔當起來。
不光去各地做好銷售開拓工作，同時也注意聯絡張羅民營企業行業管理，隨時根據具體情況配合當地部門調控。
換個企業老總可能會嘀咕，這會不會是架空我。
讓衛東反而松了好大口氣：“沒問題沒問題，給我派個書記，我們成立支部來管理，這些大學生里面好多都是黨團員。”
大家又覺得年輕人很拎得清啊。
書記是要派的，但只是梳理這部分的工作，關鍵是大家歸統戰部門。
讓衛東才又恍然大悟：“這就是工商聯的意思？”
他肯定聽過這個詞兒，統戰部門是聯合所有黨外人士的。
工商行業肯定也算是一部分，算是間接領導黨外人士的民間組織。
結果人家給他科普：“工商聯合會從五十年代就有了，沒錯，就是做這個工作，今年還剛成立了黃埔軍校校友會呢，你這個也算國內商業黃埔軍校了，要好好把這個局面帶領起來！”
讓衛東愕然，這是真的要當校長，我也只是個機槍橫移十厘米的微操水平啊。
旁邊也有人詳解：“除了自己組建到各地的銷售成員，同時也在配合各地經濟局勢的梳理工作，保證隨時能了解各地經濟情況，更對各地民營企業有引導幫扶的作用，小讓，這個擔子很重啊。”
讓校長有基本的敏感性：“這是尚方寶劍啊，我不拿，請各位安排書記拿穩，我好好學習，專注工作就夠了。”
那不行：“現在飛燕牌衛生巾確實已經做到了全國家喻戶曉，愛克斯照相機也是人民產品思路的帶頭兵，既然你有能力把產品帶到這個局面，那就應該去協助更多民營企業走得更好更穩。”
這時候本來有部豪華的日產轎車頗有些招搖的抵達胡同口，但剛剛停下，金卓群熱情介紹著跟人下車來。
立刻就覺得氣氛不對！
雖然所有公務車都已經開走沒有擠在這招人現眼。
但一些身手矯健的年輕人面無表情的散布在周圍疏散隔離，連以往擁擠不堪的麻辣燙鋪子都冷冷清清。
也就見多識廣的老平京習以為常。
可把老讓夫婦愁得，都想去踢兒子屁股了，你一來就影響我們生意！
虞曉秋得了電話通知一直在廠門口等，這會兒連忙學著之前沈翠月教肖霄那些姿態接待。
看見她就驚艷不已的目光，這會兒都不得不收斂起來，跟著金卓群一起進去。
然后瞬間把之前翹起來的尾巴收斂得一干二凈。
金卓群又有點張揚起來的炫耀心思，更馬上化為烏有。
看讓衛東站在一群白色防護服中間愁眉苦臉，出了廠房還是悶熱，基本才把口罩頭套摘掉，拍著他肩膀叮囑勸說，這家伙還能攤手叫苦搖頭！
實在是讓衛東覺得這個壓力太大：“我沒什么，我完全理解并且能只專注做事，我只想把好產品盡可能便宜的送到消費者手里，讓大家用得方便，用得舒心，但我真沒這種管理能力，這些家伙會不會趾高氣揚，會不會拿著雞毛當令箭，會不會搞經濟犯罪，我的天，最后不能把賬算我頭上吧，我不干我不干。”
所以周圍人反而笑：“哎喲，你還能想到這么人性深處，很有悟性嘛，那就更值得嘗試下！”
讓衛東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不不不，真的，只是做買賣，我覺得他們大多數人還穩得住，賦予這么多額外的職能，我控制不住，你們看我才二十歲，他們大學畢業有些都快三十了，現在聽我的，未來各地銷售權力大了未見得能控制住念想……”
堅決拒絕，誰來說都不好使。
大家也不惱。
因為都知道他恰恰說得對。
好多省帶回去那就是第一家民營企業，有想學的照著做吧，肯定各省都會照顧支持這家分公司的生意，樣板榜樣倒了怎么辦。
本來產品就有競爭力，這么支持賣得更好了，有些人都會以為棒棒糖是因為踩一腳才來的了。
江州的還笑著把這個段子講了：“衛東有他這個年紀罕見的成熟清醒，其他同志未見得能意識到，或者局面變化后就忘了自己這會兒的信念，確實是需要很強的管理引導工作，這樣吧，我們江州把這個責任擔起來，先由江州市統戰部來主管這個銷售聯合會，協助衛東管理這個明顯會飛速增長的銷售團體，不要讓商人完全掉進錢眼子里，有失誤、有責任江州市來承擔。”
其他地方只能說我們還想承擔這個責任呢。
這是幫江州獲得能給全國各地直接打交道的經濟途徑啊，不是江州這樣的大型重工業城市也做不到。
而且江州這個很有擔當的態度，就像之前被十問了，也不疾不徐的處理妥帖一樣，立刻得了滿意的肯定：“小讓，現在你覺得呢？”
讓衛東感激不盡：“謝謝市里面的支持培養，我也緊跟市里面耐心成長。”
大家才算是哈哈笑的滿意敲定。
陸續撤離，還有很多各自工作要做的。
鋼院的師兄師姐們也給弟弟妹妹叮囑托付給讓衛東，肖霄激動的一直跟著在旁邊收名片，奉上讓衛東和她的。
還順路叫走了虞曉秋協助她的工作。
前前后后的衛士們都撤走了，最后的保衛領導才把槍套包還給讓衛東，還拿手指戳他頭警告，很沒隔閡的那種教育自家子弟態度：“再有下次，關禁閉寫檢討！”
得咧，最嚴重也就這樣兒。
江州幾位也走，他們也有很多跑步前進的工作要忙，跟讓衛東約定幾天后回到江州再全面推動這個銷售團體管理工作。
金卓群再過來就屏息凝神了：“磚兒臺老祁他們那邊是不是要約了吃個飯？系列報道太轟動了！”
讓衛東主動跟他那兩三位同伴握手：“幸會幸會，吃個麻辣燙不，我們一直在開會，沒來得及吃飯。”
剛才這種局面，他就不畫蛇添足的去邀請吃飯了，這個級別就是做事做人，別搞幺蛾子。
這邊幾人都沒了氣焰點頭，開車那位還指指：“七七式？這槍套很有特點啊。”
讓衛東不炫耀快拔戰績：“基層警察的經驗積累，我們那是整個蜀川地區殺豬屠宰中心，豬皮制革的工藝蠻方便。”
另一個之前坐后面的年輕人才不顯擺這種表面東西：“伍曦，久仰大名，聽老金說是你給他投了部戲，才過來看看，果然名不虛傳！”
讓衛東聽出來：“哎，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講，這部戲是老金自己琢磨，自己張羅，自己立項搞定，我最多只是看好這部戲在江州，還可以到商州拍那個年代的環境，小虞，汪志文來沒？”
虞曉秋連忙跑著去找人把擔架哥抬過來，然后她就乖巧的一直站在讓衛東身邊。
金卓群這才把注意力完全放到戲上面：“他？合適嗎，這是什么意思？”
汪志文這會兒真的不好看……他從來就沒俊俏帥氣過。
現在哪怕處在最稚嫩青春的十八歲，也充其量像個能掐得出水來的甘蔗，絕不會有花花草草的好看。
高瘦，單薄，單眼皮長臉，倆招風耳，完全跟現在主流的朱時茂那類正派男主角靠不上。
他也不吭聲，只看讓衛東，信任這家伙說了要他演，就會想辦法搞定：
“我不說了嗎，整部戲到現在我只知道是誰，然后十五歲加入革命，二十九歲就義的事兒，這樣的革命先烈其實有千千萬，為什么非得拎他來拍？那我們就要拍好，拍得入木三分，讓觀眾被吸引，被打動，真正理解那個時代先烈的偉大，好比換到現在，明明可以出國去享受美好生活，但一定吃苦耐勞的留在國內改革開放，讓老百姓過上好日子，道理是一樣的。”
伸手拍拍旁邊的擔架哥：“你有更好的選擇，那是你對，我再張羅部戲給他拍就是了，我們一定要把這事兒做踏實，才對得起那份犧牲。”
伍曦帶頭鼓掌，他很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