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等到兩部車開回鋼院，其他小伙伴聚過來眼都直了。
何月梅跟沈翠月去銀行辦理轉賬，送走財務跟工會干部開來的工作車，讓衛東已經在召集大家共進晚餐。
那倆兄弟已經按照大哥路上說的，去鋼院招待所的小賣部買了兩支牙膏和毛巾。
再接碗水，開始賣力擦車！
讓衛東本來讓大家有男朋友、女朋友的家屬都可以帶上。
可跑開找人或者打電話的都沒，全擠著坐在212上，玩鬧擺弄方向盤。
都有點不敢去坐那輛看似不起眼的布篷車。
因為只這么簡單的擠點牙膏，毛巾潤水擦，那之前看起來還灰撲撲的小車，就像被擦拭出心靈窗口一般，一點點的開始锃亮。
鋼院的學生還是有專業知識些，湊近觀察會兒：“這是把牙膏當碾磨劑嗎？”
讓衛東嗯：“這些進口車的車漆不一樣，我當時看了應該有金屬漆成分，拋光之后會很亮的，這車身英文什么意思？”
有人立刻從身上翻出個小詞典：“等等，Renegade……叛徒，叛逆？這什么意思，為什么開車要罵叛徒。”
八十年代這倆字是血海深仇的貶義詞，大家更難以理解痛車文化、車身拉花的舶來品習俗。
讓衛東買的三部車都有這種東西，就當個代步玩具吧：“走，先聚餐。”
兩兄弟表示我們剛擦上癮，待會兒隨便帶點吃的回來就行。
男生們也恨不得在車上吃了：“等月梅姐和沈經理，這車要開回江州去嗎？”
“要是有個硬頂就好了，真漂亮。”
讓衛東卻拍拍車：“這車就是留給平京分公司用的，你們先學車，拿到證就能開212，誰拿到今年的銷售冠軍，明年這輛車就是誰的使用權，當然我來平京就歸我用，而未來我們會有更好的車，更好的收入回報，以及更牛逼的……嗯，是對社會的價值。”
大學生們是真能聽懂，立刻齊聲叫好！
男生們更是激動得只求馬上出成績。
倆姑娘回來了，那就走著去旁邊的校內餐廳，主要是舍不得走遠。
讓衛東現在也頻繁在廠里開會，有那個派頭了：“怎么樣，半年的兼職銷售工作體驗如何，老韓、何月梅跟張凌云畢業選擇加入銷售公司，大家有什么感受？”
如果說之前還在摸索學習“游戲論”。
韓國斌已經給大家打了個樣：“韓老大打了電話回來，特意叮囑分析了他現在的工作情況，我們聽了都很帶勁，畢業后希望能像他這樣獨當一面。”
讓衛東點頭講述自己從平京離開之后的發展：“蓉都可能是我選材接觸的原因，也肯定有當地安逸舒適容易躺平的環境影響，我在那邊的五位大學生銷售，積極性就差點，當然這里面可能也有他們恰恰經歷了提成調低的原因，心態有點復雜。”
眾人擠著聽得全神貫注，驚訝的知道原來現在只有平京組還在享受每臺相機五元的提成。
“鄂昌的八人非常主動，喜歡四面出擊，利用火車到周邊省市去做銷售；
粵州的十二人經濟頭腦很靈光，他們半數都有自己掏錢，甚至找同學借錢買了堆相機然后消失不知道去了哪里銷售的行為，很有趣是不是，他們更傾向于拿貨自己去賣，但也不在我這里占便宜；
滬海就厲害了，這邊十人有半數以上都是工農兵學員或者曾經的學員留校，具有很強烈的成功態度，我一定要把這事兒做成，今天我攻這所高校，必須使盡渾身解數都要賣進去，因為他們大多都是農村背景，學習成績一般般，如果在大城市留不下來很可能還是得回到原籍、原單位，已經在滬海看到的世界卻無論如何不愿回去了。”
哪怕已經坐在餐館桌邊，大家還是傾著身體如饑似渴的想聽清每個字眼。
這種感覺太特殊了。
就像讓衛東來第一次就給他們描述人生游戲論一樣，現在講的都是人間百態。
這哪里是個二十歲的小年輕可以感受到的。
老保安實在是看太多，下意識的都會這么觀察年輕人。
沈翠月悄悄的抽身去點菜，安排交流飲料酒水，然后靜靜的靠在墻邊，很精準的卡位遮擋，讓其他人注意不到這邊，也不會來打擾這群年輕人。
偶爾還回頭看看暮色中賣力擦車的兩個弟弟，不經意間就會揚起嘴角，惹得旁邊經過的男生丟魂落魄的絆倒椅子又撞桌。
她才驚醒的發現自己又在散發那該死的嫵媚了，趕緊恢復到平平無奇的表情，對那邊回頭的公司高層們擺手示意無妨。
讓衛東也漂亮的籠絡了人心：“我沒想過調整平京的提成，因為我感覺到你們不是為這點提成在努力提升自己，你們也應該更高的要求自己，譬如我就明說張凌云跟何姐，你倆應該有一個或者倆都走，去粵州，鄂昌，甚至自己去開發新的省份，你們不應該把自己定位成銷售員，應該是大區經理，省級管理人員……”
這還不心潮澎湃，激蕩不已？！
剛才眼里可能還覺得212就是巔峰，Renegad則是神跡難以觸摸，現在立刻覺得雄心萬丈！
情不自禁的就鼓掌了。
也許就是午后蹬著自行車那個把小時，張凌云的心態就像足球隊里被教練開了小灶，已經遠遠走在眾人前面：
“何姐去粵州吧，我覺得粵州是改革開放的前沿，需要何姐這樣沉穩細致的壓陣，我去老家東北，既然滬海已經有章經理，我爭取把東三省先拉起來，但希望平京分公司多給我，畢竟東北肯定需要這里二傳。”
他這么一帶頭，其他人也能馬上學著認真分析自己的優劣勢。
接下來大四的兩個表示會學習鄂昌的經驗，開發人手把津門帶動起來：“這小半年我們也吸收發展了不少同學老鄉，有些表現也相當不錯，可以作為新鮮血液逐漸補充。”
最后倆才大二的有點急，但又表示一定踏踏實實聽指揮，利用在校期間多學習，多給師哥師姐打下手。
讓衛東內心暗喜，表情平靜的點頭：“就像我幸運的抓住了在貨運途中打牌，聽說的相機滯銷消息，過去搞定了整個廉價相機的思路，不是我有多厲害，而是時代恰好到了這個轉折點，軍轉民、老百姓有巨大的需求，做出來的產品大概齊，不太喂屎惡心都能用，所以這就叫站在風口上，豬也會飛。”
這個形容絕對是大家沒聽說過的。
而且跟這個時代所有宣傳的要努力，要為國家做貢獻，或者要個人成就的宣揚，都不同。
絕對耳目一新的理論，就像當初那個游戲論。
讓衛東不過是暗示大家：“你們也一樣，當初你們敢于在高校座談會里面站出來，找我這么個年紀相仿甚至更年輕的卡車司機，頂著大學生是天之驕子，前途無可限量的社會觀念來下海，這就是你們的勇氣跟選擇，也是機遇，后面再來的，肯定有比你們更優秀，但不見得有你們的這份領跑身位了，所以我開誠布公的提醒大家，這是一次可以富貴終身的選擇。”
提醒上船就死心塌地的干好，絕對不會被虧待：“韓國斌、以及滬海的章經理不過是剛起步，現在都是兩百元工資加工作業務提成，可這時候我們應該只是把這點收入當成起步而已，未來光是憑借手里這幾大商品渠道，你們各領一方不搞個百萬、千萬身家，都不好意思說是跟我混的。”
有幾個家伙聽得血管都要炸了那種。
還得是已經站起來蹬過的張凌云更能平靜些：“所以感謝衛東帶我們踏入這個新領域，我會在平京待到國慶，全面體會過整個影展以及協助其他工作，這倆月也趁著高校放暑假前，先到東北高校做鋪墊，現在有什么需要我們做的？”
就千萬別飄，還是腳踏實地的做事。
讓衛東簡單介紹了自己來平京，肯定要跟冀州的膠片廠、陽光日報對攝影展做最后的溝通交流，更要把凱旋膠卷的銷售猛然擴張開，讓凱旋膠卷這種有國家隊背景的產品也成為我們第五條線。
大家立刻嗷嗷鼓掌。
這會兒店家上菜，大家都忙著接手，不是想吃東西，而是趕緊走，別耽誤我們開會。
沈翠月又拿了幾盒煙過來：“衛東不抽煙，你們也應該學著少抽或者不抽，工作需要沒問題，但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他就是榜樣。”
牢牢的全方位樹立起幫主地位，自己又無聲的退開些。
果然大家不由自主的就只是拆開煙，在手里磕著都不點了。
專心聽讓衛東說完這塊兒：“供銷總社叫我明天去談話，我帶你們去幾個，都體驗下這個級別的交流，成與不成都不會改變我們前進的腳步，這就是我的風格，我們不賭，踏踏實實做生產做銷售，但盡量去抓風口浪尖的機會，抓住了猛的起飛一段，抓不住又臥薪嘗膽勵精圖治！”
這個風格明顯也會影響到大家，都默默聆聽，有人入神了反把煙點上。
讓衛東再提高一步：“最后我還要來把衛生巾拍攝，爭取國慶前推上磚兒臺的事情搞定，你們也可以有人跟著我去學習。”
這種老大還不死心塌地的追隨。
紛紛說是。
何月梅也跟上：“那我到粵州要怎么做呢？”
讓衛東手把手的教：“本來我已經有個銷售公司在粵州，是跟天鵝賓館的粵菜大廚合作，但肯定他主要是靠手藝分紅，具體的商業銷售運行還得我們上，我更希望你能去粵州把整個局面穩定住，然后梳理出哪些商品是最適合朝著西南地區、北方地區運輸銷售的，利用我們自有車隊的優勢，充分賺取每個銅板！”
之前在平京團隊就負責財務的這位女生默默點頭，記在小本上。
當然平京的小伙伴還是希望公司能把貨源盡量滿足：“其實現在制約我們是每個月固定只有這么多點貨，照相機是從上周才提升到兩千臺，之前每周一千臺，根本不夠賣。”
“衛生巾今天看見老大操作了，我會整理下跟大家都學習，但貨品數量是不是也要多給點。”
“收錄機也不錯，我就主打在外國語學院推動這玩意兒，這個復讀功能絕了，尤其是這個利用磁帶反復摩擦的機械原理，我們那邊的教授看了都說神奇。”
讓衛東解釋：“現在又不是只有平京，滬海、粵州、鄂昌和蓉都都在銷售，實際上江州自己都沒怎么賣，全提供給各地，相機廠里面的產能之前就八千，我現在是銷售副廠長了，要求這個夏季爭取達到周產量兩萬臺，各地誰能爭取到更多配額，就看自己的銷售能力了，甚至這應該是你們盡力去協調提高各省情況。”
這是把初創團隊當各方諸侯在培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