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就跟讓衛東買的那輛五十鈴雙排座小貨車一樣，國內仿制生產東瀛的鈴木小面包車，也是走的先買一批回來給各家軍工廠拆解、零部件裝配，逐漸仿制零件，最后才簽約鎖定技術搞生產線的路子。
這微型面包車也是這樣。
這個出租車司機就是從相關廠里出來的，畢竟連駕駛員這會兒都罕見：“你不知道？今年2月剛剛下了政策，允許個人購置機動車船和拖拉機經營運輸業，私人可以買賣車，也可以做買賣了。”
讓衛東默算了下，東風車是他春節前從紅光廠承包的，雙排座是四月買的，果然剛好是在這輪新政之后。
分明是進一步放開了對汽車的促進：“嗯，我……們單位買了輛五十鈴雙排座，掛的房管所指標，坐著挺舒服，但那畢竟是貨車，平時市區你看這辦點事，接老婆孩子還是不方便，江州這小面包車開始賣了？”
司機把油門踩得嗚嗚響，離開教育區，大馬路兩邊都還有田野荒地，城市建設這會兒都只是支離破碎的不同區幾條街道繁華點，稍微離開就冷清郊區樣兒。
到市中心途徑的一處略微繁華街道才指了指：“那棟樓看見沒，工業公司，好幾家汽車工業貿易公司，他們從這個政策開始就在賣面包車了，之前的進口零件組裝車，你懂的吧，開起來完全不一樣！”
晚上看不清環境，讓衛東只哈哈的笑起來，認可這個說法。
稅務局算是這三四十年用車的大戶，從商州到周邊各縣鎮鄉的稅務工作，需要大量的車輛穿梭。
一路配的基本是各種國產車。
老保安天天蹲在大院門口，幫著開門、指揮停車，聽了太多關于這些國產車的吐槽。
起碼在新世紀二十年代前基本都是一路開一路修。
說起國產車的質量和耐久性能都是淚，各種小毛病能把人整瘋。
但進口零配件的雙排座，品質就天壤之別。
所以說別怪年紀大點的老司機都不愿買國產車，實在是吃過太多苦頭了。
反正這些年就交學費唄。
決定明天來看看，這么晚了人家也下班，更沒地兒取錢。
可回招待所里提了大包小包的上樓，董雪瑩還是催讓衛東過去看看爹媽：“本來就不待見我，要是你還隨時呆我這里怕是更厭煩，我可擔不起這個責。”
讓衛東更接近幾十年后的父母子女城鄉關系，沒那么緊密。
也沒那么要死要活的非得聽父母之言：“哎喲，小同志怨言還很大，我媽好像一直對你都不錯吧，要去一起去，不然就早點洗洗睡。”
特么才八點過。
少婦都紅臉：“盡不想好事兒，走吧走吧，我也豁出去了，當面別親熱啊。”
那就是私下怎么都可以了，所以讓衛東還真就在樓梯轉角抱著熱吻一番才放過。
反應熱烈的董雪瑩簡直得下定決心：“還是，還是先去看看，不然真的又一晚上都在屋里。”
讓衛東抱著娃長嘆氣：“我這心里都嗷嗷叫了，不上不下的。”
董雪瑩不言語，只挽著悄悄掐，然后又馬上揉。
但出了招待所院子大門再松開手撇清。
然后立馬慶幸自己的舉動。
剛才被出租車送進院子沒注意到，現在稍微走近就發現居然是董雪晴在店門口的板凳席左右出沒！
依稀就是當初在蓉都那條細長喇叭褲扎件白襯衫，利落干凈，卻系著圍裙，戴著袖套，扎了兩根麻辮，忙得團團轉。
偶然抬頭看見跑過來的姐姐，還有在后面抱著娃的結實身板，眼淚立刻涌出來。
當姐姐的也差不多，甩開這倆自己邁步小跳的紅了眼圈，不顧妹妹手里還拿著搪瓷碗盤，就使勁抱住搖。
讓衛東慢點，過來幫手足無措的鳳雛摘下手里東西。
讓姐妹倆可以抱頭喜泣還納悶：“以前放假重逢，你們也這么感天動地？來給小姨親一口。”
抱著女嬰給畢業生貼貼臉就準備進去。
誰知看似情深抱住的倆姐妹，都心虛的悄悄抬腳想踹他風言風語，結果相互勾住腳了，哎呀呀的要摔。
還是讓衛東一把扣住了妹妹的褲腰，露外面方便一抓即放：“不是吧，你倆玩摔跤呢，哎喲，趙廠長您怎么來了……”
真的意外，紅光廠的廠長坐在里面，跟司機一起和老讓寒暄，可把嘴笨的老爹累夠嗆。
就一根接一根抽煙！
灶臺后的老媽都趕緊給兒子遞眼色，讓他去頂上。
主要是把領導還看得特別重。
董雪晴扭著脖子著急：“我帶過來的，我還把學校廠里的收錄機帶過來了！”
讓衛東攆人：“跟你姐回去歇著嘮姐妹情吧，晚點來接娃，您好您好，這個月的鈦錠不是上周已經送過來回款了，有什么情況嗎。”
他才是真的心虛，其實按照目前的局面，已經可以不那么追求鈦錠的高利潤了。
可現在獲利最豐的照相機又出了個章秘書的岔子，什么都有可能。
衛生巾和熟食大把投入之后，現在只能說是不需要繼續砸錢了，距離收成還有距離，要達成廣告熱賣他也要摸索。總之哪條線都不百分百的高枕無憂。
好在趙廠長還是一臉的樸素誠懇：“沒想到你在把主要精力放到做餐飲上，我多希望你能再多銷售些產品出去啊，這是你孩子？”
讓衛東點頭：“對，我女兒，走吧，隔壁找個飯館坐著慢慢聊……我聽說這有色金屬價格行情在上漲啊。”
眼角瞟著冰箱邊放了個商州特色的竹編箱子，上面還有兩臺收錄機，又忍不住想看：“小晴這是你們那邊的樣品吧，拿著去看看，叫你姐去點菜。”
蹭著不愿走的鳳雛馬上眉開眼笑的跳過來伸手。
本來姐姐在硬著頭皮給讓媽媽問好，感謝接待了妹妹。
老媽正被突然找來的高材生，動搖了這些天跟騙門江湖妹的念想，現在也想拉著問兩句。
讓衛東舍不得董雪瑩受窘，大大方方的叫走。
手上還提了臺大的給趙廠長介紹：“您來也正好，看看這是我們跟省郵電器材廠合作生產的電器，實在是你們那產品很難擴大銷量啊。”
本來聽見行情看漲馬上有喜色的廠長立刻又羨慕感嘆：“我們沒有這種技術力量，只會篩礦，冶煉，這每個月兩噸只能說是緩口氣，其他完全沒有動靜，心慌得不得了。”
因為以前都是上游調撥原材料來，下游把產品送走，根本不用考慮采購銷售的問題。
尤其是鈦合金這種遠離普通市場，還專業領域很窄的分類。
完全懵逼，啥也不會還被養懶了人。
讓衛東也懶得走遠，看看隔壁火鍋館不擁擠就坐進去，董雪瑩還想把孩子接過去，結果嬰兒趴在寬厚的肩頭舒坦得哼唧。
董雪晴更捧著小的那臺擠著坐在旁邊，急著想獻寶。
內心嘆氣的姐姐只好拉她先到柜臺點菜，別打擾男人談事情。
“今天我們去他在江大搞的新廠子了，單位那邊安排好沒有？”不由自主的就得先給妹妹交代清楚。
鳳雛的眼神也老往那邊飄：“一早的火車就到了，到單位上安排好，中午沒吃飯我就過來，從門市部才問到這里，找了好久，要不是我怕來找不到人，器材廠里的領導早就想過來了，嘻嘻，今晚住哪，不是說了我們要在商州安個家嗎？”
臥龍臥過了就心虛，看妹妹如此快樂更內疚：“單位工作在哪，他說在你上班的地方給你先租個房，布置得舒舒服服的，工作也順心方便。”
董雪晴簡直漫不經心：“有點遠，公交車得十個站呢，他這身衣服還不錯，誰給他買的。”
姐姐跟著看過去，也有點心驚，昨晚也是瞅著這身衣裳才下手，然后廝混到現在穿脫都好多回，居然都忘了打探！
這是有多忙。
想到這也有點惱，壓低了聲音：“你在干嘛，不是讓你好好陪著照顧，怎么會讓別的女人騙了！”
董雪晴終于吃驚回頭：“誰？！怎么騙了？”
姐姐就給她咬耳朵。
兩姐妹開始對賬。
讓衛東這邊光明坦蕩：“我爭取多賣點，也爭取參與行情更好些，但這種東西急是急不來的，還得想更多辦法，我給您舉幾個例子。”
他說來當然就是郵電器材廠的收錄機，西山廠的照相機，江大那邊合作的衛生用品廠，在商州跟屠宰場等串聯起來的食品廠：“紅光廠多少人，能不能利用當地特色做些什么，不能等不能靠，只能自己開拓市場。”
趙廠長一連串的搖頭：“我們那三線廠的地區能干嘛呢，周圍也都是保密單位，沒有什么特殊產品。”
主打個不太想動腦筋，埋頭做事就行。
讓衛東都準備提議要不你們專門做臘肉，又覺得有點搶二鳳的生意，而且用冶煉鈦錠的高爐烤臘肉么，估計人家轉做土特產還放不下這個面子呢。
那就先吃，邊吃邊聊。
廠里出來的司機都已經開始吃上了。
原來趙廠長是照例來市里面開會，上級精神進一步要求自負盈虧的軍轉民謀出路，徹底斷了以前還覺得熬一熬也許就能挺過去的念想。
愁得不行，所以還是來目前唯一的銷售渠道看看。
讓衛東不忍，打算把“賣價”多返點回去，他一直不敢多賣，也有這個價差太高，外加鈦錠這玩意兒有點敏感的原因。
真要給他掛個倒賣特殊商品的名號，沒準兒也算是金額巨大可以那啥了。
姐妹倆看這邊開始吃喝才坐過來，董雪晴接過娃，還是說起收錄機研發的情況：“在蓉都試著銷售了下，賣得挺好，要是你還在那邊，肯定可以拉一車過來賣。”
又忍不住給姐姐分享：“他上回開了大卡車到我們學校，都進不去那巷子，我們學校門口好窄的……”
讓衛東也確實在專心思考能幫紅光廠做點什么，他那也說不上多聰明絕頂的思維都沒想到收錄機的銷售權要怎么收攏，卻被這反復提到的卡車點亮信息：“要不廠里把貨車都拉出來跑運輸？政策剛允許了。”
廠長懵逼，這能行嗎？
司機都滿眼放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