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感覺天都變塌了的是機械廠。
昨天就已經直接拿到抽真空機，全體有點瘋魔，因為思路跟他們完全不同，等于要把之前的全部推翻！
讓衛東抵達后卻跟他們交流，不用這么決絕。
人家做得好的地方吸收下，這又不是個單臺設備的事，還是要幾十個人同時使用。
沒敢說食品機械廠提到那臺滬海罐頭廠一百多萬的大型設備。
只強調我們這封口都很小，只有半個巴掌大的小塑料袋，還全程人工上手，不用那么多自動化。
買這臺機器回來主要就是給大家開拓思路，另外也能臨時單獨用用。
接著從懷里拿出一張紙要做個金屬加溫容器，根據廖師傅的描述，應該就像個小鍋爐。
重點是要能保持120左右的恒溫，三十分鐘一爐的對已經抽了真空包好的熟食，進行最后的高溫滅菌。
這絕對是個很多外行沒想到的點。
這種滅菌消毒不是在熟食完成后做，而是要等到食品級的封口袋抽了真空以后再加溫。
才能不影響口感、味道，更能殺菌效果達到最高。
這個簡單，技術員們立刻就能找出方案來。
讓衛東卻要求他們做得漂亮高大，很有科技感。
最后仨字反而讓技術員、工程師撓頭。
讓衛東就說要適合工作人員穿著白大褂在旁邊好像搞科研的樣子。
他們才算是有了點概念。
最后讓衛東再摸出自己最熟悉的那本列車時刻表。
翻到后面幾十頁都是黑白手繪的廣告，差不多跟抗戰時候小鬼子貼墻上的廣告招貼制作水平也差不多。
其中有頁平京冷凍機廠的廣告：“我聽屠宰場說機械廠給他們做過冷庫，這幾種制冷機你們看看能不能仿制，應該要給我們那邊也搞個冷藏庫，盡量先進點，也是要顯著科技味兒。”
就問離不離譜，一張可能是用刻蠟紙的油印機水平手繪機器圖！
平京嘛，能找到的手藝人多，照著實物畫得還比較像模像樣。
技術員們湊過來都能辨認出閘閥、電機、活塞室分別是起到什么作用。
然后靠旁邊的廣告語揣摩：“溴化鋰吸收式制冷機，每小時五十萬到三百萬大卡制冷量，這個技術沒聽說過。”
“氨離心式制冷機，制冷量是一百萬到五百萬大卡，這個很危險的，一旦氨泄漏要出事的，不敢不敢。”
“氟離心式制冷機，有點貴吧，一百萬大卡，這個好像得進口設備配合才行。”
“我們做過這種活塞式制冷機，八千到二十萬大卡，就是他們這個70系列型號。”
讓衛東懂個屁的百萬大卡什么意思，只能比劃也不需要多大的制冷量，反正就是要有足夠的空間來囤積屠宰場的下水原料。
丁海峰和他老婆這些天還是能堵住嘴，不到處說讓衛東這廠子要干嘛。
最后根據租下來的平房尺寸，大概確定了兩萬多塊錢的一整套冷庫設備安裝，重點更是要做得像模像樣的科技味。
這個曾經的省級機械廠有不少以前安置分配過來的高級技工、工程師，自我研發能力可能不行，但動手施工很強悍。
尤其是有范本的各種照著土法上馬，在很難找尋完整配套的偏遠環境下都成了習慣了。
讓衛東叮囑他們根據滬海真空機借鑒調整自家的多工位設備，但不許拆了滬海這臺機器，起碼要隨時能用。
才心滿意足的帶著一家人回去。
又有七八個白峰山的年輕男女在商州幫忙，甚至還有五六個碼頭的人在協助參與他們。
感覺就是把鄉下人先到市里來見見世面，跟著碼頭干活，適應環境順便篩選下個別確實不適合的懶或者奸猾，就攆回去。
然后再朝江州送。
因為安全問題，這種車渡過江的時候，車內人員都要出來站外面。
讓衛東撐開自己的運動服給孩子遮風擋光：“我在江州也搞了個廠，不但肯定需要大量的工人，也需要人幫我管理局面，所以還等不等老尤，就看這個把月了。”
少婦就不會問男人為什么突如其來的舉動，只看著襁褓里的孩子輕聲嗯：“二鳳前幾天回去的，她對食品廠的事情很上心，決定把臘肉生意也歸到里面，與其說到處收豬肉，不如直接從屠宰場買，然后運回去熏制，這里的價格甚至比她在縣里、鄉親們手里收購更便宜。”
讓衛東也點頭：“對，一開始為了不讓鄉親們戳脊梁骨，或者覺得我賺了多少錢，收購的價格肯定比屠宰場貴點，況且那生豬還包括了下水內臟，真按照公司的做法，上規模這成本區別就大了，你能到江州就是幫我把這種細節都管起來，才有穩固的大后方，我到外面去闖蕩爭取更多機會，把這一樣樣商品賣出去。”
董雪瑩在聽說他那個江州的廠是生產姨媽巾的，立刻也驚訝得差點從船舷掉下去！
但她這個試探是真有效，讓衛東一手抱著孩子，另只手有力的扳住她肩膀，然后就沒松開了。
讓衛東也不遮掩：“我能照顧好你們娘兒倆，小妹自己能養活她自己了，我們額外支應她就行，不就是點搭伙過日子，你不愿意也可以早點說。”
不知道董雪瑩有沒有注意到那個也字，輕皺娥眉：“我是怕敗壞了你的名聲，離了婚又帶著小蝶，你應該有個黃閨女陪你光宗耀祖，我在背后幫你打理做事就夠了……反正也一樣。”
讓衛東現在聽得懂一點點暗示了，笑著手上用點力：“我沒那些里胡哨的想法，就想有個安定溫暖的家室，別人的看法我是不在乎的，當然在商州我肯定要顧著你的名聲，去了江州再說吧，更不是拿工作上的事情來要挾你，你答不答應我對孩子都能照顧好。”說著看輪渡靠岸，就灑脫的松開手。
小少婦敏感的觀察背影，等上車坐好再接過孩子細細琢磨，確定這貨肯定是吃過肉了。
尤其是她再給女兒投喂下，以前慌忙閃躲的眼神居然敢有條不紊的停留下，答案簡直就是大學生做小升初的那么清晰簡單。
小姑娘多半會暴跳如雷，少婦只會納悶懊惱，這是誰呢，倆小王八蛋口中的三姐嗎。
肯定想不到妹妹提過的那個女特務身上。
主要是妹妹怎么沒把事搞好，明明那么喜歡！
讓衛東果然也不仗勢欺人，反而連以前還要到街對面董家吃飯的出入都沒了，帶上一群小伙兒在屋檐下忙碌。
因為回來從食品廠走，丁海峰他老婆已經依言到隔壁買了筐下水，還有一堆調料。
讓衛東帶大家按照大廚指定的方式做食材處理，董雪瑩再帶著幾個姑娘拿回屋里一樣樣照著食譜做。
這種東西就不考究刀工、顛勺、火候這么多細節了。
大差不差的口味就行。
最后陳皮、醬香、五香，和粵味的鹽焗四種口味，把各類下水都做了，各有一大盆。
茶熏跟叉燒的確有點考手藝，董雪瑩還沒那么厲害。
十來個人就這么在路旁小桌邊，小伙兒們都是拖著碗蹲路邊吃，姑娘們也站著圍旁邊，時不時的過去挾菜。
讓衛東抱著娃，細心的把醬香最鮮嫩的那點抿了又抿，再嚼爛了喂孩子。
一歲出頭的娃可以開味了，吃得眉開眼笑。
董雪瑩坐旁邊，完全放松的細細品味：“這大師傅的配方確實不同，我沒想到加點有這個效果，好吃！”
石頭和毛兒也坐，吃得還嫌棄：“這味兒不對，陳皮差好遠，我說要去碼頭藥材市場買那種老山楂陳皮，丟鍋里一熬就得炸油那么香，哎喲！”
“有吃就不錯了，還挑三揀四！”被讓衛東打了頭，還要被使喚：“你不是擅長使刀嗎，把這塊切下來，按照這個角度，對，然后裝飯盒里放冰箱，這塊也切分開裝，不要串味兒。”
毛兒看得眉開眼笑，趕緊幫弟弟，他刀法也不錯。
過路的街坊不少，本就已經高度八卦背后議論了一整天，沒邊際感的，自認社牛的，總有人來搭訕，喲，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一家人挺美滿的樣子。
反正就各種套話，套近乎。
讓衛東笑罵：“靠山吃山，在商州殺豬這么多，就只有吃點豬下水了，嘗嘗？毛兒拿筷子。”
結果抬頭看見施琳妍驚訝又悲切的站路對面。
有妹子馬上悄悄碰董姐，提示那邊的城里姑娘。
小少婦卻毫不在意，還給讓衛東挾了塊鹽焗腰子。
讓衛東更當做沒看見。
施琳妍咬咬牙還是過來了：“我知道你這些日子在到處忙碌，還好嗎？”
十足的前女友口吻。
這很需要點勇氣，老街路沿邊蹲坐站了十來個青年男女，對面周圍還有無數街坊在晚飯時候，也端著碗吃瓜下飯。
眾目睽睽下聲音都有點抖。
讓衛東示意桌子對面：“沒吃就坐下嘗嘗，估計過些天我們這家人都會搬到江州，以后有緣再見了。”
董雪瑩這才堆起點笑意，指揮旁邊拿碗拿筷子擺板凳。
施琳妍哪里坐得下來，都有點搖搖欲墜了：“你們……？”
董雪瑩也學了讓衛東那種語氣：“嗯，搭伙過日子唄，楊叔您別看著啊，嘗點這個鹽焗肥腸，真的很不錯，衛東從外地找來的方子。”
渾渾噩噩半年的溫室姑娘，終于給雷擊了似的，慢慢搖頭轉身去了。
周圍端著飯碗的鄰居都覺得好下飯！
讓衛東低聲調侃：“哎喲，你不怕周圍人嚼舌頭了？”
少婦苦口婆心：“我有什么可以嚼，離過婚的還有什么名聲，只是幫你斷了施老師的念頭，唉……”
語調卻在笑。
因為讓衛東也跟她一起拖長聲唉：“誰叫我這么帥……”
這嘗過味道的男人，嘴上不由自主的都會變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