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不用那疊空白介紹信,讓衛東也能用之前的任何一張介紹信買到飛機票。
這玩意兒只是證明他在出差,去了粵州再來滬海就不能坐飛機?
別人看得多高大上的事兒,讓衛東卻大概明白也就是個身份限制,只要有介紹信大概齊都行。
所以這次他回江州,發現是坐的大毛子產的圖154,就敢仗著介紹信去全方位了解。
因為理論上從大毛子那換飛機,就應該是這種型號吧。
哪怕這樣匆忙離開滬海,沒來得及留臺相機,他還是盡可能的把飛機外觀到內部都認真觀察體驗了。
缺點非常明顯,這飛機得飛起來才有空調,這五月天已經有點熱得只想脫衣服。
等飛起來那就是空中拖拉機,鬧騰!
讓衛東都抓緊時機跟空姐咨詢關于這種飛機的“使用感受”,問就是我們廠在做類似配件。
總之讓自己忙起來,才不會糾結在變成男人后的這場猝然變故。
可能女人都很難想象男人對自己的第一次其實更看重吧。
但女人總能敏銳的發現點不同。
先是老媽,對突然提著塑料袋出現在麻辣燙店里的兒子就似有所感:“咦?啷個看起來有點不一樣了呢?”
讓衛東從機場出來,才順手在路邊買了幾只鄉下特產的干板鴨:“我去了大城市出差吧,這個留了你跟老爸吃,狗蛋呢,叫幾個人跟我去取貨。”
他媽已經被詐騙集團迷了心竅:“月月!小月!衛東回來了,你跟她出去走街,出去吃飯,錢夠不夠?”
其實遠遠的早就瞄著讓衛東身影的騙門少女,才假裝忙碌的不經意路過:“啊?東哥回來了,一個人啊?”
讓衛東只敏感的沒好氣瞥她一眼。
等上了東風卡車,沈翠月就說:“沒得事,那個穿軍裝的不曉得你有好厲害。”
臥槽,你們這些搞詐騙的,察言觀色真的有一套哦。
讓衛東都笑了:“你還看得出來她有啥子眼光了?”
沈翠月摘了口罩也笑笑:“她有點家教,但不多,更沒見識,你以后應該找個大富大貴的太太,你要我,就給你做個小姨太,不要呢就當你的卒子,陪你天南海北,所以她啥也不是。”
厲害吧,讓衛東自己都還沒意識到自己心里受了點什么傷。
回來只是被看了看,那點擦掛小傷痕,就被迅速抹膩子、打磨光滑、重新噴漆,修復一新,還額外拋光打蠟了。
反正讓衛東忍不住哈哈大笑,真是從小鎮那晚之后第一次笑得這么暢快。
當然結束語還是欲蓋彌彰的:“你懂個屁。”
幾個小伙子都被攆到貨廂抽煙,哪怕以狗蛋的“原始戰友”身份,面對城里姑娘,尤其還是沈老三這種出身的,簡直一點反抗力都沒,能逃遠點還歡天喜地。
沈翠月索性不掩飾,可能也是她故意要展現下能力:“誰還看不出來嗎,之前找著來就是想你帶她見世面,以為有幾分姿色就可以算計擺架子,真正的爺們兒能被拿住嗎,不可能的是不是……你這,是不是跟她試過味道了,有點憔悴啊,還是要注意身子骨,我們家有套房中術可以練起來。”
還撅著大屁股探頭細看幾眼,那種小老婆規勸老爺的語氣,讓司機簡直狼狽!
“放屁!”
可惜這家伙專注開車沒注意那張生動起來的臉蛋。
沈翠月就不會糾纏這話,坐回去重新戴上口罩:“男人不都得經歷這點事兒么,那粵東師傅的事怎么樣?”
恰到好處的安慰又不著痕跡的拉開話題。
讓衛東才很舒服的講解:“……七萬塊買的這臺機器,我在考慮是拉回商州還是留在江州,這里已經注冊了個皮鞋公司,生產紙巾也不錯,但關鍵生產流程我還不太懂,還是得發回商州跟機械廠的技術員們一起鉆研,跟那臺國產破真空機一樣。”
沈翠月不是提供情緒價值的那種哇好厲害,她都盡量動腦筋想:“以前老爺子們講過好多民國前后的故事,哪個誰買臺洋機器來,就做成了什么生意,最后富甲一方,沒想到過了幾十年還是這樣?”
讓衛東不禁點頭:“哦,好像真是你說的這個道理……你知道嗎,這次出去我才確認了個大道理。”
沈翠月專注:“你說。”
莫名的,讓衛東都沒給章蘭芝說過,當然那姑娘確實對談論工商業沒興趣,她關心的什么文藝信息,讓衛東又覺得是矯情。
“以前我只去過兩次浙州,一次滬海,然后就平京北方,已經隱隱覺得滬海、浙州的工商業領先,平京的政策領先拿回江州,我們就是先人一步的優勢,這次去了粵州,這種感受就非常清晰,以后要經常去這幾處,我們就能樣樣領先!”
他沒說的是這些領先有很多也是摸著石頭過河,很多也是錯的,但唯有讓衛東可以明確的知道哪些方向正確,把京滬粵的這些領先直接搬到落后的西部重鎮就夠了。
沈翠月認真消化:“學到了,所以我說跟了你才是造化啊。”
讓衛東都快忘了:“哎哎哎,又是那個什么……”
沈翠月笑:“巧言附和。”
司機簡直舒服:“對對對!”
這時候再回想,他跟章蘭芝真的啥都不合拍,也就突如其來的睡到一起,那種從未體驗過的刺激迷了眼。
本來對二十歲的大男生刺激就大,對他這種還疊加了四十年陳釀的爆發就更容易昏頭。
好在這場洪水來得快也去得快,啪嘰,就過去了。
釋然好多。
也開始有說有笑。
然后意外的是抵達江州市商業局的大院,那臺七萬塊的機器也被釋放出來,放在車棚中央,原本用木條扣住的外包裝都不見了。
幸好里面最后還用封條把操作臺貼住,另外有把t字異型扳手算是這寫字臺一般的機器下部柜門鑰匙。讓衛東一直揣兜里從粵州帶回來。
電源線啥的都鎖在里面,除非破壞撬開,就沒法開動機器。
然后聽說提貨的來了,商業局樓上樓下居然嘩啦啦的下來好多人圍觀!
都在爭論這是個什么機器。
原來到了這幾天,所有歸屬江州商業外貿部門之下的各家企業都來陸續帶走自己的東西,唯獨剩下這外來戶的奇怪進口機器。
幾乎所有江州本地的廠礦,工業研究部門,還有商業局這些基本都是從各廠出來的干部經過都會問,這玩意兒是干嘛的。
因為稍微懂行就能看出來這是臺攢出來的機器,不是那種大廠標準化生產有銘牌的工業設備,很讓人好奇。
讓衛東心里糾結下,到底讓人知道這是面巾紙、卷筒紙生產線的一部分好不好?
會不會啟發了誰搶老子的市場。
但轉念一想,連他都只知道是局部,誰看了這玩意兒能知道前后工序怎么樣,甚至連成品是什么樣子都不知道吧。
于是笑著打開柜子,叫狗蛋他們幾個協助把機器抬到有插座地方,連接電源,檢查好那三大卷原料送到入口,其實這會兒讓衛東已經覺得有點不對勁了,摸著咋不像紙?!
當時章蘭芝說叫什么舒適毛巾來著?
難不成這是什么一次性毛巾?!
那這七萬塊才算是真的丟進水里,連響動都沒。
這年頭毛巾又不是什么稀罕物,誰會買這玩意兒啊。
甚至放到四十年后都沒人喜歡用一次性的。
心慌。
就是三個成人手臂長度那么寬的白色“輪胎”卷,不是很重,倆小伙兒按照他的指揮就能把裝好原料的架子固定上,這架子也是拆了的,組裝很簡單。
真就像三大卷卷筒紙牽著一頭順進臺面一頭。
難道這卷筒紙是三層的?
揩屁股一定很爽。
整個臺面這一半都是復雜的各種旋鈕調節,保證里面的輥筒能讓經過的紙張被碾平擠壓,松緊都是手動調節。
另一半就是綠色的橡膠臺面,還有些輥筒之類。
讓衛東那天看到的就是這樣,后面交流的其實是章蘭芝,但這次走得斷然決然居然忘了交接這個細節!
好像她還記了本文字,哭起來忘了給?
反正讓衛東當時想的都是拿回去機械廠慢慢破解。
現在忐忑的簡單解釋下:“紙巾,能讓千家萬戶都用上的紙巾,跟草紙、皺紋紙的功效一樣,但更柔軟舒適。”
干部們全都恍然,有人還伸手摸摸:“嗯,是很軟。”
但主要是全都敦促他通電運行看看。
沈翠月肯定也沒見過,興致勃勃的邊上看,還順便督促狗蛋幾個別呲著牙咧著嘴,給東哥丟人了!
她也不說自個兒脖子伸好長。
讓衛東還搓搓手,撕開封條確認通電,很有儀式感的按下按鈕。
起碼現場有四五十人圍觀下,機器真就運行起來,三大卷筒紙被同時拽進去,各種疊壓,模具壓切,然后迅速飛出來……居然是一片片的姨媽巾?!!
本來是還帶點郵票那種打孔牽連,但最后橡膠臺上的輥筒,就把多余的廢料卷走,直接推出一張張姨媽巾?!
如果不是剛在飛機上給章蘭芝拿過,又幫她買了幾包。
讓衛東都認不出這年頭的姨媽巾,是那種沒有斧柄的斧頭形狀,加上中間交叉壓印,還真的像個“風”字。
章蘭芝使用過幾次都打死不說到底哪邊在前。
但絕對是這玩意兒!
反正他都愣住了,老子七萬塊買了臺姨媽巾生產機?
等等,這玩意兒這么簡單的嗎?
他立刻關機撲到那三卷原料邊觀察,果然上下兩層是薄薄的布,中間像是,遠看都是白色成卷,他還以為是一樣的。
當時實在是太匆忙了,又有語言障礙。
翻譯還做事不認真,晚上更露宿街頭,后來幾天哪有時間討論這機器,全都在這呀那的,總之陰差陽錯的把細節忽略掉!
這時候干部們已經一擁而上,紛紛伸手拿起“小斧頭”翻來覆去的嘖嘖:“這也是草紙嗎?”
還有人擦臉湊鼻子上聞,多推崇享受進口貨的樣子。
讓衛東實在是不好意思說這玩意兒是干嘛的了,怕得罪人。
看了四十年的門,這點起碼的單位情商還是有。
只能說:“嗯,差不多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