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百位西海奴老兵,擺出五縱四十橫的陣列。
一雙雙眼睛,凌厲且充滿期待,體內沉積多年的血液再次沸騰。
這一刻,每個人都想到了自己年輕的時候,第一次進入軍營,意氣風發,青春正盛。想到昔日戰場廝殺的酣暢淋漓,斬不盡的妖邪,殺不盡的鬼怪。
如今。又肩扛起沉重的責任,將赴人生暮年的最后一戰。
剩下的六百位西海奴老兵,分成三十組。
李唯一將情報信息,分發出去三十份,迅速安排每一組的任務:“最遠的衙府,距離這里八十里,多久能送到?”
“半刻鐘送不到,取我頭顱。”
一位道種境第七重天的百歲老兵站出來。
“不需要半刻鐘,我就可以到達。一刻鐘后,整座衙府的兵卒,就能全部集結出動,誰敢誤戰,老子一定削死他。”
一位道種境第九重天的畸人種老兵,曾是西海奴的斥候統領,多次深入極西灰燼地域偵查,因氣海受創,已退下來十多年。
身法速度,是在場第一人。
李唯一將最遠的那座府衙的送信任務,交給這位昔日的斥候統領,又看向眾人:“兵貴神速,今天這一戰,必須和敵人賽跑,和時間賽跑,要趕在他們沒有完全反應過來前,予以迎頭痛擊。”
“敵人都是武道高手,應對危機的反應速度很快。一刻鐘內,全城戰斗打不響,丟的是西海奴的臉。”
“這一戰,到底是敵人被動,還是我們被動。取決于你們!”
“超然和巨頭的對決,需要城中陣法的支撐,現在陣法隨時可能遭到敵人破壞。能不能以最快速度,控制住城中局勢,讓陣法發揮出應有的作用。也取決于你們!”
“敵人或許會在中途反應過來,攔截你們,你們必須隨機應變,化整為零。總之,無論如何,一定要完成任務。”
“另外,清剿內鬼后,陣法防御的空缺,你們得頂上。能不能辦到?”
三十組老兵的隊長,眼中皆像是能夠涌出火焰來:“天下沒有完不成任務的西海奴。”
“告訴所有衙府,這是三宮主和太史公的法令。生死存亡,刻不容緩,出發!”
李唯一大喝一聲。
老莊是其中一位隊長,與李唯一對視。
李唯一向他點頭,老莊全身法氣運轉起來,瘸了腿,也變得健步如飛,與其余西海奴老兵,化為一條條人形的河流般,穿梭在四通八達的坊道上,疾速而去。
李唯一看向星月奴,后者心領神會。
二人暗暗催動穿在身上的州牧官袍。
一里外,黑暗騎士軍團的四位血手印騎士,皆很困惑,看出這群老兵不像是要即刻趕赴西境的樣子。
“他們在做什么?居然分發了一份份紙冊。”一位五米多高的,長有一對黑色羽翼的血手印騎士,察覺到了不對勁。
但那片區域,被念力場域籠罩,無法洞悉他們的對話內容。
只能感覺到,這些殘缺不全的老骨頭,身上一下子多了一股濃烈的殺意。
另一位純仙體血手印騎士:“有點意思,他們居然抽調出兩百老卒,擺成陣勢,面對我們。進城后的這些天,不斷有凌霄武修不自量力的來挑釁,莫非他們也要試一試我們的長矛是否鋒利?”
“很不對勁,他們開始行動了,去的是不同方向。不好,那兩百老卒,結成了戰陣,好強烈的戰意……黑暗騎士軍團所有人聽令,結戰陣,準備迎戰!”
第三位血手印騎士哪怕再怎么不相信這些老兵,敢主動沖殺他們,在對方殺意涌過來的瞬間,也是立即下令迎戰。
要知道,相同實力的兩支軍隊,結成戰陣和沒有結成戰陣,實力是天差地別。
前者是一個整體,后者是一盤散沙。
那種差距,就像士氣如虹的軍隊,追殺潰軍一樣。潰軍十萬,不敵虎軍八百。
“吼!吼!吼……”
兩百位西海奴老兵,如猛獸一般大吼。
雙手舉起斬馬刀的瞬間所有刀尖,都在一條整齊的直線上,天道法合。所有人的道心外象、精氣神、戰意,融成一體,化為一尊數十丈高的“西海王”模樣的巨人。
“嘩!”
他們身上的鎧甲,手中的斬馬刀,飛出密密麻麻的陣文和經文。
陣文化為直徑三里的陣盤,密布天空和大地,使空間變熔爐,將黑暗騎士軍團籠罩。
經文則飛向“西海王”,化為鎧甲的鱗片。
黑旗飄揚,颶風籠罩數里之地,金戈鐵馬,戰鼓聲聲,風沙云霧,千軍萬馬……各種戰意光影,在這片天地間顯現出來。
這一刻,哪怕長生境巨頭前來,也能一刀斬之。
黑暗騎士軍團當然也有戰陣,他們是頂尖精銳,論單兵戰力,還要在西海奴老兵之上。但他們太傲慢,根本沒有想過,凌霄生境的軍隊,會突然爆發如此強大的殺意。
像要將他們斬盡殺絕一般。
在四位血手印騎士察覺到危險的瞬間,李唯一和星月奴,催動州牧官袍,施展空間跳躍。
“嘩!嘩!”
兩道紫霧光團,出現在黑暗騎士軍團的陣列中。
二人從紫霧光團中走出,道心外象釋放,形成兩團爆炸性的氣浪,將離得最近的數位黑暗騎士震飛。
繼而,李唯一和星月奴手持戰兵,瘋狂攻殺。
要盡可能的,制造混亂,拖延他們結成戰陣的時間。
那位五米多高的黑羽畸人種血手印騎士,剎那間就反應過來,從白骨巨人背上躍起,一矛擲向星月奴,一掌隔空打向李唯一。
四大血手印騎士,都是道種境第九重天修為。
那血手印騎士,尚在二十丈外,意念卻完全將李唯一鎖定。打出的手印,是血紅色,像燃燒的烈日,能將山頭都推平。
“嗷!”
李唯一身上官袍,發出龍吟聲。
胸前飛出一條霧態巨龍,與飛來的血手印,對碰在一起。
昨夜,他風府龍種,已從道種境第四重天巔峰,破境至第五重天,能調動的龍魂之力,比對戰謝楚材時強了一大步。
“轟!”
龍魂被血手印打得一寸寸崩碎。
血手印上蘊含的力量,在迅速消減,光芒暗淡。
“斗!”
李唯一身上凝聚出金烏火焰鎧甲,內武外念。兩種力量結合,打出掌印,與飛來的血手印對碰一掌,身形爆退出去。
氣波外散撞飛三騎。李唯一退至數丈外,面不改色的定住身形,看向氣急敗壞而來的血手印騎士:“走!”
“嘩!”
他催動州牧官袍,化為紫霧光團,在一桿桿長矛穿刺下,消失在原地。
另一頭,星月奴使用州牧官印,擋住血手印騎士投擲的長矛,后退一步,空間遁移而去。
那些血手印騎士,落到李唯一剛才站立的位置:“是他!”
從對方剛才的表現來看,分明就是在六念禪院,擊敗謝楚材的那個凌霄天驕,他聽許多人描述過。
乃黑暗騎士軍團必殺之人。
讓血手印騎士震驚的是,一個六星靈念師,加上有限的武道修為,是如何能接住他一掌的?
他很想追殺上去,頭頂卻出現明耀的刀光。
“嘩!”
兩百位西海奴老兵,整齊劃一,劈出開馬斬。
這一刀,他們練了百年。
陣法、人、刀,三者早已合一。
刀意和刀氣重迭,從數十丈高的“西海王”手中劈出,化為兩三里長的明亮刀河。
坊道兩邊的建筑,發出“嘭嘭”的爆響。
澹月坊中的一座座防御陣法,被激發出來。
黑暗騎士軍團的戰陣,只凝聚了一半,陣盤初步成形,內部略顯混亂。一尊披頭散發的白骨巨人光影,才剛剛從戰陣中升起。
“轟隆!”
兩支軍隊之間,一里長的街道爆裂而開,出現深深溝壑,碎石滿天飛。
“西海!西海!”
戰陣急速前移,劈出第二刀。
“西海!西海!”
第三刀第四刀……
當第七刀落下,黑暗騎士軍團的戰陣,徹底崩碎,在刀光中,一瞬間就有二三十尊騎士慘叫,有的被斬斷成兩截,有的肢體亂飛,鮮血如瀑。
那位畸人種血手印騎士,擁有道種境第九重天修為,被一刀劈得鎧甲碎裂,身體化為血泥。
戰陣破碎,那便是一邊倒的屠殺。
西海奴老兵的戰陣陣盤,籠罩方圓三里,想要逃出戰陣區域,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剩下的三位血手印騎士,意志頑強,大喊“戰意莫潰”。三人祭出三件千字器,分別是戰旗、戰鼓、戰錘,在所有黑暗騎士軍團武修的合力催動下,繼續和老兵戰陣對抗。
一旦潰逃,只會死得更快。
若能堅持一些時間,神圣黑暗家族的超然,一定會察覺到這邊的突發危機,趕來救他們。
簡直無法理解,怎么就突然大開殺戒?
這些凌霄老兵是瘋了嗎?
居住在澹月坊附近的武修、商販、青樓女子、官宦……所有人都從睡夢中驚醒,望向百丈寬坊道上大戰的兩支軍隊。
“這些域外來的黑暗騎士,進城后,那是作威作福,自認高人一等,終于有人能治他們。”
“還得是天下第一鐵軍,西海奴!”
“老兵們如此殺伐,難道不怕魔國和神圣黑暗家族報復?他們背后,必有大人物在謀劃,肯定會造成不小的風波。哎,有些激進了,不知是福是禍。”
“怎么回事?坊陣和里陣,全部開啟了!”
“護城大陣也開啟,不是開啟三重,是九重全部開啟。九重陣法全啟,千年來,從未發生過這樣的事。這是出了什么大事?”
“只有圣靈王念師親自坐鎮,才能開啟九重大陣。”
在李唯一和八百老兵行動的同時,城防營也在發生相同的事。
雙方一起行動,以求萬無一失。
昨夜,太史青史、梁褚等太史家族的數位嫡系巨頭人物,親自動手,在悄不聲息間,已將城防營內部最關鍵的位置,清理了一遍。
“諸將士聽令,隨我前往鸞臺少卿府,鎮壓邪教巨頭姚謙。”太史公弟子“梁褚”,披甲上陣,帶領一只軍隊,浩浩蕩蕩而去。
“我們的任務是,以最快速度,拿下南城的九座地脈塔,駐守防御,穩定南城秩序。”
太史白向所有太史家族的門客喊話,繼而騎著異獸,風馳電掣的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