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生麟幼又道:“第二件事,居住在青云坊的西海奴老兵,明天早上要大規模集結于澹月坊外,也準備趕赴西境戰場。能住到西海王府旁邊的老兵,皆是武道高手,若結成戰陣,戰力非同小可,絕不能輕視他們。”
“西境的危機,將使凌霄城陷入前所未有的虛弱境地。”楊神境道。
神圣黑暗家族的超然道:“都說西海奴,是凌霄生境的第一鐵軍。明天就讓黑暗騎士,去會一會他們。”
安嫻靜道:“還有第三件事,稻教在城中最重要的布局之一梁家出事了!梁褚將半數以上的族人,驅逐出了凌霄城。失去對梁家的掌控,將很難完全破掉護城大陣。”
六念禪師道:“第四件事,宋玉樓不受心念控制,失蹤了!”
酈龍樹道:“這才是正常的!已經到這一步,朝廷不可能一點防范都沒有。要是真的一切風平浪靜,一點差錯都沒有,那才真正讓人擔憂。當然,就算他們有所防范,在大勢面前,也只是能稍微掙扎一二。”
伏文彥身后的車架內,響起一位婦人的聲音:“只剩最后三天,我們必須得接受,任何意外的發生。因為我們冒著巨大風險進城,就是為了應對這些意外。”
“嘩!”
大片的地面,泥土蠕動起來。
一艘數十丈長的黃泥巨艦,從地底沖出以古仙巨人的骨骼為桅桿,鬼旗飛揚,陰寒的力量,充塞整個超然府邸。
一位眉心有著蘭花印記的少年,立于船艏,身上氣勢蓋過在場所有人:“禪海觀霧果然不一般,當年在地底布置的三十六條地脈非同小可,以本座七千年的修為,穿地橫渡,也是花費了六天五夜。若地脈完全開啟,古天子駕臨,也只能喊一聲無可奈何。”
在場一眾武修,皆被他身上的氣場,壓得難以喘息,都微微低頭行禮。
這位可是亡者幽境中的一尊霸主,占據二百七十二州中的數十州之地,統領九城十府十二窟。
直接駕船,穿越云天仙原的地底,進入城內,如此手段簡直能嚇死凌霄城半城的武修。
六念禪師早已站起身,保持行禮的姿勢:“還請蘭大人指示接下來的攻打策略。”
蘭花印記少年道:“怎么?想本座去打頭陣,讓麒麟奘和青鸞漁翁得利?”
“不敢!”
六念禪師看向眾人:“那就按原計劃,三天后,等奘大人駕臨,我們里應外合,共破凌霄城。”
麟臺高八百丈,以黑石建筑為主。
星光下,魔國太子一步步走在黑石臺階上。每踏出一步,腳下臺階上的和身周空氣中的陣文,都會迅速暗淡。
他已出現到離地兩百丈的地方。
按照這個速度,根本不需要三天,一天內,就能以一己之力,破去三宮主精心布置千年的陣法,登上山頂。
麟臺中的念師、女官、閹官全部都被這位絕世強者的氣場,震懾得顫栗。
不少官員,在魔國太子駕臨麟臺的那一刻,便跪伏在石階旁邊,根本不敢起身和妄動。那是一種,能把靈魂都碾碎的威壓。
三宮主立于階梯的盡頭,眉心靈光綻放似皓月,哪怕拼盡全力,也無法阻止。
辰時一刻,天色青藍。
天邊已有微光。
距離凌霄城城門及所有府衙開門,只剩半個時辰。
到時朝廷的所有官員和兵卒,都會前去府衙報到,整座城池將精密運轉起來。
星月奴是目睹魔國太子登上半山,才離開麟臺,獨自一人走在一百丈寬的坊道上,神情恍惚,眉頭緊皺,心仿佛是破碎狀態。
太可怕了!
麟臺,三宮主經營千年,布置的陣法,被對方一夜之間破去一半。
在以前,三宮主在她心中,是神一樣的存在,無所不能。
但昨夜她明明看到三宮主哪怕全力以赴,也擋不住分毫,賭局之敗,已是注定,現在不過是在苦苦支撐。
神,原來不是無所不能的。
街道司的老人,已在打掃坊道。
星月奴沒有收到昨天的隱人召集令,但不知不覺間,卻來到澹月坊附近,很想痛哭一場。很想告訴其余隱人,趕緊離開凌霄城,這座城沒有希望。
突然,星月奴看見了無比震撼的一幕。
空曠而寬闊的坊道上,出現一座整整齊齊的方陣。
他們穿著西海奴的制式鎧甲,手持斬馬刀,幾乎都頭發花白,戴著獸盔,有的少胳膊,有的瘸腿,有的沒了眼睛,半數都不是健全者。
但他們精神抖擻,眼神凌厲如劍,整齊得就像一幅畫。
方陣爆發出來的氣場,讓周圍數里的空氣都為之凝結。戰意和殺意,驚退一切想要從此地經過的行人和車馬。
西海奴的黑旗,在風中獵獵作響。
星月奴上前詢問其中一位西海奴的老統帥,得知他們是自發集結,今日將趕赴西境,重回西海營,對戰妖族大軍。
來到隱人聚集的超然府邸,敲門了很久,門才打開。
門關上,陣法閉合。
李唯一散去易容訣,道:“所有隱人和隱人長老昨天都已撤離,本想通知你,但消息傳不進麟臺。”
星月奴不知為何,反而是暗暗松了一口氣:“挺好的,走了挺好。”
禪海觀霧在一個時辰前,與太史公一起去了鳳閣。她那邊還有另一件要事,讓李唯一等她,她會親自送他出城。
李唯一看出她眼神中的落寞和痛苦:“怎么了?”
星月奴隨即將麟臺的事講了出來。
“魔國太子虞道真,在逍遙京也是頂尖級數的人物,三宮主不是他對手很正常。麟臺的陣法,擋不住他,不代表九霄云外大陣、仙原大陣、護城大陣、三十六條地脈也擋不住。”李唯一安慰道。
星月奴有些困惑:“大家都走了,你為什么沒有走?”
“我得留下來,辦最后那件事。”李唯一道。
星月奴道:“讓我來吧!我是三宮主的弟子,早已決定與凌霄城共存亡,把所有情報資料全部交給我,我派人去辦。待會兒城門打開,你趕緊出城,現在情況很不對勁,敵人隨時可能動手。”
“來不及了!”李唯一道。
星月奴眼神一凝,意識到了什么:“什么意思?”
“距離行動,還有最后兩刻鐘。”李唯一道。
星月奴迅速壓下心中的驚駭,問道:“為什么這么急?所有隱人都已撤離,你根本沒有人手。對了,今天絕不能動手,麟臺那邊被魔國太子堵住,沒有三宮主下令,朝廷各大府衙運轉不起來,會一片混亂。至少得等到明天!”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李唯一看向她,取出一套州牧官袍和州牧官印遞過去:“你已經破境至道種境第七重天了吧?趕緊穿上雖然我是神隱人,但你畢竟是武道高手,是戰是走,自己決定。若選擇離開,待會兒就跟緊我。”
星月奴迅速將州牧官袍穿上,催動法氣測試,眼神震驚,心中充滿疑問。
“誰說我沒有人手?沒看見外面那些在戰場上征戰了至少一個甲子的錚錚鐵骨?咦!”
李唯一輕咦一聲,察覺到地面有動靜,連忙飛身到圍墻上。
只見,西邊涌來濃厚的魔云。
地面從輕微震動,逐漸劇烈。
兩百黑暗騎士軍團,騎著爬行的白骨巨人,從西而來,停在了距離西海奴老兵一里之外的地方。
三男一女,四位血手印騎士位于最前方。他們以審視的眼神,打量遠處的西海奴老兵。
“他們待會若有異動,便以他們殺了謝楚材為罪名,攔截下來。不要擔心凌霄宮,太子殿下在那邊,我們可以肆無忌憚一些。”一位血手印騎士說道。
“走吧,開始行動。”
李唯一掐算著時間,身穿州牧官袍,與星月奴一前一后,向西海奴的老兵方陣走去,飛身落到坊墻之上。
老莊早已將宋玉樓安排給明倫里的面館老板,從陣列中走出,以暗中傳音的方式,告訴在場所有老兵:“今天,我們不去西海營……我們鎮守凌霄城!”
“敵人早已來了,有內鬼,也有外敵。他們就潛藏在城內,有魔國之敵,有妖族,有邪教,有逝靈,若不在今天將他們全部殺盡,或許是明天,城中所有人就會被他們殺盡,變成妖族嘴里的食物,變成賣到魔國的玩物,資源寶物會被洗劫一空,只剩一片焦土。”
“然后,戰火會蔓延到整個二十八州!今天,我們只能戰,沒有別的選擇。”
老兵們只是最初震驚了片刻,戰陣始終不亂,繼而高聲大喊:“西海奴!西海奴!西海奴……”
他們以此回應。
李唯一瞥了一眼遠處的黑暗騎士軍團,暗暗傳音問道:“多少人,可以擋住他們?”
“兩百!”一位老統帥道。
另一位老統帥的殺意,已經被剛才老莊的那則震驚的消息點燃,大喊:“手足健全者,出列。”
兩百對兩百,步卒對騎兵,
老兵對精銳斬馬對長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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