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血泥空間出來,唐晚洲沒有立即出手,與李唯一藏在戰場邊緣的黑暗中。
周圍全是墳堆和墓碑,法氣風勁強烈。
唐晚洲靜靜觀察遠處的交鋒:“左丘令踏入長生境僅五年而已,修為戰力竟提升了這么多。一對一較量,魔童三四十招后,才可能徹底擊潰他。有宋玉樓一旁相助,兩人采取且戰且走的策略,還真能拖住魔童。”
李唯一見識過魔童在同境界戰力的恐怖。
曹十三和臣皇那樣的道種境第九重天最頂尖強者,哪怕聯手,也被魔童輕松戲耍,慘敗收場,完全沒有還手之力。
同境界想擋住魔童十招,尋常的傳承者,恐怕做不到。
唐晚洲忽而問道:“你那位美女師父,到底什么人?她如果出手,比左丘令強。他們那一代人,她應該排第一,但我竟從來沒有聽過她的名字。”
不到四十歲的唐晚洲,自然沒有把自己放到左丘令、宋玉樓、黎松谷、堯清玄、姚謙他們這一代六十歲左右的人里面。
李唯一不答她,心中很是擔憂,激她道:“少君一直在這里藏著,不會是怕了吧?”
唐晚洲都懶得爭辯,自信沉定的道:“左丘令和宋玉樓一直在向南走,如果我沒有猜錯,左丘門庭派系的長生境高手正在趕來的路上。他們要是能解決掉魔童,本君也就不用出手了!”
對雪劍唐庭來說,自然是希望看到左丘門庭陷入凌霄城的爭斗漩渦。
凌霄生境的人族勢力,除了朝廷,最大的兩家就是南邊的左丘門庭,和北邊的雪劍唐庭。兩者都是高手如云,勢力囊括數州之地。
“轟!”
“轟隆!”
左丘令連扛魔童狂風驟雨般的十道拳印,身體筆直向后飛出去,口鼻溢血,抓鏜的十指皮膚迸裂,雙臂麻木得失去知覺。
魔童身體如靈猴般,跳躍閃移,乘勝追擊,不給左丘令療傷回勁的機會。
“萬奴斬!”
宋玉樓出現到左丘令的斜右方,雙手舉刀,體內法氣噴薄,化為數里濃厚的青云。
一刀揮劈而出!
青云、經文、刀氣,交織在一起,在雪原上,凝化為千軍萬馬,馬蹄戰鼓聲轟鳴。
刀勢無匹切割大地。
魔童若一意孤行,繼續攻擊左丘令,必要硬抗宋玉樓這一刀。
哪怕重創左丘令,自己也要負傷。
“刀的威能不錯,是件寶物。可惜,刀法差太遠!”
魔童轉移意念,目光鎖定宋玉樓,操控百尊魔頭,與奔涌而來的千軍萬馬,碰撞在一起,以摧枯拉朽之勢盡數擊潰。
唰的一聲,魔童的身影在宋玉樓瞳孔中變大,頃刻間出現到他面前。
右手五指捏爪,指間流動法氣,是一種奪拿道術,直接扣住斬馬刀的刀鋒。
宋玉樓駭然從來沒有見過,同境界有人可以徒手抓他的戰刀。這可是一柄千字器,威力之盛,刀鋒之利,豈是血肉之軀可以擋住?
魔童左手捏拳,欲擊宋玉樓胸膛。
宋玉樓來不及閃移或者抵擋,只得拼命調動法氣,催動身上的法器戰衣,激發出三千經文,凝成一座半虛半實的護體青玉鐘。
“嗷!”
左丘令長嘯,體內法氣運轉一圈后,雙臂恢復過來,身形橫移,一掌打向魔童。
手掌心,密密麻麻的經文涌出,結成八卦印記。
魔童這一拳若是落下,宋玉樓固然難擋。
但接下來,他必是要硬抗左丘令的一掌,后果可想而知。
這就是以一敵二的劣勢所在,左丘令和宋玉樓都非泛泛之輩,很難迅速擊潰和擊殺其中一人。除非,魔童早就做好付出慘烈代價的心理準備。
可他為什么要選擇付出慘烈代價?
魔童眉頭皺起放棄痛擊宋玉樓,一腳將他和經文青玉鐘踹飛,拳勁迎向左丘令的八卦手印。
“轟!”
二人腳下大地炸開。
魔童的意念,操控百尊魔頭,從上空落下,將左丘令打進了地底,繼而一拳又一拳轟擊下去。
拳勁虛影比魔童身體還巨大,無數經文交織在上面,與從地底涌出的九彩霞光和八卦印記對碰。
“嘭!嘭……”
左丘令被魔童的意念、道心外象、法氣死死鎖定,無法逃走,也無法重回地面,只能拼命硬撐,護體符文被一層層打爆。
“嘩!”
獵獵寒風,穿過百里雪林,從南邊吹拂過來。
風中,一道穿著鎧甲的身影,從雪林上方飛過,如離弦之箭沖過去。他打出排山倒海的掌力,無數風刃在身周凝聚出來,隨掌印一起涌出。
唐晚洲盯著那道從南邊趕來的身影:“又是這招掌法,你們九黎族的人?”
是藥黎部族的根本武學,天風掌法。
在地下仙府,堯清玄曾使用天風掌法,讓道種境第九重天的唐晚洲吃了不小的虧。
李唯一輕輕點頭。
來的是九黎族的甲首,堯星越。
乃堯清玄的哥哥,隱二十四的父親。
堯星越是從左丘門庭那里拿到的長生丹,突破至長生境。
“轟!”
“轟!”
一個呼吸的時間內,七次對拼,宋玉樓和堯星越合力也難敵,向后拋跌出去。
堯星越落地后,一口鮮血吐在雪地上,胸口鎧甲被打得凹陷。宋玉樓本就受了不輕傷勢,被打得單膝跪地,全身像要散架了一般。
借此機會,左丘令從地底逃出,與他們二人匯合到一起。
左丘令傷得比他們二人還要更重,全身皮膚被打爆,化為一尊血人。
“這魔頭怎么會強到這個地步?清玄若還活著,同境界恐怕都不是他對手。”堯星越簡直不敢想象,一個人的戰力,能如此可怕。
三人皆在運轉法氣,快速療傷調息。
魔童站在數十丈高的魔氣柱子上,百尊魔頭匯聚在身周,身上絲毫傷勢都沒有:“又來一個!也好,今日我便將你們凌霄生境這個層次的武修,殺到斷層。”
宋玉樓道:“這魔童絕對是少年天子級的存在,再召集一些人手,合力對付他吧!就憑我們三人,半個時辰內,全部都要交代在這里。”
左丘令體軀巍峨似山岳,眼神凝沉:“直接逃,代表心中已經被畏懼填滿,戰意崩塌,意志湮滅,一定死得更快。我們三人一起向南撤離,且戰且退,左丘門庭的高手會陸續趕來。”
宋玉樓想到西海王府中的曹十三和臣皇,頓時不寒而栗。
他和左丘令能夠與魔童激戰千里,硬抗了下來,除了配合默契,最大的原因,就是足夠頑強,足夠堅韌,始終有一顆同歸于盡的拼死之心。
“是我意志動搖了!”宋玉樓重振旗鼓,咬牙抓刀。
“我攜帶了藥黎部族的鎮族重器,藥王爐,應該可以對付此獠。”
堯星越的祖田,傳出空間波動。
一只紫紅色的古樸丹爐,飛了出來,在法氣中緩緩旋轉,逐漸變大,爆發出越來越明亮的火焰光華,映紅天地,熱量驚人。
是一件萬字器,內部經文密密麻麻。
“純粹靠法器能夠無敵,那還修煉什么道術?”
魔童施展出一種身法類道術,消失在三人眼前。
在同境界,要對付執掌重器的對手,只有兩個方式。
第一,自己也有同級別的重器。
第二,速度。
只要速度足夠快,重器威力再大,也攻擊不到他。
找不到身影,也追不上腳步。
只要速度足夠快,重器還沒有激發出威力,執掌重器的人,已經被殺死。
左丘令和宋玉樓打出法氣光柱,幫助堯星越催動藥王爐。同時,三人釋放出道心外象,三座道心外象加身,才限制住魔童的身法,捕捉到他的身影。
但,遲了一步!
“小心……”
左丘令大吼。
三人被百尊魔頭齊齊撞飛出去,藥王爐脫離掌控,嘭的一聲,被魔童一腳踹飛十數里遠。
“轟!”
藥王爐墜落在一座小山上,砸得山體開裂,火焰和法器能量釋放出來,使周圍化為一片赤色的火原。
魔童長聲狂笑,笑聲時而是孩童,時而是中年人。
驀地,笑聲止住,眼神凝沉,望向遠處的火原,感受到一股非同尋常的意念。
“還有高手?”
天空云層濃厚,飄落下一片片鵝毛大小的雪花。
劍鳴聲傳來,極其刺耳,就像天空和大地之間拉著一根根琴弦,琴弦在不斷被扯斷。
左丘令、宋玉樓、堯星越三人各有各的慘相,此刻齊齊對視,眼中皆浮現出狂喜之色。
宋玉樓長聲笑道:“魔童,你的對手出現了!”
被火原燒得通紅的夜幕,地面墳墓一座座。
黑色的飛塵中,一道纖長高挑的身影,從十里數外,徐徐走來。雙手挽起長發,扎出一個高馬尾。
“對手?有意思!”
魔童眼睛瞇起腳下的魔氣柱子,猛然升高數千米,身體出現到云層上方的半空。
下一瞬,在他浩闊的道心外象的拉扯下,整個云層都壓下來,越來越低,蓋向方圓數十里的大地。
數十里厚云在一瞬間,收縮成一小團,化為一道拳勁。
魔童竟已跨越十數里,出現到唐晚洲面前。
“嘭!”
唐晚洲一掌平舉,穩穩接住這一拳。
她腳下,雪花、塵土、碎石跟隨一層勁氣波浪,四散蔓延出去。
數十里云霧,也在瞬間炸開。
魔童瞳孔急縮,沒有想到她居然可以站在原地不動,將他的所有拳勁,盡數卸到地底。這份武學造詣,簡直高深莫測。
不等他變招,唐晚洲先一步化掌為拳,擊在他拳頭上。
“轟!”
魔童倒飛出去一里多遠,繼而又連退六七步,手指傳來一股劇烈疼痛。意識到來人非同小可,他立即伸手,舉過頭頂,喚來百尊魔頭懸浮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