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唯一感知敏銳,微微抬頭,察覺到長生境巨頭的道心外象籠罩全城,法氣和意念無處不在。
立即放緩腳步,改換方向,不再去往城門。
此刻的他,自然不知道釋放道心外象的長生境武修是誰,對姚謙的力量波動沒有那么熟悉。
寬闊的街道上,人心惶惶,車馬疾行。
兩旁店鋪中,店家商客走出,聚在門口,觀望戰斗波動傳來的方向。
“城門關閉了!第二層護城大陣已經打開,城中莫不是進了厲害的妖物?”
“好像是第四階城域出了大事,長生境巨頭都出手,戰斗可千萬別蔓延到這邊來。”
“聽說,南堰關侍從殿的高手,剛才全部出動。凌霄城有大人物,親自趕來,真是多事之秋,仙原腳下都不安全了嗎?”
“轟!”
南堰關外,極遠的地方,響起沉悶的轟鳴聲。
大地輕微震動。
法器碰撞的光芒,短暫將太陽的光華都蓋過。
李唯一駐足望向城外,胸口堵得慌,懷疑是隱君出事了,心中雜念紛繁,大腦一片空白,迅速走進一家開在十字路口的面館。
他能感受到,不時有意念的力量,從身上掠過。
這種感知很微妙,就像平靜湖面,激蕩出漣漪。
尋常武修,無法察覺。
“店家……一碗湯面!”
李唯一凝視旁邊灶臺上的白霧,強行讓自己劇烈震動的內心平復下來。
以玉虛呼吸法呼吸。
漸漸的,整個人進入前所未有的冷靜狀態,將不解、惶恐、驚駭、憤恨全部清除,陷入沉思。
哪怕天塌地陷,也不能慌。
南堰關人口眾多,只要收斂住氣息,不自亂陣腳,暫時就是安全的。
必須先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他運轉法力于雙耳,聽覺從面館中蔓延出去,穿墻過街,探聽有用信息。
隨著時間推移,越來越多的消息在街道上傳開,進入耳中。
“少爺,趕緊回家!是侍從殿少卿親自帶隊,攻破了周副總兵的府邸,擒拿邪教大人物,現在南堰關很不安全。”
“周副總兵勾結邪教,已經畏罪自殺。”
“據說有稻教的長生境巨頭與其碰面,已經逃出城,但遭到截攔。”
“濉宗宗主親自出手,長生境巨頭也得束手就擒,那可是超然之下有數的人物。”
周府發生的事,鬧得很大,加之姚謙直接使用道心外象籠罩全城,自然也就人盡皆知。
“侍從殿少卿,那就是姚謙,看來剛才是他的意念在全城尋蹤。”李唯一眼神凝沉,看著店家端到面前的湯面,雙手緊攥成拳,心中寒意無比凜冽。
城關內各種消息滿天飛。
姚謙和楊神境先后出手,法氣波動被許多武修識辨出來,不可能有假。
李唯一喝下一口熱湯,拿起筷子,腦海中疾速思考。
“楊神境出手,一切就解釋得通了!”
“只有濉宗最了解九黎族,楊神境恐怕從未相信過堯清玄。”
“周必大是九黎族的人,這一秘密,很可能早就被楊神境知曉。所以,借周必大設下今日殺局,想要將堯清玄和隱君一網打盡。”
“同時,還能借此,在表面上和稻教劃清界限,收獲朝廷內部更大的信任。將來就算出現,濉宗和稻教之間有聯系的言論,只要沒有鐵證,他們也能憑借此事力證自己的清白。簡直一箭雙雕!”
通過楊青嬋的死,李唯一就能看出,姚謙和楊神境的行事風格。為達目的,任何手段都能用出。
這樣的人物,簡直可怕至極。
小半碗面下肚,李唯一卻一絲味道都嘗不出,心情難受,剛剛才承諾周必大,隱門不會丟下任何隱人和他們的家人。半個時辰過去,已是生死兩隔。
面對楊神境,隱君兇多吉少。
而且,楊神境既然已經發難堯清玄在總壇,多半也難逃一劫。
外面街道上,軍士奔行,蹄聲和鎧甲聲不絕于耳。
城門出不去。
接下來,必然是大搜捕。
也不知姚謙有沒有從周必大口中獲取到有用信息,被長生境巨頭、侍從殿,整個南堰關的軍隊圍捕,被找出,被擒拿,只是時間問題。
換做任何人,處在李唯一此刻的位置,都難免惶恐和不知所措。但,一碗面盡數下肚后,他卻涌起旺盛的殺意和斗志。
長生境又如何?
面對整個朝廷又如何?
他決定,不再束手束腳,要不計后果的,與姚謙在這南堰關斗一場。
左丘紅婷曾說,將易容訣修煉到真假難辨的地步,價值比一位長生境巨頭還要大。
李唯一的易容訣,得靈位師父真傳,與左丘紅婷相比,他是凡人之軀,易容訣的破綻更少。
這一仗,就用易容訣來打!
倒要看看是易容訣厲害,還是長生境更強。
正午時分,烈日當空。
結賬出門。
街道上行人漸少,危險大增,想要蒙混變得艱難。但姚謙的道心外象和意念已經收起,顯然法氣和精神消耗都很大。
別說他一個初入長生境的武修,就算是超然想要在上百萬人口的城池中,找到一個潛藏起來的人,那也是難如登天。
李唯一在一條無人的巷道中,換上較為華貴的衣袍,容貌再次發生改變,徑直向稻教在南堰關的最大據點“觀瀾閣”而去。
他必須得去冒這個險。
周必大若已經死去,他的家人,也就失去價值,將會變得極其危險。這是李唯一絕不允許看到的結果,因為他已經答應救人。
想要救人,現在必須和時間賽跑。
天黑之前必須把人救出來……
南堰關的五階城域,每一階都居住近數十萬人,城池廣闊,街巷繁密。不僅是一座城關,更是往來云天仙原和凌霄二十八州的交通樞紐,南來北往的客商,多不勝數。
屯兵和兵卒家屬,主要集中在第一階城域和第四階城域。
第三階城域最是繁華,主街就有四條,坊市如網,是各路客商最聚集的地方,沒有軍事化管理的莊嚴氣息。
觀瀾閣是一片占地數百畝的園林建筑,門樓高起四層飛檐吊角,裝飾華美,大門打開,已經在營業。
但白天客人極少,頗為冷清,也夜晚的繁盛喧囂全然不同。
李唯一進門后,兩位姿容上等的年輕女子,上前接待。
他揮手推開,眼神如炬,以敏銳的感知,找到一位武道修為較高的管事,取出神子命牌。
那管事,是五海境第五境的修為,看見命牌,面露驚色,立即行禮。隨后穿過連廊花園,將李唯一帶去設置有陣法的后院。
李唯一進院后,釋放念力感知,察覺到多股強橫的氣息。
不愧是大型據點,聚集了不少厲害人物。
“拜見神子殿下。”
觀瀾閣據點的負責人,名叫徐仙姑,四十來歲的外貌,身穿淺藍色宮裝,猶如一位和善的貴婦人。
李唯一一言不發,坐進堂內,敲山震虎般的打開天通眼,凝視了她一眼:“道種境第四重天的修為,你的身份不低。南堰關的事物,都是你負責吧?”
“老身只是給府長老打下手!他身份特殊,很多事不方便出面。”
徐仙姑意識到這位神子不簡單,剛才的眉心豎眼,讓她心驚肉跳。她將抱在手中的白色小貂,放到地上,暗暗向那位帶李唯一過來的管事,使了一個眼神。
那位管事低著頭,心領神會,向后退了兩步,準備離開。
這點小動作,哪里瞞得過李唯一?
“嘩!”
李唯一此刻殺性很重,手指一點,一道指勁飛出。
“噗嗤!”
那管事頭顱被擊穿,血液飛濺,倒地而亡。
徐仙姑怔住。
李唯一隨手一揮,一張靈光編織的網,將白色小貂擒住,拉扯到手中:“沒有本神子允許,接下來,任何活物都不可從這里走出去。包括你!”
徐仙姑看了一眼管事的尸體,消耗心中的驚駭:“神子殿下這般隨意殺人,府長老那邊,必有計較。”
“少拿人來壓我。”
李唯一撫摸小貂,念力場域完全釋放,語調很平靜:“別說區區一個管事,就算我殺了你,府長老能奈我何?我問什么,你答什么,若敢欺瞞,他就是你的下場。”
徐仙姑被李唯一震懾住,這位神子攜滔天殺威而來,氣場極強。
“周府的行動,你知不知道?”李唯一注視她。
徐仙姑茫然不解:“周府發生的事,跟我們有什么關系?難道傳聞是真的,周副總兵今天真的要和神教的大人物接頭?”
李唯一從風府喚出萬物杖矛,向地面一擊。
“轟!”
赤金色的火焰靈光勁氣,涌動而出,將徐仙姑震得站立不穩,后退兩步。
“今天,我沒有太多耐心,再給你最后一次機會。周必大的家人,被押解在哪里?”
李唯一不相信她不知道,以她的修為,又執掌南堰關最大的稻教據點,怎么可能不知道稻教在策反周必大。
欲蓋彌彰!
徐仙姑終于保持不住平靜,眼底廣寒一閃,突然爆炸性的釋放出道心外象,沖破李唯一的念力場域。
繼而,長袖揮舞如云。
袖中唰唰的飛出法器針雨,如萬點寒星,鋪天蓋地向李唯一而去。
徐仙姑不戀戰,施展身法道術,游影一般向外沖去,準備召集人手。這位神子,應該就是府長老提過的那位。
“轟!”
扶桑神樹光影在李唯一身上升起,將所有飛來的法器針雨擋住,定在半空,熔化成液滴。
李唯一四平八穩的坐在椅子上,隨手將萬物杖矛揮出。懸在半空的,一團團赤紅色液滴,疾速飛出去,全部打在徐仙姑身上。
一道低沉的慘聲響起!
徐仙姑嘭的一聲,墜落到地上,身上到處都是灼燒傷痕。
她驚恐交加,欲要起身,再次逃竄。
“唰!”
鋒利且明亮的矛尖,指在她眉心,傳出火焰般的炙熱溫度。
李唯一持矛,筆直站立:“區區一個劣根道種境第四重天,也敢在本神子面前放肆。想逃,你逃得掉嗎?”
“錯了……老身錯了……求神子殿下放過。但,周副總兵的家人,我真的不知道關押在哪里,此事絕密,只是府長老才知道。”徐仙姑被萬物杖矛鎮壓得不敢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