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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零六章 孕生(萬字)


更新時間:2025年08月22日  作者:石三  分類: 玄幻 | 東方玄幻 | 石三 | 百無禁忌 


“杜錦程”本名江川橋。

那只豆莢,和里面的四件物品,是一整套匠物,名叫“孕生”。

原則上來說,豆莢中的四件物品,每一件都能夠讓人改變命運,改變今后的人生軌跡。

還有一個原則就是,四件物品,同一個人一次只能用一件,不能同時使用兩件。

同時用了,就只能輪回去孕育新的一生了。

但宋韋明卻還是毫不猶豫的讓“杜錦程”一次性全部裝備上了。

杜錦程在殿下行營外擅自行動,便已經惡了宋韋明。

那個時候,他就決定,這個“杜錦程”,只要完成眼下的使命,就可以退場了。

會有下一位“杜錦程”繼承“孕生”,在山河司需要的時候出面,為山河司掙回臉面。

許源只是瞥了一眼地上的徐博,忍不住搖頭。

這真是自作聰明,想要算計別人,卻把自己玩死了。

杜錦程額頭前,那比他的腦袋還大了三倍的血絲眼珠,瞪著許源釋放出了一片血光。

老秦他們就是被這眼睛看了一下,便血管爆裂。

此時這眼珠的大小暴增,詭術的威力也隨之暴增。

許源全身的血液都要沸騰起來……

但是很快,一道命格升起,將這一切壓制了下去。

發現自己的詭術無效,杜錦程瞬間變得極為暴躁,猛地一閃,便到了許源身前,把那顆巨大的眼珠,像一只角一樣,頂在了許源臉前!

猙獰怪異的巨大眼珠,在極近的距離上,打量著許源。

眼珠釋放出了,更加濃郁的光芒,如同一片血霧,將許源淹沒。

可是“”牢牢穩穩。

這詭術對許源毫無影響。

劍丸忽然從血霧中跳了出來,化作了一枚繡花針,刺向了那顆巨大的眼珠!

客棧中,宋韋明和手下們已經收拾了行李,退房離開。

羅鍋兄弟氣色很差,但性命已經保住了。

他們走出占城北城門的時候,有些怨毒的回望了這座城市一眼。

他們天生畸形,幼年便受盡世人白眼。

性情偏激而毒辣。

在這里遭遇重大挫敗,便將這片大地都恨上了。

心中已經是暗暗發誓,有朝一日,重新養出鬼背螣蟲群,定要找機會回來,將這城池內外的活人,全都啃成白骨!

宋韋明騎著馬,走在最前面。

他一只手抓著韁繩,另外一只手藏在衣袖中,暗扣著那只豆莢。

通過豆莢,能夠清晰的感應到,杜錦程所經歷的一切。

身邊的一名心腹忍不住問道:“大人,咱們不等一等結果?”

宋韋明搖頭:“結果已經注定了。”

許源必死無疑。

“孕生”乃是三流水準的匠物。

這匠物便是在山河司中,也不能輕易動用。

反噬太大了。

而且這匠物分量極重,需要一位身負強大命格、性命本來極為“貴重”的人才能使用。

擁有貴重命格的人,本身就是一種極為珍貴的“資源”。

只要用心培養一番,未來前途不可限量。

拿來操控“孕生”其實是極為浪費的。

對于山河司來說,輕易也不會這么干。

江川橋本身的命格就很貴重,按說這種人有命格護持,不應早夭。

但山河司做這種事情,也有了經驗。

命格貴重——那就找一個命格更加貴重的壓制他。

這才讓江川橋“昏了頭”,自身命格沒有發揮作用,愚蠢的接受了“孕生”。

這樣一套兇悍的三流匠物加持,江川橋不會輸。

而從本質上來說,許源所要面對的,還不只是江川橋和“孕生”。

還有遠在北都的、那位命格更加貴重可以壓制江川橋的存在。

那位的命格,也在隔空壓制許源。

在宋韋明的眼中,許源已經是個死人了。

現在不走……等許源被殺,睿成公主怒火爆發,到時候可就走不掉了。

現在只要走了,事后不管睿成公主如何發作,他都可以推說不知情。

有山河司保著,自己必定安然無恙。

但忽然間,宋韋明藏在衣袖中的那只手抖了一下,臉色也隨之一變。

劍丸化作了繡花針,嗤的一聲刺進了那顆巨大的眼珠中。

這眼珠實在太大了,不需要找準目標,只要往前一刺就行了。

濃重的污血,像是噴泉一樣,從劍丸刺出的那個小小的針孔中噴射出來!

眼珠能夠沸騰鮮血。

自身內部的壓強也是極高。

這小小的針孔,瞬間就被污血沖開,變成了一個足有拳頭大小的傷口!

杜錦程發出一聲野獸般的慘叫聲,猛地向后退去。

眼珠所釋放出來的血霧紅光,也隨之瞬間散去。

“嗷、嗷、嗷!”他痛苦的滿地打滾。

巨大的眼珠已經癟下去了一半。

北城門外,宋韋明心中疑惑:許源的劍丸也是四流,怎么能刺破三流的匠物?

杜錦程當然也不明白。

他便是仗著自身匠物乃是三流,才敢如此囂張的貼臉對許源釋放詭術。

他們不知道,許源的劍丸融合了討飯碗之后,得到了一個能力:

鋒銳無雙。

而這眼珠雖然是三流匠物,卻毫無疑問是豆莢四件物品中,防御力最弱的一件。

那自然是一戳就破。

杜錦程退后數丈,右手在地上重重一砸……他就要動用那根手指了。

但許源沒打算跟他見招拆招。

還要等你把所有的手段都施展一遍,本官一一給你破了,然后本官再反擊?

本官又不是榆木疙瘩做成的腦袋。

劍丸繡花針刺破了眼珠,正是這家伙痛苦虛弱的時候。

杜錦程后退,許源便跟著殺了過來。

“鬼醫盜命”!

眼珠中噴涌出了大量的鮮血,這種傷勢劇烈的消耗著杜錦程的生命力,補充給了許源。

讓杜錦程感覺到一陣強烈的虛弱。

同時,許源手中舉起了牛角燈。

燈光籠罩之下,強行將杜錦程改造成了一個更加畸形的怪物!

杜錦程的手臂,變成了頭發、頭發變成了牙齒、牙齒變成了手臂!

那顆眼珠變成了他的頭,他的頭變成了眼珠。

這種改變不是簡單的形態扭轉。

而是對杜錦程的“認知”進行了扭曲。

杜錦程想要動用那根手指,會有一種慣性思維,順著自己的手臂去找那根手指。

但是忽然間發現,自己有好幾條手臂。

他記得那根手指在自己的右臂上,但是現在……這幾條手臂中,哪一條才是自己的右臂?

這么一耽擱,許源已經如奔牛一般殺了上來。

另外一只手凌空一抓,劍丸化作了陰陽鍘,對準了杜錦程的右臂一刀劈落!

“斗將法”中的一招,力劈華山。

迭加了劍丸的“鋒銳無雙”,以及“劍討”。

強行要從杜錦程的身上,討走他的這條手臂。

許源又取了個巧,討走的不是那根手指。

討走的只是手臂——這便不會直接對上三流匠物手指。

咔嚓!

杜錦程的右臂便被斬斷,掉落下來。

那根手指也跟著一起脫離了杜錦程的身體。

“萬魂帕”凌空升起,一片茫茫陰霧蔓延籠罩。

在萬魂帕的遮掩下,古廟在許源身后出現。

許源用獸筋繩一纏,將那條手臂連帶著那根手指,一起丟進了“靈霄”中。

杜錦程便徹底失去了和手指的感應。

他不是貨真價實的三流,甚至不是四流。

他的真實水準只有六流。

他甚至不知道“靈霄”的存在。

“嗷——”

斷臂之痛讓杜錦程更加瘋狂的嘶吼了一聲。

他想要重新理清自己的認知。

但是他首先要找到自己的“腦子”在哪里,才能繼續思考。

現在他以為眼珠是自己的腦子……

許源又一次殺了上來,這次張口噴出了“腹中火”。

腹中火點燃了他的“牙齒”。

豆莢中的那顆獠牙,可以啃食一切。

詭術上來說,便是能“吃”掉,一切東西,只要水準不超過三流。

那么火焰也是可以被吃掉的。

他想要催動牙齒上的詭術,卻發現沒能吃掉火焰,反而被火焰點燃了。

而且頭發這種東西,很容易點著。

在杜錦程的視野中,便是自己的“牙齒”莫名其妙的就燒了起來!

“怎會如此——”他一聲嘶吼,滿地打滾,想要熄滅那些火焰。

但也終于是,重新弄清楚了自己的認知。

宋韋明的臉色忽然變得難看起來。

他認為十拿九穩的事情,杜錦程能夠誅殺許源——但形勢瞬息間急轉直下!

宋韋明眉頭緊皺,也想不明白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

按說一切對許源非常不利。

他忍不住朝北都的方向望了一眼:那一位的命格,對許源的壓制呢?

幾乎是同時,北都中,山河司總署衙門中,一位高高在上的存在,正閑適的在自己的院中修剪盆景。

他用剪刀剪去了多余的枝葉,卻是一個不小心,咔嚓一聲見到了自己的手指!

手指上立刻出現了一個傷口,一滴鮮血滴落在盆景上。

貴人愣了一下,他已經不記得自己多少年沒有受傷了。

而手中的剪刀,也只是凡鐵。

按說便是真的剪到了手指,也不可能劃破自己的皮膚。

但是現在,他偏偏就是受傷了!

他古井無波的眼神,泛起了一絲漣漪。

放下了剪刀,將自己的那一滴血,小心翼翼的清理出來。

否則這盆景怕是不用多久就要詭變成為一株可怕的怪異!

然后,他才用心思索,尋找緣由。

“咦——”

他驚訝出聲,而后目光放遠,看向了交趾方向:“竟然是……”

命格對抗,自己竟然輸了!

杜錦程明白了,自己還有獠牙!

他最喜歡用的,反而就是獠牙!

兇狠、直接!

他閉上了自己的眼睛,張開了血盆大口——

許源頓時感覺到,一股不可抗拒的可怕力量,攝住了自己。

要讓自己不能動彈。

只能眼睜睜看著被那張血盆大口吃下去,就像之前的徐博一樣。

杜錦程獰笑著,咬了過去。

這便是水準的碾壓。

管你占了多少先手,殺的我有多狼狽,但是三流就是碾壓四流!

只要我換過進來,能夠發動匠物,你就再也沒有機會。

他一口咬下了去——許源卻沒有像徐博那樣被他一口吞了,許源不見了!

“”在關鍵時刻,發揮了詭術抗性,許源挪開了一步。

這小小的一步,卻讓杜錦程咬了個空。

許源全身的汗水,濕透了衣衫。

這一步他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量。

“”的確發揮了抗性,但也不能完全抵消三流匠物的詭術限制。

許源還靠著《化龍法》四流的身體力量,強行沖破了限制。

但是脫離之后,許源便自由了。

劍丸飛出,后面穿著獸筋繩。

這一次劍丸仍舊是一根繡花針,而獸筋繩也拉細成了繡線。

劍丸和獸筋繩都只是四流,對上獠牙必定處于劣勢。

但劍丸有一個優勢,是獠牙無法相比的。

劍丸的速度快。

而劍丸的目標也不是獠牙,而是……那張血盆大口。

劍丸運針如飛,將那張大口的上下嘴唇給縫了起來!

然后一扯獸筋繩“繡線”,大嘴立刻閉合!

疼的杜錦程三只眼睛里,一同流出了眼淚。

但這只會更加激起了杜錦程的怒火。

不可能真的傷到杜錦程的根本。

那顆獠牙便刺穿了嘴唇生長出來。

只要獠牙還在,那“血盆大口”吞吃一切的能力就在。

獠牙出現,便要將獸筋繩、劍丸一并吃下去。

獸筋繩還縫在他的嘴唇上,但無所謂,連自己的嘴唇也一起吃下去!

許源死死扯著獸筋繩。

獸筋繩穿著劍丸。

許源四流的水準,最重要的是,雙四流中還有《化龍法》。

身軀強悍力量十足。

竟真的被他給拉住了。

獸筋繩無比柔韌,在那吞吃詭術下,被拉得極細極長,就是不斷……

這種拉車的結果是,杜錦程沒能吞下劍丸和獸筋繩。

但因為拉扯獸筋繩,導致他的嘴唇劇痛無比。

最終是獸筋繩將他的雙唇徹底割裂,鮮血淋淋、破爛不堪!

偷雞不成蝕把米。

杜錦程暴跳如雷,本就不怎么理智,現在更加狂躁。

許源仍舊是拽著獸筋繩,而杜錦程已經忍受了這么多的痛苦,也是不肯放手,一定要吃了這兩件東西。

忽然,許源收起了牛角燈,手中托起一只水盂。

水盂中只有三滴水。

許源飛快的倒出來一滴。

那水一出來,杜錦程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直接吃了下去!

卻不知道,這是一滴“殤水”。

他吃下去之后,便轟然爆發,變做了一條浩蕩的殤水大河,將他淹沒了。

殤水高達三流,能夠消融金屬和魂魄。

杜錦程身上沒有什么金屬的寶物。

但他有魂魄。

許源不停地激怒他,便是要讓他失去理智。

不管看到什么,就用這詭術直接吞了。

由他腹中爆發,他便無處可躲。

這家伙畢竟是操控著三流匠物,若是自己操控殤水大河去淹他,弄不好還要被他給逃掉了。

現在大河直接在他腹中爆發,杜錦程的魂魄便飛快的消融在了殤水大河之中,不見半點痕跡。

許源手中一輕,獸筋繩和劍丸都收了回來。

他站在殤水大河旁邊來,看著浩蕩的大河波浪席卷,水聲濤濤——多少是有些心疼的。

牛角燈和三滴殤水,乃是自己對抗三流的秘密手段。

尤其是殤水,用一滴少一滴。

杜錦程并非三流,但他的這些三流匠物實在棘手。

逼得許大人不得不消耗了一滴。

宋韋明已經離開占城五十里。

忽然手中的豆莢啪的一聲裂成了兩半。

宋韋明眼前一黑!

這都輸了?!

四件三流匠物,外加北都那位存在的命格壓制……也殺不掉許源。

宋韋明的五官擰在了一起。

他的信心被極大的動搖了。

這樣都殺不掉,那是不是說山河司根本就無法找回“面子”了?

這個許源天命克制山河司!

自己還要不要繼續執行這個任務呢……

宋韋明胯下駿馬不停,嘚嘚嘚疾馳遠離,宋韋明身上帶著一種“逃離”的狼狽。

不管今后自己是否還要之行這個任務,至少眼下這個時候,許源頂著北都那一位的命格壓制、斬殺了身負四件三流匠物的杜錦程——他若是挾著大勝的氣勢追來,宋韋明不想去面對。

殤水緩緩散去,露出了杜錦程的空殼尸體。

他已經恢復了正常的人類狀態。

額頭上,嵌著一顆已經被戳破的眼珠。

一卷被燒焦的毛發,正在努力蠕動,纏住他的脖子,發絲刺進血管中吸著血,以補充自身、逐漸恢復。

四流腹中火對這一團毛發造成了傷害,但畢竟差著水準,并不能真的燒滅它。

杜錦程的雙唇破裂成了一瓣一瓣,里面露出了一顆細長扭曲的獠牙。

許源走上前來,盯著尸體……這些三流匠物,許大人也很眼饞。

雖然明顯副作用巨大,但是威力同樣巨大。

許源從靈霄中,先將那一根手指放了出來——可是檢查了一番卻發現,這些匠物現在都處于“失控”的狀態。

也就是說這些東西很快就要化作強大的詭異了!

“果然是有一件控制之物。”

這也不出意外。

畢竟這些三流匠物,必定是山河司賜給杜錦程的。

山河司不可能憑空制造出一個、不受控制的三流。

許大人一陣遺憾,準備去城內,請文奇先生過來,鎮壓了這些失控的匠物。

卻忽然感應到:劍丸蠢蠢欲動!

許源眼睛一亮,將劍丸放了出來。

劍丸落下,便化作了一片金水,率先裹住了那顆獠牙。

但隨即又分出了一股,將正在不斷吸血的毛發也裹住了。

而后更加貪婪的二分為四,將眼珠和手指也都裹住了。

這一下,每一團金水就變得十分稀薄,只能勉強裹住了目標,想要融合就十分吃力了。

本身劍丸的水準就差了一層。

靠的乃是胎金的融合之力。

許源第一次感覺到:“本大人的胎金有些不足呀,若是再有一兩就好了。”

但現在也來不及去找別的胎金,許源先將劍丸收了回來。

在自己的腹中,催動了“餌食”的本領,又用腹中火開始熬煉。

助劍丸一臂之力,盡快吞噬融合這些匠物。

一進了許源的肚子,這些匠物失控的狀態倒是被遏制住了。

畢竟有強大的腹中火鎮壓。

但許源也很不好受。

那感覺就像是積食了一般。

有東西在肚子里不能消化。

“美夢成真”馬車一直忠實的跟在許大人身后。

許源慢慢挪動身軀,坐在了馬車上。

郎小八等人此時也氣喘吁吁地追出來。

許源指了下一旁的老秦等人:“先救老秦他們。”

狄有志趕緊過去,給五人每人塞了一顆藥丹。

眾人手忙腳亂一陣。

郎小八看到一旁昏迷不醒的徐博,上去就狠狠一腳:“我就知道,必定是這個偽君子在搞鬼!”

等了一會,老秦呻吟一聲活了過來。

但仍舊十分虛弱。

狄有志面色沉痛,過來對掌律大人稟告:“其他四個兄弟都沒能救回來。

他們一路走到這里,身上的血都流干了,大人,好慘呀。”

老秦是武修,生命力頑強,否則也撐不過來。

許源嘆息一聲,吩咐道:“按照咱們的規矩撫恤。”

“是。”

邪祟遍地的時代,祛穢司專辦詭案,又怎么會不死人?

其實許源當了占城掌律后,因為其他的能力,占城署這邊的傷亡,已經遠低于其他各城。

“你們負責善后,本官先回去了。”

狄有志也看出大人的狀態不大妙,立刻喝道:“護送大人回去。”

在場的弟兄們便一分為二,一半人留下,一半人送許源回去。

進了城門沒多遠,就看到麻天壽帶著文奇先生趕來支援。

老大人無比急切,文奇先生卻是背著兩只手,走起路來優哉游哉。

看到許源回來了,麻天壽長松了一口氣。

文奇先生兩眼一翻,道:“我就說沒事吧?你是白著急,自己嚇唬自己。”

麻天壽不想理他,上前詢問許源:“怎么樣?”

許源苦笑:“算是……受了點暗傷。老大人放心,不礙性命。”

麻天壽點了點頭,正要再說什么,文奇先生從他身后走上來,好奇的盯著許源,端詳了半天,又要對許源動手動腳……

麻天壽攔住他:“先生不要太過分了。”

文奇先生摸著下巴,對許源道:“要幫忙不?”

許源眼睛一亮:“先生有辦法?”

文奇先生顯然是看出來許源的問題所在。

“辦法呢,當然是有。當年山河司的第一代‘杜錦程’跟人交手的時候,我正好就在不遠處看著。對這一套‘孕生’還算有些了解。”

麻天壽的臉色變了,不滿道:“你早就看穿了宋韋明的陰謀,可你為什么不……”

文奇先生頭也不回的反手一張字帖,啪的一聲貼在了老大人的腦門上!

字帖上兩個字:不動。

老大人登時就僵住了。

就像是皇明那些古老的話本故事里,那些被道士們在腦門上貼了黃符的僵尸一樣。

許源趕忙求情:“前輩莫要為難老大人……”

文奇先生只是盯著許源的肚子,滿臉很感興趣的模樣。

“別管他,你快跟我回去。你竟然這般處理孕生,老夫也是大開眼界……”

他拽著許源往回趕,許源給手下們使了個眼色:把老大人抬回去。

藍先生站在衙門口,不時的朝著路上張望。

他不是被殿下支使出來的——支使他的是曹先生。

殿下要親自出來,曹先生當場就跪下了。

苦勸殿下。

您不能去啊,您已經把文奇先生都派出去了,要是還親自到大門口眼巴巴的望著……您的清譽還要不要了?

然后也不管殿下答應不答應,就趕緊讓藍先生出來等候著。

朱展眉和徐妙之也得到消息,緊急趕來衙門中。

她倆沒有去城外。

麻天壽和文奇先生已經趕去了,她倆便是去了也幫不上忙,只會添亂。

兩人親眼看到殿下坐立不安。

對許源的關切之情溢于言表。

兩女沒心情吃醋了。

心中更多的是自怨自艾。

這個時候,能幫到許源的只有殿下。

她身邊有三流。

可是兩家沒有一位三流。

便是兩人聯手,能對抗殿下嗎?

而且一定把殿下從許源身邊趕走,對許源不是幫助而是損害呀……

藍先生忽然聽到身后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回頭一看,只見殿下一身宮裝,提著裙角快步而來。

頭上的步搖叮咚作響。

后面,還跟著曹先生、石把總、朱展眉、徐妙之和一眾甲士。

藍先生暗嘆一聲。

顯然曹先生最終還是沒有攔住殿下的“從心所欲”。

殿下的執念太強烈,若是硬攔著不讓她來,那么她的水準就要跌落。

曹先生在殿下身后,不停地對藍先生使眼色。

藍先生知道該自己上了。

不管能不能攔住殿下,先擋一會算一會。

藍先生便撲通一聲在大門里跪下了:“殿下,請聽屬下一言……”

睿成公主面如寒霜:“休要多言……”

結果文奇先生已經拉著許源,一陣風一般的沖了進來。

文奇先生誰的賬也不買,一邊快步往里走,一邊嚷嚷著:“都讓開。”

許源被他拽著,只來得及對朱展眉和徐妙之喊了一聲:“我沒事。”

三女的心一起放了下來。

殿下又恢復了端莊的模樣。

小壞心思就又上來了,傲然說道:“果然還得靠本宮的文奇先生。”

冷面雙姝組合,也只能黯然的低下了頭。

文奇先生尋了一間靜室,進去關上門,就用一張字帖,把這個房間封了起來。

“掏出來讓我瞧瞧。”文奇先生道。

許源就想把劍丸放出來。

可是已經不能收放自如了。

許源用一種吃多了嘔吐的方式,艱難而痛苦得將劍丸給吐了出來。

外面還裹著一層腹中火。

文奇先生迫不及待的上前一步,險些被火給燎著了眉毛。

文奇先生對于許源的痛苦毫不關心,厭煩的揮揮手:“快將你這礙事的火收了。”

許源吸了一口,腹中火收回去。

文奇先生終于看清楚了劍丸。

然后就整個人沉浸其中。

不時地自言自語,似乎是在想辦法,應該怎么處理。

許源被晾在了一邊。

許源等了一會兒,干脆自己找了張椅子坐下來。

桌上還有茶水,就自己倒了一杯慢慢喝著。

文奇先生不停地想出辦法、又自己否定。

一個時辰不知不覺的過去。

兩個時辰……

文奇先生終于取出了自己的筆,用自己的鮮血混合著朱砂,開始在劍丸表面寫起字來!

他功力深厚,劍丸本就不大,他的每一筆每一畫,都如蚊足一般纖細。

鮮紅的朱砂在劍丸表面,仿佛是憑空懸浮。

他寫了數百字,從外面將整個劍丸封罩住。

文奇先生的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

終于寫完之后,文奇先生也是累得氣喘吁吁,然后右手猛地一拍,啪一聲,那些細密的文字同時沉進了劍丸中。

霎時間,許源感覺到,就像是服用了一劑對癥的胃藥,胎金開始飛快的消化、融合那四件匠物。

文奇先生身子往后一倒,很不顧形象的四仰八叉的坐在了椅子上。

“收回去吧,應該是成了。”

文奇先生喘著氣說道。

許源便將劍丸收了回去。

再配合腹中火,融合的速度大大增加。

但許源不免有些擔心,文奇先生在自己的劍丸上寫了這么多字,會不會自己的劍丸就被他控制了?

文奇先生早就是老人精了,掃了許源一眼,便說道:“把心放回肚子里,老夫才不屑于干那種事情呢。”

他敲了下桌子:“茶。”

許源趕緊給他倒上。

人家幫了這么大的忙,讓他伺候著他心甘情愿。

文奇先生喝了茶,緩了口氣,才又說道:“老夫也不是為了幫你,純粹是因為自己感興趣。

這一套‘孕生’,當年老夫第一次見到,便很感興趣,想要拿來研究研究,可山河司那幫貨,看得特別緊。

老夫轉成登門跟他們借,他們居然把老夫趕了出來!”

許源暗道一聲“原來如此”。

顯然老先生當年在山河司手里吃了虧。

同時也是敬佩,老先生不愧是“狂儒”,竟然登門去跟山河司要人家壓箱底的寶貝……

“嘿嘿!”文奇先生得意的笑起來:“沒想到啊,幾十年之后,這套東西,還是落到了老夫手里。

老夫一定幫你完全消化了這些東西,山河司再也別想要回去!哼!”

文奇先生越說越得意,翹起了二郎腿,直接抱著茶壺對壺嘴吸了起來。

若是手邊再有一把瓜子,那就更美了。

四件三流匠物在許源的劍丸中,慢慢的被消融、分解、吸收、同化。

許源也漸漸的明白了,這一套“孕生”的本質。

讓許源對山河司越發的不齒!

這四件匠物,竟然怎的都是源自于生人身上的“料子”!

匠修們有許多喜歡將自己做出來的東西,塑造成了人體結構的樣子。

但就算是一門心思鉆研技藝的匠修,也很少真的會用活人做料子。

而這四件匠物的主材,不但是活人,而且還是胎盤中、即將誕生的嬰兒!

宋韋明狂奔而去,沒有勇氣折返回占城,親眼看一看結果。

他的衣袖中,碎裂的豆莢灑落。

心腹們大吃一驚:“大人,這是……”

宋韋明沉著臉:“先去順化城上任。”

“可是大人……”一名心腹提醒:“孕生非同小可。

至少應該回去,收集其殘骸,否則對上面不好交代呀。”

但是宋韋明此時已經有些喪失信心。

總覺得許源身上背負著“克制山河司”的天命。

他不愿意回去面對許源。

“不妨事。”他說道:“豆莢雖然碎了,但是豆莢的作用只是控制四件匠物。

這‘孕生’的根本,并非是這只豆莢。

根本之物乃是……”

宋韋明險些說漏了嘴。

“孕生”的誕生,在山河司高層中,也是個禁忌的話題。

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當年山河司中的一位存在,刻意結交一位著名三流。

那位三流無門無派、也并非大姓出身,但是天縱奇才,資質萬里挑一。

這位存在本是女子,也頗有才華。

兩人情投意合,可惜都知道自己此生,怕是要止步于三流。

于是便想要誕下一后代,以繼承兩人的天賦,進而野望二流。

以兩人的水準,想要受孕已經是極為困難。

兩人都做出了巨大的犧牲,終于懷上了一個孩兒。

十月懷胎、一朝分娩——但就在分娩前夕,山河司的這位存在,自剖子宮,將胎兒取了出來!

她處心積慮懷上這個孩子,真正的目的,乃是利用胎兒凝聚兩大三流的至純精血,為自己洗伐,以圖突破二流!

那位三流備受打擊,只身殺入山河司,最終卻重傷遠遁。

而山河司這位,卻也最終功虧一簣。

雖然實力有所增長,卻還未能逆天改命。

但她失敗后又不甘心,于是便請了山河司中的匠修“廢物利用”,用自己胎兒身上的料子,打造了這一套“孕生”!

真正控制孕生的,乃是那一張從胎兒身上剝下來的皮!

每次動用“孕生”,都需要裁下一塊,制成豆莢的形狀!

只要那塊皮還沒用完,就能強行將四件匠物收回來。

所以宋韋明并不擔心。

只需要向上面報告一下,將那張皮從總署調來交趾即可。

丟了“孕生”的確是重大過錯,但這不是丟不了嘛。

許源的劍丸同化了四件匠物之后,本質上得到了巨大的提升,已經是一枚三流劍丸了。

損失了一滴“殤水”,但是提升了劍丸。

許源覺得這買賣賺了。

但是自己的“商法”無動于衷。

并不認可這是一筆“生意”。

劍丸獲得了一些新的能力。

首先是胎金的“融合”能力得到了大幅增強。

這來自于那顆獠牙。

第二個能力讓許源有些哭笑不得。

這能力來自于那根手指。

勾勾手指,老秦他們就茫然的跟著走了。

到了劍丸這里,變成了一種“挑釁”的能力。

只要劍丸出現,對手便會和你拼死一戰、而絕不逃走!

仿佛劍丸的出現,便是對對方的一種巨大羞辱。

而手指的能力絕非那么簡單。

還有一門能力是“撥動”。

可以將目標的水準,隨意撥動。

限三流以下。

也就是說,如果是敵人,他本來是三流,可以將其往下撥到四流。

如果是四流,那可以波動的范圍就大了,甚至能夠直接撥到六流。

如果是自己人,原本的六流可以撥上到五流、四流。

但是往上撥,最多只能把四流勉強撥到三流。

這個三流就很水了。

跟杜錦程憑借匠物獲得三流的戰力,是差不多的。

劍丸也繼承了這個能力。

這個能力讓許源悄悄松了口氣。

以后即便是睿成公主走了,沒有文奇先生在身邊,許源也不那么畏懼宋韋明。

那一團毛發的能力,反而是和劍丸最為契合的。

毛發本身可以變化做無數的“劍絲”。

本身便是三流。

正是這一團毛發,在劍丸升三流的過程中,起到了關鍵作用。

劍丸現在也可以變化成無數劍絲了。

也能變化成一團柔軟的毛發狀態。

那顆眼珠的能力,除了使人血液沸騰之外,還有強大的“震懾”效果。

以及自身可以變化成為山岳一般巨大。

越是巨大,它的能力越強。

只是杜錦程的身軀,無法承受一顆山岳般巨大的眼球。

增長到杜錦程腦袋的三倍,就是他的極限了。

劍丸保留了眼球的“震懾”和“巨大”的能力。

對于讓血液沸騰這些,劍丸看不上,摒棄掉了。

劍丸現在可以變化到跨海巨艦的大小!

而且還是在空中變成這么大。

許源夢想的“門板大刀”,現在有了超級加強版……

但目前許源想要操控變化到這么大的劍丸——屬實有些力不從心。

嘗試了一下,許源估計自己最多只能控制五丈長、兩丈寬那么大的巨劍。

這種狀態下的巨劍,其“震懾”能力足以讓四流瑟瑟發抖,不敢應戰。

五流以下會直接被震懾到全身僵直,動彈不得,眼睜睜看著巨劍砸碎自己的腦袋。

至此,劍丸變成了許源目前的最強手段!

許源美滋滋得將劍丸收回了腹中,用火繼續燒煉。

文奇先生笑瞇瞇的:“行了,好處都被你拿了,現在咱們談一談,老夫幫了你這么大的忙,你該怎么感謝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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