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博耗費了大半天的時間,在占城署內寫了整整五百張低水準字帖。
“騰云”“乘風”這種的,他寫起來毫不費力。
但這個“力”是他身為文修的“文力”。
他作為一個人的體力……文修最不擅長的就是體力了。
儒生們一輩子都在學至圣先師。
但至圣先師在那動蕩的年代,敢帶著弟子周游列國,除了典籍中所說的那些冠冕堂皇的原因之外……最重要的當然是因為,至圣先師他老人家,身高九尺,能拔樹做棍棒揮舞,驅散大盜。
從身高上來看……武圣他老人家,可能還沒有至圣先師高呢。
儒生們學了個手無縛雞之力。
文武雙全這種事情……遍觀歷史,漢唐之后,屈指可數。
徐博累的全身酸軟。
拖著身子挪回了客棧。
但他還不能休息,他還有大事要做!
連續兩天,自己的謀劃都莫名其妙的失敗——徐博覺得背后必有緣故,莫不是已經被那許源察覺?
他要去找宋韋明商議一下。
但是走在街上,便聽到兩旁的販夫走卒、閑人逸客們議論紛紛。
甚至有茶館的說書先生,已經在計劃著,編一段書出來。
說是,今日一早,本有邪祟橫斷城外官道。
有一只小商隊,還被那邪祟攝住,眼看就要死于非命。
忽然有一位高人自東北方向策馬而來,由馬背上凌空而起,雙手中仿佛擎起了日月,光芒耀耀,照遍大地——竟是將那邪祟直接烤成了焦炭!
便是現在去看,那一段官道上,還是一片灰黑呢。
大家都在猜測,這人究竟是誰。
誰也說不清楚。
有人說是進城了,就住在城南某個破廟里。
也有人說直接繞城而去了,高人只是從占城路過,順手幫大家解決了災厄。
還有人說,那人其實就是咱們許大人,咱們許大人做好事不留名……
徐博當然是不信的,一大早他就在署衙里了。
許源哪有時間出去?
還要繞一大圈,從東北方向殺過去?
而且那手段,也不像是許源的腹中火,而像是某一類法修。
徐博本有些懷疑,自己的布置連續兩天被破,是不是許源察覺了——現在卻打消了這些疑慮。
應該就是自己最近運氣不佳,被路過的強修破壞了。
自己這兩天的布置,雖然都能造成巨大的破壞,但實際上水準都不高。
有個六流、五流就能解決。
這些“傳言”當然是許源安排人散布的。
“三娘會”做這種事情不要太簡單。
徐博暗中服了一枚藥丹,恢復了一些體力——自從遇到了許源,徐公子的藥丹,消耗速度驟增。
存貨已經不多了。
他強打起精神去見宋韋明。
這次宋韋明的態度比昨日略好一些。
“本官也聽說了。”宋韋明嘆了口氣:“這也不能怪你。”
徐博道:“我再想辦法,我就不信,他許源的運氣總能這么好!”
宋韋明點了點頭,心中對徐博已經失去了信心。
送走了徐博之后,宋韋明將杜錦程喊來,道:“徐博這人氣運不佳。
咱們不與他合作了,否則他的霉運會連累到我們。”
杜錦程已經養好了傷,現在十分乖巧,再也不敢不聽宋大人的指揮,擅自行動了。
“大人您說怎么做。”
宋韋明便在他耳邊輕聲說了一番,杜錦程連連點頭。
徐博從宋韋明那里出來,在城內轉了兩圈,眼看著天就要黑了,還沒有想出個好辦法。
他有些小聰明。
卻自以為“謀算有方”。
但其實他能想出來的陰謀的水平,也就是前兩日那種了。
思來想去,也好久還是這個類型的計劃。
又覺得前兩次都失敗了,這第三次未必就能成功呀。
最終,徐博一咬牙,出了東城門,鬼鬼祟祟的在外面的官道上刨了個坑,將一塊帶血的白骨扔進去。
然后飛快的逃了回去。
他心中惴惴不安,但又自我安慰:宋韋明和文奇先生都是三流,就算真出了大事,兩人聯手也能壓得住。
這塊骨頭來歷非同小可。
來自于正州東南海邊,曾經的一片“尸山骨海”!
你要說徐博一個文修,身上總帶著這些東西做什么?
徐博他就喜歡收集這些,總覺得自己能用得上!
兩只小狐貍這次瑟瑟發抖的趕回來。
“那東西……我們不敢拿!”
許源神色一變,轉頭看向窗外,天馬上就要黑了!
“徐博該死!”許源怒罵一聲。
然后便立刻出門,直奔大福的院子——走到一半又停下了。
萬一大福搞不定,豈不是害了它?
許源心疼。
于是調轉方向,出了衙門直奔城隍廟而去。
廟里,神像忽然睜眼。
許大人已經到了門口。
一道虛影從神像上飄落下來。
路城隍哈哈大笑:“老弟來了。”
“城隍大人。”
許源抱拳相見,路城隍拍著他的肩膀,將他領進去:“這般客氣做什么,快快請進。”
許源走進廟中,便立刻感覺到,和上次來時已經大不相同。
這城隍廟內的空間,已經不在陽間!
也不在濁間。
許源隱隱感覺到,這里就仿佛是一個空間中的“氣泡”,正在緩慢卻穩定的,朝著某處飄去。
要去哪里?
那自然是陰間了。
路城隍正在努力將城隍廟和陰間的某處聯系起來。
兩百多年前,這天下的城隍廟都能夠直通地府。
現在卻都和陰間隔絕開了。
路城隍給了許源極大的好處,租用了“祥物”鎮守此處城隍廟。
顯然要做的就是這件事情。
但和陰間重新建立聯系又能如何?
如果事情這么簡單,這天下的城隍廟,也就不會盡皆廢棄了。
許源現在掌握的情報不多,也分析不出路城隍,和祂背后的那位尊上,究竟打的什么算盤。
而且此次來,許源也不是為了探究其中的奧妙,于是將疑問往后壓,開門見山道:“這次是有事相求。”
路城隍又是大笑一聲:“老弟呀,你瞧瞧,我之前怎么說來著,我們留在占城,對你也是大有幫助的。
你說吧,什么事情,老哥我一定……”
廟中的神像上,又飄下來一位,卻是跟隨路城隍由陰間而來的右典吏。
城隍爺的左膀右臂。
他一出現,路城隍便撓撓頭,改了口不大包大攬了:“老哥我一定全力以赴,不過究竟是什么事?”
許源便道:“城外某地,有一塊尸山血骨,若是任由其被黑夜侵染,怕是要引發一場可怕的尸潮,我想請城隍大人,派人去取回來。”
路城隍不由皺起了眉頭。
這事情它還真是為難。
祂的確在陽間站穩了腳跟。
但那塊橋石祥物,也只能讓祂們“站”在這里而已。
橋石對于城隍廟的作用,相當于門神對于普通人的住宅。
所有活人都以為,陽間的這些侵染,乃是來自于陰間的“陰氣”。
但實際上陰差若是在陽間長久逗留,也會被侵染成為邪祟。
故而這天下的城隍、土地廟中,再無陰司冊封的地祇。
若是陽間的陰氣侵染真的來自陰間,陰差們又為何無法抵擋?
陰間的那些尊上們,曾經暗中研究,似乎是有了結論,但不曾向所有的陰差宣告。
路城隍也只是隱約知道一部分。
城隍廟還需要門神守護?
這成何體統?!
雖然陰間也早知道,一件祥物便可以讓廟中陰差不受侵染。
——只是在廟中。
若是民眾來廟里祈禱、求助,陰差們卻不能出去履行職責……豈不是更尷尬?
所以陰司只能撤走,全部收縮回了陰間。
至于說若有地方官將城隍金印,歸還給了城隍神像,祂們便立刻氣勢洶洶的殺回來。
清洗一遍濁間。
這是活人朝廷,和陰司之間的一種默契。
朝廷知道陰司官差不能在陽間逗留,但想要送他們回去,還得拿出點號出來。
對于陰司來說,這便是陽間的活人,在“勞軍”。
畢竟我們的陰差,是幫你們出征了。
更詭異的是,濁間中的這種“侵染”,明明比陽間更重,卻對陰差們無效!
偏生進了陽間,便不成了。
陰差們對于這種侵染的免除,在陽間消失殆盡。
路城隍現在就出在這種尷尬的狀態。
讓祂派部下出城去,將那塊尸山血骨取回來——在活人們的眼中,似乎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
活人不敢去,因為馬上天黑了。
但路城隍也不敢去!
我把手下派出去,夜里詭變了——回來的時候,還帶著一塊尸山血骨!
它要是敲我的廟門,我都不敢給它開門!
可還是那句話,這其中的秘密,陰司并不想泄露出去。
泄露給活人知道,就等于泄露給了邪祟知道。
許源知道陰差在陽間也會詭變,但許大人以為,路城隍手下,總能支撐一段時間。
不至于立刻詭變,所以才來求助。
路城隍便挖空心思,思索著怎樣才能把這事情推掉。
但祂是個直腸子,好半天沒想到一個借口。
祂身邊的右典吏便道:“許大人,手下這些兒郎呢,都是戰場上出來的,一個個桀驁不馴。
便是我家大人,想讓他們做事也要給足了餉銀。”
許源忙道:“我可以出鬼銀,要多少只管開口。”
右典吏搖頭:“非也,我陰司不似你們皇明,沒人喝兵血,兒郎們不缺銀子。”
許源臉色就有些不好看,談事情就談事情,你揭我皇明的短,就不厚道了。
右典吏接著道:“他們要的好處是……比如祥物?”
右典吏有個本事,能夠監聽轄區內所有人的交談。
當然這本事不能一直開著。
詭異遍地之前的年代,城隍廟中的典吏,這本事便是一直開著的。
祂聽不聽是另外一回事。
但祂想聽的時候,一定能聽到。
以此來定奪諸人的功德、業障等。
現在不行了,右典吏只能每隔三天,聽上半個時辰。
這也就讓祂知道了,許源還有一件祥物,便是那枚棋子一般的天外飛石。
許源皺眉,知道對方想要的是什么了。
但許源也想留一件祥物傍身。
而且這棋子的水準,還在橋石之上,許源也舍不得。
“這……”許源遲疑道:“貴司也想租用?”
右典吏便道:“下官替大人問一問。”
祂說完這句話,便轉向廟中那些神像座下看去。
立時便有無數的陰影,從黑暗中鉆了出來,啾啾湫湫的發出各種活人聽不懂的鬼語。
右典吏似乎是對他們訓斥了幾聲。
但是那些黑影桀驁不馴,更有幾個帶頭的,展開了身形,似乎要沖到了右典吏面前理論。
被路城隍一瞪眼給逼了回去。
他們又商議了一會,那些鬼影才慢慢的縮了回去,再也不見什么動靜。
右典吏苦笑道:“這些驕兵悍將不服管教,讓大人見笑了。”
許源面無表情的搖頭:“不礙的。”
你這出戲,演的比郎小八可差遠了。
右典吏道:“這些賤廝想要大人將那件祥物借給他們把玩一個月……”
許源臉色一變。
右典吏察言觀色,把話音一轉:“下官斥責他們異想天開。有跟他們討價還價,最終讓他們接受,只借給他們三天。”
許源的臉色終于恢復了正常,取出了天外飛石交給路城隍:“請城隍大人速速出兵。”
許源本想在廟里等著。
但路城隍接過了天外飛石之后,便道:“大人只管回去,那東西明日一早便會出現在大人的床頭。”
許源干咳一聲,道:“也不必放在床頭,放桌上就行。”
我一覺睡起來,睜眼一看,枕頭邊多了一塊帶血的白骨?!
嚇人玩呢?
路城隍一拍腦袋,歉意道:“是我欠考慮了,好,我讓兒郎們給老弟放在桌子上。”
許源便一拱手走了。
剛出門,背后的廟門就自動關閉。
里面又傳來了那種,活人聽了只覺得毛骨悚然的聲音。
許源一邊走一邊思索:方才將天外飛石交出去的時候,便是路城隍的眼中,也流露出激動之色——祂們很需要祥物?
橋石只能讓祂們在陽間不被侵染。
天外飛石可以讓祂們從廟中走出來。
路城隍和右典吏處心積慮從我這里借去天外飛石,這三日中,怕是要有所行動……
許源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便安心睡了。
隔天醒來,翻開袖珍本黃歷,今日禁:
吐納、書寫、編織、望月。
這樣的日子,對文修非常不友好。
遇到邪祟,他們只能用以前寫下的字帖,不能現寫。
許源也有些遺憾:本來還想忽悠徐博,再給祛穢司當一天牛馬。
然后許源再往臥室的桌子上看了一眼。
果然有一塊帶血的白骨。
許源用腥裹子裝了,而后開門洗漱。
今日徐博學乖了。
來衙門里給殿下請安,然后等了一個時辰,發現還是沒人來報案,就知道自己的布置又失敗了。
他昨天本就起了疑心。
是因為聽了市井間的議論,才打消了疑慮。今日再出問題,徐博就算是傻也知道情況不妙了。
他悄悄溜出了衙門,直奔宋韋明等人的客棧而去。
一敲門,卻發現宋韋明等人居然都在客棧里。
并沒有去城外蹲守。
徐博來不及多想,急切說道:“宋大人,咱們的謀劃只怕是已經被許源察覺……”
宋韋明冷冷一笑:“自作聰明的蠢貨!本官怎會信了你?白白浪費了這幾天時間!”
他對身邊站著的杜錦程使了個眼色。
杜錦程便獰笑著張開了嘴。
徐博看到了一張血盆大口。
那大口中,從其中一顆牙齒開始,滿口的牙齒飛快詭變,都成了尖銳獠牙。
徐博大呼不妙,卻發現自己已經被那血盆大口攝住了,竟是定在原地動彈不得。
“宋大人……”徐博一聲驚呼正要求饒,那張大口往下一吞,已經將他整個吃了進去。
宋韋明就站在一旁,看著杜錦程將一張嘴長得無比巨大,輕松吃了徐博,然后又恢復了正常的形狀
一條細長的舌頭吐出來,舔了一下嘴唇,意猶未盡。
“去吧。”宋韋明道:“被這個蠢貨耽誤了三天時間,今日一定要有個結果。”
杜錦程便一點頭,在頭上扣了一只斗笠出門去了。
宋韋明等人并不跟他一起。
若是真的出了變故,那也是杜錦程不聽命令,肆意妄為,和他宋韋明、山河司都沒有關系。
斗笠遮住了杜錦程額頭上的那只眼珠。
眼珠好像有自己的意識一樣,在他的頭上轉來轉去,透過了斗笠的縫隙,有些貪婪的打量著整個城市。
有時候看的不夠清楚,眼珠中便會流露出一絲暴躁的神色。
杜錦程頭上有一團頭發,就會將斗笠頂起來一點,露出更大的空隙,讓眼珠看清楚些。
走著走著,杜錦程就感覺到,嘴里有一顆牙齒,不受控制的伸出唇外!
變成了一顆尖銳的獠牙。
杜錦程用力把獠牙塞回去。
如此不停反復。
杜錦程只能用左手,因為右手已經有些不受他控制。
右手已經變成了六指。
其中一根手指自始至終,都蜷縮著。
那豆莢中的四件東西,都已經附著在他的身上。
雖然這些東西有些不聽話,但是杜錦程卻感覺到,自己前所未有的強大!
整個人走路的時候,感覺輕飄飄的,似乎隨時都能飛起來。
這種感覺讓他有些忘乎所以。
并不知道,這乃是“壓不住”的跡象。
他一直來到了占城署門口,額頭上的那只眼珠,便看到了大門口值守的五名祛穢司校尉。
為首的正是老秦。
老秦一臉的兇神惡煞,讓過往路人不敢輕易靠近大門。
但杜錦程絲毫不懼,反而露出了一個獰笑。
這一笑,那顆牙齒又露了出來。
長長的一顆,尖銳彎曲!
老秦也注意到了這人,一拍佩刀,怒河道:“閑雜人等速速散去!”
杜錦程第一次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第六根手指,對著老秦勾了勾。
老秦和大門前其他的四個校尉,頓時便被某種匪夷所思的詭術控制住。
身體和魂魄同時變得呆滯。
僵硬的跟著杜錦程走了。
杜錦程額頭上的那只眼珠,往五人身上掃了一眼。
五人身上便有一根大血管爆開。
他們跟著杜錦程離開,鮮血便流了一路。
他們穿過鬧市。
百姓們看到他們身后長長的血痕,再一看五人身上的祛穢司官服,頓時一片驚呼,四散而逃。
有一家布莊的東家看到這一幕,驚得汗毛直豎,忙拍打著伙計:“快關門……”
伙計們手忙腳亂的把門板上了。
東家躲在店中,驚魂仆定,哆哆嗦嗦的說道:“他們……定是被邪祟控住了,快——從后門出去,去給許大人報個信……”
店伙計們年輕,鼓足了勇氣把門板上了,這會兒無比后怕,兩腿發軟走不動道。
東家一跺腳,自己去了。
他氣喘吁吁地跑到祛穢司門口,于云航正好出來,罵了一句:“老秦是越來越狂了,竟敢擅離職守了……”
東家跑上來:“大、大人,不好了……”
于云航也看到了大門外不遠處,那觸目驚醒的血痕!
時間不長,許源和麻天壽一起站在門外,看著那道一直向遠處延伸的血痕。
麻天壽一把拉住許源:“不要沖動!”
許源掙了一下,老大人死死拉住他:“跟我進來,我們去見殿下!”
“好。”
麻天壽松了口氣,總算讓著混小子冷靜下來。
可是剛轉身往回走,卻覺得手里一空,許源已經掙脫而去!
老大人再回頭,便見許源已經到了三十丈之外。
“老大人,不能耽擱了,我怕老秦撐不住了!”
麻天壽氣得直跺腳,然后一咬牙飛快沖向了殿下的院子。
許源順著血痕一路追蹤,很容易就在城外的一處運河邊,見到了老秦五人。
他們還定定的站在那里。
身上的血已經快要流干了。
在他們身旁的土地上,坐著一個人。
或許現在已經不能用“人”來定義它。
他的額頭上,長著一顆巨大的眼珠。
眼珠已經是他腦袋三倍大小!
上面布滿了血絲!
被一片畸肉和十幾道筋須連接在額頭上。
他的腦后一片雜草一般的亂發。
枯黃干燥,彎曲扭轉。
像一只只蟲子一樣扭動著。
他的口中,生長出一片粗壯的獠牙,每一顆都垂到了地面上。
他的右手變得無比巨大,表皮粗糙,沉重的垂在地上。
那顆眼珠首先發現了許源,立刻流露出了瘋狂之色。
一個聲音,從這怪物的口中傳來:“你終于來了,呵呵呵……”
它張開了嘴,那張嘴立刻變成了血盆大口,將昏迷的徐博吐了出來。
“殺了你,徐博就是替罪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