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不曾聽見顧青衣的聲音,驟然聽見這小夾子嗓音,陳言不由得愣了兩秒鐘。
可隨后,就在他心中遲疑要不要顧青衣相認的瞬間,他立刻意識到,這里絕不是適合和顧青衣相認的場合!
再然后,內堂已經沒了聲音,想來顧青衣和那位內門的鐵長老已經離開了。
大廳之中的諸位長老已經紛紛離去,陳言渾渾噩噩,卻依然記得站在原地躬身相送。
倒是那位外門扛把子南宮遠長老,這位中年大帥哥,居然走到陳言身前來,神色溫和,用贊許的聲音緩緩道:“不錯,勝兒推薦的人,確實還算機靈。”
“多謝南宮長老!”陳言趕緊點頭,做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
南宮遠淡淡道:“既然你已經是我外門弟子,就好生做事,宗門內賞罰公允,若是天賦好,總有出頭之日。哪怕是天賦不濟,只要牢記為宗門效力,也有一席之地。”
陳言低頭不說話。
南宮遠微微一笑,轉身往后堂走去。
陳言站在大廳之中,足足站了有半分鐘的時間,這才抬起頭來。
他那里還在意南宮遠的那幾句如領導畫大餅般的話?腦子里反復回響的,就是方才顧青衣的那句話語!
是她么?
必定是她!
肯定是她!
只能是她!
我家顧小娘的聲音,我豈會認錯?
少頃,陳言終于按耐住了心中的思緒——這里不是合適的場合!
他深吸口氣,緩緩抬起頭來,正要先離開靖安堂再說。
就在此刻,內堂卻又走出一個人來,正是那位靖安堂的錢長老,卻不知道為何離開后又回來了。
“趙山河。”錢長老走到陳言面前。
陳言低聲道:“錢長老。”
“方才你應對的不錯。南宮遠長老和我說了,提起你,稱贊你‘克制有禮’。能在外門得南宮遠長老一句稱贊,以后你在外門做出什么功績,自然就更容易出頭。”
陳言不說話,只是低頭做出一副恭敬欣喜得樣子。
錢長老想了想:“你這個性子,在煉器堂也算合適,不過在我瞧來,這種嚴謹克制仔細謹慎的性子,倒是不如來我靖安堂……”
陳言心中暗笑。
嚴謹克制?仔細謹慎?那是你沒見過我膽大妄為發瘋發狂的時候。
老子敢單槍匹馬去屠一個兇畜族的村子!
我超勇的好不好。
眼看陳言只是低著頭不說話,錢長老卻也不生氣,微微一笑道:“啊……是了,你是南宮勝引薦去的煉器堂,有他賞識你,你在煉器堂的前程自然不會差。
好吧,我也不好奪人之美,不過以后若是有什么如意的不如意的,你都可以來靖安堂找我。”
陳言心中也疑惑起來。
按說自己在這個案子里其實也沒立下多大的功勛,前期就是一個目擊證人的身份,后來要說貢獻,無非就是親手抓住了東海。
值得這位錢長老如此對自己示好么?
不過他隨即反應過來。
做的好不好,不如大領導喜歡不喜歡!
南宮遠是外門的一號扛把子,外門弟子那么多,處了執事和長老們之外,不說散落在域界各地的產業的管理,光是在本部就有上千外門弟子,又有幾個能得他一句半句的褒獎呢?
大老板一句夸獎,自然比立下點功勞要更重要了。
顯然,政治官場文化,域界和現實世界是一樣的。
隨后陳言心中一動,趁機抬頭看向錢長老:“錢長老,那個顧家的人……”
錢長老頓時會意,笑道:“之前不放你走,是因為擔心顧家人會傳你問話,現在話也問過了,想來就無事了——你再等一日,明天若是不再找你,后天你要離開,就來我靖安堂,我給你開出入護山大陣的法牌。”
陳言笑了笑,拱手答謝,然后離去。
走出大廳,就看見外面的那些人都已經散去,只留下了趙無忌還在這里等著,眼看陳言出來,趙無忌看向陳言的眼神,不免多了幾分艷羨。
“師弟!”他親熱的走上來,然后才壓低聲音道:“看來師弟應對不錯。”
“還行。”陳言淡淡回答。
“你這么許久不出來,是得了錢長老稱贊了?”
陳言笑了笑,卻道:“錢長老說可以放我外出游歷了,后天我來靖安堂取外出的法牌,到時候我來尋無忌師兄。”
“好說,好說的!”趙無忌頓時拍著胸脯,笑道:“簽發發牌的幾位師兄和我關系都好的很,后天你來找我就是。”
頓了頓,他看向陳言,眼神不免熱切:“見到南宮長老了?他老人家,可是氣魄威嚴,不怒自威?”
看來這天底下,其實習俗都有共通之處——但凡是下面牛馬,都是喜歡議論大老板的。
“南宮長老那種身份,我哪里敢多看,一直低著頭回話呢。”陳言故意嘆了口氣:“不過問話結束后,南宮長老到對我說里兩句話,很是和藹,也沒什么架子。”
趙無忌聽了心中更是火熱。
他在外門之中,就算過上十年,都未必有機會能跟那位外門的一號大佬跟前露個臉說句話,更別說讓一號大老板對他說幾句話了。
想到這里,趙無忌忍不住嘆了口氣:“你這人運道真是好得離奇。這才進宗門幾天,就連南宮長老那等人物都知道了你的名字……”
“機緣巧合而已。”陳言隨意笑道:“我天賦不算好,又是散修出身,無根無底,不過撞上這樁案子,才得了機會被大人物傳話。”
“那也是運道啊!”趙無忌依舊眼熱。
陳言正要客氣兩句就告辭,卻忽然看見走廊旁,兩名身穿皮甲的雪崖關武士快步走了過來。
“哪位是趙山河?”右邊那個武士沉聲問道。
“我是。”陳言轉過身看著兩人。
“鎮將有話,讓我傳給你。”那個武士氣魄沉穩,雙目有神,看著陳言。
陳言心中一動,帶著幾分意外:“請說!”
“鎮將說,趙山河搭乘我顧家的船,既然花了錢,不管走的什么路子,是明是暗,卻遇到這種事情,那就是我顧家沒把乘客照顧妥當,讓客人受驚,若是不管不問,就失了顧家的氣度。
后來又出手抓住了和截船案有關的賊人,這就是功。
是我顧家的搭乘客人,又幫顧家抓了賊。這種事情,一定要答謝的!”
說完,這個武士轉身,從同伴手里取過一枚那種一次性儲物裝備的玉珠,雙手捧到陳言面前。
“這里面有兩千錢,請務必笑納,以全顧家之意。”
陳言眉毛一挑,也不遲疑,伸手就接過了這枚玉珠。
要!干嘛不要!
這是小嫡母給好大兒的零花錢!
憑啥不收!
再說了,在金陵府的時候,當兒子的贍養了她半年!來域界,當媽的給自己點零花錢怎么了!
怎么了嘛!
再說了,才兩千錢?
小媽你給少了啊!以你的身份,不給個十萬八萬的?丟不起這個人好吧!
好吧,給少了自然是陳言心中的玩笑之念。
兩千錢在域界已經不算小錢了。
放在雪崖關,一個經驗豐富的獵人戰士,出關幾次,要獵殺八九個兇畜族的腦袋,拼命搏殺,出生入死,冒著死在野外,死無葬身之地的風險,才可以賺到。
一旁趙無忌看得更是張了張嘴巴,一時間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這個叫趙山河的新弟子,前些日子還只是一個涉案的目擊證人而已,這才幾日,搖身一變,已經是和自己同品的圣人宗門中外門弟子!
自己舔了內門江默師兄那么久,江默師兄也不見多賞識自己,他直接就得了內門的南宮勝師兄的賞識——人家都要晚上找他喝酒的!
而且,現在還入了外門一號大老板南宮遠長老的眼!
這又得了顧家的貴人,那位雪崖關鎮將的謝禮!名字也是在人家那邊掛了號的!
一時間,趙無忌心中也是彷徨。
我在宗門內,今天舔這個,明天舔那個,這么多年,我特么舔了個空啊!
陳言回到了西南墓園外的小院,才進院子,就聽見院中傳來“奪!奪!奪!”的聲音。
隔壁王師兄正手里拿了個鑿子,一下一下的鑿手里的一塊木料。
陳言進門的時候,老王也沒抬頭,專心致志的做著手里的活兒。
倒是旁邊門邊上的爐灶還生著火。
陳言走進院子里來,主動笑道:“王師兄,忙著呢。”
老王不抬頭,邊鑿木頭邊大聲道:“回來了?”
“嗯吶。”
老王一愣,抬起頭來定睛看了一眼陳言。
“怎么了?”
“你這一聲‘嗯吶’,聽口音倒有幾分像顧家人。”
顧家人?分明是東三省口音!
陳言哈哈一笑:“我從雪崖關回來的,在雪崖關有不少顧家人,被帶出來的口音。”
老王隨后收回了目光:“灶里的火不夠旺,你幫著添些柴火,一會兒鍋熱了你涮一下,涮干凈了我好蒸肉。”
“成!”
陳言先回了屋內把東西收好,歸至進了自己的儲物玉佩,卷了袖子出門來,先去水井旁打了水沖了沖手,又過去灶臺,添柴吹火。
鐵鍋里的水已經燒熱,陳言拿起一把竹片刷子,將鐵鍋洗刷干凈。
他親歷親為做這些事情,仿佛再自然不過——換做其他修士,當然不會如此,一個清潔術丟過去,就拍拍手走開了,哪有親手洗刷的。
不過陳言自小在鄉下長大,倒是做慣了這些事情,一套活兒做下來,絲滑無比。
等他忙完后,卻發現老王抬著頭正打量自己。
“你小子果然是個妙人,這活兒看著沒少做吧。”
陳言笑了笑:“我得道之前是凡人,家里也窮,從小做慣了事情的。”
老王點點頭:“不忘初心,倒是好的。”
隨后老王想了想:“既然你會做這些活,那今天這肉就你來蒸了吧,我正忙著,不然還得收拾完了才行。”
“我來,我來!”
陳言這幾天和老王也廝混慣了,言語也不見外。
隨后他擼起袖子,就取來腌制風干的獵獸肉,切下一大塊來,又拿出刀來切成一塊一塊,拿出蒸屜,先鋪了一片翠綠翠綠的荷葉,將肉鋪在上面。
他動作麻利,又飛快的洗了些蔥姜,姜切片,蔥切段,鋪在了肉上。
把肉蒸屜往鐵鍋內一方,又在上面一層擺了一個大海碗,里面放了些元寶粒當米,倒水……
陳言忙完后,就干脆搬了個凳子過來,坐在了老王不遠處。
今天日頭尚可,天上有太陽,只是這個地方霧氣蒙蒙潮氣大,太陽曬在身上雖然有暖意,但卻有些不爽利——平日里陳言很少在院子里曬太陽的。
不過看老王做木工活,陳言來了幾分興趣,在旁邊看了會兒,看出老王居然實在雕一把木劍。
看這個老登的手藝應該不錯,這把木劍已經雕刻的頗為成型,而且時不時的停下來,手里拿著一塊磨砂紙來回打磨。
“老王,你這是?”
“山里撿了塊雷擊木,看年份也有個百年往上了,我撿回來做把木劍。雷擊木有辟邪驅祟之力,做個下品的法器,到時候拿去器物堂,也能賣些錢。等下次出宗門去山下鎮市上,就可以換些酒。”
陳言嘆了口氣:“老王,你每日就整些吃喝的事兒,練功修道,你是一點不沾啊。”
“修什么道。”老王搖頭,嘿嘿一笑:“我早看來了,修道不如讓自己舒服。”
“你活的明白。”
陳言豎了個大拇指。
他已經知道,宗門內的器物堂,除了發放弟子的后勤福利,也出售一些法器裝備和材料。
同時,也收購。
而且宗門內福利不錯,賣東西的價格比市面上低。
意思是不賺本門弟子的錢。
嗯,就交個朋友是吧?
回收材料的價格也很公允,至少是讓人放心,不會坑了本門弟子。
陳言心中一動,他想起自己如今囊中羞澀,若不是今天得了顧小娘給的兩千零花錢,自己從雪崖關上賺回來的錢,已經花得七七八八了。
既然器物堂回收東西,價格也公道……
“老王,器物堂收符箓么?”
“收。”
陳言一拍大腿,得!
他隨后從屋內搬出個桌子來,就擺在門口,一揮手,取出一迭符紙,又拿出朱砂等物。
一揮手,狐尾筆就被他捏在手中。
腳下不八不丁站穩了,陳言沉腕子落筆……
一時間筆走游龍,一個個符文在紙上呈現。
他畫符的手法已經極為嫻熟,之前練“封靈”手法的畫符就下了很多苦功夫。
如今畫出來,一口氣就畫出了幾道“輕身符”“遁字訣”,又畫了幾道“六陽正氣符”。
想了想,又把趨吉避兇符也畫了幾道。
他畫了約莫半個小時,一抬頭,卻發現老王已經站在了桌子跟前,背著雙手,正眼巴巴的看著自己的筆。
“咋了?”陳言提起筆來。
“你……這手法不錯啊。”老王眼神里仿佛流露出一絲古怪的意味,但很快就一閃而過。
“還行吧,吃飯的本事,之前也是在雪崖關賣過符箓。”陳言隨口把自己給自己編造的人設說了出來。
“你這手法,是封靈手法吧。”老王瞇著眼睛。
“嗯,雪崖關外惡土山那邊沒有元氣,無法施展法術,所以我這封靈手法畫的符,在那邊就特別適用。”
陳言說著,吐了口氣:“就是要耗費元氣。”
老王嘿嘿笑了笑,眼神卻落在陳言的狐尾筆上:“你這筆也不錯,不是凡品——是得道狐妖的尾毫做的吧。”
“老王,眼睛夠毒的啊。”陳言心中一動。
“年紀大了,本事沒多少,但閱歷總還是有一些的。”老王擺擺手,卻隨意拿起一張符紙來,看著上面陳言畫下的符文,瞇著眼睛細細打量了一番。
“你這輕身符賣我幾張。”老王笑道:“我在山中游走,剛好用的上,節省些力氣。”
陳言一擺手:“你要用就隨便拿去,咱們只見談什么錢。”
老王笑了笑,看著陳言的眼神若有所思,忽然開口道:“我教你一個乖——這里不是惡土山,不是沒有元氣的地方,你畫符不必畫這些封靈手法,只用普通手法畫出來就好。”
陳言一聽,頓時一拍腦袋,嘆了口氣:“畫習慣了,倒是把這一層忘記了。”
說完,他拿起桌上畫好的那幾張輕身符一把塞給了老王:“這些送你了。”
隨后,他重新提筆:“不用封靈手法,倒是更省力氣。”
只是老王卻看著他畫符的筆法,目光閃動,也不知道在思索著什么。
片刻之后,蒸肉和飯都已經妥當,陳言放下筆,拿了塊鎮紙壓在了桌面的符紙上,就和老王一起去搬桌子。
從屋內搬出一個圓桌來就擺在院子里,又拖來小板凳。
老王則是拿著白瓷碗盛肉盛飯,兩人湊了一桌。
陳言還沒伸第一筷子,忽然就聽見院子外傳來一聲笑。
“山河,我一來就聞到肉香!看來我來的正是時候!”
門外,一聲寬衣長袖的南宮勝,衣袂飄飄,在這個頭頂滿是煙雨迷霧的場景下,他又是一副古裝美男的形象,這么看著,還真有幾分謫仙的味道。
南宮勝大步走了進來,手里還提著一個酒壇,步履輕飄飄的,幾步就到了桌前,聳聳鼻子:“好香的肉!看來下酒菜有了!”
說著,他對坐在那兒端著碗的老王點了點頭:“老王,你這是從山里回來了?這次帶什么好東西回來沒?”
看他仿佛和老王也很熟稔的樣子,陳言也不免有些好奇——一個地位崇高的內門弟子,怎么會和老王這個外門底層老油子相熟?
老王卻一翻眼皮,也不起身行禮,卻把碗往后一縮,瞪眼道:“南宮勝,你少打我手里東西的主意,我上回說過,以后再尋了好東西,絕不便宜你。”
南宮勝卻不說話,直接扭頭看了看四處,一勾手指,那原本擺在老王屋門口,他坐著雕木頭時候的凳子就自動飛了過來。
南宮勝把凳子放好,自顧自座下,將酒壇放在桌上,輕輕拍開壇子的封口,頓時一股濃郁的酒香撲鼻涌出!
陳言不由得眼神一動。
他從來沒聞過這么香的酒!
“這是我自己釀的‘大醉十八日’!一起喝兩口吧。”南宮勝挺起胸膛笑道。
老王“切”了一聲:“什么大醉十八日,你自己釀的?配方都是從我這里騙去的。”
“配方是你的,但動手釀的是我。”南宮勝居然絲毫不生氣。
陳言從儲物裝備里拿出三個白瓷碗來擺好,南宮勝就先給老王倒了一碗。
“老王,來嘗嘗我這酒,是不是比你原來釀的味道更醇?”
老王瞇著眼睛端起來喝了一口,然后嘖嘖幾聲,居然點頭:“不錯!看來你是下功夫了。”
“可不,為了釀酒分心,我還挨了師尊三記戒尺。”南宮勝灑脫一笑,看著老王:“喝了這么好的酒,這次得了什么好東西,拿出來與我看看吧?”
老王搖頭:“這次出去溜達,沒什么收獲,就撿了點破爛回來。”
“……”南宮勝定睛看了看老王,點頭道:“好吧,不過你若是有好貨,可記得留給我。”
隨后,他和陳言也喝了一碗酒,拿起筷子嘗了一塊蒸腌肉,在嘴里嚼了嚼,眼睛一亮:“咦,這個佐料味道有點意思啊。”
“不過是凡間的蔥姜。”老王淡淡道:“好多年前就從異界來的,不過在域界就只有凡人區的人家種植和食用。你這種世家人,沒吃過窮人飯罷了。”
“南宮勝點頭,卻道:“兇畜族的獵獸肉,性燥,用它下酒,那酒就須冰鎮才好喝。”
說完,他手按在酒壇子上,頃刻只見,酒壇子上就化出一層雪白的寒霜。
陳言不說話,任憑這兩人斗嘴,自己就端著酒碗,一口一口的抿。
這酒……確實好!
厚道醇厚就不提了——但凡酒么,說穿了無非就是發酵釀造,就那么回事。
但這東西入口后,陳言感覺到驚艷的是,其中元氣濃郁,更隱隱的帶著幾分修彌元神的作用。
有點像“養神丹”的那種感覺,雖然不強烈,可喝下去后,讓人有一種神清氣爽,身子酥軟綿綿,輕盈飄逸的滋味。
三人就著一碗蒸肉下酒,那蒸好的元寶粒的飯,卻幾乎沒動。
幸好陳言今天蒸的肉分量不少,三人一壇子酒下肚,一大碗肉也就剛好吃完。
這酒很是不凡,以陳言的酒量,這一小壇酒他不過分了三分之一,喝完后居然就有幾分醺醺然的滋味。
南宮勝和老王看著似乎也是如此。不過南宮勝笑道:“喝酒,要的就是這么一個感覺,醉有醉的妙處,若是都運功來解救的話,那就別喝酒,灌水好了。”
說著,他起身在院子里來回踱步,揮舞衣袖,卻不知不覺走到了陳言畫符的那張桌前。
“咦?山河師弟,你在畫符?”
南宮勝低頭拿起一張符紙來,正是陳言用封靈手法畫的一張“六陽正氣符”。
“克制陰邪的符,筆法很是不錯啊。”南宮勝點頭贊許:“之前聽說你在雪崖關賣符,看來確實有點東西啊。”
說著,他忽然眉頭一挑:“咦?你這符上,怎么有一絲元氣在筆鋒之間?”
陳言一聽,不由得呆了呆。
封靈的畫符手法,南宮勝……
不認得?!
這個圣人宗門的內門弟子,煉器堂的寵兒,居然不得的封靈手法?
他正驚訝中,老王卻不慌不忙開口,語氣帶著幾分譏笑:“你不知道,你來之前這個小子畫符,我和他說笑談論幾個法術,他不知不覺就運上了元氣,結果把元氣就沾染在了符紙上。”
陳言:!!!
他猛然扭頭,瞳孔微縮,瞪大眼睛看向老王!
老王卻面色不變,對陳言丟了一個帶著笑意的眼神。
但他桌上的手指,卻輕輕的晃了晃。
陳言瞬間心中一激靈!!
這封靈手法……
堂堂內門的驕子南宮勝不認得!
這個外門底層老油子,卻認得!
而且,他仿佛……還在幫自己打掩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