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言變成的大鳥往東南方向飛翔,卻并沒有飛行太遠,只是貼著地面飛行一段后,大鳥張開雙翼拉低速度,迅速變化成人形狀態落在地上。
這里乃是一片山林,林中樹木密集,而且這里顯然是人跡罕至,不少參天大樹,直插云霄。林中地面更是堆積的厚厚的落葉,人踩在上面,就感覺腳下綿軟。
空氣里更是帶著一股濃烈的潮濕腐敗的氣味。
陳言剛一落地,就立刻從儲物玉佩里取出一樣東西——那個裝滿了折紙傀儡的木匣子!
一拍木匣子,匣子里頓時飛出一道流光來,卻是一個折紙迭出來的紙人,大約五尺高的樣子。
陳言抬手一道元氣就注入紙人上,隨意對著一個方向一指,口中喝道:“去!!”
那紙人立刻對陳言彎腰一鞠躬,掉頭就展開身形,一路狂奔而去!
紙人飛速跑來,陳言用望氣術看著紙人遠去,能看見視野之中,那紙人身上有元氣繚繞,這才放心。
隨后,陳言卻快速的收斂了自己全身的元氣,更是收起了望氣術,而是飛快的掏出一道符紙來,往自己身上一拍!
這是一道“斂氣符”!
這道符紙拍在身上后,頓時陳言全身上下,元氣流動的痕跡全部消失!
他轉過身來看著四周,已經選中了目標,快步跑到附近的一棵參天大樹旁。
那大樹直徑大約有四五人環抱的樣子,底部樹根交錯盤踞,錯落的根莖粗大,期間剛好形成了一個樹洞,看著能勉強容納一個人的身子。
他一頭爬了進去,就雙手往地上奮力挖了起來,挖出大堆的落葉,將樹洞的入口和縫隙處填上,更是把自己大半個身子都埋入了落葉堆下……
很快,陳言就已經將自己埋好,更是屏住呼吸,強迫自己進入了打坐入定時候的狀態……在這個狀態下,他就仿佛進入了某種類似于龜息一樣的狀態,心跳和呼吸節奏都降到了最低的頻率!
陳言做完這一切,身子一動不動,就干脆把自己當成了一個死人一樣。
別看陳言從開始跳落下飛舟,到地面取出紙人傀儡代替自己逃跑,自己又藏身樹洞和落葉堆下——他做這一切的整個過程,快速而冷靜,絲毫不耽誤一丁點時間。
但其實,他此刻心中其實并不像他行動表現出來的那么冷靜從容。
他很清楚,自己生死只在一念之間!!
顧家在域界,那是一定義的頂尖世家豪門!
膽敢截殺顧家的貨船,還格殺了顧家的門人,將船上的管事,船員,皆盡屠戮……這種行徑,陳言覺得自己的反應絕對是正確的!
正是在船上的時候,那個管事死前說的那句話,提醒了陳言!
那個使用金色飛劍的神秘人,膽敢做出這等大事,難道不怕顧家么?
怎么可能不怕!
顧家勢力龐大,背后還有尊者圣人的存在。
那人膽敢做出這種事情,就不怕顧家報復?
所以,陳言瞬間就醒悟了過來——對方一定會殺人滅口!
只有將今日在場的所有人全數殺死,不留活口,兇手才可能最大限度的藏匿好他自己的身份。
陳言趴在樹洞里,身子藏在落葉堆下,鼻子里滿是落葉腐敗的氣息,卻絲毫不在意,只是如同一只野獸般,警惕的聽著周圍的動靜,哪怕是過了一刻鐘后,他都絲毫不敢松懈,只是靜靜的等待著。
果然,足足過了二十多分鐘后,忽然之間,陳言就感覺到身子上一片陰冷!
一股無形的力量,如風一般在樹林之中拂過……
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種奇怪的力量,在掃過樹林中的時候,有一種無形的聲音,在陳言的內心深處意念元神之中被呼喚著。
那種感覺,就如同你在睡夢之中,渾渾噩噩,卻有一個聲音在耳邊傾訴,誘惑著你從夢中醒來,起身……
陳言心中一凜!
他額頭上頓時流淌出了汗水來!
雖然不知道對方這是用的什么法術,但可以肯定,這必定是某種元神層面的手段!
可是陳言卻不敢運功相扛,他生怕自己一旦抵抗,元氣有所反應就會被對方發現。
既然不能用元神和元氣去抗衡,陳言只能咬牙硬著頭皮來支撐。
但是他就感覺到自己,在那個詭異的聲音之下,意識漸漸的就開始模糊,身子似乎也蠢蠢欲動,仿佛那個聲音里帶著某種讓人無法抗拒的力量,讓他的身體蠢蠢欲動,恨不得跟隨那個聲音跳起來,走出去……
陳言深吸了口氣,手緩緩的伸到了自己的大腿處,用力在自己的大腿上狠狠一掐。
肌肉的刺疼,讓他的神智短暫的為之一清。
陳言趕緊吐了口氣,趁著神智清醒的這一瞬間,陳言心中一凜!
這人的元神搜索的手段,果然詭異而強大。
他心中思索對策,感覺到那渾渾噩噩的滋味重新涌上來后,陳言心中一動,用力將牙齒往自己的嘴唇上咬了下去!
嘴唇上的刺疼,鮮血流淌,滿嘴的鐵銹味道,重新喚醒了他的清醒意識。
陳言卻不敢松口,只是用力咬著嘴唇,任憑牙齒將他的嘴唇咬破,只是希望這疼痛的感覺能多持續一會兒,讓自己保持清醒。
而就在此刻,他抬起頭來看向樹洞外,心中頓時一沉!!
就在陳言藏身的這棵大樹的上方,略往南邊偏移一點的方位,一個身影正懸浮在半空之中!
這身影一身玄黑色衣衫,身后還背負著一把長劍——看著赫然正是那把金色的飛劍。
這人懸浮在半空,手里卻端著一桿長笛,一道詭異的音符從他的笛子里漂出,仿佛將這片樹林籠罩在其下!
片刻之后,陳言感覺到嘴唇的疼痛感覺越發的麻木,那笛聲卻越來越清晰,哪怕他用落葉堵住耳朵也無濟于事,那聲音似乎能穿透一切,輕易的落在人的腦海意識深處。
疼痛的感覺的刺激,也越來越無法抗衡這帶著某種魔力的笛聲。
陳言就覺得自己全身蠢蠢欲動,恨不得就從藏身之地跳出來,狠狠的大吼大叫一番。
他身上的內衣都被汗水浸透,心中一分一分的冷了下去!
眼看疼痛的刺激作用漸漸無法繼續,他的意識越來越模糊。
陳言最后的一絲意識是,既然抵抗不住,那就拼了!
自己還有一張母愛如山符!還有一張當初顧青衣送的元神符,可以召喚顧青衣的元神前來相救……
拼命的手段,自己也不是沒有!若一定沒選擇的話,他陳言也不是坐以待斃的性子,就算是死,也要咬下對方的幾塊肉才行……
就在陳言心中一橫,下定決心要出來拼命的時候……
忽然!
林子的遠處,陡然一聲厲喝!
那喝聲似乎就帶著一絲元氣的震蕩,嗡的一下,聲浪掃過來,頓時就把那如魔音貫耳的笛聲激蕩碎裂!
就聽見遠處一個聲音帶著怒氣,聲音在空氣之中震蕩著。
“何處霄小!敢在圣人道場周圍做這等害人魔音!!”
隨著這個聲音,林中的遠處,夜幕之下,就看見幾條身影帶著銀色的光芒,破空而來!
天上的這個神秘人影憤憤的哼了一聲,低聲惱恨的自語:“圣人門下,好生霸道!老子都遠在圣人道場千里之外,還來多管閑事!”
但怒歸怒,這人卻無奈嘆了口氣,身形一閃,就消失在了空氣之中。
隨著那魔音笛聲消失,陳言忽然就覺得全身一松。
那種迷惑自己心智的力量陡然消退而去,他頓時就感覺到全身一軟,汗水更是涔涔流淌下來。
隨后,一股無法抵抗的疲倦之意涌了上來,陳言眼皮沉重,更是意識渙散,就看見遠處天空中幾條帶著寶光的身影飛翔而過……
陳言醒來的時候,感覺到臉上有一點濕濕的癢癢的感覺。
他睜開雙眼,頓時就看見幾只毛茸茸的小東西從自己的臉上飛速跳開。
陳言身子一抖,就看見幾個毛茸茸的東西一溜煙順著樹根飛速竄開,眨眼的功夫就跑到了樹上去,定睛一看,確實幾只體型仿佛松鼠一樣的東西。
只是這種“松鼠”雖然體態和現實世界的松鼠類似,都是一身灰色的毛發,但卻有兩條粗大的尾巴。
其中一只體態最肥碩的,身體的末端,赫然有三條大尾巴!
陳言從落葉下掙扎爬了出來,這幾個東西已經跳到了樹干上,居高臨下的看著陳言。
陳言用力活動了一下身體,看了看周圍。
此刻天色已經大亮,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時辰。
樹林里有陽光灑下,那種潮濕的氣味稍微減退了一些。枝葉的縫隙之中有陽光透下來,讓人身上終于感受到了一絲暖意。
陳言用手背在臉上擦了一下,感覺到了嘴角的疼痛,嘴唇被咬破的傷口鮮血已經凝固,形成了血伽,他頓時醒悟過來,剛才為啥那幾個如松鼠一樣的東西圍在自己的臉旁了!
這些東西,是被自己臉上的血腥氣吸引,跑來舔食自己的血伽!!
一想到這里,陳言頓時感覺大心中一悚,再看向那幾個毛茸茸的小東西時候,哪里還覺得可愛,只覺得心中悚然。
若自己不及時醒來,怕這幾只野獸,就要啃食自己的臉上血肉了!
陳言深吸了口氣,重重哼了一聲,抬起手來一道指劍打了過去,驚得這群多尾松鼠四散逃開,陳言才轉身離開。
他辨明了方向,朝著北邊而去!
他清晰的記得,那是自己乘坐的飛舟來時的方向!
之所以往北,是因為飛舟遇到襲擊的晚上,剛剛路過那座圣人道長的懸浮山峰!
此刻也不知道身在何處,更加上有一個膽敢截殺顧家貨船的強人在暗中。
若是貿然繼續往前趕路,天知道會不會遇到危險。
不如往北,朝著圣人道場的方向去。
既然是圣人道場,那么在域界,就等同于半個官方了。
跑去那個地方,遇到圣人道場的修士,說不定還能求得救援,尋求庇護。
哪怕不和圣人道場接觸,往那個方向走,躲上一些時候,想來那個暗中的強人,也不敢接近圣人道場的。
心中打定了注意,陳言就往北而去。
他換了一身干凈衣服——儲物玉佩里,這些日用品的儲備簡直不要太多,這倒是要多謝當初那個被自己蒙騙什么“末日系統”的家伙的儲備了。
陳言只給自己換了一身干凈的內衣,外衣卻還是用的這些日子在域界穿習慣了長衫。又拿出兩瓶純凈水來,給自己擦洗了臉龐和手,又用膏藥把嘴唇上的傷口涂抹了一下。
再拿出了一個面包,一邊啃著,一邊行走。
他身子素質很強,哪怕不用什么法術變化,就這么徒步而行,走的速度也是極快。
走了大約一個小時后,陳言自覺已經走出了數十里的樣子——若不是在密林里,速度還能更快些。
忽然眼前視野一開,出現了一片開闊地帶,確實一條溪流穿過林中。
溪水不過數米寬,水道也不深,溪水清澈透明,甚至能看見潺潺水流之下,河床上的石子。
陳言飛速走過去,卻忽然眼神一凝!
在溪水旁,他看見了自己熟悉的一件東西!
自己昨晚放出的那個紙人傀儡,已經被整齊的切成了兩半,倒在了溪水河畔的樹林邊!
陳言走過去,蹲在地上仔細看了看,那紙人的斷裂切口處極為整齊,只是一眼,陳言立刻就想起了那個神秘人鋒利的飛劍。
果然,這紙人昨晚為自己吸引了對方的追殺,也為自己爭取了一些時間。
他心中也不由得慶幸自己昨晚見機快。
想到這里,他起身,準備跨越溪水繼續走,卻忽然耳朵一動!
就在溪水的上游,傳來嘩嘩的水聲,卻和溪水原本潺潺流淌的動靜不同。
陳言扭頭看去,就看見一個身影在十多米外的地方,撲在地上,趴在溪水旁,正奮力的用雙手捧著溪水,往自己的臉上頭上潑灑。
甚至于這人干脆把腦袋都探進了水里去,咕嘟咕嘟猛灌一氣。
直等這人喝了個飽,才將腦袋抬了起來,用力的喘著氣,臉上是一副劫后余生般的奇怪表情。
可就在此刻,他的眼神終于和陳言的目光碰上了。
陳言似笑非笑的目光之下,這個家伙的臉上頓時一僵!
震驚,畏懼,憤怒,然后是心虛……
這人的臉上表情瞬間變化了數次,陳言卻已經獰笑著大步朝著他跑了過去!
這人小小的身影從溪水旁跳了起來,連連退后,口中怒喝,分明是心虛的樣子,卻強行撐著努力,虛張聲勢喝道:“小子!!你昨晚把我丟出去,險些害死本座!這仇恨今日要你……欸!欸!!你別過來!別過來!!!”
陳言哈哈一笑,飛身竄了過去,一把就抓住了這個家伙腦袋上的那個孩童發髻,一用力就將這個家伙提了起來。
陳言本來就身高超過一米八,而這家伙的身高體態卻如孩童一般,被陳言抓著頭發提起來,雙腳頓時懸空,奮力踢來踢去。
陳言冷冷喝道:“東海道友!你倒是也好手段啊!昨晚那種場面,居然還能不死!”
東海憤怒的去撕扯陳言的手,眼睛里滿是惶恐,卻故意厲聲喝道:“小子!!本座是昨晚和那人大戰一場受了些傷!此刻身子不濟,才被你欺負!你再不放手,本座可還是有些同歸于盡的手段的!你難道想……”
砰!
他還沒說完,身子就被陳言重重扔在了地上。
不等東海掙扎起來,陳諾已經上去一腳踩在了他的身上。
東海哇哇大叫,只是卻始終無法掙脫。
陳言看著對方,心中終于確定了一件事情——其實昨晚把他抓住朝著那個截殺貨船的強人扔過去的時候,陳言就已經覺得奇怪了。
這個東海……
好弱!!
從望氣術看來,他分明有登臺境的修為!
但偏偏……動手的時候,他連陳言這么一個歸元境都掙脫不過。
此刻被陳言欺壓,他更是只會一味嘴硬,嘴上恫嚇威逼,但手里卻毫無手段。
刷!
陳言已經拿出一把刀來,刀鋒橫在了東海的脖子上。
東海頓時尖叫的聲音被切斷,身子瑟瑟發抖,瞪大眼睛看著陳言。
“道,道,道友!莫要亂來,本,本座和你無冤無仇……”
陳言瞇著眼睛:“那顧家貨船上的人,也和你無冤無仇,卻白白被你拖累,全部慘死,對么!”
東海身子一抖:“你,你別亂說,分,分明是有強人劫掠貨船,那,那和我可沒關……”
陳言手里的刀一緊,刀鋒已經將東海的脖子拉出一條血絲來,東海身子抖的越發厲害了:“等,等一下!等一下!有話好說!!”
陳言深吸了口氣:“昨晚那個家伙,是來找你的,是也不是!”
東海眼神里閃過一絲絕望,他忽然身子也不抖了,眼神里閃過一絲決然!
陳言看在眼里,心中才一動,卻不防備這個家伙猛然身子往前一撞!
撲的一下,手里的刀鋒就扎進了東海的脖子里!
鮮血流淌,東海盯著自己的眼神里帶著恨意,卻終于一點點的消散。
臥槽?
陳言愣住了。
這家伙看著膽小,卻居然這么尿性?
自殺?
這么硬漢的嗎?
可隨后,陳言眼神再次一變!
地上的這個東海的尸體,忽然閃過一道光芒,光芒散去后,尸體卻變成了一具木傀儡!
陳言感覺了法力的波動,是他無法琢磨清楚的那種復雜的程度。
但仔細看著這變成了傀儡的尸體,他忽然想起了聽說過的一種法寶。
“替身傀儡?”
瞬間,陳言明白了一件事情。
昨晚在船上,自己分明把這個家伙扔向了那個神秘人!
他卻居然沒死!
原來,是靠著這種法寶,躲過了死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