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兩人就住在了何家大宅里,后院有準備好的客房,一人一間。
陳言住著倒是也舒服的很——這種富豪之家,家具設施和一應用品都是高級貨。
這一晚,陳言打坐練了會兒元氣搬運,直到后半夜才睡下。
天亮的時候,只睡了不到四個小時的陳言就起床,元氣蘊養之下,他卻精神抖擻神采奕奕。
手機上先是看了看威信,顧青衣沒有發來消息,他想了想,主動給這位顧小娘發了個報平安的消息,等了幾分鐘,沒得到回復。
好吧,天人嫡母果然高冷得很。
起來走出門,就看見楚可卿站在后院里空地上。
冬日的清晨冷得很,今天要去山中尋訪,楚可卿終于沒有再穿那種讓男人看了會眼神發直的旗袍,而是一身羽絨衫牛仔褲登山鞋的裝扮。身后還背了個雙肩包。
陳言一眼看過去,忍不住笑了一下。
這個女人一直都是那種色氣滿滿的美艷熟女樣子,今天這么換了一副打扮,看起來倒是更年輕了一些。
“前輩,早。”楚可卿客客氣氣的打了個招呼。
陳言看著她有些疑惑:“你不會早晨就一直站在這里等我出來吧?”
楚可卿正色肅然,低聲道:“自從昨日前輩大恩幫我修正了本門功法,我就下定決心,今后以師禮相待,在您面前,我楚可卿當執弟子禮!”
陳言挑了挑眉毛,看了一眼這個女人。
哎……其實……你可以直接給錢的啊!
轉賬或者掃碼都可以啊,數字后面的零越多我就越開心啊。
什么以師禮相待執弟子禮……你不如來點實際的啊。
陳言帶著楚可卿出了后院來到前面的餐廳,早有何家的保姆備下了早餐。
吃飯的時候,陳言一言不發,楚可卿只以為這位前輩正在思考事情的種種疑點。卻不知道,這位陳前輩,其實心中在盤算著:如何不露痕跡的讓這個女人知道老夫有一顆喜歡粉紅色的少女心?
早飯后,楚可卿跟何老板見了一面,簡單交待了幾句后,就跟陳言出發,前往山上去查訪。
何老板應楚可卿的要求沒有派人,只給了楚可卿一輛車使用。
楚可卿開車,陳言坐在副駕駛上,兩人沿著昨天的道路開到了山下,然后徒步上山。
一路上山,先到了何家祖墳之地,楚可卿停下休息了幾分鐘,喝了幾口水,然后看向陳言:“前輩,我們從哪里查起?”
陳言搖頭:“目標都不知道在哪里,所以從哪里查起都隨意。坦白說今天咱們就是來撞運氣的,就在山里隨便走走,用望氣術四處搜索,看看能不能撞到什么大運有所發現。
有發現固然好,沒發現也不沮喪。
總之出來走走,呼吸呼吸山里的新鮮空氣,總好過在何家大宅里待著。”
頓了頓,陳言故意看了一眼楚可卿:“你就沒覺得,那個大宅里,死氣沉沉的待久了讓人氣悶么?”
楚可卿看了看陳言,然后搖頭:“倒是沒察覺。”
她心中只以為這位前輩么,大概就是在家里待著無聊,想出來山里走走吧。
兩人就在山里這么晃了一個上午,期間倒也沒有發生什么類似于“女人崴腳了或者遇險了,男人出手相助,然后背著女人走路,孤男寡女深山之中擦出火花”這種俗套的戲碼。
不過,楚可卿發現了一個細節,這位陳前輩,爬山的時候,有意無意的總會洛到自己的身后……
她是一個女子,更是一個從小就美貌被身邊男人追捧的女子,對男人的心思可不是陸思思那種懵懂無知的小姑娘。
但凡是這種美而自知的女人,從小到大不知道被多找男人看過和打過注意,對男人的眼神和心中所想,其實都是心知肚明。
(這位前輩,明明一把年紀了,倒是,倒是……不太正經啊。果然是個渣男!)
走在山坡上的楚可卿暗中面紅耳赤,卻不好意思說破。又想起自己看過的那張藥方,這位前輩應該是“火氣”過旺……楚可卿更是面色漲紅。
跟在楚可卿身后的陳言,樂在其中。
嗯,一抬頭就能看見一顆滾圓的水蜜桃在眼前晃啊晃啊的。
賞心悅目!
中午的時候,兩人已經站在了這片山地的西邊山頂,此處其實距離何家祖墳之地有了不近的距離。
到了山頂,陳言挑了一個高處站著,元氣轉動之下舉目四望。
這個地方是西邊山頭的最高之地,也就是之前陳言站在何家祖墳看的“左青龍右白虎”的西邊山頭,青龍之地。
如此地勢,站的更高,看得也更遠,幾乎可以把這片山底的一切盡收眼底。
望氣術之下,這片山地的灰色元氣盈盈流轉,倒是比城市里的元氣要充沛濃郁許多。
陳言視野之下,看到山側一處方位,有周圍的元氣絲絲流轉過去,然后孕育其中就不再散開,目測之下,應該就是那片何家祖墳,以形勝的地利之位,吸收周遭元氣。
而再往山中一看,陳言卻目光一動,“咦”了一聲。
左手的后方位置,山底有一片地方。他用望氣術看去,那邊山底元氣衰弱稀薄,氣息滯澀,甚至看去就連那片地方的植被樹木都比山中別的地方要稀疏了許多。
細細看去,就連那片地方的元氣也絲絲流淌著往一個方向而去,順著元氣流淌的方向一看,正是何家祖墳之地。
這就怪了啊!
看起來,就仿佛在山坡上的何家祖墳,正在用一種類似于龍吸水的勢態,一絲絲的將山底那片地方的元氣抽取過來為自己所用。
陳言正看著,楚可卿已經走到他身邊。
這個女人眉眼里帶著一絲疲憊,從帶的背包里拿出了一些糕點面包之類的食物,遞了一塊吐司到陳言手里,還塞了一瓶礦泉水過來道:“前輩,到中午了,吃點東西吧。”
陳言隨手接過,看了這個女人一眼——楚可卿爬了一個上午的山,此刻面色潮紅,額頭上隱隱可以看見汗珠滲了出來,人也微微帶著幾分氣喘。
按說她云宗的功法雖然殘缺垃圾,缺乏了元氣蘊養身體的功效,但好歹練了這么多年的元氣,身體也多少受到一些好處,比普通人的身體素質要好上一些。
但一個上午的跋涉,也是讓在城市里養尊處優習慣了的楚可卿有些不堪。
“你看看那個地方。”陳言沒有多少憐香惜玉的心思,就平靜的伸手一指,然后讓開了自己的位置。
楚可卿走過來一看,隨后臉色也認真了幾分,仔細的盯著那個方向看了十多秒后才皺眉道:“前輩,那個地方的元氣流轉有些古怪。”
“嗯。”陳言找了塊山頭坐下,擰開礦泉水喝了兩口,然后往嘴里塞了片面包,含糊道:“那個地方的元氣,被何家祖墳吸走了。”
楚可卿畢竟也是有些真本事的,瞇著眼睛又看了會兒,低聲道:“有古怪,被吸走的不光是元氣,還有一絲絲的氣運夾在在其中,連同著元氣一起被抽去了。”
陳言抬頭看著楚可卿,笑道:“說說。”
楚可卿只當是這位前輩考較自己,沉思了一下后,認認真真道:“那邊地方原本是山中坳地,周遭的元氣流轉,流轉到那片地方剛好就會被環山聚攏在那兒,所以按理說,那個地方的元氣應該是濃郁的很才對。
但是……因為何家祖墳的存在,在那片山頭有何家祖墳,以陰宅陰地吸引了氣運,加上又有蛟龍逐日的形勝之勢,就形成了一種對氣運的吸引。
所謂的水往低流,氣往高升。
元氣或者氣運的流逝,往往都是往上飄散。
何家祖墳的位置就剛好高過了那片地方在它之上,更因為有形勝之勢,卻反而相當于剛好就坐在了它的上口,把氣吸走后,獲利最大的就是何家祖墳之地!”
陳言就著水吞下了嘴里的面包,點頭道:“說的不錯,去看看!”
兩人在山中行走,楚可卿更是拿出了一根登山棍來作為輔助,陳言卻身形矯健,絲毫不見體力上的衰弱。
他元氣蘊養之后,此時的體力已經超出了常人數倍,在山中行走了大半日,倒也絲毫不見疲憊。
走到后來,陳言已經顧不上欣賞水蜜桃了,而是主動走到了前面,伸手抓著楚可卿的登山杖,拉著她前行。
兩人走了約莫近一個小時,終于走到了這片山坳之地。
走下來的時候就發現,這里草木衰敗,枯草遍地,樹木也長的歪歪扭扭,枝葉稀疏。
不過山中不見道路,看來是平日里根本沒人來到這種地方。
走下山頭進入山坳里,兩人都下意識的眼睛一亮!
山坳之中,一片斷壁殘垣,有低矮的裙墻成圓形,一座一座,一片一片,只是都坍塌的亂七八糟零零落落。
更有一塊石碑,只是經過風雨也不知道多少年,看起來破破爛爛,已經就剩下了半截,另外半截則橫在地上,埋沒在了亂草堆里。
爛枝枯葉的氣味淤積在這個山坳里,那種陰冷潮濕的氣味,叫人聞起來很是不愉快。
陳言不說話,就走到那半截石碑旁看了看。
這石碑有一人高的樣子,如今就剩下一半,剛好到陳言的腰部,底座已經掩埋在亂草之中。旁邊要有幾個低矮的,破破爛爛已經看清面目的石雕,大概是某種鎮守的神獸之類。
楚可卿瞇著眼睛看了一會兒,就低聲道:“前輩……這是一片古墳!這幾處雕刻的石獸,都是鎮守陰宅之物。”
陳言嗯了一聲,沒說話,只是沉吟著繼續盯著石碑看。
楚可卿低聲道:“不止一座墳,正中最深的那座大墳,群墻最大,其他的位置,也是一片一片,坐落都有章法。這個地方的山地滑坡過,大部分的墳墓應該都被掩埋掉了。”
陳言想了想:“所以,是一片祖墳么?大概是古代什么大戶人家的祖墳?”
楚可卿低聲道:“嗯,看著一片都是墳墓,應該是什么古代人家的祖墳,不過……荒廢成這樣,應該是那個家族已經遷徙不在這里,或者是干脆整個家族都已經淹沒在歷史中了吧。”
陳言皺眉,然后抬頭,往山上的何家祖墳的方向看了一眼。
氣運……也都被何家吃走了吧。
民間在形容某一家發跡的時候,往往會用上一句俗語:祖墳冒青煙。
陳言所學的東西里也看過:氣運這個東西飄渺無蹤,但一個家族,氣運凝聚最厚實之地,往往就是墳墓祖地!
祖墳,往往是一個家族的氣運之根所系。
所以名門大族往往都極重視祖墳所在,選地,祭拜,都是頭等大事。
一個家族的氣運,往往最旺盛,凝聚最多的,就是存在于祖墳。
而氣運的聚集,在祖墳之中,就會反饋到家族子孫的身上體現出來,若是名門大族,底蘊深厚的,家族里一旦出現什么天賦很好的人,就很容易發跡,從此平步青云。
這就是人們常說的“祖宗保佑”,其實就是祖先歷代積攢的氣運,兌現在了某個個人的身上。
而子孫個人的發跡,個人的發達,也會進一步的將氣運反饋到祖墳,讓家族的氣運聚集的更厚。
打個比喻的話,家族的祖墳就像是只對家族內部開放營業的私人銀行。
把氣運這種貨幣,借貸給家族里優秀的子弟,子弟借此發達后,也會反饋給這個銀行更多的氣運。
累積,就是這么完成的。
而這種氣運底蘊,也是一些歷史悠久的家族長盛不衰的根基。
氣運會在祖墳里聚集很久,即便家族衰敗了,沒落了,甚至破散了。
只要祖墳還在,那么氣運不會立刻消失,而是還可以繼續維持很長一段時間,等待著家族子弟能出現優秀的人,東山再次,重振家族氣運。
當然了,這種維持不會永遠下去!
如果時間太過久遠,家族破敗太厲害血脈斷絕,或者后人庸碌無法振作,祖墳里聚集的氣運才會漸漸消散殆盡,回饋到這個世界天道之中。
眼前的這片古墳,不知道所屬哪個家族……不管是誰,這片地方的氣運流失后,首當其沖受益的,就是山上的何家祖墳!
氣運流淌的方向,剛好就是全部流淌往何家去了。
若是沒有何家祖墳,那片山頭是留不住氣的,這里的氣數流淌出去,也會是消散在天地之間,回歸天道,重入氣數輪回。
但因為何家祖墳的存在,以陰宅之力,加上形勝之勢,這里流淌出去多少氣運,都會被何家祖墳吸引而去,并且截留下來!
“前輩……會不會……是何家的祖先,故意為了竊取這家古墳的氣運,把祖墳設在了那片山頭?偷取了人家的氣運,然后害了這一族人?”楚可卿目光敏銳低聲道——她常年行走在玄術行當里,幫人堪輿點陰宅之類的事情做過不少,這種陰損的手法,也不是沒聽說過。
陳言嘆了口氣,此刻才終于收回了盯著那塊斷碑的目光。
“你來看看這塊石碑上的字吧。”
楚可卿走過來蹲下看了會兒,臉色也微微一動!
這墓碑雖然只剩下一半,上面殘留的字跡也多半破損磨滅,有九成已經無法辨認。
但,墓碑下卻剛好留下了這個家族的姓氏,這字,卻是保存的不錯,剛好可以看明白!
楚可卿失聲道:“這家……姓孫!”
楚可卿反應極快,立刻就聯想到了何家的那位何太太,孫辰。
不過,她隨后仔細看了這碑文上殘留的文字,皺眉道:“這碑文下殘留的文字,有年號……”
“嗯。”陳言點了點頭。
碑文下的有落款的年號,可以判斷出它的年代。
這個年號是慶歷二年。
若是別的年號,陳言多半是不認得的——他又不是歷史通。
不過慶歷這個年號就不同了。
一般人總是上過學,至少都學過“慶歷四年春,滕子京謫守巴陵郡……”
上中學的時候,也背過這篇《岳陽樓記》。
所以他很清楚的記得,“慶歷”是北宋宋仁宗時候的年號。
這么說來,距今應該有接近一千年的時間了。
記得當時上課的時候,老師還特別教他們準確的還算過,課文里的慶歷四年春,是公元1044年。
楚可卿想了想,繼續道:“北宋慶歷二年,那就是快一千年前了。”
陳言看了這個女人一眼,笑道:“知道這是北宋的年號,你倒是把《岳陽樓記》也背的很熟啊。”
楚可卿臉上一紅,神色有些古怪,卻搖頭道:“不敢隱瞞前輩,我……其實沒背誦過岳陽樓記。”
啊?陳言有點意外:“你……”
“晚輩沒上過學。”楚可卿搖頭,幽幽的說了這么一句。
陳言皺眉:“是沒考上大學么?”
咦不對啊,岳陽樓記,也不是大學的課文,是中學的啊。
楚可卿深吸了口氣,眼神里有點復雜,緩緩道:“我,其實從小就沒去過學校上學。自小就在師門里跟在先師身邊學習,師父對我的教育,有點像是那種老式的私塾,對我言傳身教,也都是一些四書五經和周易八卦。主要是學習玄學術數。
詩詞文章,算是雜學,師父是不教我讀的。”
陳言有點好奇:“那你是怎么認出慶歷這個年號的?”
楚可卿臉上居然露出了幾分小女生一樣的害羞,低聲道:“我……我看過《慶余年》。”
好吧!
陳言這倒是真沒想到。
眼看楚可卿有些尷尬,陳言擺擺手:“沒事了,你接著說。”
“是。”楚可卿吐了口氣,才繼續道:“何家舉族遷移到這里來,才不過三百多年——和這片祖墳的年代,中間差了七百年的。
如此說來,何家應該不是故意坑害這個孫家,故意把祖墳放在山頭,偷竊孫家的氣運。中間差了七百年時間,沒準這個孫家早就不復存在,或者早就自己散落衰敗了。”
頓了頓,楚可卿思索一下,補充道:“按照這個古墳的規模和建造的風格,這孫家應該是官宦世家,家中祖宗應該是有官身的,才能建造陰宅有這樣的規格。可是也沒聽說這個地方有一個姓孫的大家族。”
又看了看這片古墳,楚可卿有些惋惜的嘆了口氣:“可惜了,這片地方大半都被坍塌的山體埋沒,留在外面的不多,也都損毀了,我們兩人沒法細細的查看。”
陳言卻絲毫沒有惋惜的意思,搖頭道:“何家的祖先是不是故意在山頭設了祖墳偷取這個孫家的氣運——這個事情不好定論。就算有,那也是三百年前的人干的。當初干這個事情的人,現在骨頭都成渣了,總不能拖出來問罪。而我們,也不是來勘測古墓的。”
楚可卿看向陳言:“前輩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給何家祖先定罪的事情不是我們這次的目的。先顧好眼前的事情吧。”陳言擺擺手:“先查下這個‘孫’字,跟何太太孫辰有沒有關系。”
說著,陳言拿出手機來,對著這片古墓拍了幾張照片,更是把那半截石碑仔仔細細的拍了好幾張。
隨后兩人下山,走到山腳下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
這一天,在山里尋訪,精怪什么的是沒找到,倒是找到一片一千年前的古墓。
剛坐進了車里,楚可卿的手機就響了,她一看來點的是自己的女助理,立刻接通。
電話里,女助理的聲音帶著一絲激動:“紫老,我查到了孫家的那一家人的情況了。”
楚可卿一聽女助理的語氣,就知道她必定是有所發現,深吸了口氣,緩緩道:“說!”
“孫辰女士的父親,有一個親弟弟,也就是孫辰的叔叔。名字叫做孫志輝,今年五十四歲。他有個兒子,名字叫做孫曉飛,是何太太孫辰的堂弟——我打聽過了,事情的經過和陳言前輩打聽到的情況差不多。
那個孫曉飛四年前死了,生前是涉毒人員,有過被強制戒毒的記錄。四年前跳樓自殺,是因為借了高利貸還不上,最后情緒失控跳樓身亡。死的時候二十五歲。”
楚可卿聽了,皺眉道:“你昨晚就出去了,到今天下午,這么久的時間,只打聽到這些么?”
女助理說的內容,和陳言昨晚打麻將打聽到的事情幾乎沒什么差別,不過就是把這家人的名字和年齡也打聽清楚了而已,聊勝于無。
女助理趕緊道:“當然還有別的情況。我打聽到了孫志輝,也就是何太太的叔叔。他們一家人本來住在隔壁縣,孫志輝是在隔壁縣的官方銅業公司的礦場里工作做機械維修人員。
他們本來住在隔壁縣的縣城,不過一年前,他的老婆也去世了。聽說是得了癌癥死的。
孫志輝就從公司里辭職,然后聽說是被一個私營的小礦場高價挖過去當機械維修的師傅。
就在半年前,這個人再次辭職,不過這次離開后,就沒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我還跑去了隔壁縣一趟,去了他的家找過,結果發現他的房子已經賣掉了,我問了現在的房主,說房子是半年前從孫志輝手里買下的!”
楚可卿接聽電話是開著擴音的,女助理的話語陳言都能聽的清清楚楚。
陳言聽到了這里,點了點頭,開口道:“還有什么別的發現么?”
“暫時就沒有了。”女助理趕緊道:“您還有什么吩咐,或者有需要我去調查的,我接著去辦!”
陳言想了一下,道:“你去縣里的圖書館或者檔案館,去看下這個縣的縣志,看一下本地古代有沒有一個姓孫的大家族。查找的年代重點放在北宋以及北宋以后。
然后,再想辦法調查一下,何太太孫辰的這個孫家,和我讓你查的孫姓大家族有沒有什么關系,是不是這個孫姓家族的后代。”
普通人并不知道,龍國從古到今,每個地方,縣一級的官府都會修“縣志”,用來記錄本地發生的一些重大事件,或者本地的一些名人名事——歷朝歷代都有這個傳統。
簡單粗暴點說,算是縣一級的史書。
這些文獻,基本都會被保存在本地的圖書館或者檔案館。哪怕是改朝換代,這些縣志一般也都是會保存著繼續修繕和書寫下去。
女助理連忙答應,楚可卿又叮囑了幾句話后,才掛掉了電話。
放下電話后,楚可卿坐在駕駛座位上,忍不住看向陳言:“前輩……”
陳言身子往后一靠,思索了一下,才低聲道:“事情應該是可以做出一個大體猜測了。”
楚可卿嘆了口氣,默默點了點頭。
兩人此刻其實對事情都大體有了一個共同的判斷:
孫志輝四年前死了兒子,去年又死了老婆,變成了孤家寡人一個。而且當初他兒子吸毒被抓,何家又因為這個和他們斷絕了往來,收回了之前對他們一家的優待和照顧。
孫志輝在兒子死后,居然還帶人上門鬧了一場——就說明這人是個不講道理拎不清的混賬。
而他兒子死了,后來老婆也死了,按照這人的做派來判斷,他有足夠的理由記恨何老太太——當初就是何老太太發話不管他兒子的事情,還斷絕了兩家的往來。
那么,當兒子死后,老婆也死后,變成了孤家寡人的孫志輝,就很有可能,把所有的恨意和怨氣,都放在了何老太太的身上。
他就有了足夠的報復動機。
理論來說,老婆孩子都沒了,又人到晚年無牽無掛的孫志輝,就成了“無敵”之人,就有拋棄一切鋌而走險的充分理由。
他半年前賣掉了唯一居住的房子,多半從那個時候開始就計劃報復,賣房子就是在籌集錢款。
何村里的三個人,丁右全,王大勝,何德年,應該都是孫志輝花錢收買下來的幫手同伙。
而三人受了孫志輝的收買后,已經有了針對何家的計劃。
所以何家老太太去世的時候,三人因為心中有鬼,就沒有敢上門吊唁。
畢竟,心中做好了計劃要壞人家的墳,存了幾分心虛,不敢去靈堂了。
“孫志輝在礦場工作,應該能搞到炸藥之類的爆炸物品。”陳言嘆了口氣。
楚可卿點頭:“所以說,墳墓不是破壞在大雨導致的山體坍塌緩坡中,而是……炸藥!”
“動手的那天是下大雨的天氣,沒準還帶著雷聲,這座山距離村子也不近,有雨聲做掩護,弄點爆炸,也很難被人發現。就算被人聽見了,也會被人誤以為是打雷。”陳言飛快道:“事后的痕跡也很難被察覺。
一來呢,那天下了一整夜的大雨。雨水沖刷,就算爆炸后會留下不少的硫磺啊硝啊之類的東西,一夜的大雨,也足夠把九成九的痕跡都沖刷掉了,何況還有山體坍塌滑坡,也掩埋掉了很多痕跡……”
陳言說到這里,還沒說下去,楚可卿就眼睛一亮,順著陳言的話接著道:
“第二,墳地這種地方,往往不缺煙火物品,歷來下葬死人,都要在墳地燃放鞭炮的,所以墳地附近就算查到一些硫磺啊硝啊之類的殘留,也不算奇怪。陳言前輩,是這個意思吧?”
陳言點頭:“不錯。”
楚可卿:“所以,目前咱們大體的猜測是:何太太的娘家叔叔孫志輝為了報復何家,買通了村里的三個地痞無賴當幫手,趁著大雨天,用炸藥弄塌了山坡,破壞了何老太太的墳墓,用這種行為作為報復手段?”
陳言笑了笑,沒說話。
自私自利,而且思維容易走極端的二百五——世界上從來不缺這種垃圾的。
這個孫志輝死了兒子,不自省自己對兒子的教育不到位,管教不到位,兒子走上了歧途最終導致死亡。
卻怪罪何家沒有出手幫忙,還因此怨恨何家,上門去鬧。
這種人,著實沒什么道理可講的。
“何老太太平日不怎么出門,而且何家深宅大院的,家里還有身手不俗的安保,他就算想直接報復何家人,連門都進不去。
甚至因為他之前跟何家鬧翻了,算是進入了何家人的黑名單,如果再來搞事,沒準才走到村子里,就會被人發現。
所以,最后才弄出了一個報復死人的法子,去破壞人家的墳墓的陰損法子來,也是可笑……”
陳言說到這里,嘆了口氣。
楚可卿垂頭想了會兒,抬起頭來的時候,卻臉色有些難看。
“前輩,這么說來……何村里死掉的三個人,都是孫志輝的同伙。他們都是在做完了破壞老太太的墳墓后,在最近一個個死掉。這……看起來,很像是報復行為!”
楚可卿說著,也看著陳言:“您說……會不會是,何老板查到了事情,然后出手報復殺了這三個人?”
陳言看楚可卿:“你覺得呢?”
楚可卿猶豫了一下:“我覺得不像是何董,如果是他的話,他已經知道了破壞墳墓的人是誰,就沒必要請我來幫他調查這件事情了。而且……
昨天我們下山遇到丁右全出殯下葬,我當時就站在何董的身邊,他表現的沒什么破綻。如果是他下令弄死了丁右全的話……那他當時的演技可也太好了。”
眼看陳言還不說話,楚可卿皺眉道:“有沒有肯能,是孫志輝殺人滅口?”
陳言嘆了口氣,語氣幽幽:“孫志輝么……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可能已經死掉了。”
說著,他看著車內的倒視鏡,鏡子里映照的,正是車后的那片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