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木提的速度很快,在秦姝栽入陡峭的山坡時,把人穩穩的扶住。
秦姝嚇得臉色慘白,不僅僅是怕跌落山下,更怕上山之事半途而廢,耽誤見謝瀾之的時間。
她不停顫抖的手,柔弱無力地去推阿木提的時候。
“謝謝,我沒事——”
秦姝那點輕微力度,根本推不開阿木提,反倒是差點跌倒在阿木提的懷里。
阿木提把人扶正,彎身把秦姝抱起來,放到臺階坐下。
“嫂子,你的腳受傷了,我看看——”
阿木提單膝跪在臺階上,借著皎潔月光,來回掃視秦姝的腳腕。
“嘶——!”
秦姝的左腳稍稍用力,一股鉆心的疼痛襲來。
阿木提發現了,伸手把秦姝的鞋脫下來。
他剛伸出手,秦姝不顧腳上的受傷,快速往一側避開。
她聲音緩慢地說:“我自己可以,你不要碰我,瀾哥知道會生氣的。”
阿木提的手一頓,像是意識到什么,猛地收回手。
秦姝忍著鉆心的疼痛,用手摸索自己受傷的腳腕。
她清楚知道謝瀾之的占有欲有多強。
這些年來,謝瀾之雖說沒怎么表現出來,秦姝還是細心的發現。
但凡有其他男人多看自己一眼,或者不小心親密觸碰她。
謝瀾之晚上都會狠狠折騰她幾次,還逼著她說一些難以啟齒的葷話。
以往的秦姝為此抱怨過,謝瀾之死不承認,為了讓她閉嘴,經常擦槍走火,青天白日就開始折騰她。
咔嚓一聲!
秦姝把錯位的腳踝骨復原。
那一瞬間的疼痛,令她情不自禁仰頭,眼角的淚順著鬢角滑落。
她莫名想到如果謝瀾之在,肯定會心疼的抱抱自己,在她耳邊溫聲細語的安慰。
謝瀾之的聲音很好聽,青年時期就像流水擊石般,清亮悅耳,又如春風拂面,溫暖人心。
這些年來隨著年紀上漲,聲音變得低沉渾厚,富有磁性,也讓人著迷,給人一種安全感。
秦姝對謝瀾之的聲音沒有任何抵抗力,三番幾次被誘惑到。
可此時受傷的秦姝,沒有那個疼她入骨的男人陪伴。
秦姝的心底一陣酸澀與難過,對謝瀾之的思念也達到了頂峰。
她抽了抽鼻子,片刻不肯休息,手撐在臺階上站起來,繼續往山上攀爬。
阿木提變得沉默,黑沉如墨的眼眸盯著秦姝的背影,默默跟上去。
沒過十分鐘,秦姝就爬不動了。
她纖細小腿不停顫抖,呼吸也亂得不成樣子。
秦姝扶著一旁的樹,氣喘吁吁地問:“我爬了多少臺階?”
阿木提語速極快地說:“三萬一千二百八十六個臺階。”
秦姝失望地說:“連一半都沒有。”
她閉了閉眼,把脖子里的龍紋羅盤拽出來,從里面倒出一顆暗紅色的藥丸。
阿木提走上前,問:“這是什么藥?”
秦姝把藥丸丟進嘴里,仰頭咽了下去:“可以讓我兩個小時內,爆發出巔峰體力的藥。”
阿木提眸色沉了沉,眼神復雜地盯著她。
秦姝站在原地休息幾分鐘,感覺身體消耗的力量回歸后,馬不停蹄地繼續攀爬。
為了避免浪費藥效,接下來的路,她走得很著急。
兩個小時后。
“嘭——”
秦姝的身體踩空,站都站不穩了,身體栽倒在臺階上。
距離山頂的天苑道觀,還有不到三萬臺階。
秦姝感覺自己的腿已經廢了,哪怕是趴在臺階上,腿都在劇烈顫抖。
阿木提走到前面,背對著秦姝跪在臺階上。
“嫂子,接下來的路,我背你。”
秦姝吃力地抬頭,望著男人虎背熊腰,充滿安全感的背影。
她伸出顫顫巍巍的手,與阿木提的衣擺擦過,按在冰冷的石階上,拖著無力的腿往上攀爬。
秦姝全身的力氣都集中在手上,纖細的雙手不得不張開,用指甲勾著石階,慢慢地挪動著身軀。
阿木提眼睜睜看著秦姝,與他擦身而過,眼底瞳孔劇顫。
這一幕,何曾熟悉。
熟悉到讓阿木提的心臟抽痛。
他瞬間紅了眼眶,聲音隱忍沙啞:“嫂子——”
聲音輕不可聞,足以秦姝在靜謐的夜晚,聽的一清二楚。
她為了保留體力,不敢出聲,只默默地爬過一個又一個臺階,滿心滿眼都是想要見到謝瀾之。
清冷朦朧的月輝傾斜,追隨著秦姝狼狽挪動的身影,把她的狼狽不堪記錄下來。
秦姝就這樣慢騰騰地匍匐前行,十指被冰冷堅硬的臺階磨破,指甲外翻,鮮血淋漓,染紅了掌下的石階。
她身上的衣服被鮮血染紅,腳上的鞋子,在半個小時前,順著峭壁掉下去。
秦姝晶瑩如玉的腳趾,磕在石階上,也感覺不到疼痛。
除了十指連心的疼痛,她渾身都變得麻木,憑借堅定的信念機械地爬行。
可惜,天公不作美。
“轟隆——!”
“咔嚓!轟隆隆!!”
剛剛月光高掛的夜空,烏云密布,電閃雷鳴。
大雨傾盆而下,豆大的雨點砸在秦姝瘦弱的身上。
阿木提把身上的外套脫下來,撐開擋在秦姝的身體上空。
“嫂子,下雨了,我們回去吧。”
秦姝只稍稍停了一下,就繼續向上攀爬,這一次她雙手抓臺階的力度重了幾分。
她再小心,被雨水沖刷的臺階,依舊滑得很。
秦姝差點沒抓穩,身體往左側峭壁滑去。
阿木提用身體擋住她,喉頭哽咽,顫聲道:“嫂子,你這樣會沒命的!”
大雨沖刷在臺階上,導致秦姝攀爬的動作與速度都慢下來。
她望著山頂的方向,突然就崩潰了:“啊啊啊——”
嘶啞難聽至極的低吼,聲音悲慟,讓人感受到她的絕望。
為什么!
老天為什么要跟她作對!
什么時候下雨不行,偏偏在她看到成功的時候!
秦姝怒吼過后,心底有了偏與天作對的瘋狂,她盯著右側的一顆樹木,撐著虛弱的身體爬過去,雙手緊緊摟著樹干。
她就這樣淋著雨,慢慢等待著大雨停歇。
阿木提震驚地看著這一幕,瞬間就明白了秦姝要做什么。
他腳步蹌踉地沖上去,用濕漉漉的衣服,在秦姝的上方給她遮雨。
“嫂子,這樣不行,你會生病的!如果大雨導致山體滑坡,你也會被巖漿沖下山的!”
秦姝抬起頭,被大雨淋濕的發絲粘在臉上,聲音嘶啞破碎。
“那不是正好,我死了,就能看到謝瀾之了。”
阿木提望進她決然眼眸中透著期待,只覺得秦姝瘋了。
他不得已掏出手機,聯系山下暗中跟來的謝家親信。
僅一個小時,數名護衛隊帶著雨傘、雨衣,還有吃的喝的,乘坐電纜車上來了。
“嫂子,如果不想的話我把你打暈帶走,你就穿上雨衣,再吃點東西。”
秦姝沒有硬扛,吃力地坐起來穿上雨衣,又拿了一瓶水跟一個面包,然后繼續雙手環抱著樹干,等待著大雨停止。
這場大雨,從黑夜下到天亮。
秦姝淋了整整一個小時的雨,身體早已被雨水澆透了。
后面的五個小時雖說穿著雨衣,依舊導致她高燒了,秦姝渾身發燙,臉色紅潤的不正常。
阿木提也好不到哪去,臉色煞白,雙唇發青,眼神里透著茫然與無措。
雨停后,秦姝繼續往山上爬。
石階上的水洼,讓她磨破的手指被刺痛,也無法輕松抓住臺階。
上山的路程,依舊緩慢艱難,秦姝途中昏迷了一次。
她昏過去前說:“不許送我下山,等我醒——”
就因為這一句沒有說完的話,阿木提沒敢動秦姝,讓人給她喂了藥,傷口做了簡單的處理。
三個小時后。
秦姝醒來渾渾噩噩地往山上攀爬。
她從天亮爬到天黑,又爬到天亮,期間昏迷了三次。
歷經兩天兩夜,秦姝終于滿身血污地熬到了山頂。
距離與山村秘境開啟,與秦爺爺約定的時間,只剩兩天了。
秦姝爬上最后一個臺階,看到天苑道觀緊閉的大門。
她嗓音嘶啞地說:“去敲門——”
粗啞破碎的聲音,仿佛含著砂礫,很是刺耳。
短短兩天時間,秦姝瘦了很多,眼眸黯淡無光,一片死寂。
阿木提大步走上前,敲響了道觀的門。
里面傳來熟悉的聲音:“師父說,今夜子時,秦施主才能見到謝施主。”
秦姝扶著謝家親信的胳膊,顫顫巍巍地站起來
聽到道觀內響起的聲音,她干裂起皮的雙唇,勾起一抹譏諷弧度。
她都等了兩天兩夜了,不差再等半天時間。
烈日高照,本就高燒不退的秦姝,身體愈發搖搖欲墜。
她怕自己再次昏迷,試探性地邁出腿,趔趔趄趄地朝道觀門口走去。
邪門的事發生了。
阿木提走到門口,還敲響了門,秦姝依舊無法靠近道觀。
數米的路,她走了不下百步,就是走不到道觀門前。
秦姝徹底放棄了,毫無形象地跌坐在地上,等待著夜晚降臨。
深夜子時到來。
道觀的門從里面打開,玉玄道長緩緩走出來,他看向秦姝的眼神深邃而復雜,時而透露出深沉的情緒。
玉玄道長嘆息道:“秦施主不愧是福澤深厚之人。”
秦姝能以女子單薄羸弱之身,在重重阻礙中,僅用兩天的時間,就能一步步爬上來,非常人所能及。
秦姝懶得跟玉玄周旋,一字一句地說道:“我要見謝瀾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