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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不害震驚地看向了周昭。
“阿昭,你竟是已經查到了這個地步?”
周昭淡淡地看著周不害,眼中閃過一絲嘲諷。
“阿爹總不會以為,我這個廷史之位,是蒙祖蔭得來的吧?”
周不害聞言,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
他的確是將周承安送進了廷尉寺,替他尋了師兄弟看顧,但卻是沒有管周昭。
那時候他是怎么想來著……周昭是個小姑娘,靠著給章然做局進了廷尉寺,怕是一輩子都只能是個小吏。
可如今,周承安還是個只能看卷宗磨日子的芝麻小吏,而周昭已經是廷史了。
“阿昭,你怎么看?”
周昭無語地沖著周不害搖了搖頭,“我太年輕,不懂你們老人家之間的愛恨情仇。
章然對長陽公主癡迷異常,連章若清都被他規訓成了公主模樣,你可知曉?”
周不害瞳孔猛的一縮,不敢置信地搖了搖頭。
他綽號周理公,平日里正直又古板,在任上之時那是鐵面無情,鍘刀亂砍,根本就沒有關心過這種風花雪月之事。
而且,他本來也對男女之事不熱衷,是以府中連個妾室也無。
周不害拉回了被震出神了的思緒,面無表情地評價道,“本事不濟,幺蛾子還不少,為人不齒。從前只當章然三分能耐,資質平庸,勉強因著陛下評個中人,如今看來,當評下人。”
周昭眨了眨眼睛。
還當評下人,你怎么不說當評賤人?
“丞相管國事,太尉掌兵權,這二人位列三公,乃是實權人物。韓少府一直管著陛下的私庫、淮陽侯長袖善舞從前做的是典客,掌管邦交還有部族事宜,還有各諸侯國往來納貢之事。
直到最近方才被調入了廷尉寺,他們四人皆是陛下心腹,明面上并未有站隊之舉。”
周昭并不意外,她雖然一心破案,但是對于朝堂也不是一無所知。
“大家都同朝為官,見面禮讓三分,倒是沒有什么嫌隙,也沒有誰與誰格外的親近。
相比之下,章然同淮陽侯算得上是姻親,章然的次子同淮陽侯的侄女很早便定下了親事,我之所以知曉此事,乃是因為當年他二人有一次同游,遇到了過路的玩雜耍賣藝的江湖人。
兩人雙雙被擄走三個月,最后被我找回來了。
淮陽侯的侄女兒原本是個走一步路喘三回的小姑娘,回來之后能一口氣翻十八個跟斗。
章然家的小子就不用說了,學了鐵頭碎大石,被訓得沒個人樣,見到大石就用腦殼撞。
當時兩家人都不敢認,以為救回來的是邪祟。我廷尉寺的飯豈能叫人白吃,硬是被我給塞回去了。”
周昭驚訝地睜大了眼睛,“我怎么不知曉此事?”
周不害搖了搖頭,“那時候你年紀小,且淮陽侯是書香門第,十分注重名聲,此事自是沒有大肆宣揚。而且人家也特意叮囑了,不讓你知曉,大約是怕你登門看熱鬧。”
周昭沉默了。
也是,人一旦多了,總是各有各的奇葩事。
就是她沒有想到,在奇葩事里還有她無處不在的故事。
“阿爹這說了等于沒有說,時辰不早了,我要先行離開了。我會去查清楚那第九尊獅子的來龍去脈。阿爹若是有心,也想想辦法,找出這四人與章然的關聯來。”
周昭說著,打了個呵欠,轉身就要走。
“阿昭,你身上的毒?”
周昭腳步一頓,“沒什么大礙了,陛下今晚不還命我去做餌,引殺手現身么?”
周不害聽得鼻頭一酸,他想要捏緊拳頭,但是手心里像是隔著什么似的,腫脹得合不攏來。
“三日之后,你二姐出嫁,你到時候別忘記回來,這一回是板上釘釘了,朝堂如今風云變幻,代王想要早日去封地避開風頭。我已經拒絕了陛下的安排,不會入朝堂了。”
周昭詫異地回過頭去看向了周不害,眼中滿是詢問。
“您不在朝堂,誰來庇護您的新兒子?”
周不害聲音有些沙啞,“阿昭……你莫要再往阿爹心窩子里插刀子了。
你二姐的親事,被往后推了好幾次了,一直定不下來。代王式微,沒有人希望他有了個厲害妻族,原本你二姐就是最合適的。可如今長纓執掌北軍,新程執掌南軍,你在朝堂風頭正盛,我若是再……”
周不害從前是九卿之一,如今再起復,品階也低不了。
如此一來,周晚一下子從不起眼的小可憐,變得不同了起來。
“代王是決意要去封地了,你二姐的親事不能再拖,不然他一離開去了代地,身邊有了旁的夫人,有了子嗣,你二姐哪里還有容身之地?”
周昭看向周不害的神情格外的復雜。
她猜,在她離開之后,周晚一定使了不少不留痕跡的手段,將她阿爹由鐵疙瘩打成了鐵餅,簡直像是變了一塊鐵。
高,實在是高。
對比之下,她嘀嘀咕咕的抱怨,簡直就是三歲孩童的幼稚把戲。
她心神恍惚了片刻,又回過神來,有些自嘲的勾了勾嘴角。
她想若是周晚知曉她此刻所想,一定會揪住她的耳朵直接開嘲諷:稱過咱們姐妹幾斤幾兩沒?拿尺子量過自己的臉有多大沒?想啥呢……不過是廷尉之位叫淮陽侯得了去,周不害知曉他再沒有入主廷尉寺的機會,權衡之下做出的舉動。
她們的父親,是一個看重臉面的人。
淮陽侯長袖善舞,但論法還有破案一事上,自是遠不如周不害,可他卻做了廷尉,如此還看不出上意么?
“曉得了,三日之后我自是會回來。”
周昭沒有多言,走到了密室門前,她正要抬手,身后的周不害舉著燈盞走了過來,又對著那空白的墻捶了一拳,密室的門打開了來。
周昭瞧著,抽了抽嘴角。
到底誰家的密室機關,是給墻一拳啊!
難不成這就是所謂的大道至簡?
出了周府,夜風吹動了周昭的發絲,雖然已經是深夜,但她卻覺得自己的腦海比任何時候都要清明。
現在嫌疑人已經縮小至了四人。
而且,她還有三條線索可查,一是第九尊獅章,二是章然當年是同誰聯手,三是那個人用的粉色藥丸,是不是來自天英城……若是的話,那個人同天英城又有什么關聯呢?
雖然前方還迷霧重重,但是她很有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