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昭看著常左平,一臉的痛心疾首。
她抬手來,指了指那五個手指洞的骷髏頭,“說來說去,還是因為只有一個,若是有兩個,您送我一個當嫁妝,豈不是兩全其美。”
周昭說著,沖著常左平眨了眨眼睛。
常左平一愣,琢磨了一下周昭這話是什么意思!
這是說一個缺不夠,要不她給再整一個缺?
他氣得胡子都翹了起來,拿起一旁的戒尺,便朝著周昭砸去,“你這個潑皮,竟是敢威脅上我了!怎么你讓廷尉寺丟臉一回不夠,還有丟臉第二回么?
你做個小卒,都攪和的長安城天翻地覆的。若是做了廷史,我們這群老家伙還不得被你氣得躺棺材!”
周昭沒有挪動腳步,她的頭輕輕一側,那戒尺飛了過去,直接砸在了后面的墻上,將那上頭掛著的嚴明兩個字的匾額,直接砸落在地上,發出了哐的一聲。
屋子里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周昭自問一直查案破案,并未給廷尉寺丟臉。常大人在天英城時,同我說的話,我都銘記于心。因為擔心我是女子,日后再難寸進。可如今我有了前進一步的機會,阻攔的人,反倒成了您。
我也不覺得將李穆送進大獄是什么丟臉的事。案子錯了就應該改!
給廷尉寺抹黑的人是李穆,而不是我。”
常左平深深地看了周昭一眼,“你若是閑得無事,可以去游說諸侯。若是嫌路遠,可以去茶樓說書。老夫投你也沒有用,你也只有三票。為何推景邑出來,不就是為了阻攔你么?
你不用去尋徐筠了,他方才已經交了薦書了,他舉薦了景邑。”
常左平說完,朝著窗外看去,喊道,“斷頭、分尸、炮烙,送客!”
那門外的三條狗兒得了令,此起彼伏的“汪汪汪”起來!
周昭的眼中閃過一絲意外,她的目光落在了架子上的骷髏頭,“你不選我,那就將這個骷髏頭……”
常左平咬了咬牙,聲音比門口的狗還大幾分,“選你!這個你就別想了!”
周昭遺憾地看了那骷髏頭一眼,“我觀那洞的大小,兇手應該是個手指細長的女子!”
常左平黑著臉,將那骷髏頭從博古架子上取了下來,打開了身后的箱籠,小心翼翼的將骷髏頭鎖了進去。
周昭瞧著好笑,她的耳朵動了動,門口有人來了。
“左平大人,李廷尉有請,小周大人亦是與您同去,就在議事廳中。”
常左平蹙了蹙眉,看向了周昭,弱不可聞的嘆了一口氣,“將你的薦書帶上,跟上來。”
這是周昭第二回來議事廳,因為是晌午的緣故,窗戶半開著,陽光灑落了進來,將屋子這群老頭兒臉上的斑點照得格外的清晰。
其他的人都已經到了。
周昭放眼看去,景邑還是坐在之前文書的位置在,在與之對稱的地方,擺放了另外一張桌案,周昭猜想,那位置是留給她的。
而在兩張桌案的中央,在李淮山背后,還擺著一張桌案,從門口看過去,周昭只能瞧見那熟悉的斗笠尖尖。
顯然,劉晃坐在那里。
他明顯不喜這種人多的場合,卻還是來給她撐腰了。
記事的文書換了一位生面孔,約莫六七十歲上下,看上去病歪歪的,感覺隨時都要噴出一口血來,淹死過路的螞蟻。
周昭從未在廷尉寺里見過他。
李淮山臉上依舊帶著溫和的笑意,待常左平同周昭落座,他方才不疾不徐的說道,“今日朝會,陛下震怒,責令我等重新清查廷尉寺舊案,看可還有別的邵晴晴的存在。
邵晴晴蒙受冤屈,險些丟了性命,理應有所表示。我已經讓景邑幫著她處理母親的后事,給她尋了一隊人馬,護送她扶靈回鄉,將其父母團聚。”
李淮山說著,語氣一頓,“又因為接下來我們要重新梳理舊案,廷史之位不能空缺。這回有兩位人選,何李兩位廷史推舉的乃是周昭;嚴徐陶三位廷史,則是舉薦景邑。”
“因為這回只有兩人,五位廷史不可再投票,剩下的便看我們三人的了。你們可還有要修改的?”
五位廷史齊刷刷的搖了搖頭。
周昭朝著左院的徐筠同陶上山看了過去,陶上山依舊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同平時無異。徐筠則是低垂頭,不敢抬起頭來看人。
周昭想著,看向了阿晃左手邊坐著的景邑,景邑感受到了周昭的視線,他淡然的看了過來,對著周昭點了點頭。
“既然沒有要改的,那我們便直接開始選。”
周昭瞧著那張空蕩蕩的桌案,一時之間有些恍然,不是這群耿直的神仙們,是打算就這樣當著她同景邑的面,直接張嘴選人嗎?簡單粗暴得令人懷疑這里是廷尉寺還是北軍大營。
“我選景邑。”關右平毫不客氣的直接說道,“周昭才入廷史寺幾日?資歷太淺了。”
常左平聽著,冷哼一聲,“你莫不是要說,你吃鹽多過她吃米?
有本事的人,當然得得到重用。且不說她大破天英城立下了蓋世奇功,自從進了廷尉寺,周昭破了多少奇案?她這么短時日批的卷宗,比有的人一年都多。
我舉薦周昭做廷史,她身家清白,又有家學淵源。且為人公正,熟知典法,擅長破案,如何做不得廷史?”
李有刀聽著,只覺得自己的胃都疼了。
他很想說,那姑娘豈止想做廷史啊,她想做廷尉!說出來嚇死在座的所有人。
周昭聽著常左平的話,眼中閃過一絲暖意。
還是常左平實誠,一字不差的說出了真實的她。
“四對三,廷尉大人,就看你了”,關右平沒有接常左平的話茬兒,直接開口說道。
屋子里所有的視線都齊刷刷的落在了李淮山的身上。
李淮山笑了笑,“難怪你們兩個搶先說話,這是要將最為難的事情,留給我!你們呀你們!”
李淮山說著,沉吟了片刻,“景邑乃是我身邊的人,他膽大心細,是個有真本事之人。周昭同樣如此,二人可謂是不相伯仲,都是我廷尉寺不可多得的才俊。
為了避免這廷尉寺成為老夫的一言堂,亦或者是有什么徇私之事出現。老夫這一票……”
李淮山說著又停頓了下來。
周昭聽著,不由得感嘆此人當真是斷句高手。
“老夫選周昭。如此乃是平局,按廷尉寺慣例,你們二人再比上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