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連理209if篇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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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9if篇


更新時間:2025年03月23日  作者:二三意  分類: 言情 | 古代言情 | 古典架空 | 二三意 | 結連理 
時值盛夏,空氣熾熱的厲害。

外邊熱浪翻滾,連知了都叫的有氣無力,更別說人了。

小丫鬟們一邊打著哈欠,一邊努力睜大眼睛當差。倏然一聲樹枝斷裂的‘咔嚓’聲響起,害的他們還以為是主子過來了,趕緊打起精神站的直溜溜。

但等了許久,也沒等來主人家的腳步聲,反倒聽到幾聲稚嫩的“喵嗚”。

兩小丫鬟這才知道,剛才是這貓在作妖。

她們已經清醒了,一時半會也瞇不著了,就咬著耳朵說閑話,“哪里來的貓,再驚到姑娘。”

“不知道啊,回頭告訴嬤嬤吧,得趕緊把這貓弄走。姑娘本就覺輕,現在是在老夫人房中午睡,若是在自己院子里,指定被嚇醒了。”

“你去說,我在這兒盯著,省的姑娘回來找不見人……”

“好,那我快去快回。”

被兩個小丫鬟頻頻提及的姑娘,不是別人,正是這宣國公府中,金尊玉貴的嫡出姑娘顧元華,小名禾苗,但國公府的幾個主人,慣愛稱呼她“禾兒”。

小姑娘禾兒此時確實在祖母房中午休。

她今年都八歲了,但因為幼時遭了難,又早早喪母,家里人疼的不得了。簡直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寵的跟那寶貝疙瘩似的。

以至于如今都八歲了,若不是她自己爭取,還不能自己住一個院子。

但即便成功爭到了獨自住一個院子的權利,凡午休時間,她也多被祖母哀戚戚的眼神打動,不得不留在祖母院中,與祖母一道午休。

一覺睡了大半個時辰,禾兒被祖母喚醒。

祖孫倆重新梳洗過,便甜蜜蜜的坐在一起吃糕點果子。

時令七月,正是一年中最熱的時候。

禾兒身體弱,家中人連冰盆都不敢給她用,更別提冰湃過的果子了。

祖宗倆一個年紀大,一個身體弱,頂多吃兩個冷水里的瓜果解解饞。

對此,禾兒自然是有意見的,“祖母,我都八歲了,御醫也說我現在身體好著呢。”

“現在好不算好,要一直好才算好。禾兒你許是都忘記了,你四歲之前,身體弱的跟那貓崽子似的。你爹、你祖父都擔心你養不活,還去求了陛下,請了御醫來家里住,御醫一天三次請平安脈,這才勉強保住了你的命。”

但在那之前,這個孫女不僅每天病懨懨的,還一天到晚渾渾噩噩的。

當時家里人都擔心,這孫女不會是在那場兵戈中受到沖撞了吧?

也不是沒可能。

當時兵荒馬亂的,徽音生的也焦灼,指不定孩子在產道憋得時間長了,腦子和身體都有所損壞。再不濟,當時還有逆王叛軍在旁巡視,還有野狼聞到血腥前來窺伺……

其中任何一樣,對于一個剛出生的小嬰兒來說,都是莫大的危難。指不定就是望塵找過去那段時間,孩子受到了傷害。

但堂堂鐘鳴鼎食之家,若出了個傻的、愚的孩子,說出去難聽不說,只說,那到底是自家孩子,又受了那么多磨難才養下來,誰能接受她這輩子就這個模樣?

指定是孩子在那場殺戮中驚到了,以后養養肯定能養好的。

顧元華癡癡傻傻養到了四歲,有一日因為丫鬟疏忽,她睡覺時從床上滾下來,誰料那一磕,腦袋竟好了。

送到廟里讓大師看了看,大師只說,是欠缺的那一縷魂魄回歸了,還說了一些宿世論什么的,把宣國公府一家人說的是暈頭轉向。

但是,不理解沒關系!

只要孩子恢復了就行。

腦子好轉的顧元華調皮機靈,把個府里的人歡喜的不行。

但也因為過分機靈,她鬧騰起來闔府的人都管不住。以至于某一年貪涼吃多了冰碗,接下來幾天拉的脫水。御醫來了險些都沒止住,那次把府里的人嚇的半死,之后萬不敢再縱容她了。

說這些就說遠了,只說再怎么不情愿,顧元華也不想惹老人家擔心,最終只能啃了兩個涼涼的果子解饞。

吃完果子,祖孫兩個去外邊散步,散著散著就等到了顧元明和顧元熙這對兄弟回家。

這一年顧元明取得了舉人功名,同樣也是這一年,他與楊家的閨秀定了親。

他是個豐神玉立的少年郎,寡言內斂,卻穩重可靠,很讓人信服。

與顧元明這個大哥相比,顧元熙這個弟弟就活潑太多了。

他今年都十一歲了,還保持著一顆童心。不是今天要與友人去游湖,就是明日準備和友人成立詩會。閑暇之余,他愛去戲樓聽唱戲,還愛在街上看雜耍,總之讀書之外的事情,他都很熱衷。

當然,與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相比,肯定還是顧元華這個妹妹,最得顧元熙的喜歡。

稍晚些,顧望塵與宣國公也回了府上。

一家人一道用晚膳,花廳中不時便傳出哈哈哈的歡笑來。

就在這片歡聲笑語中,顧元熙鄭重宣布,過兩天他過生辰,要在家里置辦一桌宴席,他要邀請他的友人來家里做客。

顧元熙的幾位好友,都是他在國子監結識的。因他頻頻提及,府里人即便沒見過,但也都聽說過。其中三人是勛貴家的公子,一人出自榮國公府,一人出自武安侯府,再有昌明侯府,最后一人乃是國子監司業家的長子。

宣國公和武安侯早做過調查,對幾人的品性很是認可。以至于顧元熙要在家里宴請幾位好友,他們也沒有意見。

當然,在同意此事時,父子倆也不忘囑咐顧元明,“下次你過生辰,也可邀請友人來府上。”

顧元明如何不懂這話中的意思,忍俊不禁笑起來,“爹,我不是孩童了,豈會因為這些小事兒,與弟弟爭寵?”

宣國公與顧望塵都笑起來,“是我們多嘴了。”

顧元華卻在此時舉手說,“大哥不要,我要!祖父,爹,這次你們同意給二哥置辦小宴,下次我生辰,也要邀請要好的姐妹來家里吃席。”

她模樣嬌憨可愛,擺出一副爭寵的模樣來,簡直不要太搞笑。幾位長輩和兩個兄長登時哈哈笑起來,坐的近的顧元明和顧元熙還不住的摸著她的腦袋,“怎么這么可愛?”

云鶯,哦,她上輩子叫云鶯,這輩子叫顧元華。

顧元華差點翻白眼。她穿過來時頭發稀疏發黃,看起來別提多傷眼,這些年費盡心力來養,才養出現在這頭烏黑亮麗的頭發。再摸她頭發,她要翻臉嘍。

轉瞬到了顧元熙十二歲生辰這一天。

這一日顧元熙用過早膳就親自在府門口迎客。

他換上嶄新的錦衣,胸膛挺的高高的,腰背直直的,那面上的神情一本正經,看著很像那么回事。

顧元華有意無意的,從大門口路過好幾趟。

她就是有意為之!

不然一個深居閨中的千金小姐,一個月里都不一定經過大門一趟。

她今天都路過多少次了?三次還是五次?

顧元熙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在她最后一次從大門口經過時,顧元熙抓住她說,“有什么好看的?我不就站在這兒迎客么?哎呀你個小姑娘家不懂這些,你快些回去吧,再把你曬黑了。”

顧元華才不怕曬,沒看見她手里拿著油紙傘么?油紙傘的防曬功能幾乎為零,但是,只要她心理上防曬了,臉上就指定不會黑。

顧元華嘿嘿笑,“二哥你別惱,也別攆我,我再看一會兒你的熱鬧,就回去了。”

“噗嗤!”

“噗嗤!”

接連兩道忍俊不禁的笑聲傳來,終于驚動了這對忙于拌嘴的兄妹。

兩兄妹趕緊扭頭去看,就見一輛掛著武安侯府族徽的馬車,不知何時停在了不遠處。

馬車上有兩個尚算年幼的少年,一人圓墩墩的身量,面皮白凈帶笑,打遠處一看,跟那芝麻湯圓似的可親。

另一個少年比這少年高出一頭有余,他身量挺拔消瘦,模樣卻清貴俊逸。

跟那芝蘭玉樹一般,神清而骨秀,小小年紀就有如此風姿,不難想象再過幾年,他該會如何受閨閣女子的追捧。

回想二哥對他友人的一些描述,這兩人的身份就很好猜了。

一人指定是武安侯府的劉螢桉,另一人怕不是榮國公府的二公子陳宴洲了。

云鶯猜測兩人身份的時候,顧元熙已經拿出主人家的做派,歡歡喜喜的迎了過去。

那兩位少年也有意思,還客客套套的與他寒暄一番,并遞上薄禮。一套流程走完,三人俱都忍俊不禁笑起來。

顧元華也笑的止不住。

小孩兒硬要裝大人,這一場景,看在她眼里,跟那過家家一樣。

顧元華正抿唇笑的歡快,那廂幾人陡然看過來。

劉螢桉齜著大牙,笑的眼睛瞇成一條縫,“這就是咱妹妹吧?哎呦,以往只聽元熙說咱這妹妹挑食,沒想到妹妹模樣這般好。都怪我疏忽,竟是忘了給妹妹帶一份見面禮過來。補上,下次一定得補上。”

若是其他異性夸人顏色好,難免帶了幾分褻瀆,但這種事擱在劉螢桉身上就完全不會。

他眼神非常純正,渾身上下一股子憨厚稚氣。他夸人就真的是在夸人,根本不可能有別的意思。

劉螢桉此時懊惱的不得了,他怎么就沒想到,元熙還有個妹妹呢?妹妹比他們年紀小,見面合該給見面禮的啊。

這廂劉螢桉正懊悔不跌,那廂陳宴洲已經從身后侍從的手中,拿過一個匣子來,遞給云鶯。

“不是什么貴重東西,只是一些小姑娘家會喜歡的玩物。妹妹收下吧。”

顧元華:“……”你們這妹妹叫的也太順口了,算上上輩子的年紀,你們通通都是弟弟!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穿越過來后,身體縮水,導致心性也大幅度縮水。顧元華現在就跟那真實的小孩兒似的,貪玩、愛鬧、挑嘴,還喜歡亂七八糟的小玩具和花衣裳……

她到底是沒忍住好奇心,將那匣子接了過來,并扯著長音,奶聲奶氣的道了聲,“謝謝宴洲哥哥。”

神清骨秀的少年似乎被這聲“哥哥”取悅到了,他忍俊不禁輕笑出聲,繼而接過她手中的油紙傘,“我來幫你撐著吧。”陳宴洲從顧元華手中接過傘,兩人轉身一道往府里去,留下顧元熙和劉螢桉兩人面面相覷。

顧元熙覺得有哪里不對,后知后覺反應過來,陳宴洲對他妹妹是不是過于熱絡了?

平常若路遇一些小姑娘,陳宴洲是這個態度么?

絕對不是!

他都冷著臉,生生把人嚇退,那會上趕著湊上去幫人撐傘。

劉螢桉卻在這時候嘆息一聲,“妹妹真可愛,我也想給妹妹撐傘,可惜被宴洲搶先一步,可惡!”

哦,原來是因為他妹妹太可愛了,那沒問題了!

顧元華今日沒和二哥一道用膳,她午飯依舊是和祖母一道用的。用過午飯后,再次被祖母摟在懷里,甜甜的睡了一覺。

等她午休起來,溜溜達達就準備回自己院子里,去寫今天的大字。卻熟料走到半道,忽然聽到幾聲小奶貓的喵喵聲。

顧元華頓住不走了,伏低了身子“喵嗚”“喵嗚”的叫。

她的聲音中也夾著幾分奶氣,成功把小奶貓誘惑出來。但一看面前是只兩腳獸,而不是自己的同類,小奶貓機警的一下跳出好遠,一邊回頭看顧元華,一邊往遠處跑了。

這顧元華能忍?

她趕緊跟上去。

一會兒鉆花叢,一會跑假山,最后成功把小奶貓跟丟,并把自己弄得跟個小乞丐一樣。

“哼,臭貓!”

“喵嗚!”

“唉,我沒跟丟么?這貓還在這兒?”

話才剛落音,顧元華就看見一個朗月清風的少年,拎著小奶貓的后脖頸,在前方露了面。

顧元華一邊驚喜小奶貓被逮住了,一邊又因為少年這粗魯的舉動,憂心頻頻。

“宴洲哥哥,你快放開小貓,它一會兒要疼了。”

“疼?”少年挑眉輕笑,“我若放開,它就該逃跑了。”

“那也不能,不能……”

“放心,我動作輕的很,這小東西也乖覺,沒有亂動。你看,它都沒有掙扎。若是疼痛,它早折騰開了。”

那還真是。

小貓落在陳宴洲手里,就像是遇到了命運的審判,此時要多乖又多乖,絲毫不見方才挑釁她的模樣。

顧元華走上前,戳戳它的小肚子,“也不知道哪里來的貓,這幾天天天晚上在我院子里亂竄。不是弄倒了花瓶,就是壓折了花木,吵得我晚上覺都睡不好。”

“那怎么辦吶,我今天把它帶走么?”

顧元華有些心動,又有些不舍,支支吾吾半天不說話。

少年難得有耐心,就這般靜靜的看著她。可許久許久后,她依舊做不了決定,陳宴洲只能笑著幫她拿主意,“這么著,我把這只貓抱走,我先養著。你以后若想見了,就讓元熙給我來個信,我把貓送到你們府里,你看行么?”

顧元華一口應下,“那太好了宴洲哥哥。可是,可是若祖母知道……”

“那就瞞著長輩們,不讓他們知道。”

兩人達成協議,并輕松說動顧元熙成了幫兇。

如此,接下來四、五年中,兩人一直保持著這種暗里的往來。

長輩們自然不知道其中的貓膩,只看元熙越來越頻繁的召集小伙伴們來家里做客,他們還頻頻帶元華出去玩耍,而元華每次都興匆匆的出去,回來時也高興的直蹦跶,盡管他們心里有些疑慮,覺得幾人年紀越來越大,這樣不太妥當,但最后看到小元華甜滋滋的笑容,一些阻止的話,就再也說不出口。

這一次,陳宴洲中了舉人,幾個小伙伴提議給他慶祝。顧元熙問過妹妹的意見,顧元華要與他們一道出去。

她是這么和祖母說的,“宴洲哥哥這幾年待我不薄,他每次給二哥送吃食,都會有我的一份。我想看的一些書籍,二哥找不到,也都是宴洲哥哥去佟閣老那里抄來給我看。因為我喜歡蘭花,二哥直接將宴洲哥哥院子里,開的最好的兩盆搬來送我。更別說四時八節了,宴洲哥哥每次都不忘專門給我備一份禮物。如今,他年紀輕輕就中了舉人,我若不去慶賀一番,感覺我就成了白眼狼。”

老夫人想說,那也沒必要親自去吧,讓你二哥幫你捎帶一份禮物過去不是一樣的?

可又一想,孫女都十三了,最近已經有人頻頻探她的口風,詢問孫女的親事。小姑娘真正舒心的日子沒幾年了,如今她想松散松散,那就隨她去么。

顧元華得了祖母的首肯,歡呼雀躍的跟二哥出了門。

幾人預定了一間酒樓的包間,等兄妹倆到達時,陳宴洲、周枕書、劉螢桉、陳鶴年都已經到了。

看到顧元熙帶著顧元華一道過來,幾人誰也沒露出意外的表情,都熱情的招呼顧元華過來坐,把她當妹妹待。

酒足飯飽,其余幾人湊在一起說閑話,陳宴洲則招手讓顧元華跟她到隔壁廂房去。

顧元華知道要去看貓貓了,歡呼雀躍的就跟著走了。

包間內的周枕書和陳鶴年看到這情況,俱都露出個意味深長的目光。視線再落回劉螢桉和顧元熙身上,這是倆傻子,陳宴洲那心思就差寫臉上了,虧這兩人還只當那是“兄妹情深”。顧元熙更傻,他被蒙在鼓里不說,還一直在當幫兇,不敢想象等元熙知道這件事,會鬧騰的多厲害。

隔壁廂房中,顧元華看著幾只小奶貓,眼神柔的水一樣軟。

早前的小奶貓,今年做了貓媽媽。它這次分娩了兩黃一白三只小貓貓,那小貓此時也就跟大耗子般大小,此事簇簇擁擁擠在貓媽媽面前,可愛的讓人想要尖叫。

顧元華好好擼了一頓貓,遲遲不想收回手。

陳宴洲卻在這時陡然開口,“我今后怕是不能再帶小貓出來給你看了,元華要不要考慮一下,將這些小貓帶回家去養?”

顧元華沒聽到后邊一個問題,她只注意到陳宴洲說“以后不能帶小貓出來給她看了”。

為什么呢?

他們現在這樣不是很好么?

但顧元華很快想到,宴洲哥哥中了舉,來年肯定要參加春闈。這段備考期他指定要頭懸梁錐刺股,在家好好溫書。

而以宴洲哥哥的學識,順利通過會試絕不是問題。過了會試就是殿試,殿試之后就要授官。

宴洲哥哥很快就是官場上的人了,他以后再無暇與她逗弄貓貓,那也是可以想見的事情。

明明她早就為這一天做足了準備,可貿然聽到這個消息,顧元華心里依舊沉甸甸的,像是墜了塊大石頭在肚里一樣。

這一刻,不知道是以后不能頻繁見到宴洲哥哥的失落占了上風,亦或是,不能經常擼貓——不對,貓她可以帶回家里去,可以養在別的院子里。貓不是問題,那什么才是問題?

顧元華眸光怔忪,陷入自己的思緒中。

陳宴洲默默的看著她,將她的神情全都收在眼底。

許久后,顧元華強撐起笑顏開口說,“我知道哥哥要準備春闈了,我,那我把……”

“不是春闈的事兒。”

“不是春闈的問題?”顧元華不相信,“既然不是因為春闈,那你怎么不能帶小貓出來給我看?”

顧元華蹙著娟秀的眉頭,“宴洲哥哥,你還遇到別的麻煩了嗎?”

陳宴洲輕“咳”,“不算是麻煩,是……家母已開始相看京城閨秀,想將我的親事定下來。”

“定親?”

顧元華如遭雷擊。

宴洲哥哥才多大啊,怎么就要定親了。

可仔細一想,宴洲哥哥和二哥同齡,今年都十六七。

二哥的親事祖母早先也提及過,二哥卻說,在他沒有拿得出手的功名之前,還是不要考慮親事了,不然娶了媳婦,分了心思,他還怎么考狀元?

雖然考狀元對二哥來說,比登天還難,但他有那雄心壯志,加上他確實不算大,祖母便也暫時擱置了這事兒,沒繼續為難他。

但宴洲哥哥的情況不同。

他中了舉人,說不定很快會成為貢士和進士。

人都說先成家后立業,宴洲哥哥學業有成,那親事自然也該提上日程。

時下世人都認為,人成了親,就是穩重了,才能交付重任。不成親,就還是一個毛頭小子,總帶著點跳脫,難以讓人全心信服。

如此說來,此事定親,對宴洲哥哥來說,確實不算是件壞事情。

明明這是件好事,但不知為何,顧元華遲遲說不出那句“恭喜”。

她垂著腦袋,眼圈不知不覺紅了。許久后才輕輕開口說,“那我要恭,恭喜哥……”

“元華。”

“嗯?”

陳宴洲抬起手來,輕輕抹去顧元華眼角的淚珠。

“其實我有一個,既能解決我的困境,又能解決你的困境的辦法。”

顧元華迷糊了,什么你的困境、我的困境?

仔細一思索,顧元華很快想明白。宴洲哥哥的困境,應該是現在還沒有心儀女子,不太想相看;而她的困境,則是想要見到小貓貓,還想見到宴洲哥哥。

想通這件事,顧元華臉像著了火一樣,頓時變得紅彤彤的。

也是這時候,她注意到宴洲哥哥看她的眼神,似乎和平時不一樣了。那眼神暗沉暗沉的,里邊涌動著什么東西,似乎急于噴涌出來,讓她看著有些害怕。

“哥,哥哥,什么辦法呢?”

陳宴洲看著她,一字一句說,“你和我定親!”

石破天驚,風云齊動。

這一刻,顧元華腦子昏沉沉,就跟被爆破的風雷聲炸到了似的。

陳宴洲蠱惑的聲音繼續響起,“我想過了,這許是保持我們現狀的最好的辦法。不僅如此,若真的定了親,以后你想見小貓,不僅能在外面見,我還可以把小貓帶進宣國公府去。包括你以后想要出去玩耍,或是想要吃用外邊的東西,我也可以給你……”

“宴洲哥哥,你這根本不是解決我的煩心事,你這是在騙婚!”

陳宴洲默了片刻,陡然失笑,“被你看出來了啊?”

顧元華驚愕,你竟然不反抗?

陳宴洲抓住她的手,防止她逃跑。

被顧元華看破了他的詭計,他也懶得裝了,“對!我就是騙婚!我的目的,本就是要你開口應下此事。”“你,你,宴洲哥哥,你怎么可以這樣。”

陳宴洲挑眉,“我怎么不能這樣了?我心悅你,自然要將你娶進門,我這么做哪里錯了么?”

在顧元華紅著臉要逃避時,陳宴洲雙手捧著她的臉掰正過來,逼的更近幾分,啞著聲音說,“我本來不想這么急的,我也想徐徐圖之。可最近不少人登門,想要謀取你的親事。”

顧元華忙說,“可我祖母都回絕了。”

“祖母總會同意給你相看的,畢竟你今年已經十三歲了。元華,我一想到有人在窺伺你,我就心生怒火。這火燒的我渾身躁煩,寢食難安。”

“我,我……”

“我知道你對我也并非無意,不然,也不會送那么多和我心意的禮物給我。元華,華兒,你也是想與我定親,嫁我為妻的對不對?”

顧元華臉紅的像要滴出血來。

剛才還只是定親,怎么說著說著就要成親了。

她才十三!

十三歲就說這件事,不嫌早么!

顧元華到底是丟下一句,“我才不想嫁你為妻。”轉身就往外跑。

她自然沒跑掉,因為她的手在陳宴洲手里握著。

矜貴的少年郎好似最有耐心的獵物,不僅沒因為她的拒絕惱怒,反倒很善解人意的說:“畢竟華兒還小,不知道成親的好,那自然就不想嫁為人妻了。但是,華兒真的不想么?與我成了親,你不僅每天都可以見到這幾只小貓,我還能領你出去逛街、游湖、騎馬……”

“這些我二哥也可以陪我做!”

陳宴洲被噎住了,“你二哥可不能娶你!”

死纏爛打,最后陳宴洲也沒能磨得顧元華應下親事。

但他并不氣餒,此后又多番邀約……當然,名義上都是邀約的顧元熙,至于顧元華會不會來……那自然是沒有來。

顧元華不知道是羞了,還是惱了,反正躲的干干凈凈,年前再沒與陳宴洲見過面。

兩人再一次重逢,是在除夕的宮宴上。

但宮宴上擠擠挨挨全是人,兩人也不過彼此對視一眼,便又收回目光。

轉機出在宴后。

當時顧元華從凈房出來,往前走了沒多遠,就碰見一個酒鬼跌跌撞撞的沖她過來。

那人是真醉還是假醉顧元華分不清,畢竟他身上的酒氣濃的讓人作嘔。但他的目標是她,她卻是一眼就看出來了。

中間她拐著彎躲了三次,那人都精準的要來摟抱她。若非關鍵時候陳宴洲聽到這邊的動靜趕了過來,打暈了鬧事的二皇子,不然驚動更多的貴人門看見這境況,她最后怕不是只能嫁與二皇子為妃。

二皇子個色胚,顧元華想起他散發著濃濃酒氣的嘴臉,就吐的一塌糊涂。

有了這樁意外,一行人沒在宮里久留,轉頭就出了宮。

等大年初五,榮國公府悄悄派人登了門,想為嫡次子求娶府中的嬌女元華。

宣國公府的人還在作惱二皇子的陰謀算計,還在想著,如何才能徹底杜絕類似的麻煩,榮國公府就上門了。

這當真是瞌睡遇到了枕頭……這么說有些不恰當,但給禾兒定下親事來,男方家又是榮國公府,誰要是再有不軌之心,就要好好考慮考慮,這兩家他是否都得罪得起。

宣國公府的人自然沒想著將顧元華早嫁,但不嫁還不能定親么?

這么好的親事,這么好的人選,他們再滿意沒有了。

老太太代表一家子,去問顧元華的意見。顧元華扭扭捏捏,既不說好,也不說不好。

那這就是看上了?

小姑娘家么,若看不上,早拒絕了。可她這左扭一下,右扭一下,這不明擺著看上了,但不好意思說么。

老太太心中歡喜,又憂愁。她一手養大的孫女哦,馬上就要成為別人家的人了。

這件喜事,宣國公府中,顧元熙是最后一個知道的。

他聽到這個消息后,在原地愣了很久。隨即像是想透了某些東西,拔腿就往門外跑。

狗日的陳宴洲,他肯定早看上他妹妹了。

他就說陳宴洲生冷勿近,只和他妹妹親近,卻原來他打了這么一個鬼主意!

他拿他當好兄弟,他卻想當他妹夫,看他不砍了這心機深沉的狗賊!

最后自然是沒有砍成的,因為陳宴洲手里諸多把柄,拿捏的顧元熙只能俯首聽命。

陳宴洲和顧元華很順利的定了親,這件事也在當天就傳的街頭巷尾眾人皆知。

對此,說什么的都有。

有那早看出來陳宴洲心思的,忍不住嘖嘖稱嘆:到底是讓這心機深沉的小子如了意。

另一些人卻說,那宣國公府的姑娘才是好運道。從一個富貴窩里,嫁到另一個富貴窩里,一輩子錦衣玉食的命,除了年幼喪母,這姑娘這輩子再不可能有一點不順了。

說什么的都有,但這些話卻傳不到顧元華耳朵里。

外人眼中她的生活花團錦簇,快活恣意,但顧元華卻也有自己的煩惱——

未婚夫太纏人了。

定親三天,就遣人送來了兩封信件。

一封想見她一面,二封思之如狂。

他這么纏磨勁兒,她真能挨到滿十八再與他成親么?

想想都覺得好難好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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