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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 她不是


更新時間:2025年02月01日  作者:二三意  分類: 言情 | 古代言情 | 古典架空 | 二三意 | 結連理 
顧元熙方才一面之下,只覺得云鶯略眼熟,似是某位故人。只他交游廣闊,委實想不起在哪里見過這張臉。

他當時并沒多想,只轉身下了山。

但都離開靈惠寺好長一段距離了,他心中始終不安寧。一股空落落的感覺遍布他周身,只讓他渾身不適。

顧元熙不知自己怎么了,只再往前走幾步,心中便愈發焦躁難耐,好似就此錯過了什么最重要的東西似的。

就是在那時,他勒停了馬兒,在原地轉了好大一會兒,最終還是帶著下人又跑了回來。

回來要做什么,他也不知。只直覺讓他一步步靠近了廟會,融入到其中。

也是在廟會上漫無目的的走了一圈,他突然就看到了陳宴洲,以及與他攜手游玩的云鶯姑娘。

那位云鶯姑娘帶著面具,并不看清她的具體容貌。但也正因此,看到她轉過來的那半張臉,顧元熙才受驚如此厲害,以至于整個人踉蹌一下,直接摁翻了旁邊大叔擺的糖畫攤子。

他是如何走到二人跟前的,顧元熙也記不得了。只他滿心滿眼俱是云鶯,甚至沖動之下,要去拉云鶯的手腕。

“元熙,你做什么?”陳宴洲一下冷了臉,一把抓住顧元熙的胳膊。

顧元熙仿若魔怔了一瞬間。

好在他很快回過神來,不由看向自己的手。

他的手臂上多了一只手,那只手骨節勻稱,骨骼修長,是陳宴洲的手沒錯。

顧元熙微微扭了扭胳膊,陳宴洲便知機的將手松開了。

顧元熙看向云鶯,又看向陳宴洲,最終他道,“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換個地方說。”

陳宴洲看向云鶯,云鶯沒什么意見,他便也點點頭說,“去靈惠寺吧。”

三人便擠出了人群,又往靈惠寺去了。

通往靈惠寺的山路并不難行,只如今下山的人較多,來往需多避諱一些。不然若不小心撞到誰,少不得又是一番爭執。

陳宴洲小心的護著云鶯,將云鶯護在自己身后。那廂顧元熙不知道在做什么,竟也小心的伸出一只手來,擋在云鶯前邊。

兩人一前一后,剛好將云鶯夾在正中間。

云鶯不知道這是鬧哪出,不過憑白有一個年輕的陌生男子靠近她,總歸讓她不自在。她便也愈發靠近了陳宴洲一些,心里似多了幾分依靠,不那么惶惑難安了。

這一路很沉默,三人誰也沒有說話。

好不容易走到靈惠寺,云鶯原因為是要到她院子里坐一坐說事兒,不妨陳宴洲卻徑直將顧元熙領到了后山去。

靈惠寺的后山種了滿山的梅花。年前那段時間,京城冰天雪地,梅花開的如火如荼,每天都吸引了成百上千的文人墨客前來賞花作畫。

但過了年,天氣一日熱過一日,梅花就沒再開了。如此,后山冷冷清清,嫌少有人過來,倒確實是個說話的好地方。

三人在梅樹旁的一張石桌旁落了座。

石桌配了三張石凳,凳子上又放了蒲草編織的蒲團。東西不是好東西,但放在石凳上坐一坐還挺方便。

三人先后落了座,陳宴洲看向顧元熙,“說說吧,你去而復返,剛才又想……究竟是要做什么?”

顧元熙看向陳宴洲,眼角的余光卻在看云鶯。

云鶯已經摘下來那張梅花鹿面具。

沒了面具的遮擋,那張臉看起來只是熟悉,卻不再給他那么大的震動。可若是只看她下半張臉……

顧元熙非常不確定。

因為不確定,有些話他就不想問出口。

但萬一呢?但凡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他都不應該錯過的。

顧元熙終究是開口說,“我此番過來,不是尋你,是想找云鶯姑娘問一個問題。”

云鶯與陳宴洲互相對視一眼,隨即云鶯側首過來,“公子有話請直說。”

顧元熙直直的看著她,“許是這個問題有些冒昧,但我還是想問,姑娘家住何方,父母親人可俱在?”

陳宴洲劍眉蹙起,看向云鶯說,“若為難,不說就是了。”

他是清楚云鶯的來歷了。

這個來歷不是指云鶯的原生家庭,而是云鶯被送來他身邊時的來處。

她被養在長安候府的莊子上,是長安候府專門用來送與權貴的美人。

這個出身拿不出手。

與此同時,她的原生家庭更拿不出手。

能將親生女兒作價賤賣給權貴人家,她那父母想也知道,不會是什么好人。

陳宴洲擔心顧元熙的話傷了云鶯的心,再讓云鶯想起傷心的往事來。

云鶯也果真有些沉默,不太愿意提及父母。

但她不提,顧元熙真就不會自己往深處查了么?

她并不是很愿意有太多人知道,她的出身那般不堪。而若是顧元熙動手查了,那些不堪就會暴露在更多人的眼皮子底下。

既然藏不住,直說就是。

云鶯就道:“我家距離京城不算太遠,就在乾州。”乾州的具體哪個縣城村落,她沒說,只含糊道:“我父母俱在,當初是因為我兄弟要讀書,母親也生了重病,家中缺錢的厲害,才將我賣與他人。”

話至此,云鶯不再往深里說。

顧元熙聞言,面上的表情明顯非常失落。

云鶯話里話外的意思,都在說那父母是親生的。他竟還妄想云鶯或許與家中有些關系,是他著相了。

但毫無關系的兩個人,難道真的會在長相上有所相似么?

許是可能吧。

畢竟世間眾生萬萬千,人的面孔卻只有那么些,有幾分相似也是有可能的。

顧元熙心中勸說自己放下,可他無論如何放不下。

他又開口,“在下還有個冒昧的問題,還請問一問姑娘。”

云鶯還沒來得及說什么,陳宴洲已經替她回絕,“既然知道冒昧,就不要問了。”

話至此,他也猜到,元熙問來問去,不過是覺得云鶯許是與宣國公府有些關系。

但怎么可能?

云鶯明明有親生父母,有出身來歷。等等……若真是親生的父母,真會舍得將出落的水靈漂亮的姑娘,賣到那些不清不楚的地方去?

陳宴洲陷入沉思中。

也就在陳宴洲蹙眉深思時,云鶯看了他一眼,隨即又看向顧元熙,“公子還想問什么,只管問來。”

顧元熙遲疑片刻,到底是道,“不知姑娘今年年方幾何,出生在那個月份?”

問姑娘家年紀,這有些逾越了。但這位顧公子不是無的放矢,乃是有心在尋人。

即便他尋錯了方向,但云鶯可憐他急切尋親的心思,也就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為難他。

她回了她的年歲。

算周歲的話,她今年剛滿十八。至于她的生辰,就在六月中。

顧元熙聞言,眸子先是一亮,隨即又一暗。

年紀倒是正好對上,但出生的月份對不上。

他那弟弟或妹妹,該是出生在七月初。

當時京城熱的受不了,陛下才決定啟程去乾州避暑山莊。滿京城的權貴重臣被帶走了一多半,就連防御的軍隊,也被帶走了七七八八。如此,才給了逆王機會,讓逆王反叛,給家里帶來那么大的災痛。

顧元熙想到這些,心中依舊痛到窒息。

娘那樣養尊處優的一個貴婦人,最終卻在生產時死在外邊。

他這些年都不敢去想,母親去世時該有多痛苦,有多崩潰。

更讓他自責難堪的是,已經過了十八年,他們還不能確定母親到底給他生了個弟弟還是妹妹,就更別提那個小嬰兒是死是活,如今身在何方了。

顧元熙最后失魂落魄的離開了后山,往山下去了。

送走了顧元熙,云鶯與二爺一道回了小院兒。

期間二爺不免說起宣國公府的事兒。

雖只是簡單提及,但其中驚心動魄、慘絕人寰,只是想想,就讓人窒息。

也是這時候,云鶯才陡然發現,宣國公家的事兒,與她從吳大娘婆婆嘴里聽來的事情,竟如此想象。

不會這么湊巧,說的恰是同一個人吧?

云鶯如此想的,也就如此問了出來。

陳宴洲倒是知道,她除夕當天跟著吳大娘下山了。為此,他百忙之中還特意叮囑墨雪,讓墨雪給吳大娘家送些年禮來。

也是因為那份厚重的年禮,吳大娘伺候云鶯更用心。即便為了照顧云鶯,大過年的她連家里的親朋都沒功夫招待,更是連娘家都沒回去一趟,但吳大娘也高興的每天都樂呵呵的。

陳宴洲知道云鶯去了吳家做客,他卻不知道,她還在吳家聽老太太“說古”。

陳宴洲沉默片刻說,“吳家老太太說的那位貴婦人,有可能真是元熙的母親。”

仔細一想,當初元熙母親的尸首,可不正是在這靈惠寺附近發現的?

也正是因此,宣國公府每年都要派人過來,特意點兩盞長明燈,捐一筆香油錢,只當是為逝去的妻兒祈福。

說到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平西將軍顧望塵。

陳宴洲說,“元熙母親出事那兩年,平西將軍找孩子找魔怔了。當時他不吃、不喝、不休息,人差點暴斃。后來還是宣國公夫婦看這么下去不是個辦法,就把人送到聽禪寺去,想讓佛祖消一消他的執念。”

但那也沒什么作用。

平西將軍在廟里住了一年,一年后回了京城,辭別父母,徑直往西北投軍去了。

當時他年紀輕輕,卻已經是從五品的御林軍校尉。他在逆王案中又護持了太后娘娘安全,被擢升到從四品。

不到而立之年的四品官,滿京城也沒幾個。

可惜,平西將軍愧對妻兒,也不愿留在這傷心地,將這一切都丟下,往西北投軍去了。

這一、二十年來,他也就在長子成親時回來過一趟。如今這是第二趟……

兩人說著閑話,就到了云鶯的住處。

住處很簡單,不過普通的客院模樣罷了。

屋里陳設更是簡單至極,一應用品更是樸素清冷。

看到這幅場景,再想想京城的花團錦簇、富貴繁華,陳宴洲無論如何不能容忍云鶯繼續留在這里。

他就攥住云鶯的手,說,“今晚隨我回京吧。”

“回京?”

“回京領你去看花燈。這些時日京城沒有宵禁,每晚都熱鬧的厲害。”

人都,熱鬧就多。

京城富貴繁華地,少了什么都不會少了樂子。

京城的年味濃郁,身處那樣的俗世煙火中,連人都變得熱情起來。

言而總之一句話,不能讓云鶯繼續呆在山上了。不然,下一次見到他,她怕是已認不出他,滿眼都是青燈古佛。

“行么,陪我去京城吧。我給你安排了一個院子,里邊什么都是準備好了。”

云鶯躊躇片刻,覺得去京城也不是不行。

但是……

“我不要住你的院子,我有銀子,我自己買個小院兒。”住他的院子,見不得人,好似她就成了他的外室。

她不要這樣。

陳宴洲聞言,滿口應下。

“行。”

只要肯下山,別說是買院子了,她就是要買個五進大宅,他也能立馬給她找到合適的。

不過如今說這些說遠了,為今之計最要緊的,卻是在她沒反悔前,拉她下山去。

陳宴洲是個行動派,說下山就催著云鶯趕緊收拾行禮。

云鶯心說,哪里就這么急了?

現在都過了午膳時間了,好歹用了午膳再收拾吧。

但陳宴洲著實急。

他就一邊吩咐墨雪去取些齋菜來,一邊幫著云鶯,將她慣用的東西收拾起來。

手上動作不停,他嘴也不停。還給云鶯介紹,那邊的宅子賣價不高,環境還好;還有一些宅子,看著面上光鮮,但宅子都朽了,里邊根本沒法住人。

啰啰嗦嗦,絮絮叨叨,好似他很懂行似的。反正云鶯聽了滿耳朵經驗,可她越琢磨,越感覺這也就是經驗之談,怕是派不上什么真正的用場。

到了半下午,云鶯與二爺一道下了山。

去往京城之前,云鶯還帶著二爺往吳大娘家去了一趟,親自給了吳大娘一筆銀子,并與吳大娘辭別。

吳大娘再是沒想到,說好的給她放假一天,竟是把她給辭了。

雖然云鶯姑娘說,若她想找活兒干,可以跟她一道去京城,繼續伺候她。但吳大娘想想家里一攤子,到底是拒絕了云鶯,繼而回山上拿了自己的東西,回家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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