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鶯幽幽的看著二爺。
怕她撞墻上去?
這話認真的么?
她是有點暈了頭,不然也不至于一腦袋扎到他身上。
他得了好處還賣乖,是不是有點太囂張了?
云鶯眼神幽怨的很,二爺看見了,忍不住將她攏在懷里哈哈笑起來。
“你別這樣看著我,跟個受氣包似的。”
云鶯聽了二爺這話,可是給氣到了。在他跟前她可不就跟哥受氣包差不多么?他得了便宜還賣乖,這時候還嘲笑起她來,看看這像話么?
云鶯側過頭去,不搭理二爺。
二爺卻來勁了,“云鶯你和我說句話。”
云鶯說了,“你太煩人了,能不能離我遠一些。”
回應她的,是二爺更囂張的一串狂笑聲。
云鶯算是看出來了,二爺和離之后解放天性,有點放飛自我。
雖然少年人恣意張狂的模樣,看起來俊逸灑脫,很是吸引人眼球。但這是寺廟啊,你灑脫成這個勁兒,你也不怕驚動了菩薩。
二爺怕不怕不知道,云鶯是挺怕的。她更不想成為眾人的關注焦點,那會讓她感覺社死。
她忍無可忍,就在二爺后背拍了幾下,“你小聲點,別……”
后續的話沒說出口,因為不知她觸碰到那個開關,二爺疼得倒吸了兩口涼氣。
云鶯也是條件反射之下,順著剛才拍打的力道,又摸了過去。然后,她很明顯感覺到,二爺身體緊繃起來,剛才的笑意全都收斂,變成了若有似無的疼痛。
云鶯面上的神色一下就收了,人也變得慌亂起來。“怎么了?你后背怎么了?你受傷了是不是,我是不是碰到你傷口了?”
二爺忙說,“沒受傷,就是笑的狠了,抻著筋兒了。好了,現在沒事兒了。嘶,云鶯你是不是在挾私報復……”
云鶯默默收回了作惡的手指,“你不是說,只是抻著筋了?你還騙我沒受傷,你明明就傷著了。”
二爺頓了下,忍不住笑了,“這會兒倒是聰明了。”
云鶯一把揮開他的手。
疼到剛才那個程度,他后背指定傷得不輕。傷口那么重,他不說好生養著,還大冷天騎著馬過來尋她。
想到他那么不知道愛惜自己,云鶯突然惱的不得了。
太過惱怒之下,腦子似乎也變得靈光起來。
云鶯就想著,他堂堂國公府的公子,是誰敢狗膽包天在他身上動手?那樣的人屈指可數,左右不過那幾個。
再想想大過年的他和離了,這事說的輕巧,但只看如今鬧的滿城風雨,此事又豈是說那么一兩嘴就能解決的?
其間的博弈與算計,指定多的數不清。
他挨打,是不是也是因為此事?
之前沒想到的事情,現在通通想到了。
而只要一想起,他會和離,固然有他與林淑清關系疏遠,彼此相看兩厭的原因在,但她真就無辜,真的在此事中成功隱身了么?
并不是的。
她與林淑清一樣,罪孽深重。
云鶯眼中汪出了淚,眼角也很快紅了。
陳宴洲見狀,再不能保持剛才云淡風輕的模樣,卻是又手忙腳亂起來。
“不要哭了云鶯,此事與你又沒什么關系。祖宗,你快別哭了,這么多人看著呢,二爺我也是要臉的。”
許是二爺的語氣太過低三下四,如今滿面愁苦的表情,也過于搞笑了,云鶯破涕為笑,再是難過不起來。
其實仔細想想,事情已經到了這步田地,只是這般哭泣,又有什么用呢?
哭若是有用的話,她能學一把孟姜女,把長城哭倒,可哭沒用。
既然沒用,她也就不浪費這個體力了。
云鶯很干脆的收了淚,問二爺道,“傷的嚴重么?到底什么時候發生的事兒,現在傷口結痂了么?”
二爺抹去她眼角的淚珠,低聲說,“不嚴重,過了好幾天,早結痂了。只是現在在長新肉,傷口有些癢。”
云鶯不信,“你又騙我。”
“那怎么辦呢?我又不想讓你擔心,總不能和你說,我被打的皮開肉綻,這幾天又沒好好休息,傷口不僅沒長好,還有些化膿。”
二爺是帶著調笑的語氣說的,明明是玩笑話,可云鶯卻篤定,這指定是真的。
他的傷口肯定沒長好,所以她一拍之下,他才疼得渾身緊繃。
“走,我們不逛了,回房去,我給你看看傷口。”
云鶯拉著二爺就往回走,陳宴洲卻不愿意。傷口血呼啦的,再嚇著她。
他就說,“好云鶯,快別折騰我了,昨晚剛換的藥,總不能現在就把紗布拆開。說實話,皮肉沾了血,撕扯開來還挺疼的。”
云鶯:“……”
好了,你不用形容了,說的她頭皮發麻,人也忍不住打哆嗦。
最后自然沒有原路返回。
兩人順著大道,順著人流的方向,往幾個大殿去了。
因為廟會的緣故,這幾天來寺廟的人都多了許多。
加上靈惠寺香火本就旺盛,導致現在廟中人來人往,很有幾分繁榮。
各個大殿擠滿了拜佛的人不說,就連解簽的大和尚哪里,都排了老長老長的隊。
兩人從那邊走過,二爺多看了兩眼。許是覺得有趣,就也要帶著云鶯過去看看。
云鶯才不過去。
被二爺嚷的沒辦法了,云鶯才說了實話。“我之前排了隊,也到了大和尚跟前,就是沒求簽。”
“怎么不求?”
“感覺求了也沒用。若是求神拜佛有用,書生也不用讀書了,只靜等著當狀元就成;老百姓也不用種田了,只每天過來求豐收就成……”
世上哪有這么便宜的事兒?
不想付出辛勞,只想不勞而獲,可無緣無故的,老天爺怎么會掉餡餅?
云鶯自有一股歪理,二爺聽她扯這些有的沒的,忍不住又笑了。“求簽不過是求一個心理安慰罷了,至于求來的簽做不做的真,你認為它是真的,它就是真的,你認為它不真,那它也可以是假的。”
言而總之一句話,不過消磨時間,圖一樂子,怎么還當真上了?
二爺眸中都是笑,云鶯卻固執的拉著他,快快離開這個地方。
她總不能告訴二爺,是她擔心被大和尚看透了來歷,所以才不去求簽。
電視劇上不都這么演的么?
那大和尚能算過去未來,一眼就能窺破天機。她一個外來者,本就對此心有畏懼,還上趕著往人跟前湊,她又不是腦殘。
云鶯拉著二爺往別處去了。
也是湊巧,這次不過剛走出三五步,二爺就碰到熟人了。
熟人是二爺的友人,長相文質翩翩,很有些斯文俊逸在身上。只是身體略單薄,面色有些陰郁,看起來心事重重。
二爺將人介紹給云鶯,“這是我的同窗,也是好友。出身宣國公府,乃現任宣國公的嫡次孫。”
云鶯福了身見了禮,那廂二爺又與顧元熙介紹說,“這是云鶯。”
至于更多的,二爺沒說。但他牽著云鶯的手,自始至終沒松開,那兩人究竟是何種關系,一目了然。
顧元熙若不是正為俗事煩擾,看到好兄弟牽著一個貌美如花的女子在逛寺廟,他高低得八卦幾句。
但現在不行,他有要事在身,且忙得顧不上仔細打聽兄弟的感情問題。
雖然他也好奇的抓心撓肺的,也想調侃兄弟兩句,前頭才和原配和離,這廂就又有如花美眷作陪,是太過風流,還是被傷的很了?
但他著實太忙了,要應付家里催婚的祖母,還要挨著寺廟捐獻香油錢,給母親以及那不知道是弟弟還是妹妹的幼兒點長明燈,他也就顧不上打趣友人了。
即便如此,顧元熙對于此時陪在友人身邊,且容貌尤為出色的這位云鶯姑娘,也著實很好奇就是了。
他多打量了云鶯兩眼,許是美貌的姑娘都有相似之處,顧元熙竟覺得眼前這姑娘,頗有些面善,好似在哪里見過似的。
究竟在哪里見過,他一時間又想不起來。
顧元熙稍后還要去別的寺廟,便匆匆與二人作別,帶著小廝揚長而去。
這廂,陳宴洲要帶著云鶯下山去轉轉。
此時天光明媚,陽光熾熱。明明是冬天,但因為無風無雨也無雪,倒是跟春天似的暖意融融。
云鶯心中想開了,倒是不排斥與二爺一道走在陽光下。
即便對于別人的注視,她依舊很敏感,但若是連這點視線都受不住,她如何與二爺走在一起?
他們折騰了兩年時間,才有了今日的光景。他為她踏出了和離那一步,難道她竟連與他一道走在人群里的勇氣也沒有?
兩人到底是下了山,往山下的廟會去了。
廟會正熱鬧,往來都是面上帶笑的百姓。
期間或有京城的一些貴公子與嬌小姐,他們認出陳宴洲來,客氣的走上前來打招呼。
二爺都鎮定坦然的應了,還將云鶯介紹給眾人。
如此,待兩人走過,身后各種流言蜚語飛一樣傳播開了。
但這又怎么樣呢?
嘴巴長在別人身上,只管說去吧。
在廟會上逛了一圈,云鶯竟出了許多汗,此時她倒是慶幸今天沒化妝。
如今的化妝品防暈染效果并不好,稍微出點汗或是沾了水,妝面就會暈開。那畫面,只是想想,就是一場災難。
這時候,云鶯就由衷的懷念起上輩子的化妝品來。那持妝效果,一天下來都完好無損,對比現在……不提也罷。
既想到了化妝用品,云鶯就思索著,是不是可以朝這方面努力一下?
畢竟不管哪個時代,女人為了美都無所不用其極。
云鶯將這件事默默記在心里,準備回頭就抽出空折騰折騰。
現在并不缺好的匠人,之所以沒有好的產品,只能說是大家思維受限,暫時還沒有想到諸如防水、持久等方面去。
但若是研究出了對應產品,指定會暢銷。
心里想著這件事情,云鶯與二爺就走到了一個攤位前。
攤位上賣的是面具、香包等色彩絢麗的小物件。
面具受眾更多一些,尤其是一款小狐貍的面具,遮蓋住人的上半張臉,只露出鼻子以下來,讓人保持神秘感的同時,還兼具美感。幾乎走到這邊的小姑娘們,人手一個小狐貍面具,看起來很是搞怪可愛。
“你想要面具還是香包?”二爺以為云鶯也想要,就忍不住笑了。云鶯在外素來溫婉沉默,很是持重大方。但到底也是個小姑娘家,會喜歡這些小玩意也在情理之中。
二爺挑挑揀揀,香包只是平平,倒是面具……二爺拿起一個梅花鹿的面具,和云鶯說,“你戴這個,這個和你臉型搭配,帶上去比較好看。”
云鶯收回跑遠的思緒,入目第一眼就是一個梅花鹿面具……
講真,她就出神了一會兒,怎么就扯到梅花鹿面具上了?
她都快二十的人了,她還買面具,確定不會被人說道么?
云鶯想說她不要,但最終還是被塞到了手里。
賣東西的小販兒還在旁邊起哄,讓二爺也買一個帶上,能和云鶯那個湊成一對。
然后,二爺這個戀愛腦果真又買了一個……
東西買了就要帶,云鶯面上表現的不要不要的,手上動作卻很誠實。二爺要給她帶上,她就將面具交給他,隨后仰起頭,讓他將面具帶在她臉上了。
臉上多了個面具,似乎就多了一層盔甲,云鶯再不怕別人的打量和窺視了。二爺要牽著她的手在廟會上轉,她也不阻攔,乖順的被二爺牽著,兩人從街頭走到了街尾。
兩人在廟會走了一圈,買了許多小物件在手上。等云鶯終于感覺累,他們便準備回寺廟去。
也就是此時,顧元熙擠過了諸多百姓,再次出現在云鶯與陳宴洲面前。
陳宴洲面帶訝異,與好友說,“你不是說還要去別的寺廟捐香油錢,怎么現在還沒去?”
顧元熙看看陳宴洲,再看看被他牽在手里的云鶯。
云鶯一雙杏眸從梅花鹿面具后露出來。
她眸子水潤明澈,干凈的宛若雪山上的冰泉。這雙眼睛干凈剔透,看不見絲毫世俗的污穢。
當然,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下半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