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須陀在剿滅了李子通后,被天子升為河南道討捕黜陟大使,他的兵力也升到三萬人,他當即率領三萬軍隊北上濟陰郡,閃擊孟海公的軍隊,孟海公三戰皆敗,最后收集萬余殘軍據城而守,同時緊急向魯郡的徐元朗和東郡的翟讓求救。
之前孟海公攻占了瓦崗軍的勢力范圍東平郡,嚴重得罪了瓦崗軍,所以孟海公向瓦崗求援,遭到了瓦崗軍上下的一致反對。
李密卻力排眾議道:“一旦張須陀滅了孟海公和徐圓朗,他一定會掉頭來打瓦崗軍,這就是典型的各個擊敗,如果我們現在去救援孟海公,既得天下之名,又能和其他軍隊聯手對付張須陀,何樂而不為,至于以前那些恩怨,在大勢面前一文不值。”
翟讓聽取了李密的意見,他親自率領三萬大軍,命令郝孝德為副將,浩浩蕩蕩向濟陰郡殺去。
大帳內,張須陀也得到了消息,瓦崗軍居然來救援了,這讓他喜出望外,他對眾將道:“圍城打援確實是一個好辦法,打不打孟海公不重要,但打瓦崗軍才重中之重。”
張須陀將軍隊帶到濟陽縣,這時他得到情報,瓦崗軍已出現在二十里外,張須陀當即下令,將三萬大軍埋伏在官道兩邊樹林內,此時他距離之前攻打的濟陰縣已經有百里之遙,瓦崗軍絕對不會想到自己已經布下了埋伏。
果然,瓦崗軍沒有防備,慢慢悠悠而來,三萬大軍竟然拉長到二十里,可見對方的漫不經心,甚至沒有派斥候探路。
張須陀大喜,待隊伍走到一半時,他大喊一聲:“放箭!”
幫子驟然響起,箭如密雨,射了瓦崗軍一個措不及防,瓦崗軍被射得人仰馬翻,一片大亂,翟讓連中三箭,大叫一聲,翻身落馬,他的親兵嚇得救起翟讓向后軍逃去。
“殺啊!”
張須陀揮刀大喊,三萬將士一起大喊:“殺啊——”
三萬大軍洶涌殺出,鋪天蓋地向瓦崗軍殺去,瓦崗軍大敗,被殺者、投降者不計其數,瓦崗軍一敗涂地,三萬軍損失兩萬余人,首領翟讓也身負重傷,躺在牛車內被親兵送回了瓦崗寨。
張須陀重新殺回濟陰縣,孟海公聽說瓦崗軍大敗,他也知道守不住城內,便開城向張須陀投降。
張須陀奪取了濟陰郡,他馬不停蹄,又調頭進攻魯郡徐元朗,徐元朗自知不敵,立刻放棄魯郡,率軍向瑯琊郡撤退。
張須陀也不管徐元朗,率軍北上,殺進齊郡,以軍隊的進軍神速,軍隊沒有休息便占領了亭山縣,大敗自封為齊郡左右大都督的裴長才、石子河兩伙亂賊,殲敵兩萬人,裴長才、石子河皆被亂軍所殺。
七千殘軍敗退回了瓦崗寨、首領翟讓本人身受重傷的消息傳遍瓦崗寨,頓時全軍一片嘩然。
上上下下都在批評李密的出兵建議,害得首領受傷,一時間,李密壓力極大,他走到哪里都被眾人在背后指指點點,讓他苦不堪言。
這天下午,徐世績找到了李密,徐世績拱手道:“首領請軍師過去一趟!”
李密連忙問道:“翟將軍現在情況如何?”
徐世績輕輕搖頭道:“情況不太妙,所中三支箭中,有一支箭是毒箭,軍醫說毒氣已入肺腑,翟將軍時間已經不多了。”
“啊!這可怎么辦?”
“這和軍師無關,軍師的策略是對的,我也支持,主要是因為首領帶兵大意,對張須陀輕敵了,所以才被伏擊。”
兩人說著,來到了聚義堂的后堂,眾將已濟濟一堂,圍在翟讓的病床前。
徐世績上前道:“首領,軍師來了!”
“請他過來!”
翟讓聲音低微,臉色發黑,氣息微弱,已經快不行了。
翟讓握住李密的手道:“軍師能否.告訴我們,接下來的路該怎么走?”
李密緩緩道:“天下大亂,梟雄四起,但我覺得關鍵還是要看南方的晉王,看他是從哪里北上,如果是從襄陽北上,我們還有機會退到山東半島,可如果他的大軍是從淮河北上,我們就危險了,我們就要立刻向北撤退,退到遼東,我們還能在遼東割據一方。”
翟讓輕輕點點頭,“這也是軍師第一天給我說的話,我認為很對,各位,未來之路,一定要聽從軍師的安排。”
眾人都不以為然,去遼東,在說什么呢?
這時,單雄信抱拳道:“請問軍師,我們該怎么解決眼前的危機,怎么對付張須陀?”
單雄信還算是客氣,其他大將,像郝孝德、翟弘等人,幾乎都要拔刀砍死李密了。
李密依舊不慌不忙道:“張須陀現在不急于攻打我們,直接去齊郡去了,等他掃平山東半島的眾多小賊,那就要到明年一月了,這時,就看他是攻打我們,還是南下攻打杜伏威,如果他要攻打我們,那我們可以隱藏實力,向他示弱,等他最后輕敵的那一刻,就是我們獲勝之時。”
翟讓忽然有了精神,似乎回光返照,目光也有了神采,他輕輕喊道:“各位,聽我最后一言!”
眾人都安靜下來,翟讓聲音微弱道:“我死后,由徐老三暫任副首領,誰殺了張須陀,誰就為瓦崗新主!”
說完,翟讓閉目而逝,眾將伏在他床前嚎啕大哭,悲痛萬分。
李密內心嘆息一聲,獨孤陀在信中明確要求翟讓讓出首領之位,翟讓嘴上也同意,說會在合適的時候宣布。
可他到最后也不肯執行獨孤家族的指令,現在翟讓一死,和關隴貴族的聯系就斷了,自己再想得到瓦崗首領之位,那真是難上加難了。
自己手上沒有一點軍隊實權,所謂軍師就是一個花瓶擺設了。
眾將安葬了翟讓,按照翟讓遺言,徐世績出任副首領,但瓦崗軍是以實力輪英雄,徐世績成立了一個主事堂,由自己、單雄信和郝孝德三人擔任主事,所有大小事宜,都由三人商議決定。
李密著實有點心灰意冷,在瓦崗軍新的權力架構中,就沒有軍師這個職務了,他是翟讓的軍師,翟讓一死,沒有人再承認他了。
他身邊無一兵一卒,在瓦崗寨連坐的位子都沒有,留在這里還有什么意思?
李密心中終于萌生了去意。
入夜,李密開始在自己房中收拾行李,身后忽然有人道:“先生這是要離去嗎?”
李密一回頭,竟然是張覺和雄闊海二人。
李密苦笑一聲道:“顯然,大家都認為翟首領之死是我的責任,雖然明著趕我走,但給做冷板凳,就是希望趕緊滾蛋的意思,何況,某個人還想殺我,我還是抱住小命要緊,趕緊走吧!”
想殺李密之人是翟弘,翟讓的兄長,他繼承了翟讓的一部分兵力,現在是四當家。
張覺走上前道:“我手中有一千弟兄,我把這一千士兵給先生如何?”
雄闊海也笑道:“我也有一千士兵,我也把他們交給先生吧!”
李密驚訝道:“你們這是何意?”
這時,徐世績出現在門口道:“軍師是瓦崗的靈魂,軍師走了,瓦崗就完了,我也給軍師一千軍隊,軍師手中可就有三千軍隊了,加上張將軍和雄將軍二人相助,如果火拼了翟弘,奪取他的一萬軍,軍師就是瓦崗軍的四當家,等殺了張須陀,我就會要求遵守首領遺言,軍師為瓦崗首領。”
李密原本絕望的內心,又漸漸生出了一絲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