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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源淡淡道:“你們這看似是在逼皇后,實則是在逼朕吶,你們在往朕的脖子上套繩索。
伸頭一刀,后退也是一刀。
這就是你們的為臣之道?”
曹文虎趴在地上,額頭隱約見汗。
蔡永州卻道:“微臣既沒有逼迫皇后娘娘,更不敢逼迫陛下,陛下富有四海,這天下都是陛下的,想要一塊地又怎么了?
誰也不敢說什么。
可今日陛下開了先河,來日就莫怪他人有樣學樣了。
常言道,上梁不正下梁歪......”
陸源聽的咬牙切齒,“什么叫做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再說下去,是不是要說朕與民爭利了?
朕還就告訴你了,官營企業,還真就不會撤銷。
未來的官營企業,還會增加。
今日后宮財務自負盈虧,既是為朝廷減壓,也是為國庫減輕負擔,更是為后宮那數千女官謀出路。
這是不可更改的大勢。
都給朕下去。”
蔡永州跪在那里,卻是沒有下去的打算,“陛下這是忘乎所以了?便大刀闊斧的革新?
誠然,大秦能有今日,臣沒有貢獻過一份力量。
但臣卻明白,步子太大,容易扯到蛋。
今日后宮財務自負盈虧,又是賣地又是經商。
這已經不是離經叛道能說的了。
臣只說一句話,娘娘得位可正?”
一句話,把陸源氣的冒煙。
曹文虎都麻了。
這也是能說的?
可蔡永州不僅說了,還堂而皇之的說了出來。
永平宮內,就沒有一個不怕的。
聽到這話,也忍不住倒吸口涼氣。
“飯得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這是圣人說的話。
臣喜歡看書,史書上記錄了很多有志的君主,他們雄心壯志,擁有常人難以企及的眼光。
再極短的時間內,就散發了奪目的亮光。
可九成九的人,都夭折了。
那些在后世看來都極為亮眼的政策,都曇花一現。”
蔡永州沉聲道:“非是臣想架陛下,臣也沒那個心思,我一介降臣,有什么資格蹦跶。
只是這幾十年來,中土生靈涂炭,百姓受苦太多了。
陛下是雄心壯志的明君,有氣吞天下的雄心,微臣能遇明主,是微臣的福氣。
可大秦不是以前只有一畝三分地的涼京了。
那時候的涼京,危機四伏,近有蠻族,遠有三國。
處于內陸之中,土地貧瘠,不得不拼命。
可現在的大秦,富有四海,一統中土。
陛下治下之民,又何止千萬?”
說到這里,蔡永州頓了頓,語重心長的道:“陛下還年輕,應該穩扎穩打,走一步看十步。
治大國如烹小鮮,還有很多時間去改變這個國家,這個世界。
而不是一簇就成,讓人難以接受。
臣又怎么不希望自己的國家,自己的百姓安好呢?”
他趴在地上,用盡渾身的力氣說道:“百官沒人敢說,這不是好事,恰恰相反,這是一件壞事。
今日,微臣實在是憋壞了,不說不快。
陛下三思而后行。”
永平殿內回蕩著蔡永州的聲音。
莫名的,陸源心中的憤怒忽然就沒了。
他開始認真反思起來。
站在蔡永州的角度來說,并沒有,在自己的角度來看,這也是為了盡快讓趙蒹葭做出成績來。
蔡永州一句得位正不正,直接捅到了他的肺管子。
對外界的流言蜚語,不過問就是最好的,可陸源卻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民意。
這無疑是消耗他名聲和威嚴的事情。
對趙蒹葭來說,此刻想要擺脫流言蜚語最好的辦法就是生一個兒子。
可此前,陸源已經昭告天下,立紅姑為后。
所以趙蒹葭身上的污點一輩子也洗刷不清楚。
老陸說要用報紙造勢,可最后還是不了了之了。
因為這勢,只是自欺欺人。
涼京報紙每一期,發行量都在五十萬份以上,特刊更是百萬分,流通全國。
而立紅姑為后的通告,便是特刊。
那些報紙做不了假。
他總不能命人把報紙收集上來吧?
盯著這種污點,對趙蒹葭是一種傷害,勿怪夏寧這么不服氣。
正如蔡永州說的,沒人說不見得是好事。
他們心里不服氣著呢。
陸源手指敲擊在桌面上,好半晌才說道:“這件事,朕會給天下一個交代,但是后宮改革的事情,刻不容緩,不僅僅是后宮的問題,未來皇宮內部也會進行新一輪的改革。
都下去吧,新朝新氣象,沒有什么是一成不變的。
世界也是一樣。
蔡卿,正如你說的那樣,朕還年輕,還有試錯的概率。
如果一成不變,大秦未來終將變成一灘死水。
你要想想,大夏的烈宗皇帝為什么要變法,夏帝為什么要學習.大秦模式,這難道不都是變法嗎?
樹挪樹死,人挪人活。
任何規矩,任何政策,都要跟著時代,跟著當下的情況變化。
你總不能用前朝的法,來斬本朝的官。”
蔡永州緩緩抬頭,也暗暗松了口氣,其實后宮改革,他壓根不想管,但是不想管,不代表就是對的。
很多人都是有意見的,他只是提醒皇帝。
現在看,皇帝是聽明白他的意思了。
事情也分輕重急緩,有些事情壓著沒關系,可有些事情,一旦發酵,必釀成大禍。
他來大秦這么久,能不了解大秦的國情嗎?
變法對大秦而言,是在正常不過的事情了,百姓也好,百官也罷,對這種事情,接受度太高了。
皇帝威望太高,幾乎一言堂,想要跟皇帝掰腕子,不可能的。
他們這些降臣有幾個手握重權的?
更何況,這又打了勝仗,皇帝的威望再次推向了另一個巔峰。
任何一個開國皇帝的威嚴,都不是臣子能夠平衡的。
不過,他也摸清楚了陸源的脾氣,知道他是一個極為有胸懷的人。
哪怕他說再難聽的話,只要沒有私心,皇帝也不會拿他怎么樣。
這一點,夏帝遠遠比不上陸源。
這也是他為什么這么快就收心為大秦著想的原因。
“陛下說的是,是微臣狹隘了。”蔡永州磕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