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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哲的威脅對于法度和尚來說如同清風拂面，毫無作用。
整個人低眉，嘴里不斷地念著佛經。
蘇哲磨破了嘴皮子，威逼利誘，法度和尚依舊不為所動。
半個時辰后，蘇哲從房間里出來。
赫連雄趕緊迎上來：“怎么樣？那老禿驢肯幫忙拔釘子了嗎？”
蘇哲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軟硬不吃，油鹽不進，我算是服了這老家伙了！活像個鋸了嘴的葫蘆，愣是一個字都不肯說。”
“這么說，只能另想辦法了。除了求他，還有別的法子拔出鎮魔釘嗎？”
“每根鎮魔釘都有對應的解咒口訣，缺一不可。完整的口訣，就連天蠱部落都沒有，更別說我們了。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讓法度開口。”
“怎么讓他開口？總不能一直耗著吧？”赫連雄有些焦急。
蘇哲眼中閃過一絲精光：“除非……我們手里有他想要的東西，足夠讓他妥協的籌碼！”
赫連雄說道：“對啊！這老禿驢不就是個修佛的嗎？咱們就從他最引以為傲的地方下手！讓他信仰崩塌，不信他不就范！”
蘇哲琢磨著赫連雄的話。
信仰崩塌？
怎么讓一個修行了大半輩子的人信仰崩塌？
這難度系數，比登天還難吧？
忽然，蘇哲靈光一閃。
“嘿嘿，我倒是有個主意……”
這個世界，武力至上，就連佛門也未能免俗。
寺廟香火旺不旺，全看寺里有沒有高手坐鎮。
誰的拳頭硬，誰的佛法就高深。
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這跟蘇哲前世的佛門大相徑庭。
他前世，佛門講究的是慈悲為懷，普度眾生，可不是靠拳頭說話。
“這世界的佛門，走偏了啊……”
蘇哲起身再次走向關押法度的房間。
法度和尚依舊盤腿而坐，閉目念經，仿佛他根本不是被綁過來的，只是換了個地方誦經禮佛一般。
蘇哲也不客氣，直接一屁股坐在了他對面。“大師，咱們再來聊聊佛法。”
法度眼皮都沒抬一下：“施主請回吧，貧僧與你無話可說。”
“別啊，大師，我可是帶著一顆虔誠的心來向您討教佛法的。”蘇哲一臉真誠，“您看，這世道，佛門也開始以武為尊了，這跟佛門的宗旨，是不是有點背道而馳啊？”
法度終于睜開了眼：“施主此言差矣，佛門弟子強身健體，亦是為了更好地護佑眾生。”
“護佑眾生？大師，您覺得，那些被你們寺廟里的武僧打傷打殘的妖，也算是被你們護佑了嗎？他們算不算眾生？”
蘇哲步步緊逼。
法度臉色變了，他意識到，面前的蘇哲竟是想要跟他討論佛法：“那些人，都是心懷不軌之徒，貧僧出手教訓他們，也是為了讓他們改邪歸正。”
“改邪歸正？大師，佛法講究的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可你們呢？動不動就喊打喊殺，這跟魔教有什么區別？”
“佛門有菩薩低眉，也可金剛怒目，一切只是教人向善的手段不同罷了！”
蘇哲拂去案幾上飄落的香灰，指尖劃過紫砂茶盞邊緣：“大師可曾想過，金剛怒目鎮的是邪祟，還是佛門弟子的傲慢？”
法度手中菩提珠突然頓住。
一百零八顆星月菩提在陰影里泛起微光。
第三十二顆珠子表面悄然浮現裂痕。
“施主可知大昭寺鎮魔塔下壓著什么？”法度聲音似古井泛起漣漪，“三年前貧僧親手將入魔的師弟封入塔底，用的就是天罡鎮魔釘。”
茶湯在杯中輕晃。
蘇哲起身推開雕花木窗，讓暮色浸透禪房：“所以大師的佛珠，用的是降龍木而非紫檀？”
佛珠相撞聲突然凌亂。
“降龍木專克心魔，卻最易沾染執念。”蘇哲拈起案上飄落的菩提葉，“敢問大師，當年釘入鎮魔釘時，念的是《金剛經》還是《地藏本愿經》？”
“當啷”一聲，法度腕間佛珠墜地。
七寶流蘇掃過青磚，第三十二顆菩提珠滾到蘇哲腳邊，裂痕中滲出淡淡血霧。
“你...如何知曉...”
老和尚指尖顫抖著按住心口，袈裟上金線蓮花泛起詭異紅光。
房間梁柱突然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懸掛的“禪”字條幅無風自燃。
蘇哲將那顆裂開的菩提珠舉到燭火前。
珠芯滲出膠狀黑血，遇火竟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嘯。
“閉嘴！”
法度突然暴喝，聲浪震得燭火驟熄。
黑暗中老和尚額頭浮現金色卍字印，卻在眉心處裂開細縫：“這是...嗔毒反噬？”
蘇哲擦亮火折點亮琉璃燈：“大師每日誦經時，可曾聽見珠串里冤魂哀泣？”
窗外驚雷炸響，暴雨傾盆而下。
法度怔怔望著滿地佛珠，忽然伸手扯斷頸間硨磲項鏈。
“當年三十六釘封魔陣...”
老和尚聲音嘶啞如鈍鋸磨木，“釘尖要蘸施術者心頭血。”
“所以大師不敢誦《地藏經》，怕超度了魔頭，更怕超度不了自己。”
蘇哲繼續道，“現在需要解咒的不是鎮魔釘，是大師的禪心。”
琉璃燈爆出燈花，映得法度眉間裂痕愈發猙獰。
老和尚突然抓住蘇哲手腕：“說下去！大乘佛法當如何渡這執念？”
雨聲中，蘇哲的聲音清晰如磬：“小乘渡己，如獨木過江；大乘渡世，需造七寶筏。大師若肯助我們拔除鎮魔釘，便是將心頭血化作舟楫——渡那塔中人的癡，渡你自己的妄，也渡天下佛門走偏的路。”
驚雷劈開夜空。
云游寺供桌上的佛像突然流淚，金漆順著菩薩低垂的眼角蜿蜒而下。
得道高僧法度，此刻后腦處陡然綻放光芒。
舍利子。
法度和尚的舍利子光芒越來越盛，照亮了整間禪房。
“施主，你說得對，老衲這些年，修的不是佛，是魔啊！”法度長嘆一聲，“老衲自詡佛法高深，卻不知早已被心魔所困。降龍木佛珠，非但沒有壓制心魔，反而助長了我的執念。”
蘇哲點點頭：“大師如今能明白這一點，還不算晚。只要有心，處處皆是樂土，人人皆可成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