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為何意?”
蘇哲死死看著蒲元,竭力保持平靜,問出了這句話。
蒲元笑了笑,而后道:
“其中細節,不便告知,但你且放心,鑄劍山莊,自身難保,到時候,還有誰能追究你的責任?”
蘇哲看蒲元不愿意道明其中關鍵,閉上眼睛。
此刻蘇哲的神情,三分猶豫,三分痛苦,三分不舍,一分貪婪,默然道:
“可……可追尋一名玄匠雖好,但終究是讓蘇哲背負上了背叛師長和師門的惡名啊,蘇某……心難安啊!”
蘇哲神色復雜。
“心難安?這些不過是世俗的枷鎖罷了。”
“若是有朝一日,能夠看到那煌煌大道,展露在眼前,朝聞道,夕死可矣,還有什么安不安的?”
“人之一生,便如蜉蝣,又有幾人能夠飛上青云?”
“你還年輕,故此被盛名所累,終有一日,你會明白,世間一切,不過是過眼云煙罷了,唯有大道可期,才是真正的大自在,大逍遙,大快活!”
蒲元輕笑,喟然長嘆,聲音之中,滿是唏噓和悲涼。
蘇哲也知道。
眼前這個蒲元。
魔怔了。
瘋魔了。
不瘋魔,不成活。
這般的蒲元,什么忠孝禮義廉,都是一堆屁話。
他為他所想,甘愿犧牲一切。
蘇哲也想要攀升武道和匠道巔峰,但若是讓蘇哲背信棄義,獻祭一切,他還真做不到。
“沒想到,在異世界,也能碰到大愛仙尊。”
“從蒲元的角度而言,他其實沒有做錯。但蘇某……”
“對我真心者,我必不負;對我存惡者,我必百倍報復!”
蘇哲心中幽幽嘆息一聲。
這是他的本心。
為了求道,割舍一切情感,這樣的人,即便是得了道,那還能算是人么?
或許,那些野神,人不人,鬼不鬼,便是如此吧。
明悟了本心,蘇哲指了指地上的一堆九品武道兵刃,笑著說道:
“蒲玄匠能夠看上廬縣鄉野小子,自然是他的福分。”
“但他膽子小,待鑄劍山莊真正隕滅,再尋玄匠之路吧。”
“這些九品武道兵刃……要不……”
蘇哲眼眸閃爍貪婪之色。
“拿走便是,區區九品,雖談不上合手即來,但這么多年,也存了不少。”
蒲元還是有風骨的。
他身為玄匠,自然有玄匠的氣度和風韻。
若是讓他拿玄兵,或許他拿不出幾件。
畢竟,他成就玄匠,也不過三十年光景。
玄兵難求,材料更是珍貴無比。
蒲元這些年,鍛造的數量也有限,大部分也是宗師委托鍛造。
但玄兵難求,這九品靈兵,對他而言,倒是多得緊。
蘇哲二話不說,直接上手,一股腦兒,收入到造化仙鼎之中。
這一幕操作,看傻了蒲元。
“莫不是你也有須彌戒?亦或者……有須彌芥子之能的玄兵?”
蒲元微微詫異,開口問道。
他指了指蘇哲緊握的手:
“是在手中么?”
須彌芥子,即為空間武道。
除了須彌戒之外,須彌袋之流,倒也有之,只不過不算主流罷了。
萬法歸宗,本質上還是一樣的。
“那倒也沒有……”
蘇哲松開手。
掌心赫然躺著一塊被碎成粉末的石屑。
蒲元瞇著眼睛,腦海微微思索。
他身為玄匠,熟悉天材地寶,微微動容道:
“這是……聞見石?”
聞見石,質地較軟,韌性也不高,承受不住高溫。
故此,在鍛造之途,極少用到此物。
但此石有個特點,那便是“一石兩半”。
這石頭,一旦出世,整塊石頭,便會變成兩半。
且兩半聞見石,相互感應,相互糾纏。
一旦其中一枚損壞,另外一枚,也會損壞。
故此,聞見石,也被武者賦予“武道道侶,情誼深重”之意。
“你……”
饒是蒲元算計一切,也被蘇哲的操作給整懵了。
先是疑似須彌戒的手段,又是捏碎聞見石……
蒲元心頭生出不祥預感,面色一變:
“蘇哲小兒,你……”
“轟!”
蘇哲縱身一躍,撞破木窗。
落在山城街道上。
下一秒。
一道渾厚真氣掃過。
卻被蘇哲避開。
蒲元冷哼一聲,長袍一甩。
身子凌空虛渡,從二樓落在地上。
但落地一瞬間,蒲元再度生疑。
“這蘇哲的氣息……消失了!”
蒲元一驚。
陽神一動,神念瞬息籠罩方圓百里。
“好小子,你還有這等手段!”
“老夫果然沒有看錯你,天生神異,注定不凡!”
蒲元神念掃過,終究是察覺出了一絲不對勁。
看到了變身成一個公子哥的蘇哲。
神念如刀,寸寸切割,頓察不對勁。
身為玄匠,蒲元對蘇哲改氣之法,有一種熟悉感覺。
似乎……
此法借了匠道之力。
“生而異象,皆為天命。駢脅龍骨,天生重瞳,紫氣充庭,生而奇香……”
“此子這異能,豈不是匠道天生的寵兒?”
蒲元雖不知蘇哲那改氣之法,用的是五金之氣。
但他頓覺熟悉,心中思量,更覺歡喜。
“好徒兒,愈發讓師尊覺得歡喜,還不速速拜見為師,讓為師好好疼愛你一番!”
蒲元大手一揮。
其身后真氣狂涌,冰火雙道,化為一只擎天巨手,高達數十丈,向著蘇哲抓去。
蒲元道心堅固,自不會管周遭螻蟻生命。
冰火大手,所過之處,那些凡人先是化為冰雕,而后寸寸焚燒湮滅,再無一絲氣息。
眼看那大手籠罩自身。
蘇哲頓覺恐怖的威壓襲來。
周遭四方,五行,六道寰宇,好似盡數被封鎖。
“這便是……九品之威么?”
蘇哲心中暗驚。
“轟!”
一柄重錘,橫空而出。
力破萬千。
一舉轟殺在了冰火大手之上。
空中燦若煙花,不斷爆炸。
冶丘子手持一柄短錘,手上帶著青色護腕,那護腕鐫刻玄奧器紋,生生不息。
玉身莊主隨后而至。
此刻的玉身莊主,左手使得一柄黑色蠻龍重錘,本是之前使用那一柄,右手則是持有一柄渾圓如甕,金光熠熠之錘。
蒲元看到蘇哲捏碎聞見石的那一刻,也猜到了一些事。
故此,見了這二人,倒也不算驚訝。
蘇哲見二人前來,心頭頓時一松。
雖他還有保命之法,但能不暴露最好。
蒲元見此,笑著對蘇哲問道:
“好徒兒,你本答應為師,也取了為師的好處,怎到現在,還反悔了?”
蘇哲底氣一足,當下回道:
“蒲玄匠,你這話,理太偏。”
“取你好處是廬縣鄉野小子,與我這位鑄劍山莊真傳序列第一的弟子何干?”
蒲元啞然。
他這才想起來,蘇哲之前那一番言論——
“蒲玄匠能夠看上廬縣鄉野小子,自然是他的福分。”
原來,這小子,是在這里,挖了一個坑。
“伶牙俐齒,小道爾!”
蒲元搖了搖頭,沒有繼續爭辯。
“師弟,束手就擒吧,你所言,三府強者降臨,此乃何意?”
“鑄劍山城有護山大陣,若是宗師,想要強攻也難。”
“你難道真的忘記宗門培養之情,師尊之恩了么?”
冶丘子白發飄飄,看著蒲元,開口問道。
“木乙臂鞲,巔峰玄兵,可續氣血,木乙生氣。”
“擂鼓甕金錘,玄兵絕巔……落在師侄手中,倒是相得益彰啊!”
“師兄,師侄,你們這是……不打算放過老夫么?”
蒲元打量著冶丘子的護臂和玉身莊主手中金色甕錘,意味深長道。
“吼!”
龍吟震天。
玉身莊主雙錘殺至:
“老頭子,人老不中用,這種人,言說這般多作甚?”
“擒下此獠,斬去四肢,做成人彘,到時候揉圓搓扁,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兒?”
“捏爆這老匹夫牛籽,還有什么不交代!”
玉身莊主一雙美眸,點點赤紅浮現,龍姿天骨響徹,雙錘而動,化為蠻龍雙角,力破蒼穹,直取蒲元面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