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部重新啟動造船廠的事兒瞞不過朝野上下,人人心里都明白,這怕是跟八月份松江出的倭寇侵襲一事脫不了關系。
是的,仿佛就是為了專門挑著時間給剛成婚的太孫和太孫妃一點顏色看看。
倭寇在太孫殿下成親的第三天侵入松江,殺了一共五千多人,屠了一個鎮子,擄走婦女孩童無數。
事兒是太孫殿下成親第三天出的。
但是消息真正傳到京城,已經是八月份了。
此事一出,瞬間引發了軒然大波。
朝臣們一個個的除了罵松江知府和當地衛所無能之位,對著東瀛的那幫人也徹底沒了好感。
永昌帝勃然大怒。
倭寇侵襲已經是年年都有的事兒,這是不可爭議的事實。
事實上倭寇針對的也不只是他們,還有高麗。
反正這幫瘋狗哪兒都亂竄,就是不肯乖乖的在自己的地盤上待著。
可以前鬧歸鬧,卻從來沒有一次鬧到現在這么嚴重的。
五千多人!
聽說當地的海面都漂浮著尸體。
朝臣們彈劾松江知府和松江衛總兵。
可這兩人的請罪折子上的也比誰都快,而且也在奏章中說明了,實在不是玩忽職守,是打不過啊。
人家常年在海上,對于潮汐比他們熟悉的多,借著海浪登陸,打了當地一個措手不及。
措手不及!
永昌帝摔了奏章,氣的忍不住大罵倭寇無恥。
也不只是他生氣,其實大家都生氣。
大家心里都清楚,說是倭寇,可實際上卻肯定跟那個徐海脫不了關系。
誰都知道徐海這個人睚眥必報。
京中的徐興等人陷落,他就用這樣的方式來回擊。
蕭云庭的目光冷冷落在東瀛使臣的身上:“國朝已經給了你們臉面,你們便是這么回報的嗎?!”
使臣噗通一聲就跪下了,不停的在地上磕頭。
而后就開始不遺余力的喊冤:“殿下,這件事一定跟山名家無關!”
是的,東瀛此時還在諸侯混戰。
懷良親王的死讓懷良家族和山名一族結下了死仇,兩邊打的不可開交。
說起來,山名家最近之所以能壓制懷良親王,也是因為自從賴成龍去過東瀛之后,給了山名一族不少的武器支持。
只可惜,戰爭畢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要徹底取代懷良一族也不是短時間就能做得到的。
所以這件事才會鬧成現在這樣。
他們有人支持,但是,懷良一族也有啊!
懷良一族背靠的可是所謂的海上王徐海,有最厲害的海上私兵。
他們不停的磕頭求饒,同時又言辭懇切。
永昌帝就有些不耐煩的按了按自己的眉心。
這些都是事實,他也知道,東瀛的輿圖還有情況,之前賴成龍回來述職便已經提起過,而且也跟禮部兵部都提過了。
可是就算是事實,也足夠讓人窩火。
他陰沉著臉看著山名家的使臣:“滾回去告訴你們的家主,我們送武器給他,不是讓他隔岸觀火的!”
東瀛使臣嚇了個半死。
畢竟是出了這么大的事兒,看起來不管是永昌帝還是當朝的太孫殿下都氣得不輕。
這種節骨眼,說不定真的氣到要殺使臣的地步。
幸虧,永昌帝只是跟對蒙脫一樣,讓他們滾。
讓他們滾了,永昌帝心里的怒氣卻一浪高過一浪:“的確是應該要興建水軍了,海防無用至此,令朕心驚!”
蕭云庭嗯了一聲,這件事他早就在想,現在只不過是讓進度加快一些罷了。
他的手指在桌面上點了點,提醒自家祖父:“趕走東瀛使臣不夠,讓賴成龍再次跟著出海一次吧,他反正對那邊熟悉。”
興建水軍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但是這次的事兒卻不能就這么算了。
永昌帝的目光落在了蕭云庭身上:“你有主意?”
“是有一個。”蕭云庭點了點頭:“一次多給山名家些東西,看看他們愿意為了這些東西付出什么代價吧。”
永昌帝立即就明白了自家孫子這是什么意思,略一思索,便點了點頭:“交給你辦。”
頓了頓,又沉聲說:“你上次說的要帶著你媳婦兒一道去東南的事兒,朕也準了。”
消息同樣傳到后宮。
馮皇后有些擔憂的同時又有些震驚。
成親才一個月不到,就要出遠門?
而且還不只是蕭云庭一個人走,還要帶著戚元走?
她有些發懵。
蕭云庭卻十分鎮定自若:“皇祖母,我們不是出去玩的,是出去辦正事兒的。”
還可以這樣嗎?
馮皇后有些發怔。
原來,女人嫁人了以后,還可以這樣嗎?
跟著人出門?
可隨即又忍不住在心里輕輕的嘆了一聲。
是啊,怎么不可以呢?
其實許多事女人同樣也能夠做得到,只不過是在于有沒有機會罷了。
現在的戚元就有這個機會。
她很快就緩過神來點了點頭:“既然如此,那你們到了那邊要處處小心。”
馮皇后都這么輕易的接受了這個事實,那么太子妃那里就更簡單了。
盧太子妃甚至都沒有多問什么,便笑瞇瞇的對著蕭云庭說:“我都明白,去吧。”
去建立屬于你們的工業。
不要困在這四四方方的圍墻里,日復一日的被消磨一切。
至于戚元收到消息的時候,更是垂下了眼簾,遮掩住眼里的一絲浮躁。
夏日蟬鳴綠蔭,本來是好風景,可此時她已經無心欣賞。
徐海,好樣的。
她想起那條陰險狠辣的毒蛇,手里下意識用力,調羹便頓時彎曲成了兩半。
還是連翹驚呼了一聲,她才反應過來。
連翹忙去看她的手,見她沒受傷才松了口氣,又忍不住低聲嗔怪:“娘娘,你干什么呀?”
有什么事兒拿這個出氣?
戚元反應過來,將調羹扔在一邊,淡淡的笑了笑:“沒什么,一時走神了。”
她的心情顯而易見的不是很好,連翹看看她又看看已經扭曲的變了形的調羹,一時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姑娘心情不好,一定就有人心情更不好。
她隱約也知道應該是跟沿海的事情有關,卻又不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