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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兄,州府城內的鹽價又漲了?”
王姮捧著肚子,坐在木地板上,她的身后放著好幾個大大的抱枕。
“嗯!今日比昨日長了兩文。”
樓彧跪坐在王姮面前,用力的為她揉捏著雙腿。
越臨近預產期,王姮腿抽筋的次數就越多。
每日里喝牛乳,吃豆制品,都不能更好的緩解。
樓彧便盡可能的騰出時間,堅持給王姮按摩。
還是纖細的雙腿,已經開始浮腫。
白如凝脂的肌膚,輕輕一按,就有一個印記。
樓彧很心疼,無數次的在心底發誓:就這一次了!就生這一個孩子。
不管是男是女,他都不會再讓阿姮受罪。
“這些人,還真是瘋狂又狠毒。”
王姮倒沒有因為懷孕所遭受的痛苦就后悔。
懷都懷了,距離預產期也只有一個月,與她相伴了數個月的孩子,即將與她見面,她現在更多的是開盲盒的期待與歡喜,并沒有太多的負面情緒。
王姮會有這般好的心態,亦和確實沒有遭受更多的痛苦有關。
身邊有著足夠多、足夠能干的奴婢,一天十二個時辰,她們三班倒的伺候著。
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她所承受的只有身體上的不適,心理上沒有遭受到一絲一毫的委屈。
還有樓彧,他的“自虐”,他的親力親為,他眼底深藏的心疼與愧疚,都能夠撫慰王姮的心。
王姮感受到了樓彧完全的、誠摯的、深沉的愛。
這讓身處孕期,本就敏感、多思的王姮,也很容易被感動。
自己確實因為懷孕而吃了苦,可阿兄也沒好過,他恨不能以身相代。
王姮將這些點點滴滴全都看在眼里、記在心上。
本就是相伴多年,感情深厚的“兄妹”,多了一層男女之情,王姮曾經患得患失,不敢輕易邁出那一步。
但,懷孕這幾個月,樓彧的付出,讓王姮終于確定:阿兄,就是她能夠相伴一生的良人。
她安然的享受著樓彧的服侍,暗自記著他的好。
“確實瘋狂!”
樓彧不知道王姮隱藏心底的想法,他一邊按摩,一邊與王姮隨意的討論著公務。
過了正旦,正月還沒有過完,南州就開始起了風波。
那些豪族倒也懂得打蛇打七寸的道理。
他們想要生事端,就瞅準了能夠動搖國計民生的根本。
按理說,糧食、鹽都十分要緊,都是能夠引發民亂的關鍵。
但,南州氣候獨特,物產豐富。
稻子能夠一年兩熟,野外更是有著滿山滿野的野菜、野果。
尋常百姓不能說吃得有多好,卻也不會輕易餓肚子。
還是鹽,最為要緊。
南州沒有海鹽、湖鹽,只有巖鹽、井鹽。
最主要的還是井鹽。
“……王棉又說對了,包括南州在內的西南,基本上都是井鹽。”
樓彧低聲說著,“開采井鹽的方法,也都是闊口鹽井。”
“鹽井的深度幾米至十幾米,開采個幾年,鹽井就會枯竭,最終被廢棄!”
“前刺史贈予咱們的,就是這么幾口即將廢棄的鹽井。”
“南州境內,亦有大大小小幾十口廢棄鹽井……”
樓彧說到這里,幽深的眼底,閃過一抹亮光。
如果沒有王棉這個大有來歷的幫手,這些廢棄鹽井,大抵也就只能徹底廢棄。
偏偏,他們有王棉,而王棉恰巧知道如何“廢物利用”——
卓筒井!
看似簡單的設備,卻能將這些鹽井最后的價值,全部榨干。
“多虧了阿棉,她果然厲害,什么都知道!”
王姮提到嫡長閨,滿臉的與有榮焉。
她望著京城的方向,輕聲道:“她不但知道西南有鹽井,還知道卓筒井。”
王棉給王姮的錦囊里,就有卓筒井的具體資料。
從名稱,到原理,再到具體的操作。
還有非常詳盡的圖紙。
卓筒井的全圖,分解圖,關鍵部位的重點解說圖,只圖紙,王棉就畫了好幾張。
不說王姮、樓彧這種本就聰明的人了,有經驗、有手藝的工匠看了,都能輕松復刻。
夫妻倆抵達南州后,樓彧不只是忙著調查南邦、處理隱戶隱田,他也暗中命人制作卓筒井。
大半年的時間過去了,體積龐大的卓筒井,一架架的矗立在那些廢棄的鹽井旁。
樓彧安排的人,不但做出了卓筒井,還利用卓筒井真的從廢棄的鹽井里取出了鹽鹵,繼而熬制出上好的井鹽。
只是,樓彧從未聲張,這些鹽井,也沒有流入市場。
積攢了幾個月,樓彧安排的庫房里,已經堆積了一定數量的鹽。
他,等的就是現在——
幾大豪族,以及某些官員,他們聯手控制鹽市,試圖借用鹽來激發民變!
“自從過了上元節,這不到半個月的時間里,州府以及周遭數縣的鹽價,就一路飆升。”
“起初還是每隔三五日,每次漲價只有一文。如今倒好,每天漲兩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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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彧緩緩的說著,語氣并沒有太多的起伏。
深知樓彧性情的王姮,卻聽出了樓彧暗藏的冷意:這些人,都該死!
“另外,他們還斷了跟山里的交易!”
樓彧收斂著情緒,沒有外放出一絲一毫的殺意。
但,王姮還是感受到了。
這,不能怪阿兄,實在是那些人太放肆!
利用鹽,讓尋常百姓陷入恐慌,還試圖挑動山里的夷族。
“……他們這是嫌被他們煽動的山寨數量不夠多,妄想將更多的夷族都拉下水!”
王姮沒有去過山里,卻通過樓彧、李明堂等,了解到了那些山寨的情況。
那些夷族的山寨,有跟阿詩琳勾結的,也有像阿妮以及她的族人般還算安分的。
他們確實擁有一定的武力,卻不會輕易造反。
只要不被欺壓的太狠,只要日子還能過下去,他們就不會擅自下山。
而南州的豪族們,為了一己之私,要逼迫這一部分“良民”,也加入造反的隊伍。
原因簡單直接——鹽!
山里沒有鹽,山寨的用鹽,都是靠著跟山下進行交易。
多年來,雖然這些交易,偶有齟齬,卻還是能夠保證基本的生活所需。
幾大豪族,如今卻硬是連這基本都不給保證,直接斷了與山里的交易。
人,可以少吃糧食,甚至短時間內不吃,卻不能少了鹽。
沒滋沒味還是其次,最要命的,還是會生病。
況且,南州不缺糧食,缺的就是鹽。
一旦斷了鹽,百姓們可就真的會——
“阿兄,外頭是不是已經有了亂象?”
王姮略擔心。
雖然她相信阿兄的能力,也知道自家的底牌,但,事關民亂,怎么小心都不為過。
“嗯!流言四起,人心惶惶!”
樓彧沒有隱瞞,因為這些都在他的預料之中。
甚至于,那些豪族會把矛頭引向他,樓彧也早有預判。
樓彧來南州還不到一年,就大刀闊斧的搞事情,狠狠觸動了當地豪族、士紳、地主等的利益。
又有南邦的狼子野心,以及阿詩琳的上躥下跳,他樓彧樓刺史,早已成了諸多勢力的眼中釘。
就算他們礙于樓彧頂級權貴的身份,以及王姮瑯琊公主的名號,不敢真的把樓彧如何如何,卻也會煽動民亂,給樓彧扣一個“逼反良民”的罪名。
弄不死,就搞臭!
最好能夠盡快將樓彧這條過江猛龍趕出南州!
樓彧:……呵呵,想得挺好,下次別妄想了。
“阿兄,時機到了嗎?”
王姮被樓彧按摩得很是舒服,竟有些昏昏欲睡。
她極力撐著眼皮,還想繼續跟樓彧談事情。
卻總也撐不住,她的眼皮發沉,身子也有些搖晃。
“嗯!就在這幾日!”
樓彧絕對的一心三用,一邊按摩,一邊聊公務,還一邊關注著王姮的一舉一動。
發現她的困意,他趕忙松開手,膝行兩步,伸手攬住了王姮的肩膀。
他小心翼翼的將王姮攬入懷里,柔聲道:“困了?那就睡一會兒!阿兄陪你!”
“……好!”
王姮靠在熟悉的、溫暖的懷里,整個人都是放松的。
發沉的眼皮,放棄了掙扎,緩緩閉上。
半睡半醒間,她還不忘夢吟般的叮囑,“阿兄,只管放手去做,我會守好門戶!”
“嗯!我知道!我家阿姮最能干了!”
暗中布局幾個月,既有卓筒井、小瓷瓶等神器,又有縝密的計劃,樓彧頗為自信。
時機什么的,樓彧也早有安排。
阿姮的預產期還有一個半月,他必須趕在阿姮生產前,將那些人一網打盡。
樓彧決不許有人阻礙、破壞阿姮的生產。
更不會讓阿姮以及她腹中的孩子,陷入危險之中!
“正月十九,是個好日子!”
抱著王姮,讓她的頭枕在自己的胸前,樓彧輕輕撫摸著她的臉,肩膀、手臂,終于確定了最終動手的時間!
“今日的鹽,又漲價了!”
“天哪,這哪里是鹽,分明就是金子啊!”
“……家里已經沒有鹽了,還想著,或許就是這幾日,熬過這幾日,應該會降價,沒想到——”居然還在漲!
“這是不給我們老百姓留活路?”
“我聽說了,這件事啊,都怪新來的刺史!他貪贓枉法,霸占鹽井,還故意哄抬鹽價!”
“什么?居然是新刺史?他、他不是好人嗎?他還要修路呢。”
“呸!賊娘的好人!當官的,哪有好的?”
“對啊對啊。新刺史要修路,也不是為了咱們,我可是聽說了,他是為了他的公主娘子!”
“……我不管什么新刺史、公主娘子,我就想買到鹽!”
“買啊!鋪子里就有,只要有錢,就能買到。”
州府的大街小巷,充斥著各種流言蜚語。
期間不乏有心之人誤導輿論、煽動民眾。
偏偏,他們還總能“一語成讖”——
前日還有人說“有錢就能買到”,今日大大小小的鋪子,便貼出了告示:今日無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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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情況?
有錢都買不到了?
本就有怨氣、有恐慌的百姓,愈發的怨聲載道、人心惶惶。
不過,城中的百姓,終究還是更順從些,他們不會輕易被煽動。
作亂?
沖擊刺史府?
那是造反!
是要被殺頭、死全家的!
不就是鹽嘛,長期不吃才會得病,一兩個月,還是可以忍一忍的。
城中百姓能忍,山里的夷族卻忍不了!
他們本就缺鹽,如今直接被斷了貨源,愈發的難熬。
這是新仇!
他們還跟山下人有舊怨——
山下人最是狡詐,做生意的時候,要么哄抬物價,要么以次充好的實行詐騙。
總被欺負,卻勉強能夠過得下去,山里的夷族這才忍啊忍。
舊怨積攢多了,再加上新仇,已經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
既然忍不下去了,那就爆發——
“山中的夷族,亦是我南州的百姓!”
算準了時機,樓彧帶來的學生之一、州府長史,親自帶著一馬車一馬車的貨物,來到了山腳下。
穿著官府,帶著差役,他攔住了沖下山的夷族青壯。
“你們是誰?馬車里裝的是什么?”
“某奉樓刺史之名,特意帶了上好的井鹽,要與諸位交易!”
“真的?姓樓的,不是欺壓百姓的狗官嘛?”
“樓刺史可是神之使者,其威名,在邕州便以傳開,豈會是什么狗官?”
“你們山下的人最會騙人了——”
“人可以說謊,但東西不會啊!諸位若是不信,可以來驗看一二!”
這位看著才二十來歲的長史,含笑說著,并下令將馬車上蓋著的雨布揭開。
“鹽!是鹽!這個山下人說得都是真的!”
聽了這話,眾夷族都有些怔愣。
這到底是什么情況?
刺史是好的?
他非但沒有欺壓他們這些夷族人,還派人將鹽送到了“家門口”?
那,他們還要不要繼續去府城?
去刺史府討要說法?!
當然,也不是所有的夷族人都遲疑了,退縮了,其中就有與阿詩琳、幾大豪族勾結的人。
他們隱在人群中,開始叫囂:“別輕信他們!山下人最會騙人了!”
“對!這一定是陰謀!他們想要算計我們!”
長史眼底閃過一抹寒芒,他沖著左右使了個顏色:去!鎖定那幾個叫囂的人!捉住他們!
對于這些夷族,自是要分而治之。
安分的,繼續安撫;
不安分的,殺!
與此同時,州府刺史府,府前大街,也來了數輛載滿貨物的馬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