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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已經進入到了臘月。
南州氣候特殊,哪怕到了冬日,也溫暖如春。
王姮初來,經歷這樣的天氣,頗有些驚嘆:
“阿棉果然沒有騙我,這天下,也果然奇妙!”
冬日沒有雪,也沒有傲然盛開的寒梅,而是有著大朵大朵盛開的茶花。
顏色鮮艷,瑰麗多姿,刺史府不算大的庭院,看著春意盎然。
王姮捧著已經隆起的肚子,坐在特制的椅子上,或是看看院子里的景致,或是寫寫畫畫。
來到南州已經快半年的時間,王姮漸漸適應了這里濕潤、溫暖的天氣。
雖然沒有四季分明,卻也氣候宜人。
王姮作為在北方長大的人兒,第一次沒有經歷凜烈寒冬,還是十分新奇的。
讓王姮喜歡的,還有南州豐富的物產。
不說各色鮮花、各種果子了,單單是那些山珍,都讓王姮無比享受。
王姮早已不是胖胖的,她也無需為了喂胖自己而胡吃海塞。
但她骨子里是個吃貨,喜歡品鑒美食。
“鮮美異常!仿佛整個山林的靈氣,都蘊藏在了這小小的菌菇之中。”
第一次品嘗到這些山珍的時候,王姮眉眼都是舒展的。
有了美食,還有美景,偏僻的、蠻荒的南州,似乎也沒有傳說中的難以忍受。
王姮就愈發的享受,當然,她會這般,最重要的原因,還是她身份足夠貴重,她的錢足夠多。
不管是山珍,還是奇花異果,她都能不計成本的弄來。
她的身邊,還有數以百計的奴婢、護衛。
這些人,不只是護衛她的安全、伺候她的生活,還會為她擋去各種危險。
還是那些讓王姮喜歡的山珍,臨行前,王棉就重點提醒王姮:
“山珍美味,卻暗含危機!”
正所謂“紅傘傘白桿桿,吃完一起躺板板”,一個不慎,美食也能變成要命的毒藥。
而王姮卻能安然的享受美食,除了身邊有經驗豐富的當地山民幫忙挑揀,還有奴婢試毒。
其實,不只是山珍,就是尋常食材炮制出來的飯食,王姮也不會吃第一口。
在南州,他們是外來者。
還是要搞事情的過江猛龍。
他們自是要事事謹慎,處處周全。
哪怕兩人已經竭盡所能的將刺史府經營得密不透風、水潑不入,他們也始終保持著最大的警惕。
尤其是王姮,她懷了身孕,是絕對的、重點保護對象。
她吃的每一口飯,喝的每一口水,都會提前有人試毒。
除了吃食,日用的衣物、熏香等等物什,也都經過層層檢查,再三確定沒有問題,才會送到王姮面前。
甚至于,修繕刺史府的時候,王姮的私兵,還在工匠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偷偷挖掘了一條密道。
一旦南州有變,刺史府遭受圍攻,王姮都能第一時間從密道,悄然離開。
可以說,雖然王姮、樓彧是初來乍到,卻靠著絕對的權力、財力等,將方方面面的都考慮到了。
未雨綢繆,將所有的危險都湮滅在萌芽狀態……這就是頂級權貴的手腕與強勢。
吃穿住用行,嚴格把關;院里院外,層層守衛。
即便外面已經開始風起云涌,王姮依然能夠安然待在院子里養胎,享受時光。
腹中胎兒一天天長大,王姮第一次感受到了胎動,第一次隔著薄薄的肚皮,看到了凸起的小手小腳……她終于有了為人母的感覺。
“阿兄,好神奇啊,這里居然有個小小的人兒!”
王姮自己還是個任性、矯情的孩子呢,肚子里卻已經有了更小的、更需要呵護的孩子。
樓彧也頗有些新奇。
他不喜歡孩子,可也被這小小的新生命所震撼。
大大的手掌,揮舞方天戟的時候,都不曾有過一絲輕顫,卻不敢輕易撫上去。
還是王姮捉住他的手,輕輕的放到了肚子上。
“動了!阿姮,它、它在動!”
第一次為人父,第一次感受到胎兒的勃勃生機,素來冷靜自持的齊國公、南州刺史,竟也像個孩子般的驚呼著。
“嗯!它在動!這孩子,是個活潑的!”
王姮的臉上,有了母性的光輝。
她莫名有種圓滿的感覺,有丈夫,有孩子,曾經被拋棄的孤單小人兒,終于有了一個完整的家。
懷孕七八個月,已經進入到了孕晚期。
整個孕期,沒有孕吐,卻還是有著太多太多的變化與痛苦。
腰身變粗了,手腳開始浮腫,如廁的次數越來越多。
到了晚上,還會忽然抽筋。
王姮多么嬌氣的人兒,何曾受過這樣的苦楚?
就這,王棉與王姮通信的時候,都明確的表示了羨慕:
“阿玖,你已經很好了!我和十三年懷孕的時候,可比你慘多了!”
“十三娘孕吐了整整三個月,我雖然沒有孕吐,卻身材嚴重走形,頭發也掉得厲害!”
“我們還算幸運,沒有妊娠紋,也沒有起斑點。有些孕婦,因為體質等原因,整個肚皮都是花的,臉上也有妊娠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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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材走形什么的,還可以修復。
而妊娠紋卻是不可逆的。
一旦長了,就無法消除。
王棉等雖然不是以色侍人的姬妾,但,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啊。
好好的身體,有了瑕疵,就算不怕被男人嫌棄,自己看了也不會歡喜。
而這些,王姮統統都沒有。
她大概是遺傳了姜貴妃的好體質——
整個孕期,只除了腰身有些粗之外,并未過度的長胖。
皮膚也沒有變得暗淡無光,反而依然白皙柔嫩。
沒有妊娠紋,沒有妊娠斑,頭發也依然烏黑油亮,不會大把大把的掉頭發。
知道王姮的現狀,王棉忍不住在信里哀嚎:
“啊啊啊!賊老天,就是這么的不公平!”
容貌本身就已經是女媧娘娘的炫技之作,懷孕的時候,卻依然被老天偏愛。
這不是女主是什么?
似她王棉之流的炮灰,懷個孕就會變胖變丑,人家女主卻似乎更美、更加的璀璨耀眼。
王姮卻體會不到王棉的“心酸”,這樣似乎被偏愛的孕期體驗,于王姮來說,依然是痛苦的。
夜里,忽然被尿憋醒,想要翻身都艱難,還是睡在一旁的樓彧被驚醒,趕忙抱著她去了凈房。
這樣的情況,每個夜里都會發生。
有時還不止一次。
王姮自己受罪,也心疼樓彧。
但,王姮卻沒有像許多賢妻那般,不會主動說出:“阿兄,我頻頻起夜,害得你也睡不安穩,要不,你還是去廂房睡”之類的話。
對于自私、嬌氣的王姮,孕育孩子不是她一個人的事兒,樓彧作為父親,也當承擔一定的責任。
她身體受苦,樓彧就要多多受累。
她不許自己這邊被孕期折磨得徹夜難眠,樓彧卻能在一旁高臥枕席。
她更不容許樓彧去睡別的女人。
不只是身為女人的嫉妒,更是作為小作精的“報復”——憑什么我在這里受罪,你卻還能恣意享受?
當然,就算王姮“賢良”了,樓彧也不會這么做。
他更心疼王姮。
懷孕的痛,他無法幫阿姮分擔,那就與她一起受苦吧。
樓彧甚至有幾分自虐的心態。
畢竟他們并不缺伺候的人,夜里亦有值夜的奴婢。
哪怕不分房,王姮起夜如廁,也有奴婢伺候。
但,樓彧就是不肯假手于人,而是親力親為。
一來,便是“自虐”,用自己的辛苦,平衡王姮孕期的痛苦。
二來,也是樓彧的獨占欲。他本就不想讓除他之外的人碰觸王姮。
王姮沒懷孕的時候,樓彧就早已習慣親自為王姮更衣、沐浴。
他很享受給王姮洗頭、按摩、穿衣等等的過程。
王姮懷孕,反倒讓樓彧多了一個親力親為的理由。
王姮:……行叭!
心底的那點兒不平衡,在看到樓彧頂著黑眼圈,卻還心甘情愿的為她忙著忙那的時候,慢慢消散了。
呃,沒有不平衡,更沒有怨懟,反而有了莫名的羞恥與無奈——
“阿兄,這些精油是用來涂抹肚子的,你的手往哪兒放?”
不是向上,就是向下!
本該溫馨的親子時刻,硬是被某個不要臉的小變態弄得血脈噴張。
“阿兄,你的東西能不能收一收?不要總是硬梆梆?”
“阿兄……”
她有太多的臥槽,偏偏遇到了一個小變態。
“阿姮,太醫說過了三個月就可以的!”
王姮徹底無語。
某個不要臉的,也不知道在京城的時候,都問了太醫什么問題。
不只是太醫!
樓彧還給在嶺南山林里的李明堂寫了信。
李明堂其實也很無語,她是女冠,是神醫,卻不是醫女、穩婆。
她本身,更是沒有生產過。
結果,卻被樓彧一封接一封的寫信,信中的問題,更是讓她一個有著諸多情郎的大女人,都忍不住的臉紅。
最后,李明堂不堪其擾,直接投降:
“樓郎君,我在正旦前,就會抵達南州!”
“我雖然不擅長產科,卻也會好好看護公主!”
別再寫信了,也別再讓人轉述了,某些事兒,真的不宜宣揚啊。
……可以說,王姮的整個孕期,都是安定的、熱鬧的。
王姮的心態也極好。
沒有焦躁,沒有恐懼,只有對于新生命的期待。
正旦到了,李明堂以及她的侍從們也從深山老林走出來,抵達了南州州府。
故人重逢,自有一番親熱。
王姮已經提前將刺史府周遭的院子買了下來,騰出一處給李明堂居住。
其他的院子,也沒有空著,而是用來安置穩婆、乳母等。
這些人,都是樓彧從京城、從沂州等處,從樓家、王家門下的奴婢、莊戶等挑選出來的。
不遠千里,一路趕來,然后集中安置,并妥善照顧。
她們都是樓、王兩家的世仆,或是供奉。
不只是自己的身家性命,她們所有的親友,生死榮辱都在樓彧、王姮手里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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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們的忠誠度、可靠性最高。
即便如此,樓彧也不會掉以輕心。
提前兩三個月,直接把人養在院子里,她們的一應吃穿用等物什,都經過嚴格的把關,決不許有任何“意外”!
南州各衙門的官員、幾大豪族等全都被樓彧、王姮的大手筆驚呆了。
不就是懷個孕,生個孩子嘛,怎的還這般興師動眾?
就連一個穩婆,都要從兩三千里外的京城送過來?!
這已經不是麻不麻煩的問題,而是,要花費多少銀錢、人力?
嘖,還是京城的貴人能折騰啊。
不過,經由此事,南州各方勢力算是明白了樓彧對王姮的看重,以及樓彧、王姮身為頂級權貴的豪奢、恣意!
這般周全,就算真有人想趁機做些什么,也都紛紛息了念頭——
太周全、太謹慎,完全不留一絲破綻,根本無從下手哇!
在客棧枯等了一個月,終于意識到自己可能被騙了的阿詩琳,不甘心,繼續留在南州四處串聯。
聽到刺史府傳出來的種種消息后,忍不住氣急,砸碎了滿屋子的瓷器。
“王九果然陰險狡詐,明明是個心思縝密、行事周全的人,卻故意做出蠢貨的模樣。”
呵呵,或許在王九看來,她阿詩琳才是那個蠢貨吧!
不行!
決不能就這么算了!
沒能利用王九,反倒被戲耍了一番,阿詩琳本就滿心憤懣。
樓彧不遠千里為妻子弄來穩婆、乳母的消息,更是刺痛了阿詩琳——
王九都懷孕了,根本不能服侍樓彧,樓彧對她卻還這般情深義重。
憑什么?
她活得這般痛苦,滿身的污穢,王九卻能得到丈夫的獨寵?
阿詩琳知道,黎、程、方等幾家豪族,聯絡了山里的寨子,正摩拳擦掌的想要給樓彧添堵。
“民變?民變好啊!”
“邕州有夷獠之變,南州也可有百夷起義。”
“如何激起民亂?也簡單,從最根本的地方下手……”
阿詩琳暗自計劃著。
正旦剛過,南州便起風了。
“公主,最近的物價有些不尋常啊!”
“旁的不說,只鹽這一項,價格就翻了好幾倍!”
負責采買的管事娘子,這日跑來向王姮回稟。
王姮挑眉:“物價上漲了?州府的東西二市,都是如此?”
還有鹽,那可是關乎國計民生的基礎,鹽價太高,或是“無鹽”,很容易生出亂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