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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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不是皇后,更不是長輩,她薨了,并不算國喪。
出了殯,將棺槨存放好,東宮便撤去了白綢。
唯有太子、東宮嬪妾,以及一眾孩童,還在為太子妃服喪。
不過,太子也只有三個月的喪期。
這還是太子極力爭取來的——
君臣尊卑有別啊。
在古代,妻子本就矮丈夫一頭,更不用說太子還是儲君。
太上皇、太皇后,圣人、皇后等兩重長輩都還在,太子是不能為旁人戴孝的。
但,太子妃是為了救太子而死,為了這份恩情,圣人、皇后便對太子的“任性”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只是這種縱容,只有三個月。
三個月的時間一到,太子不但要除服,還準備迎娶新婦。
繼任的太子妃,是盧氏隔房的堂妹。
小盧氏今年虛歲才十四歲,比太子小了二十多歲。
卻是最合適的人選:
其一,她是盧氏女,是盧氏和盧家都滿意的人選。
其二,她年紀小,就算入了東宮,也不能圓房。
最快兩年,最遲三五年,她才有可能生下太子的子嗣。
而這幾年的時間,足夠小大郎長大。
到時候,即便小盧氏生了兒子,也晚了十幾年,根本無法跟小大郎競爭。
太子知道這是太子妃的算計,但他卻愿意縱容——
結發夫妻,為他生兒育女,又有著救命的恩情,且太子妃的算計,是為了幾個孩子。
太子妃是慈母,太子又何嘗不是慈父?
他對小大郎的看重,并不比太子妃少。
這可是他精心養育了十年的嫡長子,是他認定的繼承人。
就算小大郎摔斷了腿,如今,斷腿長好了,卻還是有點兒跛,太子也不曾想過換掉小大郎。
又不是真的跛子,正常走路,是看不出異常的。
唯有走得快了,或是累了,才會看出些許不同。
這“不同”,并不影響小大郎的跑跳、騎馬。
他還是那個允文允武、精通騎射的東宮嫡長子。
小大郎最嚴重的,并不是腿傷的后遺癥,而是、而是他因為后遺癥而變得頹靡的心。
更要命的,太子妃偏偏在這個時候薨了。
本就心理受到了創傷,又失去了一直疼愛、庇護他的阿母,小大郎所遭受的打擊,絕對是致命的。
太子堅持要為太子妃守孝三個月,不只是夫妻情分,更是為了小大郎。
這孩子,需要時間療愈心傷!
太子為了小大郎,真的考慮周全。
不但為太子妃守孝三個月,還繼續把小三郎送出了宮!
雖然不想承認自己的兒子會鬧出“兄弟鬩墻”的慘劇,但素來睿智、清醒的太子,卻非常清楚:
小大郎因著腿傷,有了心結。
而這心結里,最讓他糾結的就是同母弟弟小三郎。
他們是一母同胞的骨肉手足,卻又是天然的競爭者。
他跛了,小三郎卻是個健全人。
就算小大郎心胸豁達,自己想得開,也要防備周圍的人。
兄弟失和,很多時候,并不是兩人之間的問題,而是身邊人的攛掇、蠱惑。
大盧氏走了,身為慈父,太子更加想要保全兩個嫡子!
過了正月,三個月的孝期結束,太子便命人打包了小三郎,將他以及他的隨從們一起送到了齊國公府。
王姮:……行叭!左右是我的學生,那就繼續養著唄。
比小三郎更早來到國公府的,是九郎——
大盧氏走了,宮里卻并不太平。
大盧氏之所以會受傷,究其根源是圣人遇刺。
刺客雖然沒能靠近圣駕,連圣人的衣角都沒有碰到,但行刺這件事本身,就足以讓圣人震怒。
這可是在京城啊,他圈定的秋獵場,居然混入了刺客,還刺死了太子妃!
于圣人而言,不啻于被啪啪打臉。
必須嚴查!
行刺一事,已經不是“臥榻之側有人酣睡”了,分明就是敵人殺到了榻前!
就在刺殺發生的當天,太子妃被抬回了東宮,圣人便接連下達命令。
京兆府、大理寺,千牛衛、百騎司等諸多衙門都動了起來。
徹查秋獵場,徹查龍首原!
搜查范圍,甚至將大明宮都囊括了進去。
王姮能夠猜到的某種可能,圣人自然不會忽略。
事實上,他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的父親,也更能明白阿父的不甘心。
那可是皇帝啊,九五之尊,坐擁天下。
阿父起兵,親手打造了一個全新的皇朝,龍椅都還沒有坐熱呢,就被某個不孝子一腳踹了下去。
換做任何人,都會不甘、憤懣。
這幾年,上皇在大明宮,每日里吃酒、玩樂,縱情美人兒,一茬兒一茬兒的生孩子。
四五年的時間里,圣人就多了十幾個比他孫子都小的庶弟庶妹。
表面上,上皇已經認了命,整個人頹廢又奢靡。
但,圣人卻不信上皇真的墮落了。
他在朝堂,一定還有后手。
朝堂之外,也定會有類似百騎司、影衛的隱秘力量。
“……不管是不是朕的好耶耶,朕都要把這些藏在陰溝里的臭蟲爛蛆挖出來!”
天子一怒,伏尸百萬。
圣人是明君,不會濫殺無辜,卻也不會心慈手軟。
該死之人,決不能留。
諸多衙門齊齊出動,整個京城又陷入了風聲鶴唳之中。
其中,最積極、最出挑的還是周既明。
他剛剛升任大理寺少卿,就被瑯琊公主當眾鞭笞,面子里子全都沒了。
他急需要一個機會,最好是能夠轟動京師的大案要案,來洗刷污點,立下威勢。
否則,他慢說要平步青云了,他極有可能都無法在大理寺立足!
樓彧在邕州政績卓越,居然連邕王都被他弄成了階下囚。
周既明作為大理寺的二把手,親自接收了被押解進京的邕王。
看到邕王灰頭土臉的模樣,從邕王口中聽聞了樓彧的雷霆手段,周既明猛然驚醒:
或許,樓彧去邕州,并非眾人認定的“流放”。
他非但沒有失寵于太子,還極有可能被太子委以重任。
難道是,圣人知道了邕王在封地的暴政,想要嚴懲,這才派了樓彧前往?
若真是如此,那么樓彧在邕州必定不會待太久。
或許不到一個任期,他就能被調回京城。
而自己這邊在大理寺毫無建樹,就就有可能被樓彧取代。
“不行!我好不容易爬到這個位置,萬不能失去。”
隱約猜到真相的周既明,開始有了危機感。
他索性就住在大理寺,沒日沒夜的翻看歷年的卷宗。
許是他的勤奮感動了老天,竟真的給了他一個展現自己的良機——
圣人遇刺,太子妃薨,刺客無一活口,幕后主使亦未能抓到。
通天的大案子啊,背后牽扯必定很多。
得罪權貴都是輕的,一個弄不好,還會把自己都陷進去。
周既明卻顧不得這許多。
一來,他本就是靠著“不畏強權”的查案,這才得了圣人的重用。
二來,他太需要這個機會了,哪怕明知道危險重重,他也要奮力一搏。
不擇手段,不惜濫用酷刑也要為圣人查到真兇。
周既明頂著大理寺少卿的身份,卻動用了百騎司的暗探。
周既明秉承著“寧可錯殺”的原則,瘋狂的在京城攪動風雨。
不是今日抄了某個權貴的家,就是明日鎖拿了某勛貴入詔獄。
種種令人膽寒的酷刑,周既明冷眼看著,白皙英俊的面龐上,毫無異色。
如果說過去被人換做“酷吏”,周既明有些冤枉,現在的他,徹底成了殺人不眨眼的冷血修羅。
周少卿靠著狠戾弒殺,成就了他“小兒止啼”的罵名,也開啟了他后半生的酷吏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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