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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拜見殿下!”
樓彧來到東宮正殿,恭敬的行禮。
太子一臉疲憊的擺擺手:“起來吧!無需多禮!”
昨晚,他幾乎一夜未睡。
前半夜,太子看著太醫為楊承處理傷口、內服湯藥,命人徹查東宮的同時,還要封鎖消息、安撫太子妃。
太子妃本就重病,若是再聽聞噩耗,定會受到刺激,繼而病情加重。
且,若只有一個皇孫,還好隱瞞。
可如果太子妃也命在垂危,事情就不好遮掩了。
忙完這些,已是后半夜。
這個時候楊承所服用的麻沸散藥勁兒過了,十來歲的半大孩子,硬生生的被疼醒。
太子剛剛送走了圣人,回到東側偏殿,看到的就是痛得滿頭大汗、連連呻吟的兒子。
偏偏楊承還是個非常懂事的,眼見太子進來,便咬緊了牙關,沒有再發出一記痛呼。
他甚至還能擠出一抹笑,虛弱的勸慰太子:“……耶耶,我、我無事!”
太子眼底閃過一層水霧。
哪里會無事?
孩子小小的身子都在發抖。
已經這么疼了,卻還不忘安撫長輩,這般懂事、孝順的孩子,卻因著某些人的利欲熏心而遭此劫難!
太子用力掐了掐掌心,將胸中翻涌的怒意壓了下去。
他坐到床邊,也擠出一抹笑,柔聲道:“沒關系的,阿承若是疼,便告訴耶耶,無需忍耐!”
太子知道,因著是嫡長子的緣故,他從小就對楊承嚴格要求。
楊承自己也頗懂得自己所擔負的重擔。
是以,他懂事,自律,小小年紀就已經有了長子長兄的氣度。
但,再早慧,他也只是個十歲的孩子啊。
如今還——
太子的心,仿佛放在火熱的鐵板上,有著難以忍受的煎熬與灼痛。
他再次給幕后黑手狠狠記了一筆。
“耶耶,我、我好疼!”
看到太子如此慈和,楊承再也忍不住,連連痛呼。
太子一手抱緊他,一手輕撫他的背:“耶耶知道,耶耶都知道!阿承乖,再忍忍,太醫說了,麻沸散不能用太多。且等明日,就會好些。”
“……嗯!”
帶著濃濃的鼻音,楊承乖巧的應了一聲。
他將頭埋在父親那寬闊、溫暖的懷里,聞著熟悉的檀香味兒,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安全感。
在講究“抱子不抱孫”的古代,楊承三歲后,就沒有再被太子抱過。
所以,在他的記憶里,他與阿耶從未有過如此親密、溫馨的時刻。
他好喜歡,也好滿足啊。
感受到了濃濃的父愛,本就因為受傷而無比脆弱的楊承,愈發的感性:“耶耶,我、我的腿能痊愈嗎?”
“我會不會變成跛子?”
楊承雖然深居后宮,卻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孩童。
他見過許多人,其中就有在戰場上退下來的老將老兵,這些人里就不乏臉上帶疤、缺胳膊短腿兒的殘缺人士。
除了傷病殘兵,還有一些權貴子弟,或是因為騎馬、擊鞠,或是因為打獵、打架,偶有傷殘。
是以,楊承見過跛子,也知道受了腿傷便有可能致殘。
他,不想當個不良于行的跛子。
“……不會!阿耶定不會讓阿承變成跛子!”
太子的聲音有一絲的顫抖。
他說這話的時候,內心是恐懼的。
他也怕嫡長子變成跛子。
他自是不會嫌棄,可、他怕兒子會難過,會自卑。
還有世俗的眼光,世人的非議……這些不是一個半大孩子所能承受的!
太子擔心,自己精心培養的繼承人,會因此而扭曲了心性,繼而走向他所不想見到的極端。
剩下的后半夜,太子都抱著楊承,低低的安撫著、哄著。
天快蒙蒙亮的時候,楊承終于困了,眼角掛著淚珠兒,他沉沉的睡了過去。
太子小心翼翼的將他放到床榻上,自己合衣守在床邊,一直到天光徹底放亮。
聽到內侍通傳,說是樓彧來了,太子這才起身,去凈房簡單的洗漱、凈面,將有些褶皺的衣服換下來,換了身能夠見客的常服。
“含章,說吧,查得怎么樣了?”
太子沒有過多的寒暄,等樓彧見禮完,就直奔主題。
昨天傍晚發生的事,他相信,樓彧不但已經知道,還緊急進行了調查。
含章素來能干,興許他已經有所結果。
“曲池邊抓到的刺客活口已經招供,他們是李家豢養的死士!”
樓彧直接拿出了一打的口供。
“百騎司那邊,確實是意外!”
“周既明追查失蹤案,查到了榮安大長公主的別院。”
“周既明帶領差役,前去別院拘捕嫌犯,嫌犯雖對自己的罪行供認不諱,卻不肯束手就擒!”
“他們逃出了別院,試圖沖破城門,逃出京城。”
“周既明便帶著差役追捕,追逃之間,嫌犯慌不擇路,便沖撞了疾馳逃跑的小殿下!”
樓彧的話非常客觀公正。
并沒有因為厭惡周既明,就在回稟的時候,摻雜個人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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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為周既明說了公道話——
此人雖然執拗了些,卻也是不畏強權、秉公辦案。
太子微微頷首,他明白了樓彧的意思:
曲池畔的刺殺是李家的蓄謀已久。
而曲池坊外的墜馬,卻是一場意外。
對于樓彧客觀的陳述周既明的種種,太子很是欣慰。
不愧是他一手調教出來的人兒,含章心胸寬闊、行事光明磊落。
即便要搞計謀,也是能夠擺在明面上的陽謀。
太子暗自滿意著,樓彧卻稍一遲疑,繼續說道:“殿下,還有那苗女,臣已經命人將其抓捕,并進行了拷問!”
說到這里,樓彧的話音又是一頓。
太子眸光一閃,“怎么,審問不順利?”
那苗女,可是關乎太子妃中毒的關鍵人物。
撬開她的嘴,既能知道下毒的幕后主使,還能有辦法為太子妃解毒。
“臣的屬下,用了些許手段,卻還是沒能讓她開口!”
樓彧眼底閃過一抹暗芒,他語氣溫和,聽不出情緒波動。
但,太子熟悉他,還是從他的話語里,聽出了一絲不忿。
看來那苗女真的很棘手啊。
樓彧說得輕巧,太子卻知道他的手腕。
“些許手段”?
呵呵,可不是尋常衙門的打板子、夾手指,而是比百騎司的詔獄更為可怕、更讓人靈魂震顫的酷刑。
說句不怕托大的話,若是連樓彧的人,都拷問不出來,那么,基本上就是無解!
“殿下,那苗女確實有古怪!”
“臣的手段,您應該知道,基本上沒有人能夠真的一個字都不說。”
“可那苗女,似乎將精神與肉體剝離開來,肉身不管遭受了怎樣的折磨,她都無痛無感。”
就像是被“催眠”。
樓彧從王棉口中聽說過這個詞兒,也大致明白了催眠的原理。
說穿了,就是一種精神控制法。
樓彧曾經按照王棉簡略提及的些許“靈感”,找來江湖上的奇人異士進行訓練。
小有所成!
即便不能夸張的把人變成傀儡,卻也能讓對方在“失神”狀態下,吐出隱藏的真言。
但,那苗女的狀態,與催眠并不十分相同。
她整個人看著是清醒的,并未睡著,卻對肉身遭受的一切都沒有反應。
負責審訊的暗衛,見到這般場景,都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不正常!
太不正常了!
這已經超脫正常的認知,而是朝著鬼怪、靈異等方向而去。
當然,樓彧的人,也不會真的被嚇到,或是就此束手無策。
他們見酷刑無用,便進行了催眠。
在“睡夢”中,那苗女吐露了些許線索:
“殿下,我們之前猜測的沒有錯,邕州確實出了變故。”
“邕王橫征暴斂,凌虐夷族土人,引得夷獠叛亂。”
“他們攻擊了邕州的刺史衙門,不到三日,被邕王府的親衛鎮壓。”
“邕王鎮壓的手段極其殘暴,引發了各夷族更大的仇恨與反彈。”
“不過,這一次,他們學乖了,并畏懼王府的親衛,他們經過討論,便決定進京。”
“阿妮是他們部落頭人的女兒,精通蠱術,還學習過圣人經典,便被選定為進京復仇的統領。”
“她通過蠱術,偽裝成了神醫,輾轉被李家發現,繼而順利進入京城。”
而隨后的故事,便無需樓彧講述了。
太子都知道。
且,這“然后”也沒有“然后”了。
那苗女似乎在潛意識里設置了“機關”,哪怕是在被催眠的狀態之中,被觸碰到了某個關鍵詞,也會直接閉嘴。
更多的線索,比如如何給太子妃解毒,除非阿妮自己愿意,否則,樓彧用盡辦法也掏不出一個字!
“……這苗女,竟這般詭異?”
太子聽完樓彧的回稟,以及猜測,禁不住感嘆了一句。
“確實神奇!拷問不成,臣就只能換個方法,親自去見了阿妮!”
“阿妮說,她可以給太子妃解毒,但朝廷必須嚴懲邕王,并還邕州一個太平。”
說到這里,樓彧的神色變得嚴肅起來,他抬頭看向太子,“殿下,事關重大,臣自請去邕州任刺史!”
這件事,牽扯到了一個堂堂親王,就不是尋常官員所能處理的。
樓彧的身份、能力,以及圣寵等,確實是最佳人選。
之前太子和樓彧剛剛猜測到“事發邕州”的時候,太子心底就隱隱有這個想法。
只是,邕州地處偏僻,即便是刺史,也更像是流放。
他原本給樓彧規劃好的仕途,是一年后,樓彧及冠,接管大理寺,成為九卿之一。
這才是樓彧該享有的錦繡青云路,而不是苦哈哈的跑去嶺南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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